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夜侍寝 第十五章
“看样子,宫姊姊对绘画颇有兴趣,既然宫姊姊是王爷的贵客,当然也是我们溪风书舍的贵客了。”林挽霞取出一张请帖,“这是我们溪风书舍每月举办诗画茶会的请帖,如果姊姊不嫌弃,收下这张请帖,下次可以和王爷一起来参加我们的诗画茶会。”
水樾看着那张竹制的请帖,竹片上雕刻着兰草,还打了孔系上别致的红色流苏。原来这就是在京城里得有“雅名”才能获赠的请帖啊!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水樾本来想伸手拿,又看了一眼东方胧明。
“能够观摩更多的作品,对绘画确实有帮助,那就谢过林姑娘的请帖了。”
一听到他“首肯”,水樾当下便喜孜孜地收下请帖。
“王爷客气了。王爷对溪风书舍照拂有加,既然是您的朋友,区区一张请帖不足挂齿。反之,敝舍能招待两位贵客,是敝舍的荣幸。”林挽霞福了福身,“归家途中碰巧路过才上前来寒暄两句,希望没有打扰到两位的兴致。小女子告辞了。”水樾看着林挽霞离去时,那弱柳扶风的身姿,心想人家也不坏,而且比起官家千金,还多了份商人之女的手腕。虽然说林家是做生意的,不过因为经营的的是书肆,一直以来就自视高一些,但林家确实往来皆鸿儒,坦白说,若真要去参加林家的诗画茶会,她恐怕也自惭形秽。
像她那样的女子,和东方胧明才相配吧?进退合宜,又有交际手腕,所学所长与东方胧明完全能够夫唱妇随,她看着桌上自己的鬼画符,开始觉得学画画根本是自曝其短的愚蠢行为。
“发什么愣呢。”
“我是不是真的画得很丑?”他刚刚明明很想笑,别骗她了!
“你没有根基,手又有旧疾,才刚拿画笔就讲究美丑为免操之过急,还是先求随心所欲,随兴而为吧。”
就是不好看的意思!当然她也不会天真地想一步登天,任何功夫都是要练的嘛,可是丑到会让人想笑的程度,还是让人耿耿于怀啊!
“你刚刚是不是很想笑?”她转过头,“没关系,你笑吧,现在已经没别的人要顾虑了。”
没别的人?东方胧明看了一眼亭外的石羽,后者被那道装作若无其事,却暗里藏箭的瞪视一扫,默默地退远了几步。
恋爱中的男人,真难伺候。
想不到她这么在意他无心的取笑,东方胧明心想,她若是知道他被她逗笑的可
不只这一次,也许真会觉得伤心吧?他干咳了两声,道:“其实我这几日喉咙不太舒服,你误会了。”
是这样吗?
东方胧明走到她身边,看了一下她孩童信笔涂抹般的画……忍笑忍得有点辛苦,毕竟她出身江湖,经历乱世,却还能保有如此童心十分不简单。他的失笑可不是因为取笑,其实他觉得她这样挺好的。
“我觉得你已经画得不错了,只要再补上几笔……”他取来画笔,本要替她把画补完,却又萌生了个念头,刻意忽略心里的矜持与含蓄,执起她的手,让她握住画笔,由他握着她的手,继续作画。
水樾心里哪还有什么猜疑或自卑?都忍不住一脸的傻笑了。
他由身后握住她手的同时,也将竹林里袭来的凉风一道挡下了。
水樾这会儿可见识到什么叫“化腐朽为神奇”!东方胧明果真才气纵横,不过他最让她佩服的一点,就是他待人处世依旧淡泊如水,既不恃才傲物,也不汲汲追求。
但凡人有了一点才名,有追求更高深的造诣,也有追求更远大的名声,但这些对东方胧明来说,似乎远没有守护着家人,过平凡的日子来得重要。
让水樾感动的是,他看得出她在画什么!他把她的飞鼠和山鸡补上几笔,还真的有那么一点样子,换作青姨她们,肯定要猜半天还故意猜不中。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挺会画的啊!
还没来得及陶醉一下自己画出了不错的大作,山下又传来一阵嚷嚷。
“宫主啊……”
水樾总算想起她今儿个不是一个人出门的。
“动作这么慢。”她都上来多久了?飞鼠都快画好了呢!等会儿一定要让姊妹们瞧瞧!
因为她手已经有些凉,所以见到青霄一行人总算赶上来,东方胧明也松了口气。领头跑上来的果然是水樾的老妈子青霄,手上抱着她的羽氅,本来一脸要数落水樾的表情,见到东方胧明仍是忍住了。
“王爷。”
“青姨!紫阳,你们瞧!我画的!”水樾立刻献宝似地摊开她的大作。
“我看看……”紫阳对着画仔细研究,“我知道了,这草地是你画的,了不起,会画草了。”她热烈鼓掌。
“什么草?这全部都是我……和王爷一起画的。”她到底还知道脸红,但也只是支吾了一下下,接着又大言不惭起来。
紫阳还是不怎么喜欢东方胧明,不过她也知道他们俩的关系,能不出岔子是最好了,所以决定暂且收敛自己挑剔人的眼光,“我看你是在旁边捣蛋吧?”
她上一次和从小一起长大的宫主斗嘴,已经是好久以前了。至少水樾现在精神很多,她能不找碴就不找碴。
“你少嫉妒我了,这叫天分!天分!”
在她们斗嘴的当儿,青霄已经利落地替她穿上羽氅,原本她看见水樾身上的披风时还一愣,东方胧明在一旁道:“都穿上吧。下了山再月兑,这山上凉冷。”
“王爷费心了。”她默默地想是不是该阻止水樾和紫阳孩子气地拌嘴,毕竟要给桂王留下好印象,却见东方胧明只是笑着看水樾那些幼稚的举动,丝毫没有嫌恶之意,反倒看得挺入迷的,她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你们动作怎么这么慢?”水樾问的自然是她们迟了这么久才到的原因。
“难道要赶着来凑你们的热闹?”紫阳不怀好意地论笑,还偷偷小声地道:“我们太早来岂不坏了你的事?”
水樾脸一红,“什么我的事……这里人来人往的,你瞎说什么?”
人来人往?紫阳本以为堂堂王爷,该把这座寺庙围起来才是。她瞥向凉亭外唯一的“外人”,叉腰问:“那家伙怎么在这儿?”
石羽从刚刚就很努力地屏住气息,不引人注目。
水月居的母老虎,他可真是怕了!
见母老虎气势汹汹地指着他,他既感头大又无辜,“在下是王爷的护卫。”之前王爷每次夜访水月居,这女人没有一次不呛他,难道都是呛假的?
“因为马车在路上出了点状况,所以一些东西都还在山下。”青霄插话道,阻止紫阳咄咄逼人。
“既然这样,今日就提早下山吧?我想寺里的素斋你们也吃不惯,回城由我请客。”东方胧明道。
请客?“全部一起请吗?”紫阳心直口快。今儿个出门时就有些不大爽快,这家伙开口说一句话,水樾就兴冲冲大老远地跑过来,结果现在他大爷又一句话,一伙人连张椅子都没得坐就要跟着下山,以前在江湖上,谁敢这么让她们忙得团团转啊?
“当然。”东方胧明原意如此。
水樾跳起来,“不用了。”十几个人都要请客,万一他钱带不够怎么办?
“为什么不用?”紫阳也跳起来,低声在她耳边道:“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
“他请我就好,干嘛连你们也请?”她当然知道是好机会,但这难得的好机会若是害胧明哥哥破财可是万万不行!
“你这见色忘友的……”紫阳的嚷嚷被青霄打断。
“因为要准备的东西多,我们来了快二十人,有备上干粮了,不用王爷费心。”她解释道。就算水樾不说,她也知道这丫头担心什么,只盼让她这么放在心上的人,也能了解她那些心意。
“两百个人也吃不垮我,放心吧。”东方胧明说着,忍不住伸出手,安抚地拍了拍水樾的头。
深夜,东方胧明早早梳洗完毕,一如往常坐在书斋能够欣赏月色的一隅,伴着他的樱花虽已落尽,但显然他照顾得勤,枝桠依旧强壮。
他没有再心不再焉地捧着书,也早已不在乎府内其他人撞见了他自然流露的情绪,此刻他拿着白手绢,抚过上头的墨渍,忍不住微笑。
本来他想把那幅和水樾一起完成的画带回来,但她说想留做纪念。他想到她献宝似地要水月居的每个人仔细欣赏那幅画的模样,就忍不住拳头抵唇笑出声。
那丫头真是宝!
不远处的石羽,感慨地望着天上将圆的明月。以往每当主子一脸阴鸷、生人勿近地发愣时,他替他担心;现在主子一个人独坐也能笑得如此开怀,他又有些担心了,毕竟旁若无人般地忽然发笑,会引人侧目的,像今天晚上总管就一脸担心地问他,王爷是喝醉了,还是无意间经过了乱葬岗,带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东方胧明将白手绢贴到鼻尖,又想起水樾的手受过伤的事。
隐隐约约早有怀疑,他本以为只是直觉——但是他的直觉向来神准,这件事却让他忍不住细细地思考起那些不寻常的蛛丝马迹……
如果水筠是小月,她何必要用一个会让他联想到她姊姊的名字?虽然水筠当年解释过,她一直都很羡慕水樾,希望成为水樾。
如果水樾就是小月,那她为何不揭穿妹妹的谎言?
会不会是怕他不相信?以他当初对她的态度,她若是鲁莽地揭穿水筠的谎言,他会信吗?思及此,东方胧明拧起眉,良久,像是想通些什么地缓缓吁出一口气。
“石羽。”他知道石羽老担心他会闷出病来,他不如就替他找个让他更操心、更头疼的媳妇,他就没心思这么婆妈了吧?
石羽走进他身边,却见东方胧明只是抬头仰望桂魄,有些感慨地道:“你觉不觉得,这夜长了点。”
“……”觉得夜长就去睡觉呗!一会儿傻笑一会儿叹气,怕别人不知道他犯相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