结发福妻 第十六章 朝堂相争锋
越王府世子高镇迎了百花楼花魁宋楚怜为妾之事轰动了整个京城,此事在大周朝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成了最热门的谈资。
谈秀彤打从退亲后就将自己关在房里足不出户,而越王府和敬国公府是正式交恶了,谈云东对此事十分烦心,他本是要谈秀彤揭过此事,谈秀彤却是死活不肯嫁,事情传到了越王府,亲事自然告吹。
骆佟将一切看在眼里,她照谈思璘的吩咐,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她知道,谈云东并非烦心女儿会想不开,而是烦心在朝堂上多了个敌人,如今他忙着博取二皇子的信任,还要应付太子,加上曾绮芳使性子回娘家住久了,曾太师也对他颇有微词,偏生谈思湛又表明不去接曾绮芳回来,种种原因加起来,令他无比烦躁,他一烦躁,单氏也跟着受罪,他处处挑毛病,单氏便将气撒在下人身上,弄得下人抱怨连连,府里也鸡犬不宁。
由于敬国公府近日弥漫着一股沉闷哀怨的气息,骆佟便听谈思璘的,没事就往饕餮楼走动,或者去言府找言诤品诗论画,避开府里的是是非非。
她明白谈秀彤如今肯定是生不如死,但她半点关切谈秀彤的心都没有,一个从未对她表达过善意的人,她对对方的痛苦自然也是不痛不痒。
“越王府不是普通人家,跟越王府退了亲,要再寻门象样的亲事可比登天还难,骆四姑娘至今还寻不着亲事,也是同样道理。”
饕餮楼后方小楼的小花厅里,骆佟与张令霞一边研究新菜谱,一边喝茶闲话家常,她说完谈家的境况后,张令霞便下了这个结论。
她原就欣赏张令霞,打从知道张令霞来自那个叫二十一世纪的地方,她看张令霞的眼光更不同了。
那二十一世纪究竟是个什么地方,那里的女子都像张令霞这般豪爽不拘小节吗?
她又为何会来大周?与她一样,前生是死了才魂穿来此的吗?对于前生之事,可有什么不甘愿的?穿来之后,是否会不习惯大周的生活?她前生是哪户人家的姑娘,是贫苦还是富裕,前生的样貌也是生得和张令霞同一模样吗?前生叫什么名字,有丈夫吗?有孩子吗……
她想知道的事太多了。
自然了,她好奇的事都不能开口问张令霞,睿王还没登基,张令霞也还没写那部叫孙子兵法的书,在张令霞的认知里,她来自二十一世纪的这个秘密只有她自己知道……
张令霞忽然拿手在她面前挥了挥。“怎么了?妹妹今日好生奇怪,一直盯着我瞧,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她的举动令骆佟噗嗤一笑。“姊姊这是做什么?我就是觉得姊姊好看,所以错不开眼罢了。”
张令霞哈哈大笑,美眸里净是戏谑。“妹妹自己生得美如天仙,还夸我呢!瞧你这讨巧的樱桃小口和密到像树林的长睫毛,谁看了不为你迷醉?我这般长相在京城里没有两百个也有一百个,只是路人长相罢了。”
骆佟疑惑的问道:“路人长相?”
张令霞一笑。“就是比比皆是,长得普通之意。”
骆佟咀嚼着那话,融会贯通之后称赞地笑道:“这形容倒也有趣又贴切。”
张令霞一时兴起,“妹妹,我来教你下棋如何?我知道你肯定会下棋,不过我要教你的不是围棋,是别种玩法,叫做五子棋。”
骆佟见她兴致颇高,而自己一时半刻也不想回府,便笑道:“那就请姊姊教我了,想来肯定是极有趣的。”
张令霞眼眸一转。“可是没有赌注不好玩,要赌什么好呢?”
骆佟悠然一笑。“姊姊说赌什么便赌什么,我都可以。”
“好啊,是你说的哦!”张令霞摩拳擦掌思忖着。
丫鬟忽然掀帘来报,“大姑娘,睿王妃来了。”
张令霞点点头。“让方掌柜亲自招呼王妃到临湖厢房稍坐,我随后便到。”
骆佟心里一动。“姊姊和睿王妃也有交情?”
张令霞扬起一抹灿烂的微笑。“睿王妃平易近人,性子既不过分刚强也不柔弱,打从她还未嫁进睿王府我们就认识了,你也一同来,我为你们引见。”
骆佟笑着点头。
她可一点也不介意和未来的大周皇后打好关系。
骆佟跟在张令霞身后,首度见到了将来要母仪天下六十年的女子。
她这才想到,睿王妃和睿王几乎一般的长寿,两人都是寿终正寝,端的是好福气!
门开,临湖厢房里,一个妆容华贵的女子安适坐着品茶,六个丫鬟守在外头。
骆佟打量着睿王妃,就见她容貌跟仪态都相当的端庄秀丽,小月复隆起,显然身怀六甲,年纪约莫不过比她们大上三、四岁罢了。
张令霞为她们引见。
骆佟福身施礼。“见过睿王妃。”
“我早听过左丞夫人的美名,今日一见,果然清丽月兑俗。”睿王妃笑容满面。“快坐,无外人时,咱们以姊妹相称,便不需多礼了。”
“多谢王妃。”骆佟这才坐下。
三人聊了几句,睿王妃便有些烦恼地道:“我这几日没什么胃口,可连累月复中的孩子了。”
张令霞不敢马虎,慎重其事的问道:“请大夫看过了吗?”
睿王妃轻叹了口气。“请了几个太医看过,开了几帖治害喜的汤药,可是都未见成效,这孩子是王爷第一个孩子,母妃也急,深怕会有差错,帮我找了些民间秘方,可也没作用,你一向见多识广,才想来问问你可有什么妙方?”
张令霞坦率地说道:“是有几个法子可以让你不那么难受,可那只是让你不那么难受,并不保证你就能吃得下,若是你什么都吃不下,也是白搭。”
骆佟见张令霞与睿王妃说话甚是随意,便大着胆子说道:“我倒有道私房菜谱,甚是开胃,不知王妃是否愿意尝试?”
张令霞抚掌笑道:“太好了!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呀!”
睿王妃也面露喜色。“我当然愿意尝试,不知妹妹的私房菜谱为何?”
骆佟起身。“请王妃稍候两刻,我去去就来。”
不多不少,恰恰好过了两刻钟,骆佟回到厢房,后头青儿端着托盘,上面有盅汤品,还有一碟看不出是什么。
“王妃请品尝,这是鲜酸萝卜汤,甜品是甜酸水蛋。”
这两道开胃菜并不在饕餮楼的菜谱里,是前世她听一位大梁来的音律大家说的,那位音律大家是个极品饕客,游走天下品尝美食,他说妻子害喜什么都吃不下,他研究出这两道菜谱,果然让妻子胃口大开。
睿王妃动了汤勺,骆佟和张令霞都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骆佟更是心提到了嗓子眼,深怕睿王妃吃一口就不吃了,又或者吃一口就反胃得吐出来。
幸而,她担心的事都没发生,睿王妃不但吃了,还全吃完了,涓滴不剩。
张令霞说笑道:“王妃姊姊和佟妹妹的缘分就在这里结下了,情定饕餮楼。”
“姊姊真会说笑。”骆佟笑着将菜谱交给王妃的丫鬟。“做法不难,都写在上头了。”
睿王妃轻抚着肚皮笑道:“孩子,将来出生之后,你可要好好地谢谢你两位干娘哦,干娘们为了让你能在娘的月复中平安长大,可是挖空了心思呢。”
骆佟瞬间明白了睿王妃的意思,这是要她们给月复中孩子做干娘!
她不由得看着睿王妃的肚子,里头装的可是大周下下位皇帝杨越,虽然不若他的父亲贤明,不过也在位了四十年。
见两人都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睿王妃脸上微带了丝不自在。“你们别放在心上,是我太一厢情愿了……”
她家王爷现在并未得势,母妃在后宫里也不得宠,人人都抢着去巴结太子和二皇子,谁会希罕做她孩子的干娘?
“说什么呢!”张令霞忙月兑下镯子塞到睿王妃手里。“这是我给干儿子的见面礼,你替我收着……佟妹妹,发什么愣呢?你给孩子的见面礼呢?快些拿出来!”
在张令霞的提点下,骆佟也迅速取下玉镯塞给睿王妃,睿王妃也不矫情推托,两只镯子她皆欢喜地收下了。
骆佟心想,张令霞一向聪明过人,听她的准没错,再说了,就算张令霞没有这么说,她也知道瑞王妃肚子里的孩子是个宝,自然要抢着当干娘了!
要知道,此时认亲跟等到将来睿王登基之后再认可是大大的不同,锦上添花算什么,雪中送炭才珍贵。
不过,她真要成为大周皇帝的干娘吗?太不可思议了,回去后,她要第一个告诉思璘……
骆佟回到府里已过了掌灯,她不以为意,不想单氏却是派了人在等她,她一回府,还没踏进明秀轩就被“请”到了和翠院,一进暖阁,便见单氏、二太太柳氏、三太太秦氏和谈秀彤都在。
安老太君坐在上首,一副心烦的模样。
见了她进来,谈秀彤率先发难。“哟,我们大嫂这可终于回来了。”
“你知道这都什么时辰了吗?堂堂左丞夫人,竟在外留连忘返,成何体统?”单氏当着老太君的面严厉训斥她。“不只如此,听说你还掺和了酒楼生意,此事可是真的?”
骆佟也不知单氏是哪里不对,没事竟想到了要挑她的错处,她也不想白费力气与单氏辩驳,只想快点听完训回明秀轩,便低眉顺眼地道:“母亲教训的是,都是媳妇不对。”
单氏哼道:“谅你也不敢狡辩,我可不是无中生有。”
“祖母,大嫂如此败坏门风,您还不家法伺候吗?”
谈秀彤近日越发地阴阳怪气,且她的身形也越发丰腴了,竟是比被退亲之前胖了一倍,半点也不像伤心过度之人。
骆佟看着她,想到前几日踏雨闲聊时跟她提起,说大姑娘的行径越发古怪了,会把她院子里的丫鬟轮流月兑光绑在井边,用鞭子拷问她们为何要勾引越王府世子,发起狠来便不断的鞭打丫鬟,嚷着要打掉她们的孩子。
她觉得,谈秀彤根本已经疯了,只是单氏不肯承认,更无人敢明讲……
“什么家法?大丫头真爱说笑。”柳氏打圆场道:“思璘媳妇不过就是出去透透气,误了点时辰,哪里就要用家法了?若被外人知晓,还以为咱们敬国公府都是野蛮之人呢。”
骆佟实在感激柳氏能为她说话,单氏掌家,要跟单氏过不去得有相当的勇气,单氏随便找个理由就能克扣月银用度,柳氏又没有丈夫可依靠,能为她说几句已是不易了。
“二婶婶这话可奇了。”谈秀彤眼里一丝冷笑一闪而过。“做儿媳妇的有错,婆母教训儿媳妇,哪里就会被说成是野蛮之人了?难道要放任大嫂的放浪行径,在外头勾引男人,真闹出什么不好听的,咱们才来后悔莫及吗?”
她这话说得又重又难听,连安老太君都眉头一皱,骆佟知道自己不可以再沉默了,不然谈秀彤便会说她是默认,因为心虚不敢为自己辩解。
只是她还没开口,便有个人大步流星走进来。
谈思璘不经通报便闯进来,眸里含冰的瞪着谈秀彤。“你适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骆佟见他来,心也就安了。
今日她带寸心和踏雨出去,她被请来和翠院时,寸心跟着来,踏雨则一溜烟不见了,肯定是回去搬救兵,那丫头真是机灵。
“说便说。”谈秀彤见了谈思璘也不怕,只皱眉轻哼了声。“不过在说之前我想问一句,大嫂时不时便出府招摇游荡,还学那些低三下四的人掺和酒楼生意,这大哥可知道?”
“我自然知晓。”谈思璘眉眼一挑,却是看着单氏说道:“是我要佟儿无事便出府透气,免得被府里的污烟瘴气闷坏了,酒楼生意也是我让佟儿去掺股的,至于妹妹口中低三下四的酒楼合伙人是裕亲王府的大女乃女乃和理国公府的张二爷,若是妹妹觉得他们两位那么下作,我一定转告你的意思。”
谈秀彤听了微愣了下,单氏更是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也是听人说骆佟在掺和酒楼生意,还以为抓到把柄了,没想到背后的靠山竟是裕亲王府。
安老太君对单氏埋怨地道:“你也真是的,都经过多少事的人了,事情没弄清楚便忙着掀风起浪,是嫌咱们府里事不够多吗?我说二孙媳妇怎么还不接回来?难道要太师府上门讨公道才要去接人吗?”
厅里一阵沉默,谈秀彤突然站了起来,大声嚷道:“裕亲王府又怎么了?下作就是下作,咱们堂堂世袭国公府的世子夫人竟然出去做生意?这不是给咱们丢脸面,不然是什么?要我以后怎么谈亲事?怎么找人家?分明是存心害我!”
“彤儿!”单氏忙拉着她,却被她重重甩开,还险些跌倒,她急着吩咐大丫鬟柳枝,“快!快去叫几个粗壮婆子来把大姑娘送回房!”
柳枝忙不迭去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谈秀彤冷不防冲到骆佟面前,做势要推倒她,众人皆倒吸了一口凉气。
谈思璘箝制了谈秀彤要扑向骆佟的双手,他如山般坚实的横在骆佟面前,那股不容侵犯的气息令谈秀彤不敢再撒野。
“反了!”谈云东气急败坏的进来,后面跟着同样步履匆匆的谈思湛,谈云东见状喝斥道:“这是在做什么?!”
谈秀彤见了父亲,忽然泄了气般往地上一瘫,又哭了起来,含泪哽咽道:“爹……您要为女儿做主,要为女儿做主啊……”
“住口!”谈云东毫不留情的指着谈秀彤,上火地骂道:“都是因为你,若你大度些,就忍了那下贱女人做妾,如今你已是越王府的世子妃了,又何须打坏咱们与越王府的关系,现在你不但不思反省还丑态百出,看看你的模样,状如疯妇,我谈云东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谈思璘紧紧抿着唇,骆佟都看在眼里。
谈云东的自私始终如一,没有利用价值的女儿就是在挡他的路,看他那憎厌的眼神,哪里有半点对女儿的怜惜?
眼眸一瞥,她看到柳氏的神情竟跟谈思璘一模一样,一样隐忍的表情,一样攥紧的拳,恨意彷佛要裂膛而出……
再看仔细点,确实一样。
“好了,别再说了。”安老太君也听不下去了。“她心里苦,你就多体谅体谅吧!过了年再为她寻门好亲事便是。”
谁都知道寻门好亲事那是不可能的了,众人皆默不作声,此时柳枝带了四个粗壮婆子进来,单氏忙叫她们押着谈秀彤回房。
谈云东嫌恶的眼光瞟过谈秀彤,他瞪着单氏沉声警告,“管好你女儿,再让我看到她丢人现眼,马上送到慈云庵去,不用再回来了。”语罢,也不再看单氏,转身对谈思璘道:“边关军情飞报京师,金人来犯!皇上召集众臣商议对策,让咱们父子三人速速进宫!”
骆佟心中一凛,谈思湛也恰好将目光投向她,她看到他眼里的惊悸。
金人正是大周灭国的仇敌,两人前生也是死于大金攻进大周时,只不过此时的大金还未壮大,距离大金强盛起来也还要一百多年。
关于前生之事,谈思湛别的不知道,但不可能不晓得自己是因为大周灭国而死,推敲他的性格,绝不是正面迎战的类型。
她迅速走到谈思璘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之后男人们都出去了,厅里又剩下女人,经过刚才那么一闹,也没人敢说话。
安老太君清了清喉咙,若无其事地说道:“思璘媳妇,下个月我的七十整寿就由你来操办。”
气氛一下子不同了,连怕事的秦氏也凑趣道:“娘看起来都没老,怎么就要过七十大寿了?!”
众人皆笑了起来,只有单氏心里惊疑不定,死老太婆这不会是想让骆佟掌家的前奏吧?
打从她嫁进来,老太婆的生辰寿宴哪一次不是由她操办的,骆佟才进门多久,竟然就让她接手寿宴这样的大事?老太婆的脑袋不是胡涂了吧?
要知道,老太君的七十整寿非同小可,六十整寿时,不只宫里几个老太妃来祝寿,连太后也亲自驾到,场面可大了。
“思璘媳妇心思细腻,肯定能将寿宴办得尽善尽美。”柳氏笑道。
骆佟笑着应道:“蒙祖母抬爱,佟儿一定尽心尽力,操办得令祖母满意。”
单氏冷眼旁观,不置一词。
好,有本事你就去办吧,你这个低贱庶女,我就不信你的眼界能有多高,能把寿宴办得多风光。
她就等着看骆佟出丑!
夜已深,勤政殿里灯火通明,四位皇子和文武百官齐聚朝堂之上,皇帝杨熙头疼的看着众臣,他风疾之症又犯了,隐忍着主持朝局。
“大金两万精锐骑兵已入渭州,离京师只有两百多里的路程,众卿有何意见,但说无妨。”
皇上一直拧着眉心,任谁都看得出他身子极为不适。
太子急功近利,第一个出列抢着说道:“启禀父皇,儿臣以为,金人生性贪婪,他们大张旗鼓的攻进来不过就是想掠夺些财物罢了,并无那攻城略地的雄心壮志,也没那本事,只要咱们拿出些财物打发他们,就能不战自退。”
谈云东使了个眼色,谈思湛便出班奏道:“微臣以为太子殿下所言甚为有理,若是损失一些财物便能退敌,又何须大动干戈引得百姓生灵涂炭,太子殿下思虑周全,令微臣十分佩服。”
一等谈思湛说完,睿王杨青便出列道:“父皇,儿臣以为此计万不可行。”
皇帝面上不显山露水,只道:“为何?”
杨青道:“儿臣认为,献出财物绝非弭兵止战的良策,我大周乃是泱泱大国,又岂可长远以赐予金帛来消战?何况,先前金兵不过是在边境骚扰,才赐予财物息事宁人,如今金兵已长躯直入,若是我方再这么做,便是助长敌军的气焰了,不可不慎。”
皇帝点了点头。“说的有理。”
让睿王越了过去,太子可不高兴了。
谈云东又使了个眼色,谈思湛便又急着奏道:“睿王殿下可是忘了,我大周开国之初,金人初次来犯,圣祖皇帝便是派了使臣出使金国称臣纳贡,难道睿王殿下的意思是,圣祖皇帝当时在助长金国的气焰?”
太子落井下石地道:“啧啧啧,四弟,你这想法可是犯了大不敬之罪啊!”
杨青并未动怒,只淡淡地道:“当年祖父派使臣称臣于金国,是为了声东击西,降低金国的戒心好引我大军推进关中,但如今情势并不相同,我大周国势稳固,日益强盛,金国却妄想要更多金帛而举兵来犯,两者之间不能相提并论。”
太子不太满意地道:“有何不能相提并论的?不都是金人来犯吗?”
二皇子杨机称许地看了谈云东一眼。
他们父子说要为他效忠,他原是不太相信他们,如今他们让太子在皇上跟文武百官面前显得那么无知,看来是真的有心投效他,而自己此刻什么都不必做,以免像愚蠢的太子一样多说多错,只要让太子和睿王去鹤蚌相争,他便能渔人得利了。
“谈左丞,你意下如何?”皇帝的视线转到了谈思璘身上。“谈卿认为太子之言可行,或者睿王之言可行?”
谈思璘眸中闪动着幽光。
佟儿说,湛玉振前生是被金兵杀死的,他肯定极为畏惧金人。思及此,他不假思索地抬眸回道:“微臣以为,右丞之言十分可行,微臣建议由右丞出任使臣,亲自至金军献上贡物,必能使战争消弭于无形。”
谈思湛脸色一变,心念电转。
前生他是被金兵一刀一刀凌虐,最后才被刺死的,那些人,根本不是人,是禽兽!现在谈思璘说什么?让他深入金军做使臣?!
不!他死也不要……不,不是,他不要死,但他也不要去……
一瞬间,他脸色煞白,硬着头皮奏道:“启禀皇上,微臣适才细想过了,是微臣想得太简单,诚如睿王殿下所言,赠与财物以弭兵确实为下下之策,如今局势已变,应敌之策确需改变。”
皇帝撇了撇唇,不太满意地瞅了瞅谈思湛。“谈卿,以后想清楚了再说,国家大事,岂能儿戏?”
谈思湛冷汗涔涔,低下了头,不敢再开口了。
杨青眉头紧锁。“启禀父皇,儿臣以为,进则存,退则亡,唯有寸步不让,才能扬我国威。”
皇帝的面色终于缓和了一些。“与朕的意思不谋而合。”
杨机瞪着谈云东。
谈云东也是气恼,思湛那小子何以如此没用?不过出任个使臣,何至于吓得脸色发青?
父子三人入夜回到府里,谈云东和谈思湛相偕着匆匆往书房去谋事了,谈思璘回到明秀轩,发现骆佟还没睡下。
有人等门是幸福的事,但他捏着她的鼻子说道:“这都多晚了,不是说过不要等门吗?可知道夜深露重,对身子不好?”
这是他与她的协议,有时皇上会留几个近臣下来论政,有时他也会因与几位大臣交换意见而弄得比较晚,所以让她先睡。
“夫君言重了,我又没站在外头,哪来的露?”骆佟微微一笑,一派悠然自得的样子。
她让丫鬟都退下,莲步轻移地走到谈思璘面前,亲自为他更衣。“我这一整日都没能好好与你说几句话,怎么睡得着?”
她知道金人来犯这件事会有惊无险,所以就不追问了,只笑着说了自己会成为大周下下个皇帝的干娘。
谈思璘听了也是莞尔。“睿王妃是性情中人,她做了皇后之后,定然不会忘了你这个姊妹。”
骆佟有些感慨。“思璘,我觉得自己有些卑鄙,王妃以真心相待,我却不能还以真心。”
他捧着她的脸说道:“傻瓜,你既会这么想,就是对睿王妃以诚相待的证明。”
骆佟一愣。“是这样吗?”
他勾了唇,吹熄两盏烛火,笑笑地牵起她的手在床榻坐下,扯出一抹俊逸的笑容。“这便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就如同此时,没看出我的,还净想与我话家常……”
骆佟抬眸见着他眼里的灼灼流光,心里一热,身子已被他压进床里。
他放下纱帐,修长矫健的身躯伏在她身上,很快封住了她的唇,双手在她身上处处点火,努力制造小女圭女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