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夜侍寝 第三章
第二章
说是大夫辛苦护持倒也不假,水樾这一天下来不是挨针昏睡,就是喝药,睡也睡得极浅,稍早说完话又半梦半醒地睡去了,恍惚间好像听见了“那人”的声音,她心跳乱了,却仍迷迷茫茫不知今夕是何夕,不知此刻身在何方……
青霄让小丫头捧着水盆走到她床边时,她才完全清醒了过来。
“洗把脸吧。”青霄备了两盆水,冒着烟的是给她暖手用的,另一盆半温半凉的清水上浮着几片蔷薇花瓣。
“他来了吗?”水樾在青霄的搀扶下坐起身,手伸进冒着烟的青花瓷水盆里,舒服得让她想叹气。
“刚刚差了人去问,就要到了。”
“我脸色是不是不太好看?”她坐直身子,总算有了点精神。
“睡了一天怎么会好看,洗洗脸吧。”青霄让捧着铜盆的小丫头上前。
水樾听话地捧起水往脸上拍了几下,负责伺候她贴身事务的小丫头拿了手巾替她擦脸。
“我头发也很乱吧?”她对着浮着花瓣的铜水盆拨整散乱的长发。
看着她总算有一丝生气的青霄,默默地觉得鼻子有点发酸,但她只是咽下叹息,拿出梳子替她把披散在背后的长发梳直。“要不要上点胭脂水粉呢?”她故作轻松地揶揄道。
“……”水樾两颊一热,搔了搔脸颊,“我只是不想象个疯婆子。”不过,就算是在她未中毒时,哪怕打扮得再精神再漂亮,在他眼里,她恐怕也是个疯婆子。
“宫主,香主。”一名小丫头入内来,朝青霄点头打个暗号便退下。
青霄会意,立刻支开了寝房内外所有人。
水樾还来不及开口,东方胧明已经入内来,她霎时连自己要说什么都忘了,彷佛不小心吞了舌头那般。
青霄收起发梳,看着主子面上若无其事,双眼却灿若夜星,心里又暗暗叹了口气。
其实她用不着掩饰,桂王看不出有什么分别的。他总是匆匆地来,匆匆地去,不曾真正细心地看看她的模样。
东方胧明站在寝房门口处,房内还有第三个人,他没再往前一步,尽管满身的不自在,他仍是一派昂藏笔挺,正气凛然,只是此刻房内的烛火对他来说太亮了一些。
毕竟想到自己是来跟一个没有感情的女子媾合,总有种彷佛赤果着身子任人宰割的羞耻感。
但满室的药味让他心软了,暂且把个人喜恶抛到脑后。
青霄知道他们俩都希望她快些离开,虽然理由完全不同,桂王是因为尴尬,而主子是因为期待,但她仍是不疾不徐地点上熏香,并收拾药碗。
水樾没有催她。青霄心思何其细腻,向来就像母亲一样地维护她。
她多拖一点时间,东方胧明就能待在这儿久一点。
水樾只是刻意装作一脸百无聊赖地看着东方胧明。
东方家流着英雄豪杰的血液,更是数百年来的海上霸主,所以尽管他看起来文质彬彬,温雅似清风明月,可掩盖不了那一身英气与傲气,以前的他总是穿着月白色、银白色衣服,更显得俊美容貌出尘不凡,但她猜想那恐怕是因为他的脾性,见不得一点瑕疵污垢。
不过自从开始为她解毒后,她每每在晚上看到他时,他几乎都是一身黑。
当然了,黑色在夜里比较不引人注目。
她发现他的发上沾了水气,“外头下雨吗?”
东方胧明本来以为青霄会回答,但她却好像没听到般,他只好道:“没有。”他立刻便想到,她也许是发现了什么,但又觉得没必要主动解释。他没有看她,彷佛认命般地等着青霄离开。
大概是被讨厌习惯了,水樾反而有些好整以暇地欣赏他僵直地站在原地,对房里摆设的兴致还大过对她的。
他向来只想尽快完事然后离开,恐怕这还是他第一次知道她的房间是何模样,虽然不见得真的对她的房间有兴趣,但总好过看着她吧?大概她已经没什么力气自怜,明明应该觉得心酸,只是她身上这毒也难以根除,这条命能拖多久是多久,把余生拿来唉声叹气太浪费,心肠也就变得硬如铁石了吧?就当苦中作乐呗!反正他的样子也挺赏心悦目的。
她曾想过,就算他不可能对她有一丝怜爱,至少两人可以当朋友,只可惜他从不给她机会。她每试一次,就只是更明白他有多讨厌她。
终于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整理了,青霄只得拿着收拾好的药碗离开,在经过东方胧明身边时,低声道:“王爷,大夫交代过,请您务必小心些,宫主上回之后人不太舒服。”
她暗示得极为委婉,东方胧明脸上一热,耳力极好的水樾则是一阵无语。
她哪有不太舒服?
但她也很清楚,青霄自然是故意的。
其实不是她没有不舒服,而是她太能忍。他只想尽快结束,根本顾不了她。
“我知道。”东方胧明的声音有些僵硬,这让水樾有些同情他了。
想来他对她的评价没错,她确实狠绝,否则早该放了他,别让他这么痛苦。
可当她想到该放手时,水樾才发现,自己不是真的早已麻木,而是一直假装麻木。“放手”二字,让她的心阵阵生疼啊!
她舍不得放手,哪怕他这么讨厌她……
青霄终于关上房门,东方胧明还不忘确认她真的离去了。
他先是熄了房内的烛火,寝房外隔着纱窗和纸门的火炬与灯笼,足够让他看清楚房里所有事物。
他走向她时,水樾极力平缓着颤动而紊乱的心绪。
幸而黑暗给了她伪装,否则她脸上若无其事的面具肯定是再也戴不住了。
月华灼灼,穿透纸窗,映照在他身上,他停住脚步,让可能泄漏心思的五官藏在黑暗之中,然后在床边一件件月兑下衣裳。
水樾竟然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它太响了吗?还是这一刻太安静了?她真希望有些声音来掩盖住它。
“桌上有酒呢。”她开口道。声音有一点儿颤抖,只盼他没察觉。
“助兴”的酒。开始解毒的头几回,他总要先喝一杯,其实那对她实在讽刺,好像她逼良为娼一样,他还得靠催情酒才能碰她。
不过几次之后,他就不喝了。水樾不知他怎么办到的,面对厌恶的她也能办事,但她猜想依他的性子,必定更加痛恨失控和紧接着而来的放纵。
其实她反倒有些失落。催情酒让她彷佛窥探了另一个赤|果而野蛮的他,也令他每每待到天亮才醒,虽然她也被折腾惨了。
东方胧明月兑下衣服的动作顿了顿,“不用。”
看着他衣襟大敞,露出光滑的胸膛,水樾脸颊越来越烫,庆幸自己藏身暗影之中。
怕他没耐性,她用棉被把自个儿包住,动作不太灵活地月兑下衣裳。
有时候她会佯装潇洒,那是因为相信他的人格,偶尔偷偷揶揄,也不知揶揄的是他那样的脾性,或是揶揄自己对他的迷恋。事实上在他面前,她的所有潇洒都像泡影一样脆弱不堪。
她还没褪下亵裤,就感觉到一股压迫感逼近,东方胧明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推倒在床上。
她记得他第一次帮她解毒时,尽管开口要求他用身体偿还恩情时说得好像豪放女似的,可是他一碰她,她却抖得像寒风中的小兔子,只能庆幸那时他喝了cui情酒,隔天醒来什么也不记得。
但即便到了现在,她还是很难忍住不发抖。
她不想被他发现她的怯懦,身子有些僵硬地隐忍住。
……
水樾的意识在云端飘了半晌,直到被冷醒了,才惊觉自己仍然维持着任他进犯的姿势,当下急忙拿棉被将全身裹住。
而他早已像来时那般,衣冠楚楚。
看着床上把自己卷成一团的女人,东方胧明有一刹那心软地想说些什么,可方才的失控让他难忍自厌与耻辱,当下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水樾放空一切情绪与知觉,胆小得连他远去的脚步声都不敢听,只是把有他气味的被子更加包住全身。
一向都是这样,他把她留在激情狂爱的幻境里,抽身决绝而毫不留情,彷佛她是瘟疫。
每当那一刻,她坚固的心墙像是因为容纳了他的进出而出现了缺口,来不及假装,疼痛已经袭来。
突然间,她能够看清过去那些日子她伪装得多么成功,灵魂的千疮百孔都能假装不存在。
她将脸贴着沾有他气息的被窝,把自己捆得死紧。腿心还有些酸麻,至少那是他留下的温度。那说不定是不错的麻药。
可惜,那麻药没办法让她不痛,只能让她假装听不见自己的呜咽,将害怕示人的泪水埋进被褥里。
原来她这么没用。水樾自嘲地想,但不幸中的大幸是,这个秘密,全天下只有她知道,还算不错吧?呵……
以往东方胧明会留在水月居稍做梳洗后再回王府,可这天他阴沉着一张脸就离去了,守在偏厅的石羽不敢开口问主子今夜为何待得比较久,只看了一眼主子几缕散落的黑发,一个又一个疑问憋在心里。
别说不敢问,石羽连身上的斗篷都不敢月兑。凌虚宫的女人惹不得!他始终站得跟石像似的,不时有小丫头从各个角落探头探脑地打量他,地位比较高的,挑衅和冷嘲热讽更是从没少过,尤其那个穿紫衣的,动口不够还会动手。
不过这几次,也许是水月居的主人下令,她们收敛了许多,暗地里的观察和窃窃私语却是变本加厉,他看似不动声色,却觉得那些喁喁私语就像有千万只蚂蚁在身上钻动一样不舒服。
主仆俩一路无语,东方胧明急促的脚步显示他心情的焦躁,直到回到桂王府,他才终于开口。
“叫人备水,我要沐浴。”
“是。”这次待得特别久,却连清洗都来不及?石羽觉得这么臆测主子的私事非常不妥也很不应该,当下只好什么都不想,只管执行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