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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泉药娘 第十章 恶意诬陷自讨苦吃

看着眼前闹哄哄的混乱景象,艾芳馡大为不解。昨天有位夏掌柜到家里来找她,说是君天宁介绍的,希望她能够提供几味药材给他们的医馆,因此她今天早上便去药园谷交代刘管事夏掌柜所需要的药材数量,结果才刚到那边,就被随后匆匆赶来的甘松给请回来,说是有人抬着尸体闹上门,要长春医馆给交代。

忽地,她所搭乘的马车突然一个趔趄,急急地停了下来,她不受控制的往前扑,眼疾手快地抓住一旁的帘子才没有摔个鼻青脸肿,还没开口问发生什么事,就见君天宁打开马车门——

“馡馡,到我的马车上来。”

她飞快的跟着他一起换到他的马车上,连忙询问,“君少庄主,怎么回事?”

“一群人在医馆前闹事,你别急着出面,先看看情形再做决定。”

马车慢慢的驶过医馆前,他们隔着窗子看着那一群谩骂着的民众,将这里里外外的清景都看了一遍。

“哥啊……你死得好惨啊……”

一声声肝肠寸断的哭声叫人心生怜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艾芳馡赶紧推开车门想下车查看,却被君天宁给制止——

“等等,不要急!”他撩开另一边窗帘对着负责保护艾芳馡的海风下令,“海风,现在马上到京兆府府衙报案,说这里发生命案,让林重大人赶紧派人过来。”

“是的,属下这就去。”

“馡馡,抬着死者上门的那些人你认识吗?”

艾芳馡拧着眉头看着那一堆人,“那一家子我知道,姓汪,死者应该是那一家十二口的支柱,叫大状,住在城东溪尾巷,是个很老实的人,他们一家全靠汪大状做苦力赚钱养家,前一阵子他因为月复部疼痛难忍被人抬到医馆来,我哥才诊出他月复部有一块不明肿块。

“他们生活十分拮据,拿不出医药费,所以我哥每次帮他看诊都不收诊金,还包了一堆药包要他按时喝,更再三交代汪大状需要静养,可他家有那么多人要养,他根本不敢休息,每次都是痛到受不了才到医馆找我哥免费看诊拿药。”她说了前因后果。

“这么说,艾大夫是有恩于这一家子。”

“是的,每一次哥哥都不收他诊金跟药钱,只是……医馆休息近半个月,也不清楚他后来病情如何,谁料再次看到他却已盖着白布……”艾芳馡不免唏嘘,摇头叹息。

“既然你们有恩于他们,按理说他们不会恩将仇报,恐怕是有人指使……”君天宁犀利的看着大吼大叫的那群民众。

“仇?除了我拒绝桑家的婚事外,我哥一向主张以和为贵、广结善缘,医馆不曾与人结怨,怎么会有人指使他们做这事来污蔑我们家的医馆?”艾芳馡毫无头绪。

君天宁语气淡然的说着,“这一家十二口全靠死者养家,现在他死了,必然需要一大笔银子才能活下去,所以既然死,也要死得有价值些……”

“我听我哥说过,汪大状倒是有两个不学无术的弟弟,按你这么说,会是他们教唆兄嫂跟几个孩子抬着汪大状的尸体上门来闹吗?”艾芳馡揣测着。

“不一定,我先派人查探。”君天宁敲敲车壁板,“海涛,命人火速到汪大状他家附近打探最近有什么人去过,或者是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属下即刻去办。”

“一会儿我们从侧门进入,再从大门出来,现在直接出现在这群人面前,容易被诬陷。”

他们所搭的马车缓缓驶离现场,隐密的从侧门进入医馆。

过了一阵子,在持续不断的叫骂声与哭声中,长春医馆的大门缓缓地打开,艾芳馡、君天宁和长春医馆的林管事自里头走出来。

君天宁见前面闹事的人比方才多了一倍,低声跟海江交代几件事情。

海江点头后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君天宁接着沉点下颚给艾芳馡一个安抚的眼神。

看着他让人安心的目光,她因从未遇过这激动的鼓噪与叫嚣的场面而有些紧张的心,突然间不再感到心慌。

她神情凛冽,对着门前那些前来闹事的群众神情严肃地说道:“各位,我们长春医馆自开业以来,一直秉持着诚信与医者仁慈的精神为人看诊治病,这人如若是我长春医馆医死的,我们长春医馆无话可说,该怎么赔偿我自会负责到底,绝不推托,可如今真相未明,没有仵作验尸,只抬一具尸体就说是我长春医馆医死的,这罪责我长春医馆可不担!”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大哥就是喝了你们医馆的药才会一病不起,你还敢赖!”跪在死者身旁一名穿着蓝色补丁的男子表情悲愤,愤怒地直指着艾芳馡咆哮。

围着死者的父母跟几个孩子则一阵大哭。

“我们医馆没有说不负责,一切等仵作验尸后再说,不如现在就将死者的尸体抬往府衙,请京兆府衙的官老爷作主。”

人都是同情弱者的,这话一出,一旁的路人就认为长春医馆是要利用官府欺压可怜枉死的老百姓,手中的烂菜叶更狠狠地往艾芳馡三人身上砸过去。

一颗鸡蛋正往艾芳馡脸上砸来,君天宁拉住她的手腕将她往自己怀中一带,躲过那颗鸡蛋,却可怜了林管事,直接被砸中额头。

“叫你们主事的出来,推一个女人出来算什么,出来!”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声音,连同一堆大小石头一起砸了过来。

有人带头了,那群吵闹的人就像是被激发了愤怒,只要拿到东西就往长春医馆的大门砸过来,君天宁将艾芳馡整个人护在怀中,不让她受到波及,自己却被泼砸了一身,林管事也吓得连忙躲到医馆大门后。

“馡馡,你有没有受伤?”君天宁担忧的问道。

“没事。”她有些惶恐看着这一群暴动的人群以及失控的场面,心里发急,“君少庄主,这些人怎么会突然这么激动?怎么办……”

“别担心,一切交给我,我不会让你受伤的。”他将她护于身后,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目光锐利地看着眼前那几名隐藏在叫嚣人群中的人,朝一旁待命的手下使了个眼色。

没两下子,那几个带头的人便被君天宁的手下全部抓住。

就在那些人还企图煽动跟着一起来闹事的民众时,京兆府府衙的捕头带了一大队人马赶到。

看着为了保护她而一身狼狈的君天宁,她顿时感到万分愧疚,“抱歉,都是因为我——”

“你没受伤就好。”他打断了她,抽出袖子里的帕子,温柔地为她擦拭掉脸上被喷到的污渍。

看着他专注的眼神,细腻擦拭的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擦他最宝贝的物品似的,这温柔的动作和眼底只有她的眼神,不由得让她一颗心微微地发颤。

随后,由京兆尹亲自带领来的官兵也把汪家人、汪大状的尸体,还有带头煽动闹事的那些人一起押往府衙,马上开庭审案。

由于牵涉杀人跟诬告、聚众闹事等罪状,关心这案情的人不少,将整个京兆府大门挤得水泄不通,京兆尹林重便让人将衙门大开,公开审理此案。

被泼了一身污秽的君天宁稍做梳洗,换过干净衣物后,陪着艾芳馡一同上公堂。

来到公堂之上,双方把事情的经过都说了一遍,让在场问案的官员也有了初步的了解,汪大状的尸体也被抬下去由两名仵作共同验尸。

仵作验尸结果还未出来之前,公堂上已充满了叫嚣声与哀号声。

林重连敲两下惊堂木,“肃静、肃静!公堂之上,严禁喧哗!”他顿了顿,开始问案,“艾芳馡,你要如何证明长春医馆是清白的?汪氏一家,你们要如何证明死者汪大状是吃了长春医馆的药死亡的?在验尸的结果还未出来前,本官给你们机会说——”

林重话还未说完,汪大状的大弟汪大条就激动抢话,愤怒地直指艾芳馡,“大人,就是长春医馆黑心大夫害死我大哥,我大哥就是吃了他们的药死的!”

“艾芳馡,死者家属指长春医馆害死人,长春医馆的主事既然不在,就由你这妹妹代答,你要如何当众证明清白?”林重目光凌厉的看着她。

两辈子都未进过府衙,要不被官老爷严肃冷戾的神情吓到是不可能的,艾芳馡有些心慌,看了下在一旁听审的群众,思索着该怎么说才能解释明白,仓皇的眼眸忽然对上君天宁那对深幽的眸子,只见他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不知为什么,当她与他四目相对时,心头竟然浮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

她压下心头的紊乱,一派镇定的看向京兆尹,“林大人,民女无话可说,尸体会说话,一切等验尸结果出来再说。”

“既然如此,本官答应你等验尸结果出来再答辩,汪氏一家,你们还有何指控?一并说清楚吧。”

“大人,这女人分明就是心虚,他们那间黑心医馆没有医德,只会害死人!”汪大条一副很不得上前撕了她的模样。

“大人,她分明就是要拖延时间,让我大哥死不瞑目,大人,您可不能听她的话,这女人就是要狡辩,为长春医馆开月兑!”汪大根也对林重激动地喊着,“大人,您要是有心处理,就应该马上把这女人关起来,把他们那害人的医馆封了。”

“闭嘴,是你办案还是本官办案,这里岂容你对本官指手划脚!来人,先把这两人拖下去重打十大板,以敬效尤!”

“大人,分明是他们害死我大哥,草民不服——”

“拖下去!”

不一会儿,大堂外传来汪大条两兄弟惊天动地的哀号声,把看热闹的民众还有汪家人全给吓得浑身发抖。

此时,仵作的验尸结果交到了林重手中,他让人也给汪家与艾芳馡一份腾抄过的卷子。

艾芳馡冷眼看了验尸结果后,开口请求,“大人,这份验尸结果民女有几点疑问,恳请大人同意民女的请求,将尸首抬到大堂上,民女想与其家属当面直接对质。”

林重不动声色的朝君天宁看去,见他微点下颚,方道:“准了,来人,把汪大状的尸首抬上来。”

人死了无法安葬,还要遭到当庭验尸的侮辱,下边那些旁听的民众一片哗然。

林重又敲了一次惊堂木,“肃静、肃静,谁再发出一点声响,便重打二十大板赶出府衙。”

见下头一片肃静,没人敢再发出呼声后,林重问道,“艾芳馡,你对于这一份验尸结果以及诉状说词有何疑问?”

艾芳馡仔细观察汪大状的尸首,片刻后,淡漠的看着汪大状的媳妇陈氏,“陈氏,你这诉状说你丈夫汪大状是在今天早上用过早膳后,服用昨日在长春医馆抓的药才身亡的,是吗?”

“是的。”

“陈氏,长春医馆因为有事情,已休诊近半个月,不知你昨日是上哪一间长春医馆抓的药?”

这话瞬间将陈氏给问倒,她满脸惊恐的看着自己的小叔。

“陈氏,我再问你一点,既然今天早上用过早膳,为何你丈夫的胃里没有一丁点食物,有的只是昨晚的汤药跟一些混着汤药喝进肚里的药渣?”陈氏还没反应过来,艾芳馡又犀利质问。

陈氏听完这话,整个人脸色大变,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刚被打完,被人从外面搀扶进来的汪大条见状马上抢话,“我家穷,早膳只能喝点稀米汤,那能查出什么东西!”

艾芳馡转过头,看都不看汪大条,接过林管事交给她的一本医嘱和一份汪大状的病历,对着林重道:“大人,汪大状因月复痛难忍,被人送至长春医馆,经检查,月复部有一块拳头般大的肿块,我大哥知道他生活拮据,便免费帮他看诊抓药,他前后一共进出医馆五次。

“长春医馆的医嘱记录和汪大状的病历上,记录着他每一次到长春医馆来的时间、日期、状况,连药方都写得清清楚楚,每一份药单上还注明他因体质的关系,不可以使用半夏,切莫抓错。”

“可仵作依胃里那些残留的药渣分析,却发现死者体内有未炮制过的半夏残留。”艾芳馡高举着仵作的验尸报告,冷静地大声说出,“所以他的死与长春医馆无关,还请大人明察!”

她这话一出,底下一片哗然,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舆论开始一面倒向长春医馆,说是有人觊觎艾大夫的医术高超、人品高风亮节,因此恶意陷害他。

这时,两名捕快连同海江手里拿着一大包东西进来,“大人,这是方才在汪家搜出的药渣跟药壶,还有一包尚未熬煮的药材。”

仵作随即向前检验那些药渣,“大人,这些药渣跟这包药材里均有半夏的成分,且药材跟长春医馆所开出的药方不尽相同。”

艾芳馡让人将手中那本医嘱记录跟汪大状的病历交给一旁的捕快,让他连同那些证据一起交到林重手中。

林重神色凝重的翻阅着记录以及汪大状的病历,在对照着验尸报告,看到后来眉头深锁,神情骇人。

艾芳馡神情冷冽地扫了汪家人一眼,声音骤然一沉,“大人,长春医馆一直以来本着人溺己溺的大义精神免费为人看诊,如今却遭人构陷,还请大人还长春医馆一个公道。”

林重手拿着惊堂木愤怒重拍,“仵作的验尸报告跟搜出的药渣与这几份药方上的药材没有一样吻合,事实证明你们诬陷长春医馆,如今还有什么话说?如不从实招来,大刑伺候!”

被林重这么一喝,汪家一家老小除了汪大条两兄弟外,全吓得呼天抢地。

陈氏哭得更是凄厉,磕头道:“大人,我招、我招,是我们诬陷长春医馆的艾大夫,他是好人,免费帮民妇的丈夫看诊,甚至免费赠药,我们却恩将仇报,可是民妇是被两位小叔逼迫,不得不诬陷艾大夫……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请大人饶了我的几个孩子!”

“到底是怎么回事?快说清楚!”

“事情是这样的……”陈氏一边哭一边将事情的经过告知林重。

原来汪大状拿回去的药全被他那两个不学无术的弟弟抢走,拿到别的医馆变卖。长春医馆的药材用药顶级,所以有很多小医馆愿意收购,这种利润高又免本钱的赚钱法子,让他们两兄弟起了邪念,将歪脑筋动到自己大哥的救命药上。

最近医馆未开门营业,汪大状无处可以看诊,疼痛难耐,陈氏趁着两个小叔不在时,赶紧将自己偷藏的一包药拿出来,准备熬给丈夫喝,却被刚好进门的汪大条看到,一把抢过药材,打算再拿到别的医馆换钱。

长春医馆最近未开业,那帖药等于是汪大状最后的救命药,陈氏追了出来,求汪大条把药还给她,他便说他会抓药回来,谁知他随便抓了两帖便宜的止痛药,汪大状一喝,半夜便暴毙身亡。

汪大条跟汪大根两人先到抓药的那个医馆去闹,想要一些赔偿,正巧遇到带着新婚妻子江伶到药房去的桑坤德,桑坤德本来要叫人把他们打出去,不过江伶却给他出了个主意,要他们两兄弟反过来嫁祸给长春医馆,要是这事情办成,便给他们一百两银子,因此他们便回去逼迫陈氏,才会有后面这些事情。

听完陈氏所说,艾芳馡嘴角剧烈抽搐,桑坤德,又是他!她跟他前世所结的仇难道不够,这一世还要再继续纠缠吗?

一旁原本义愤填膺、被怂恿来闹事的人,听完后嘴巴赶紧闭起,深怕被治一个污蔑之罪,到时可不是挨板子就能了事,还得赔银两,那就不只有肉疼了。

君天宁向前提醒,“大人,这诬告之罪已经不只是原告一家跟长春医馆的事了,教唆汪氏兄弟、陷害长春医馆、用药出人命的桑家医馆也有罪,还请大人秉公处理,不能让好人被诬陷。”

林重眼神凌厉,将惊堂木重重一敲,“来人,速速将桑家医馆的负责人以及教唆汪氏兄弟的桑坤德跟江伶带来!”

桑家几人被带到大堂上时,还在狡辩,甚至出言污辱艾芳馡,行径恶劣得连一旁旁听的民众都看不下去,主动跳出来当证人,证明桑坤德唆使汪氏兄弟到长春医馆闹事。

这案子罪证确凿,人证、物证都有,因此判决很快便下来,而且判得很重,不仅重打桑坤德跟江伶三十大板,还取消医馆营业的权力,即日起关闭医馆,不得再为人看病,又罚桑家必须赔偿长春医馆名誉损失一万两银子,同时要在附近各大城门口张贴道歉启事,令他们苦不堪言。

桑坤德这一次本是想坐收渔翁之利,藉此事件让长春医馆一蹶不振,可没想到艾修杰做事谨慎,不仅留着药方,更有每天记录的习惯,这才栽了一个大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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