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包皇后 第十八章 双胞胎姊妹
十七年前,慕容敬到邻镇替人看病时,回程在路上遇到了身无分文、一头奇怪短发,穿着妆扮又十分古怪的郑静娘,她说自己叫郑静,来自天龙国,是“莫名其妙掉到这个鬼地方来的”。
由于她无家可归又不识任何人,慕容敬不忍心她露宿荒野便把她带回家了。
后来,他原想送她回家,但她又说不清天龙国究竟在哪里,只一天到晚摇头叹道回不去了。
他多方打听,也无人听闻过天龙国,她却还是坚持自己来自天龙国。
当下他以为她脑子不正常,要是让她离开保不定遇到坏人会出事,便收留了她这样的一个大姑娘。
这一收留便整整过了十七年,他唤她静娘,为了让她能光明正大的在含笑村生活,他让她上了他的户籍,成了他名义上的妻子。
对外他们是夫妻,私下他们亦师亦友,像师生一样的相处融洽。
慕容敬捡到郑静娘的两年后,他在距离雪月山庄不远的溪畔又捡到了个襁褓中的小女婴,说也奇怪,他捡到小女婴时曾探过鼻息,发现已经断气,他再度不忍心地将之带回,想为她做场法事,买口棺材再好好安葬。
想不到一踏进屋里,那死掉的小女婴却是死而复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似是肚子饿了,郑静娘忙去煮米汤喂她喝。
从此小女婴就在慕容家住了下来,为了让她跟其他孩子一样的长大,慕容敬同样将她上了他的户籍,做他的女儿。
又过了两年,某天一大早,慕容敬一开门,便看到门口有个不足月的小男婴,他照例从暂时收留变成永久收留,同样上了他的户籍成了他的儿子。
就这样,直到四十岁都尚未成亲的好好大夫慕容敬,几年内成了有妻有子有女的幸福居家男。
“爹娘分房睡,相处也不像一般夫妻那般你对我吼我对你叫,我跟弟弟打小就知道他们不是夫妻,也知道我们是他们捡到收养的,可那有什么干系,爹娘真心疼爱我跟弟弟。”
“你爹捡到你娘后,便让她上了他的户籍,成为他名义上的妻子,这般过了十七年……”宇文琰细细推敲,总觉得有古怪之处。“当时,你爹年过四十尚未成家,娶一个十来岁的小女童,不怕街坊邻居闲言闲语吗?”
慕容悠望着宇文琰。“谁说我娘当时十来岁了?我娘跟我爹说她二十七岁。”
宇文琰看着她好笑道:“你昏迷之时朕见过你娘,她如今也不过二十七、八的模样,识得你爹之时如何可能是二十七岁?”
“是真的!”慕容悠瞪圆了眼眸月兑口道:“我娘当时是二十七岁,如今也是,打我小时候有记忆开始,我娘就是这副模样,我爹头发日渐花白逐渐年老,我娘的容貌却是不曾变化,长年活蹦乱跳,我曾向我爹娘感叹,再过个十年我都要看起来比我娘老了。”
宇文琰疑惑了。
难道这世上真有长生不老之事?
前朝大萧的开国皇帝萧高祖热衷追逐长生不老之法,折腾死了好几百名童男童女,而郑静娘又为何能够容颜不改?
郑静娘的冻龄之术可以先摆一边去,眼前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做。
他扬眉看着慕容悠。“走吧,去弄清楚,你究竟是哪里蹦出来的。”
宇文琰自认没有吓人的恶习,因此在驾临隋府之前已派暗卫快马加鞭将春景、绿意送回了一品军侯府,让她们先去向隋夫人传话,以免隋夫人到时吓昏过去,有碍他查慕容悠蹦出的那块石头。
月色如霜,银白月光洒落大地。
夜寂人静,皇城周围的街道上除了打更的之外便不见人车,一辆从皇宫角门而出的马车往西街的一品军侯府奔驰而去。
此时,一品军侯府的静思斋也不平静,传来剧烈的争吵声。
“父亲居然指使青岚山庄行刺皇上?”隋雨莫气急败坏的质问。
当时慕容悠命悬一线,郑静娘简直把他当仇人看,他实在受不了,他会追查刺客源头是想得到解药救慕容悠。
当他查出刺客来自青岚山庄时已隐隐觉得不妙,因为他父亲和青岚山庄的庄主孟青岚私下往来已有多年,只不过两人交往十分隐密,江湖上无人知晓,朝堂上更是从未有人听闻过。
当他知道刺客是青岚山庄的女弟子时,便假装奉了父命向孟庄主询问行刺计划,孟庄主不疑有他,以为他真是他父亲派去要进行第二次行刺计划的密使,当下便把计划全告诉他了。
“你自己查到了,那也不必为父多费唇舌了。”隋岳山哼了哼。“不错,刺客是为父所指使,如何?”
隋雨莫面色一变。“难道父亲真与太后勾结,意欲谋反?”
隋岳山拿眼扫过隋雨莫。“这件事你迟早要知道,现在就当提前知道了,你做好准备,咱们为宁亲王效命,将来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隋氏就要成大云朝第一家族了,而你,便是将来的族长,知道这什么意思吧?意思便是除了皇帝,未来你在大云朝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父亲!”隋雨莫手紧握成拳,关节已然绷紧泛白。“儿子不稀罕什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即便您是父亲,您做的是错事,儿子也不会追随!”
隋岳山冷下脸来。“不追随?哼,你是我隋岳山的儿子,你不追随我,你以为皇上就会相信你一片赤诚吗?
你以为你还有选择的余地?”
隋雨莫咬着牙,脸色变幻不定。
父亲说的不错,当今皇上并不是可以一码归一码的人,他可以因为防着太后而冷着宁亲王,自然也能将他们隋家都当成一丘之貉,所以不管他是否追随父亲,在皇上心中他都将是逆臣!
“想明白了吧?”隋岳山抽了抽嘴角。“此事已是定局,你说什么都没用,所以你也不必说了,只要照为父的吩咐去做即可。”
隋雨莫的火气被挑起,冷道:“皇上已知道身边的皇后不是蒙儿,而是慕容悠。”
隋岳山一惊。“什么?!”
隋雨莫心里不痛快,语气也极冷,“父亲不必着急,皇上并不打算向咱们问罪,皇恩浩荡,父亲为何还要背叛皇上?”
“不问罪算是什么恩惠?”隋岳山又是一哼。“待宁亲王登基之后会有更大的皇恩赏赐给咱们隋家,皇上要是敢向我问罪,我现在就可以起兵把……”
叩叩叩——
书斋外传来急促的叩门声。
隋岳山蹙眉,不耐烦的扬声,“什么人?”
“奴婢香儿,夫人请侯爷、大爷到良辰院的暖阁里去,有贵客来了。”
“贵客?”隋岳山眉毛挑了起来。“什么贵客会这么晚来访也没事先知会一声?”
“奴婢也不知详细情形,夫人只说请侯爷、大爷速速过去,还有……春景、绿意回来了。”
隋岳山听了很是震惊,隋雨莫亦同,他立刻去开门。“春景、绿意怎么会回来?皇后娘娘呢?可是一同回来了?”
隋岳山眯起眼。“不是说不问罪?把陪嫁丫鬟都扔了回来,还能不向咱们问罪吗?”
隋雨莫惊疑不定。
皇上明明说过只要慕容悠保住性命就不会向他们问罪,那现在春景、绿意回来是……
夜色下,两人各怀心思的匆匆到了良辰院。
蓦地,两人步履同时一顿,交换了个眼神。
屋檐上有人!
不是一个两个,是十名以上的高手在良辰院的屋瓦上。
隋雨莫心潮起伏不定,是何人埋伏于此?府里的护院竟然一无所觉?又是何人要对付他们父子两人,竟摆了如此阵仗,还胁迫香儿通传假消息引他们来此。
隋岳山眼神锐利,低声道:“今天就让你看清楚皇上是什么样的人,一边说不问罪,一边派暗卫来暗杀咱们,咱们若是不反,可就没咱们的立足之地了。”
隋雨莫心头一震!
他爹的意思是……皇上要除掉他们?因为他们的欺君之罪?
他不愿相信这是事实,但屋檐上的如云高手又是怎么回事?
比起送慕容悠进宫顶包的欺君之罪,他宁可认为是皇上知晓了他父亲与太后正在谋划之事,要先除掉他们以绝后患。
暖阁外有几个守门丫鬟,隋岳山手起手落劈昏了她们,不让她们有通传的机会。
他眉眼凝聚杀气,气势如虹直接踹开房门,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
他是武将,以武建功,累积起这一身的荣耀,这么一个踹门自有其石破天惊之势。
破门之后,并未如他想象的有数十把尖刀同时直指他而来,相反的,暖阁里十分安静,几乎是落针可闻,清楚可闻房里人的呼吸声。
隋岳山不禁一怔,迎视着眼前的真龙天子。
“皇上!”隋雨莫失声喊道,他已被一连串的变化惊呆了,忘了要见礼。
宇文琰此时的目光平静,无半丝波澜却又深不见底。他定定的看着隋岳山,淡淡地道:“隋卿见了朕,不见礼吗?”
隋岳山这才回过神来,隋雨莫亦同,两人同时单膝跪倒。
“臣,参见皇上。”
隋岳山心潮起伏不定,虽然他已决心谋反,可此时此刻见着不该出现在此地的宇文琰,他仍旧有些慌乱了。
隋雨莫则是放下心来。原来是圣驾在此,难怪会有这么多暗卫随行保护,那些暗卫不是来取他们性命的。
宇文琰抬眼平静的看着他们父子。“起来吧。”
“谢皇上。”
隋岳山一边起身,一边拿眼瞄着眼前情况。
慕容悠、春景、绿意、自己妻子、妻子的陪嫁女乃娘王嬷嬷都在,慕容悠望着他的眼神有些特别,跟之前见到他时不同,但他最后发现神色最不对劲的是妻子。
隋夫人眼里蒙着一层水雾,脸色煞白又带着激动,脸上还挂着泪痕,一副随时会晕过去的样子,当他们的眼神对到,她的魂魄才忽然归位,一串泪珠却又忽地落了下来。
她喜极而泣地道:“侯爷……小悠是咱们的女儿,是咱们的女儿啊!”
隋雨莫心里重重一跳。
隋岳山则是皱眉。“皇上在此,在胡说什么?”
他生平就只得一男一女,且是结发正室所生,姨娘通房们都生不出孩子来,如此情况之下,他会不知道自己妻子生了几个孩子吗?且那两个孩子出生时,他碰巧都在妻子身边并无出战。
“夫人说的是事实,是、是老奴该死!”王嬷嬷跪了下去,不由分说的自掌了好几个耳光。
隋夫人忙阻止道:“嬷嬷别打了,快别如此,嬷嬷也是情非得已、情有可原。”
隋岳山盯着王嬷嬷,她是府里的老人了,向来忠心耿耿断不会犯什么大错,如今却是不由分说自掌耳光……
他冷眉扫了王嬷嬷一眼道:“圣驾在此,有话快说!”
慕容悠温言道:“嬷嬷就再把原委说一遍,嬷嬷喝口茶慢慢说,想必侯爷不会怪罪,不必着急。”
王嬷嬷连忙应承,“是。”
慕容悠示意春景倒茶给王嬷嬷,王嬷嬷小心地接过茶碗。
皇后娘娘开的金口,又是自家嫡亲的二小姐,且是她亲手接生的,这杯茶她喝得!
于是,众目睽睽下,王嬷嬷咕噜咕噜的喝完了一杯茶,接着抹了把泪开始忆从头。
当年主子在雪月山庄避暑时产下了双胞胎,生完的同时也昏了过去,其中一个女婴出生没一刻就夭折了,两个稳婆都怕侯爷降罪,惴惴不安,说服她先不要跟主子说生了双胞胎,主子醒来时只抱了健康的女婴去给主子看。
当夜风雨交加,屋里的烛火怎么都点不着,加上不远的溪水暴涨,庄子里忙乱成一片,庄子上的男丁都去防灾了,婆子丫鬟们也忙着把物品往高处堆。
天亮时风雨渐歇,她才知道那两个稳婆已经偷偷把死掉的女婴带出去丢掉了,她当下大惊,小主子虽然命薄可也是隋家血脉,得告知主子这件事再好好安葬才行。
她押着两个稳婆一块儿出去找女婴尸体,但风雨过后的含笑山一片狼藉,却是再也找不着女婴了。
她怕主子会为了下落不明的女婴尸体难过,不敢告诉她生下的是双胞胎……
“此事老奴原想烂在肚子里,却没想到小小姐还活着,奴才真是该死,罪该万死……”
隋夫人用帕子抹了抹泪,又高兴又感伤地道:“侯爷,小悠脚底和蒙儿一般有三颗绕圆的红痣,适才我看了,真是一模一样,是咱们的女儿万万不会错。”
隋岳山抿紧着嘴角,一张脸先是瞬息万变,最后阴沉如墨。
长年征战,他为人无情,但他对自己的血脉十分重视,万没想到他还有一个女儿流落在外,且是蒙儿的双生姊妹……
他看着慕容悠,忽然,他后怕了。
刺客没刺成宇文琰反而刺了她,受了剑毒之伤的她几日几夜都徘徊在生死关头,他还一副无关紧要的模样。
当时他甚至想,慕容悠索性死了也好,这么一来皇上就永远不会发现她不是蒙儿,且她为了救皇上而死,皇上必定对他抱着愧疚和补偿之心,不会怀疑他要谋反,三来,慕容悠根本不受他控制,留她在宫里是个后患,不如藉此除去求个心安。
他竟然……竟然曾经那么希望亲生女儿死掉……
“你不是郑静娘所生?!”隋雨莫的激动之情比隋岳山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只是看穿了慕容敬与郑静娘并非夫妻,没想到慕容悠不是郑静娘所生,这、这太好了!
见他喜悦得快要炸开,慕容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小云也不是,我们都是我爹娘好心捡来收养的。”
不等隋雨莫有所反应,隋夫人便一迭声的催道:“莫儿,快,快准备马车,这件事慕容家也必须知道,我要到你舅舅家亲自把慕容先生和静娘一家三口接来,他们把小悠养得这么好,这份恩情咱们一辈子也报答不了。”
如今一切都揭开了,皇上也在这里,慕容家三口性命无虞,自然要接到侯府来以上宾之礼款待才是,她也想知道小女儿成长的点点滴滴,以前没能为她做的,以后要好好地补偿她。
“娘,明日再去吧,现下已晚,莫要吓到舅父一家了。”隋雨莫劝道。
隋夫人这才消停。“说的也是。”
隋岳山纠着脸,他仍在怔楞之中,仿佛是个局外人,充耳不闻他们在说些什么。
“隋卿听好了。”宇文琰淡淡地开口了。“既然皇后也是隋家的女儿,用她顶替隋雨蒙的欺君之罪,朕不会追究,若寻到隋雨蒙下落,让她返家便是,此事不宜昭告天下,让隋雨蒙以流落在外的女儿身分认祖归宗便是,日后婚嫁与朕不相干。”
所有人听着都知道,皇上这口谕的意思是饶了隋家一回,而隋雨蒙也犯不着寻死寻活为爱奔走天涯,她大可以回来嫁给她想嫁的人。
这自然已是最大的恩典。
隋岳山这时也不得不叩首谢恩了。“臣叩谢圣恩!”
如今才知晓慕容悠是他的女儿已经来不及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围猎当日她会成为寡妇,但他会补偿她,让她永享荣华富贵。
宇文琰都看在眼里,神色更淡然了。“起来吧。”
隋岳山起身后,他又若无其事的说道:“咱们大云以武立国,朕打算在各地成立武学堂,有意请江湖地位崇高的青岚山庄庄主孟青岚先生来做总堂主,两位隋卿认为如何?可适当否?”
隋雨莫一凛。这是皇上给他们的警告,他已经知道刺客与隋家有关了,要他们好自为之。
见父亲神色一绷,他定了定神忙道:“皇上的主意自然是好的,孟庄主德高望重,担当得起总堂主之位,必然能将武学在咱们大云发扬光大。”
“大舅子倒是明白朕的心意。”宇文琰别有深意地一笑,沉静淡然的携起慕容悠的手。
“夜深了,咱们回宫吧,要叙话也不急在一时,来日方长,岳母若想见小悠,尽管进宫便是。”
又是一个恩典赏下,隋夫人可随时进宫。
“谢皇上恩典。”隋夫人说着,又要拜倒。
慕容悠忙去扶她起来。“娘就不必多礼了,皇上虽然是一国之君,但也是您的女婿。”
她自个儿毫无感觉,但所有人心里都明镜以的,她能笑着说出这一番叫人咋舌的话,可见她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她已充分得了圣心。
“虽是如此,但礼不可废。”隋夫人宽慰又亲昵地捏捏慕容悠的手,眼中又是泪光闪慕容悠甜甜笑道:“那女儿先跟您说好,下回您进宫见了女儿可不许行如此大礼,还有,您明日见了我慕容家的爹娘,好生跟他们说,不要吓着他们了。”
隋夫人拍拍她的手。“你放心,娘省得。”
慕容悠心里有说不出的轻松。
先前怕身分被揭穿,揭穿之后又怕自己得离宫再也不能见宇文琰,如今可好,她跟隋雨蒙竟是姊妹,又经某人一开金口,她明正言顺的顶替了隋雨蒙,再也不必愁要被迫离开皇宫了。
先前一来到侯府,她便对隋夫人有了好感,原来隋夫人是她亲娘,那便是母女连心吧!
只是奇怪了,隋侯是她亲爹,为啥她就对他没好感?至于隋雨莫,如此近看,忽然觉得他的面孔似曾相识……
这两日京城里很是热闹。
雍王班师回朝,皇上大设庆功宴与洗尘宴,朝里四品以上的官员都受邀了,雍王要选妃的消息也不知道打哪来的,总之每个人都信以为真,大大小小的官员,只要家里有适婚年龄的嫡女便托官媒上雍王府说亲,一时之间求亲的媒婆快要把雍王府的门槛给踏破了。
雍王府忙着接待上门的官媒,宇文琰这个皇帝也忙得不遑多让,除了论功行赏,嘉勉此役有功者,他对如何大败北匈奴的过程也十分重视,召集了崔家军的几个将军和副将,在晴光殿关起门来详细询问行军战略。
慕容悠同样不得闲,隋夫人可没在客气,得了皇上口谕可随时进宫,她隔日就带着郑静娘进宫了,母女三人有说不完的话。
话题告一段落,隋夫人叹了口气。“你姊姊回来了,可她不愿进宫来见你,日日跑到灵隐寺去守着,娘也拿她没法。”
慕容悠不解。“姊姊为什么要去灵隐寺守着?”
“也没什么,就是你姊姊她、她——”
隋夫人欲言又止,这毕竟关系到女儿闺誉,可若她不说出来,蒙儿得知自己还有个双胞胎妹妹却不来看看也是说不过去,任何人都会觉得不合乎常理。
“夫人就快说吧。”郑静娘一脸吐血的样子。“我真要好奇死了。”
慕容悠瞪圆了眼,伸出手使劲揉了揉眼角。“女儿也是。”
隋夫人不禁噗哧一笑,她莞尔地模了模慕容悠的发,对郑静娘说道:“静娘,你把她养得真好,率直随和,太招人喜欢了,不像蒙儿被我宠坏了,性子又傲又冷,不听长辈半句,从来就讨不了人喜欢。”
慕容悠言笑晏晏。“我娘说连溪里的鱼虾都喜欢我,因为我总是捉到了它们又放生回去,宁可自己饿肚子,实在笨得可以。”
郑静娘连忙捣住她的唇。“这种话以后在夫人面前还是别说了。”
隋夫人一笑,遂把隋雨蒙投湖避婚为哪桩说了。
听完,慕容悠眼珠子都险些瞪出来。
封擎、灵隐寺、出家……
她想到灵隐寺祭祀那回,宇文琰把她拉到一个年轻的和尚面前,问她有没有什么话要对和尚说,她说了什么?她想想……
她似是说了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哈哈!”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说了那样的话,宇文琰听了有多无言,肯定以为她是故意不着边际的胡说。
不过他也真幼稚,居然在那么多人眼前把她拉到那男人的跟前硬是要她说话。
“连皇上都敢不嫁,看来大小姐和那位是真爱啊!”郑静娘是现代人,思维与她们不同。
可是隋夫人差点儿让一口唾沫给呛着。
真、真爱?要知道,这事若是传出去,蒙儿就会成为跟男人有私情的婬贱女子,人人喊打,要沉塘的。
郑静娘这才后知后觉地道:“我好像说错话了。”
又闲聊几句后,隋夫人说要去解手,春景、绿意伺候着去了,慕容悠和郑静娘都很明白隋夫人这是贴心给她们说体己话的机会。
隋夫人一走,慕容悠便让美宝、四儿去门口守着。
偌大的寝殿里剩下母女两人,郑静娘便紧紧拉住慕容悠的手。“娘是来告知你一声我们要回含笑村了,你一个人在宫里,原先爹娘是无论如何都放心不下,可如今不同了,如今有隋侯夫妇照看着,娘跟你爹也不必担心你了,可以安心回去了。”
慕容悠一惊,心顿时略略下沉。“你们要回含笑村了?这么快?”
郑静娘凝声道:“你爹住不惯京城,其实娘也是,小云也是,侯府虽大虽好可规矩也多,再说了,金窝银窝也比不上自己的狗窝舒服,我们还是回含笑村自在些。”
慕容悠蹙眉摇了摇郑静娘的手,动作里带上两分撒娇。“娘……”
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就是不想他们走。
郑静娘伸指堵住了她的唇,挑了挑眉。“少来,不要说你舍不得我们,你更舍不得离开皇上不是吗?娘记得有微服出宫那回事,将来你想爹娘小云的时候就死皮赖脸的央皇上跟你微服出宫去看我们吧。”
“嗯……”慕容悠点点头,又迟疑的说道“可是娘,你这样走了,隋雨莫……我大哥怎么办?”
郑静娘有些别扭不自在。“什么怎么办?我跟他又没什么。”
慕容悠试探着说:“我看得出来,我大哥他喜欢你……”
郑静娘有些气呼呼的说道:“那又如何?他自个儿要喜欢的关我什么事?难道我们能有结果吗?我是你娘,他是你大哥,多乱啊!”
那家伙,那个隋雨莫,昨天竟然壁咚强吻她?!吼,霸道的让她小鹿乱撞、心动不已,这也是她想逃离京城的原因。
从现代穿越时空掉到这里来,她是在好好先生慕容敬大夫的照拂下才能平安的生存到现在,她没把握自己能在规矩多如牛毛的一品军侯府里生活,没法想象自己变成隋大女乃女乃,要掌家,要当两只小萝卜头的后娘。
“说的也是。”慕容悠点着头又蓦然说道:“可是女儿有回偷听到爹对你说,要是有可靠的男人,让你去找自己的幸福,说户籍上的名义不算个事,他曾治好衙门师爷他娘的病,只要他说一声都能有法子改的。”
郑静娘哼道:“你这丫头居然偷听我跟你爹说话?你呀,只要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娘的事娘自己会看着办,宫里诡谲,不像咱们村里人人都没心眼,你要当心,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若有什么闪失就是对父母不孝,知道吧?”
娘训话,慕容悠自然只有点头的分。
“那你们何时要走?女儿也想见见爹和小云。”慕容悠眼圈儿一红。“爹把女儿养大,总要正式的跟女儿托付终身的人见面,小云也该见见姊夫。”
后来,她知道她迷昏那当口爹娘都进宫来过,也都见着了宇文琰,可那当下谁有心思叙话?她爹当她是掌上明珠般宠大,天下父母心,又怎会不想跟她的夫君好好说会儿话呢?
郑静娘凝眉道:“娘听隋夫人说,皇室的围猎活动定在三月初三,你身为皇后自然也要一同去,在那之前我们会离京,至于见你爹和小云,他们是外男,既没品阶又没官职在身,要入宫不容易,你问问皇上能不能回家省亲吧,还是在隋府里见面方便些。”
慕容悠蓦地想起一事,把握时间速速说道:“娘!女儿画的鸟枪给皇上看到了,皇上交给军器司打造,前几日皇上说,鸟枪已经成功打造出来,威力着实不凡,若将来还有他国来犯便可战无不胜。”
郑静娘听不出有什么错,便点了点头。“这是好事。”
慕容悠有些烦闷地道:“可是女儿还是想不起来为何会画那鸟枪,娘不是说过,那是叫明清的朝代之后才有的东西?”
“娘不是老早跟你说过,想不起来就不要勉强自己去想,免得头疼,况且想不起来又如何?你还不是长这么大了?”郑静娘想了想又道:“不过你那鸟枪若是要给皇上打造来御敌,娘觉得还要再加强点。”
慕容悠精神来了。“哦?如何加强?”
郑静娘让她再画一次鸟枪图,细细给她讲解了,听得慕容悠眼眸越发明亮。
“皇上看了肯定高兴。”慕容悠把图纸收好,又兜回话题道:“可是娘,若是女儿想不起来的事情其实挺重要的呢?”
郑静娘面色一整。“小悠,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还有话没跟娘说?”
女儿不是她生的,可是是她养大的,逃不了她的法眼。
慕容悠握着郑静娘的手一紧,神色也有些紧张起来。“娘,雍王……你知道雍王吧?在京城的这些日子听过他的名讳吧?”
“自然了。”
白手起家的高富帅,大云朝最有前途的武将,她在侯府听下人们八卦,说得好像京城每个未婚女子都想嫁给他。
“娘——”慕容悠的眼神十分的忐忑不安。“女儿在梦里见到雍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