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弃珠 第四章 百花宴露身手
这几日,楚意宁的思绪总是绕着一个问题打转——楚意歆当时算命的结果会不会是贵不可言?她活不过十岁,因此被送到乡下,而楚意歆一个庶女能得重视,命格当然是又富又贵,可以为成国公府带来利益,不是吗?只是,若人生能如此轻易算出来,还会精彩吗?
说真格的,楚意歆即便将来又富又贵,也不见得能为成国公府带来多大的利益,一来,楚意歆的脑子不太发达,没将好事办成坏事就该偷笑了;二来,楚意歆骄蛮的性子很不讨喜,不给成国公府惹祸就很了不起了。这是她客观的个人见解,不过,老夫人和父亲不见得看得出如此简单的道理。
“小姐!”思儿一脸兴奋地跑进来,冲到她面前,两眼闪闪发亮。
楚意宁戏谑地扬起眉,“心情很好,出门捡到银子吗?”
思儿撇了撇嘴,“小姐,捡银子是乞丐的差事,轮不到我。”
楚意宁愣怔了下,“我怎么没听过捡银子是乞丐的差事?”
“小姐想想看,他们大街小巷钻来钻去,眼睛犀利、手脚利落,就是在寻找得到银子的机会,有人掉了银子,怎能不落在他们的手上?”思儿难得有机会教导主子正确的观念,可神气了。
“是是是,思儿先生,我受教了,不过,不是捡了银子,你干啥那么兴奋?”
“小姐,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三姑娘算命的结果吗?”思儿踢掉鞋子,跳上软榻,济到楚意宁身边,压低嗓门,“贵不可言。”
“什么?”楚意宁眨了眨眼睛,她是不是听错了?
“贵不可言,因此老夫人和国公爷格外宠她,甚至有意无意提及她是国公府的宝,最后连丫鬟婆子们都说三姑娘是国公府的宝。”
楚意宁有点傻了,半晌,才挤出声音,“不会吧!”
“真的,我是不小心听见的。”
楚意宁微微挑起眉,“你如何不小心听见的?”
“三姑娘跟四姑娘、五姑娘在花园作画,几个丫鬟随侍在凉亭外面,有人躲在角落窃窃私语,不小心被我听见了。”思儿最大的乐趣就是四处闲晃,无意间总会听见悄悄话。
唇角抽动一下,楚意宁语带讽刺地道:“在花园作画?她们真有闲情逸致。”
“小姐忘了吗?三姑娘可是来请过小姐,小姐推说不会丹青,拒绝了。”
顿了一下,楚意宁想起来了,“对哦!除了绘制草药图,我对作画一向没兴趣,既然已经不是学生了,何必勉强自个儿坐在那儿写生呢。”
思儿真是苦恼极了,小姐为何老爱说那种令人模不着头绪的话?
“这个不重要,不过,丫鬟怎么会突然聊起此事?”如今,她几乎可以肯定父亲下封口令确实是为了楚意歆,贵不可言是好事,但也容易招来危险。说真格的,她不认为父亲是如此细腻小心之人,应该是某人提醒了父亲,父亲才下封口令……总之,既然禁了那么多年,为何此时丫鬟们会聊起此事?
“好像是前些天从晴芳院传出来的。”
“晴芳院为何会传出这件事?”这就更奇怪了,若是按她的推论,某人应该就是林姨娘,这是一个母亲保护女儿的本能,那晴芳院就应该是对这事守得最严的地方才是。
“好像是三姑娘挨了骂,大声嚷嚷被丫鬟听见了,然后就传出来了。”
“原来如此。不过,楚意歆竟然忍了这么久才说出来,真是不容易!”
“三姑娘说不定是不久之前才知道。”
楚意宁懊恼地拍一下脑袋瓜,“对哦,我怎么没想到呢?”
思儿很神气地抬起下巴,继续道:“我觉得是因为皇上赐婚,小姐得了一个好姻缘,三姑娘嫉妒死了,林姨娘只能道出当初算命的结果以便安抚三姑娘。”
楚意宁深表同意的点点头,不过,有一点她要抗议,“谁说嫁给那位别扭的王爷是好姻缘?”
“小姐不是说英亲王别扭了点,但是很可爱吗?”
“……我有说过这样的话吗?”
“有啊,虽然小姐只是自言自语,可是我听得一清二楚。”
楚意宁实在不知要如何反应,骂自个儿笨蛋,还是责备思儿耳朵竖得太直了?
思儿调皮地挤眉弄眼,“其实,小姐觉得英亲王很不错吧。”
“我又还没嫁给他,哪知道他错还是不错?”楚意宁故意呸了一声。
思儿咯咯咯地笑了。
“你笑什么?”她突然觉得很心虚,彷佛心事被人家看出来。这不是很可笑吗?难道她真的觉得嫁给那位傲娇的王爷很不错?好吧,她原本抱持悲壮的心情面对婚姻,没想到他与传言出入颇大,她忍不住生出小小的窃喜,也许这段赐婚没有那么可怕,可是,两人接触的时日毕竟太短了,她还看不出他好或不好。
“我看小姐和王爷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天造地设?”楚意宁恶狠狠地一瞪,“你不是说他身上有杀气吗?”
“武将嘛,身上当然有杀气,小姐是医者,身上也有血气啊。”
“我当然有血气,又不是死人。”略微一顿,楚意宁微眯着眼瞅着她,“你的胳臂何时转了方向?”
“我是眼见为凭。”回京的路上,她发现很有趣的事——王爷看似不屑小姐,却老是绕着小姐打转,而小姐看似老爱欺负王爷,却又将王爷当成自己人。总之,见到他们一来一往,两人之间有一种说不出的亲近、甜蜜,就如她记忆中父母的相处一样。
“……你当心一点,年纪还小,眼睛就花了。”楚意宁索性转头看着窗外,不想理人,不过思儿可没忘记正事,硬是将她的目光从窗外拉回来。
“小姐真的相信三姑娘贵不可言吗?”
“我啊,相信算命只会困住人,傻子才将自个儿的命交给别人算来算去。”
思儿仔细想想,觉得很有道理地点点头。
“我与三妹妹出生相差一个月,若说其中没有猫腻,很难相信。”
“我也觉得其中必有猫腻,小姐要查吗?”
“暂时别动,这事不容易查,我再慢慢琢磨。”
这时,外头传来丫鬟高喊方嬷嬷的声音,思儿以最快的速度跳下软榻,免得方嬷嬷说她没规矩,可是鞋子来不及穿回去,被逮个正着。
方嬷嬷皱着眉,“不是告诉过你,回到国公府,首要留意规矩。”
思儿一脸无辜,“这是巧合,我难得如此没规矩。”
“是啊,嬷嬷,思儿已经不容易了。”
“小姐别纵着她。”
“我一向赏罚分明,该赏就赏,该罚就罚,绝对不会因人而异。”
方嬷嬷回想走进清风阁的时候,丫鬟婆子做事井然有序,可见得小姐将丫鬟婆子的规矩教得很好,也就不再揪着思儿不放,直接将手上的匣子摆在几案上,“百花宴就要到了,这是夫人为小姐准备的首饰。”
“我又不缺首饰,娘何必特地为我准备?”话虽如此,楚意宁还是打开了匣子,真是金光闪闪,不过比起楚意歆想要讨好她的首饰精致多了。
“这是夫人的心意,况且小姐以前的首饰也不适合百花宴。”
“嬷嬷代我谢谢娘,让娘费心了。”身为医者,楚意宁没有配戴首饰的习惯,那只会妨碍她看诊,回到京城后,虽然无法出门行医,但是一个人的习惯很难改变,她最多插一根金簪,再戴上耳坠子,给她一大堆首饰根本是一种浪费,不过,既然是娘的心意,她就不能不收。
“夫人很开心,终于可以为小姐做点事了。”
“那么,可以请娘为我绣几条帕子吗?”娘应该多增加一些活动量。
“好,我会告诉夫人,小姐的针线活一向拿不出手。”
楚意宁不好意思地脸红了,前世她连缝个扣子都乱七八糟,哪有本事绣花。“嬷嬷知道就好了,何必说出来?”
“嬷嬷真是太多嘴了!”方嬷嬷故作懊恼的打一下自个儿的嘴巴,两人接着很有默契地同时笑了。方嬷嬷随即行礼道:“小姐继续看书,嬷嬷不打扰小姐了。”
看书……楚意宁这才想到自个儿原本在看医书,看着看着,思绪就飞走了,然后手上的医书……眼睛飞快梭巡一圈,终于在软榻下方找到医书。
楚意宁唇角微微一抽,还好方嬷嬷走人了,要不然,她索性挖个洞将自己埋了,丢脸啊!
楚意宁一直不懂,皇后宴请权贵之家为何称百花宴?如今终于明白了,原来是每个人都会将自己打扮得像花儿似的,就是公子哥儿也一样,戴金冠、穿华服,更重要的是,这些人在一般老百姓眼中是金光闪闪的人物,说起来,比争相绽放的百花更有看头,难怪要称为百花宴。
不过,看到人家的打扮再回头打量自己,楚意宁不由得叹了口气,轻声问斜后方的思儿,“我看起来是不是比人家的丫鬟还不如?”
顿了一下,思儿坦白地点点头,“小姐太过素雅了。”
“难怪出门的时候,三妹妹笑得很诡异,我还以为她中邪了。”
“三姑娘真坏,也不给小姐提个醒。”
虽然最近楚意歆频频对她释出善意,可是这位庶妹实在不是演戏的高手,根本藏不住厌恶她的心思。这种话心知肚明就好了,还是别说出来,“她不是送了首饰给我,我拒绝了。”言下之意,人家已经提醒了,是她不当一回事。不过,她很庆幸没有接受楚意歆的好意,娘准备的首饰好歹还有品味。
思儿撇嘴道:“想回去,也没马车送我们回去。”
“既来之,则安之,就当我喜欢与众不同吧。”
“小姐原本就与众不同。”
楚意宁唇角抽动一下,与众不同应该是赞美,可是,为何这会儿成了讽刺?
算了,她不在乎这种小事,赞美也好,讽刺也好,今日她就真正与众不同吧。
百花宴在皇家别苑举行,可谓将京城的权贵之家都聚集来了,若在这儿闹出什么事,在整个权贵圈子的名声也毁了。
这种场合她的警觉性一向很高,不想遇到麻烦,最好避开众人,不过,她可没想到会遇到某位小姑娘昏倒的场面,对方还四肢抽搐、口吐白沫。
“闭嘴!”楚意宁严厉地瞪了惊叫的宫女,连忙将手伸向思儿,思儿很有默契的将随身携带的针灸包给她,她立刻上前为那位小姑娘施针。
思儿机警地拽住宫女,免得她到处乱跑,将小姐为人治病的事说出去。其实她的担忧是多余的,宫女显然无意离开那位小姑娘身边,原先惊叫本是想招人过来帮忙。
昏厥过去的小姑娘悠悠转醒,呆看楚意宁半晌,出声道:“是你救我的吗?”
看样子,这位小姑娘很清楚自个儿得了羊角风。楚意宁索性直言,“这种病需要长期调理,不然会越来越严重,哪日发病没有人看见就完了。”
“本宫……我身边随时有人侍候。”小姑娘忿忿不平地噘着嘴,“他们都是庸医,说要针灸才能治好,却又不擅长针灸。”
师傅确实提过宫里的御医不擅长针灸,一来大周医者自古不重视针灸之术;二来御医虽经常接触后宫贵人,可实际为贵人们施针的往往是医女,为了避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他们甚少提出要施针,自然不愿意花心思钻研针灸之术。楚意宁看得出眼前的小姑娘是宫里贵人,应该是公主,倒不是因为她与身俱来的骄傲,而是她刚刚差一点失言透露身分。
“你可以治本……我的病吗?”小姑娘满是渴望,又带着胆怯。
楚意宁信心满满地点头道:“可以。”
小姑娘欢喜地笑了,“以后我的病就交给你了。”
“是。”楚意宁恭敬应道。
“你等着,我很快就会来找你了。”小姑娘姿态高贵地起身,拉着宫女走人。
“慢着,我想先推荐一道饮品给你——白菊绿茶饮。白菊花、槐米和绿茶各一钱,放入瓷杯以沸水浸泡盖严,一炷香后代茶飮用。若是你有不懂之处,可以问宫里的御医。”
“我知道了,记得等我!”小姑娘回以一笑,终于恢复小孩子活泼的性子,蹦蹦跳跳走人。
思儿苦恼地皱眉,“小姐,她又不知道你是谁,上哪儿找你?”
“她自然有方法找到我。”方法有很多种,不过,最简单又不引人注意的方法就是,这位公主只要发挥绘画的功力在纸上挥洒一下,保证宫女可以将她找出来。
“小姐真的要帮她治病吗?”
“她来得可真是时候,我都快忘了自个儿是医者了。”
“小姐不是在帮夫人治病吗?”
“我娘说起来是营养不良,只要想活下去,愿意吃东西,慢慢就会好转。”
“可是,为何府里请来的大夫都说夫人无药可医。”
“心病不是一般的药物可以医治的,说是无药可医也没错,不过,我怀疑这些大夫被某人收买,刻意让我娘以为自己病入膏肓。”
思儿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可是解决了一个问题,又想起另外一个问题,“小姐,我们就一直待在这儿吗?”
“过一会儿宴席开始,我们就得入席。”
“你为何躲在这儿?”周璇尹彷佛从天而降,跳到楚意宁面前。
他在找她吗?虽然他还是一副很欠扁的样子,但也许是看见他身体里面的小男孩,她就是越看他越觉得可爱,“我是个村姑,不敢见人。”
周璇尹傲娇地点点头,“不错啊,还知道自个儿是村姑。”
“王爷对我不满意,频频喊我村姑,不是吗?”
“你有何值得本王满意?”周璇尹一副很不屑地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不过,为何越看越像一朵出水白莲,让人很想将她藏不起,不教别人瞧见?
“我为何要王爷满意?我看自己满意就够了啊。”
周璇尹一副见鬼似的瞪大眼睛,“你看自个儿这样子就满意了?”
“对啊,不行吗?”
“没出息!”
“我是村姑,何必太有出息?”懒得理他,楚意宁帅气地带着思儿转身走人。
“这个村姑……本王若没有被她活活气死,肯定是老天爷可怜我。”
保持距离站在一旁的周岭微扯了一下唇角,故意道:“若王爷对楚二姑娘很不满意,卑职想个法子让楚二姑娘一病不起。”
周璇尹恶狠狠一瞪,“你是嫌本王名声还不够坏吗?”
“主子不是一向不在乎名声吗?”周岭越说越小声。
“本王不能改变心意吗?”
“是,王爷。”周岭撇了撇嘴,主子真的很爱装模作样,明明对楚二姑娘满意极了,早已放在心上,甚至一进皇家别苑就急着四处找人,深怕她被人家欺负,可又口是心非——主子这个人真的很护短,自己可以任意欺负楚二姑娘,却不允别人碰她一根寒毛。
周璇尹走过来狠踹他一脚,“别发傻了,走了。”
主子,你的嘴巴已经够坏了,有必要再动脚吗?周岭悲壮地抱着惨遭虐待的脚,一拐一拐地跟过去。
而刚离去的楚意宁,已迅速来到目的地,抬手理了理发丝和衣襟,迈开步子。
进入宴席。
她毫无疑问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这不仅仅是因为她素雅的打扮,更因为她是未来的英亲王王妃。不过,她一概视若无睹。
“我刚刚一直在找姊姊,也不知道姊姊跑去哪儿了。”楚意歆的嗓门很大,显然想将众人的目光引过来。
“没见识的村姑,一下子见到那么多贵人,肯定吓坏了,赶紧跑去躲起来。”也不知道哪家姑娘蹦出了这句话,立马招来许多不怀好意的嗤笑声。
虽然英亲王恶名昭彰,但英亲王王妃的位置仍旧令人又羡慕又嫉妒,再说了,英亲王堪称大周最俊美最英武的男子,谁不想嫁给他?
“有我在姊姊身边,我会护着姊姊。”楚意歆连忙道。
楚意宁微挑起眉,这不是等于同意别人骂她村姑吗?她是不介意当村姑,但是她们这种自以为是的嘴脸实在令人倒胃口。她望向最靠近她们、专门在宴席上侍候的宫女,虚心请教,“这些都是出身名门世族的贵女吗?”
众人的嗤笑声瞬间止住。
宫女不慌不忙地上前行礼,目光带着敬意,“是,楚二姑娘。”
楚意宁唇角微微上扬,看样子,宴席上这些侍候的宫女都是精心挑选的,她们很清楚什么位子坐了什么人,却也不会偏向哪方。
虽然笑声止住,可有人就是不甘心放过楚意宁,恶意地道:“楚二姑娘识字吗?”
楚意歆尴尬地一笑,状似担心地靠向楚意宁,低声问了一句,“姊姊识字吗?”
楚意宁真想骂一句笨蛋,若她不识字,只会证明一件事——成国公如何怠慢她这个嫡出的女儿,这对成国公的名声可不是好事。不过,她彷佛完全不知道她们居心不良地反问:“不识字又如何?”
“这种事可不能说出去,姊姊会被人家笑话。”
你在一旁扯自家姊姊的后腿,这才是笑话。楚意宁真想叹气,老夫人怎能容许林姨娘将女儿教成这副德性?
“是啊,不识字怎敢嫁给英亲王?”先前那个带着恶意的声音又响起了。
楚意宁沉稳地将目光转向那位姑娘——生得很清秀,可惜太刻薄了,“赐婚的是皇上,这位姑娘可是质疑皇上的眼光?”
不只某人嘴巴闭上了,就连看笑话的那些姑娘也忙不迭地撇开头,就怕被一旁侍候的宫女惦记上了。没有人胆敢质疑皇上,触怒龙颜,就算不是死路一条,只怕也没有哪个名门世家敢上门提亲了。
“三妹妹,别忘了一笔写不出两个楚字,我们是一家人。”楚意宁的声音很轻很柔,却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权威感。
楚意歆瞬间脸色发白。是啊,楚意宁不识字固然丢脸,但是身为她的妹妹也得不到好处,且这事若传回成国公府,她肯定会挨骂。
“人的脑子生来不是摆着好看,而是要用它,要不,只会被别人拿来当枪使。”
这个村姑竟然骂她笨蛋!“你……”
“别忘了身在何处,三妹妹的亲事还未定下来,不是吗?小心一点,可别吓跑那些想上门求娶的高门大户。”虽然成国公府已经沦为三流权贵,但因为她要嫁给英亲王,权贵之家还是很乐意上门求娶她这位妹妹,当然,庶子的可能性比较大。
楚意歆真正闭上嘴巴了。即使看不上楚意宁口中的高门大户,但也不能不在意这些睁大眼睛打量的目光,万一传出闲言闲语,闹到英亲王那儿,就算她命格贵不可言,英亲王畏于流言也不敢娶她。
此时,有三名宫女走过来,众人转开的目光再度凝聚过来,因为她们都知道最前面那一位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
她们走到楚意宁前面,恭敬行礼,“请问是楚二姑娘吗?”
楚意宁起身回礼,“是,宫女姊姊有何吩咐?”
“皇后娘娘有请楚二姑娘。”
“是,请宫女姊姊带路。”
皇后娘娘为何突然召见楚意宁?楚意歆眼巴巴地看着随坤宁宫宫女离开的楚意宁,恨不得可以跟过去,但是她不能,更不敢。
虽然百花宴由皇后娘娘设宴,可是皇后娘娘通常交给下面四妃打理,今年主事的是德妃娘娘,不过,即使是德妃娘娘,也不会在宴席一开始就与众人同乐,总要等到宴席最高潮之时方才出现,皇后娘娘就更不用说了。如今,皇后娘娘竟然召见楚意宁,还是单独召见……
难道是因为楚意宁是未来的英亲王王妃吗?若是为了英亲王,也应该是太后娘娘召见,为何是皇后娘娘?还是说,楚意宁刚刚惹了什么麻烦?
楚意歆真的是一刻也坐不住,又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伸长脖子等着楚意宁回来。
虽然已经猜到那位得了羊角风的小姑娘是公主,但是楚意宁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唯一出自皇后娘娘肚子的孩子——朝阳公主——大周最尊贵,也最受宠的公主。她竟然可以成为这位公主的主治医生,虽然不能让人知道此事,但又何妨?她原本就不想曝露医者的身分,只要能摆月兑英雄无用武之地的困境,这就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不过最令她欢喜的是,朝阳公主愿意相信她,给她机会。
楚意宁回到宴席时,宴席正好进到最高潮——作画或题诗,因此没有人留意她回来,除了眼巴巴地等着她的楚意歆。
“皇后娘娘为何要见姊姊?”看到楚意宁笑容满面地回到宴席,楚意歆忍不住嫉妒地质问:“是不是姊姊惹了什么麻烦?”
“三妹妹很希望我惹麻烦吗?”她真的很想低调度过嫁人之前的这段日子,可是,这位脑子进水的妹妹实在令人难以忍受。
“妹妹只是担心姊姊自幼生长在乡下,不懂规矩,得罪了贵人。”没错,楚意歆就是恨不得楚意宁惹麻烦,如此一来,她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取而代之。
“谢谢三妹妹如此为我担心。”楚意宁回以天真无邪的一笑,“虽然我没有多少见识,倒也知道不该看自家人的笑话,要不,只是给外人笑话的机会。”
楚意歆脸色一变,“你……”
“三妹妹真的不必担心,我不喜欢惹麻烦,倒是三妹妹留心一点,有些人就是喜欢挑起事端,三妹妹最好离她们远一点,免得被人当枪使了还不知道。”
“……皇后娘娘究竟为何召见姊姊?”楚意歆用力捏着大腿的肉,努力压下冒上来的火气。
楚意宁对她甜甜地一笑,“我要嫁给英亲王,三妹妹忘了吗?”
楚意歆恨恨地咬牙切齿,哼!你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妹妹忘了告诉姊姊一件事,今日若不能为百花宴作一幅画,就必须在某人的画作上题一首诗。姊姊作画应该不行,但姊姊可以为英亲王的画作题诗。”
楚意宁唇角一抽,怎么老是玩这种把戏?
“英亲王是马上英雄,姊姊的诗作要有气势,这才配得上英亲王。”
楚意宁似笑非笑的斜睨着她,“你是不是太关心英亲王了?”
双颊瞬间染红,楚意歆结结巴巴地道:“我……只是给姊姊建议,姊姊应该也不愿意随便坏了人家的画作,不是吗?而且,英亲王是武将,当然不喜欢那些风花雪月的诗词。”
“你如何知道他不喜欢那些风花雪月的诗词?”
“……这是很简单的道理,谁会不知道?”
英亲王看似很粗暴,但是在她看来,他骨子里是个纤细的人……应该说,纤细的小男孩比较贴切,不过,楚意宁懒得争论地点了点头,转而道:“今儿个我不留下一幅画,也不题诗,那又如何?”
顿了一下,楚意歆一脸不屑地道:“我可没听过有这种事。”
“可见得你孤陋寡闻。”她就不相信在场的权贵子女都会作画作诗。
“你……”
“今日来了那么多人,想必不是人人都有作画或题诗的兴致吧。”若是来这儿如同上考场,她相信人数应该会减半。
没错,作画或题诗不过是藉此机会展现才情引人注意,说不定还可以为自个儿争来好姻缘,所以通常定了亲的姑娘都不会参与。楚意歆咬了咬下唇,语带挑衅地道:“姊姊是英亲王未过门的妻子,难道姊姊愿意见到别的姑娘在王爷的画作上题诗?”
“你确定王爷会作画?”她觉得他应该没兴趣参与这种活动,除非……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会不会借机找她麻烦?
“……若是姊姊开口请英亲王作画,英亲王不会拒绝姊姊。”楚意歆仔细想想,确实不曾看见英亲王在百花宴上作画。
楚意宁一副“你傻了吗”的表情,“我没兴趣题诗,为何要请王爷作画?”
楚意歆的舌头彻底冻结了。
楚意宁露齿一笑,终于让某人安静了,不过,开心不到一炷香,便有两个宫女分别送来一幅画和笔、墨、砚。
“英亲王请楚二姑娘为他的画作题诗。”
楚意宁真的很想破口大骂,这个臭小子果然借机找她麻烦!
众人的目光纷纷转向楚意宁——有人目光带着深思,这位未来的英亲王王妃竟然能让英亲王破例当众作画;有人好奇英亲王画了什么,未来的英亲王王妃又会如何题诗;有人等着看笑话,这个自幼养在乡下的村姑哪会作诗;有人充满同情,英亲王有必要欺负未过门的妻子吗——无论怀抱何种心思,众人皆在等待楚意宁的回应。
“姊姊不曾上过闺学,不会作诗。”楚意歆连忙道,好像很心疼姊姊遭到刁难。
“我确实不会作诗。”她很重视智慧财产权,盗用人家作品这种事很难下手。
瞬间一片哗然,谁也没想到她会如此坦白。
“由本宫为七皇叔作诗,再请楚二姑娘将诗文誊抄在画上,可行?”朝阳公主穿越众人走到楚意宁前面,调皮地对她挤眉弄眼。
“可。”周璇尹出声了。
朝阳公主垂下螓首看着案上的画作——左边一片空白,唯有右手边一株盛大开放的牡丹……不,也许是芍药,或者是……其实,根本看不出什么花,总之,就是一株绚丽绽放的花朵,这是何意?朝阳公主望向周璇尹——还是那副高傲的样子,不过盯着某人的眼睛流转着不知名的情愫,接着,她看向楚意宁——即使面对这样的场面,依然宁静祥和……
突然,她有点明白了,便轻轻吟来,“百花皆从眼前过,独留佳人绽枝头,是花非花,是人非人,唯见痴心人。”
没人敢说这首诗作得不好,因为出自朝阳公主之口,不过,某人耳廓悄悄红了。
此时,宫女已经磨好墨,楚意宁只好执笔在画作上誊抄朝阳公主的诗文。
无论是看笑话,还是为她担心,众人的心全被提起来,可是,当他们看到落在画作上的字时,一个个瞠目结舌,她写得竟然是行草!
朝阳公主很喜欢,拿起画作道:“七皇叔可以将这幅画送朝阳吗?”
“本王的画不送人。”周璇尹看了周岭一眼。
周岭立刻走过去,恭敬地向朝阳公主行礼致歉,然后取走她手上的画作。
“七皇叔!”
“今日的宴席应该结束了吧。”
英亲王已经开口了,坐在上头的德妃娘娘当然立马起身退席,接着各家权贵纷纷抢着告辞,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人已走得差不多了,而成国公府的人也告辞离开了,周璇尹总算是满意的走人了,不过,后头跟了一个对他的画作不死心的朝阳公主。
“七皇叔,给朝阳啦!”
“吵死了……”
“七皇叔……”
楚意歆觉得自己作了一场噩梦,原本以为百花宴会让楚意宁变成笑话,英亲王就不会娶楚意宁了,没想到楚意宁一次又一次让她惊吓不已,先是一改平日傻乎乎的样子,锐利得让人无法招架,接着又当众展露了那么一手,总而言之,楚意宁彻底摆月兑村姑的名声,不但如此,一回到府,皇后娘娘的赏赐马上跟在后头送进府。
她越想越生气,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这是阴谋,楚意宁的阴谋,楚意宁故意在她面前扮傻装村姑,以便找机会让她出丑、难堪,如今,全京城的人都在笑话她,笑她又蠢又笨,竟然被一个养在乡下的丫头蒙骗了,以后她如何见人?英亲王还愿意娶她吗?
“啊——”楚意歆控制不住地边尖叫边拿起东西往地上砸。
“你闹够了没?”林姨娘用力抓住楚意歆,夺下她手上的花瓶,交给身后的丫鬟收好,恼怒地举起手,戳了戳她的额头,没好气地道:“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你砸这些东西出气,难道就可以帮你扳回面子了吗?”
“娘亲……”楚意歆哇一声哭了出来,扑进林姨娘怀里。
林姨娘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轻叹了声,拉着她在软榻上坐下,取出手绢为她拭泪,“别哭了,这会儿你哭瞎了眼也于事无补。”
“娘亲……我……我们都被她骗了……”楚意歆努力止住泪水,可是越想越难过,她还能嫁给英亲王吗?
“我不是早就提醒你,她不简单,绝不是无知愚蠢的村姑。”林姨娘叹道。
这话若教楚意宁听见,肯定要义正词严地指正她,是你们自个儿有偏见,谁说村姑就一定无知愚蠢?岐县也是有满月复经纶的秀才先生,大户也会让姑娘家读书识字。
“我没想到她如此厉害……娘亲,我怎么办?”楚意歆突然觉得很茫然,原本深信她可以取而代之,如今却反过来发现她们之间的距离很远,而且还是她比不上楚意宁,除了命格之外,她真的一无是处。
“你别再想着英亲王了。”
楚意歆瞪大眼睛,“不要,我就是要嫁给英亲王。”
“你还看不出来吗?英亲王已经认定他要娶的是二姑娘。”她是妾室,没有资格参加百花宴,可是听歆儿身边的丫鬟提起百花宴上发生的点点滴滴,她不难猜出英亲王对楚意宁很满意——这是当然,不论姿色,或是面对那种场面的态度,就是定国公府最得意的嫡女也不如。
“贵不可言的是我。”
林姨娘脸色一沉,“英亲王已经贵不可言,用不着你来锦上添花。”
楚意歆摇了摇头,如今“好命”是她唯一的倚仗,“娘亲不是常常说,没有人不喜欢锦上添花,英亲王当然也不例外!难道娘亲不愿意我嫁进皇家吗?”
“我当然希望你一生荣华富贵,可是,你当皇家是什么地方?羊圈吗?当今皇上有八个儿子,如今出宫建府的有三个——大皇子三年前被圈禁、二皇子体弱多病,再来就是三皇子,因此人人都觉得三皇子更有胜算,却忘了其它皇子也会长大,也会出宫建府,再过个几年,夺嫡之争是无法避免的,那儿不适合你。”林姨娘最后打消让女儿成为三皇子侧妃的念头,不只是因为梁淑妃看不上楚意歆,更因为她知道女儿没有本事跟人家争斗。
楚意歆不服气地噘嘴,“英亲王又不是皇子。”
这个傻丫头,即使是臣子,也会扯进夺嫡之争,何况是位高权重的亲王。林姨娘没法子跟她解释那么多,索性道:“皇上不可能收回圣旨,这是自打嘴巴。”
提起皇上,楚意歆就想起一件事,“娘亲何时进宫见淑妃娘娘?”
“我已经递消息进宫了,淑妃娘娘若要见我,很快就会派人送帖子给我。”其实林姨娘没有抱任何期待,淑妃娘娘若是有意见她,早就该派人过来询问,而不会至今一点声音都没有。
“娘亲再派人进宫递话,若是英亲王娶了楚意宁,他绝对不会帮三皇子,可是我就不同了,我一定会让他帮三皇子。”
“傻丫头,这个道理淑妃娘娘岂会不知?”顿了一下,林姨娘索性说出近来想通的大胆猜测,“依我看,说不定淑妃娘娘根本不想拉拢英亲王,否则,淑妃娘娘早就会在英亲王的亲事上插一脚。”
“娘亲不是说英亲王是武将,手上有大周最厉害的铁骑军,淑妃娘娘怎可能不想拉拢英亲王?”
“没错,若能得到英亲王相助,三皇子如虎添翼,可是,皇上对英亲王的宠爱远胜其他皇子,英亲王很可能因此生出自个儿登基为皇的念头,淑妃娘娘当然会对英亲王生出戒备。”
“淑妃娘娘想太多了。”
林姨娘忍不住叹气,这个丫头才真应该多想一点。
“娘亲……”
“好了!”林姨娘轻拍着她的手背,本来想劝女儿放弃的,到头来却是她妥协了。“你别急,我再想想有何法子可以说服淑妃娘娘改变心意。”
闻言,楚意歆终于笑了,只要娘亲愿意,就一定有法子。
周璇尹不喜欢下棋,觉得很无聊,可是皇上要你下棋,你能够说不吗?因此下了朝,他总是溜得特别快,人家喜欢往皇上跟前凑,他却是能闪多远就多远,不过,往往是半路就被皇上身边的总管太监拦截,然而即便如此,他还是习惯先溜了再说。当然,皇上可以找其它大臣,或者后宫后妃也很乐意陪皇上下棋,可皇上偏偏喜欢找他。
众人暗暗猜想,莫非英亲王不会下棋,皇上跟他下棋最有成就感了,唯有近身侍候皇上的人才知道,实因英亲王棋路诡谲多变,一如他当初对付北燕最厉害的胡狼军,皇上只有跟他下棋才会热血沸腾。他们想过要纠正众人错误的观念,可是这只会让英亲王想捏死他们,还是闭上嘴巴好了,只求英亲王别老是让他们在后面追人,这真的很累。
没想到他们小小的愿望成真了,英亲王竟然主动陪皇上下棋,让他们感动得一塌糊涂。
“今日朕明明看见朝阳东升,为何你下朝不急着走人?”最近周璇灏可谓笑口常开,就连平日战战兢兢的朝臣都可以感受到这位帝王的好心情。
“皇兄不是老嫌臣弟没有良心,今日良心发现了。”
“良心发现了?”周璇灏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待会儿她出宫时,你可别追出去。”
顿了一下,周璇尹清了清嗓子,“她是个村姑,不懂宫中的规矩,臣弟不盯着她,万一她不小心得罪哪个嫔妃,臣弟真的摆月兑不了克妻之名。”
侍立一旁的众人顿时明白了,原来英亲王如此好商量地陪皇上下棋,是为了如今身在坤宁宫的楚二姑娘。
周璇灏一副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你好像忘了,人都还没娶进门,她还不是英亲王王妃。”以前担心他瞧不上任何女人,如今却担心他对楚家二姑娘太上心了。
“在众人眼中,即使未过门,她还是臣弟的妻子,只要她出事,这笔帐都会算到臣弟头上。”
“她为朝阳治病,别说是朕,就是皇后也会尽全力护她周全。”
“皇兄管得到后宫吗?皇后娘娘在后宫真能约束每一个人吗?”
“……你是质疑朕连一个人都护不住吗?”若他有心插手,岂会管不了?只是,他确实刻意放手将后宫的事交给皇后,至于皇后,她不是管不了,而是刻意纵容某些人,以便保护更重要的人。
“皇兄敢说自个儿没有失算的时候吗?”
周璇灏脑海闪过一个清丽娇媚的容颜,若非他失算,又岂会失去她?
气氛顿时变得很僵硬,身边侍候的人屏住呼吸,深怕一个呼吸声就会挑起冲突,皇上很宠英亲王,但并不是没有发过脾气,譬如拿东西砸伤了英亲王的头、叫英亲王滚出去跪在干清宫外面……次数还不少,没法子,谁教英亲王性子执拗,不知何谓妥协。
还好此时何敏的小徒儿何希无声无息地走进来,凑到何敏耳边说了几句话,何敏才得救似的展露笑颜,连忙上前。
“皇上,皇后娘娘派人递话进来,说淑妃娘娘请求见成国公的贵妾林姨娘。”
周璇灏愣怔了下,“淑妃何时跟成国公的贵妾扯上关系了?”
“皇上忘了吗,成国公的贵妾是淑妃娘娘的远房表妹。”
“远房表妹……朕想起来了,因为救命之恩,淑妃的远房表妹成了成国公的贵妾。”近身侍候的人都听得出来皇上很不屑,定国公太不会做人了,只要愿意出面安排亲事,人家何至于沦落为妾。
“淑妃娘娘进宫至今,也只召见过林姨娘几次,不怪皇上会忘了。”
周璇灏微挑着眉,“不过,她为何突然召见林姨娘?”
“楚三姑娘明年就及笄了,淑妃娘娘很关心她的亲事。”
周璇灏显然觉得这个理由很可笑,哈哈大笑,“淑妃有年纪了,如今也懂得关心无关紧要之人的亲事。”
皇上会不会说得太坦白了?何敏彷佛没听见皇上的讽刺,提醒皇上,“皇后娘娘还在等皇上回复。”
“就让她见吧。”不见,就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何敏应声看了何希一眼,何希点头退出去。
见周璇尹神情转为凝重,周璇灏笑着问:“怎么了?”
“皇兄真的认为淑妃娘娘见林姨娘如此单纯吗?”
“要不,你认为如何?”周璇灏从不认为淑妃单纯,可是,后宫哪个女人是单纯的?每个人后面都有家族,家族的利益能够不管吗?人不能忘本,家族的利益当然要管,他对妃嫔照顾家族的小动作通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别太贪心了,触犯他的底线,他就由着她们互相撕咬争斗,冷眼旁观,何乐而不为?
“臣弟看梁淑妃越来越沉不住气了。”
周璇灏一副很伤脑筋地摇摇头,“你就是瞧她不顺眼。”
周璇尹唇角一勾,冷冷地道:“若是定国公真的养死士,皇兄认为她不知道吗?”
“你不能单凭一个死人就认定他养死士,做任何事不可能毫无动机,朕又没说不立三皇子为太子。”为了安定国公的心,他甚至处处表现得很看重三皇子,好像对三皇子期许很高的样子,当然,他也很用心地栽培待在宫里年纪最大的四皇子,以便令朝中大臣看不出他心目中真正的太子人选。
周璇尹不得不承认,理论上确实如此。
“再说了,朕觉得淑妃脑子不够好,成不了大事。”当初他会从定国公府的几个嫡女当中挑选她进宫,就是看中她空有容貌,脑子却不太管用。
“皇兄别太小看女人了。”
周璇灏戏谑地挑了挑眉,很稀奇地道:“你不是很瞧不起女人吗?”
周璇尹微微撇开头,别扭地道:“臣弟的娘是女人,臣弟岂会瞧不起女人?”
“是吗?不是因为成国公府的那个二姑娘?”
周璇尹难得脸红了,“……若不是会治病,不过是村姑一个。”
“你的嘴巴再不知收敛,当心气跑了她,你就娶不到王妃了。”
周璇尹抿嘴抬起下巴,好像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
突然,周璇灏想到什么似地轻拍了一下几案,状似伤脑筋地说:“哎呀!朕为何如此糊涂,忘了呢?圣旨已下,她想跑也不能跑,要不,这可是株连九族之罪。”
青筋暴跳,周璇尹差一点跳起来,一脚踹过去。
“唯见痴心人。”周璇灏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还装模作样,朝阳都看出你的心思了,朕还会看不出来吗?”
“……皇兄最好管管朝阳,就爱看些乱七八糟的传奇小说,脑子都长歪了。”周璇尹哼一声站起来,甩头走人。
“脑子长歪了?这个臭小子,怎么如此没有规矩?你还当朕是皇帝吗……”
何敏面无表情地听着皇上唠叨,却忍不住月复诽,若不是皇上惯着,英亲王会养成这副德性吗?难怪许多人暗中议论,英亲王在皇上眼中根本不是弟弟,而是儿子,平时宠着,生气发火的时候,就变成了严父,莫怪英亲王被罚跪在干清宫外面一夜,皇子还要嫉妒英亲王,说英亲王比他们更像皇上的儿子,且虽然几度暗示皇上不该如此,可是不管用,皇上就宠着英亲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