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铲皇后 第八章 狗皇帝的赐婚圣旨
玉鳝楼开在街头,这个位置正好将食客垄断。柳九九拽着周凌恒大摇大摆走进去,找了个角落桌子坐下。
他们一坐下,小二过来为他们添茶水,热情招呼,“两位客官想吃点什么?”
“有什么好吃的统统端上来。”柳九九挺直身板,豪气的点菜。
小二脸上颇有些为难,“姑娘,咱们玉鳝楼多以黄鳝为菜,好吃的菜数十种,我怕都上来您吃不完啊。”
“嘿,我说,你是怕本姑娘不给钱还是怎么着?”柳九九两道好看的柳眉一挑。
“好好好,两位客官稍作歇息,这就来!”说罢,小二将手中的抹布朝肩上一搭,飞快跑开。
周凌恒盯着那小二的步子,眉头微蹙,心中若有所思。
柳九九觑了眼杯中茶水,“咦”了一声,“这茶水怎么是乳白色?”
闻言,周凌恒也端起茶杯看了眼,放到鼻间嗅了嗅,说:“闻不出是什么茶。”
柳九九抿了一口,咂了咂嘴,豁然开朗,“是鳝鱼羹,不过有股味儿吃不出是什么。”
“鳝鱼羹?”周凌恒修长的手指在八仙桌上敲了敲,自己也小小抿了一口。他尝遍美食无数,味蕾敏锐至极,这一抿眉头又拧紧了几分,伸手夺过柳九九手中的茶杯,沉声道:“好了,这不是好东西,不许再喝。”
“怎么了?味道挺不错啊。”柳九九除了是个厨子,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美食爱好者,她颇为欣赏地赞叹道:“这鳝鱼羹做得很不错,去骨切丝,加酒去腥用秋油(自立秋之日起,夜露天降,此时深秋第一抽之酱油可称为秋油)煨得很烂,还用了一点点芡粉,这羹汤里应该还有金针菜、冬瓜、长葱。这汤乳白如女乃,应该熬了不少时辰,怎么就不是好东西了?”
“你能尝出有金针菜、冬瓜、长葱,难道就没有尝出还有一味东西?”周凌恒严肃道。
“对,还有一个味道我从未吃过,不知是什么,若是去掉这味道,这鳝鱼羹可就完美了。”柳九九感叹道。
“是西域米囊花。”周凌恒几乎贴着她的耳朵说,嘴里的热气拂在她耳廓上,让她一阵脸红心跳。
“西域米囊花?那是什么?”柳九九见他说得这么神秘,也凑到他耳边,低声问道。
“西域米囊花是近些年流进我大魏的一种毒花,这种花本身无毒,但是几经提炼成粉末,食之会使人上瘾。”周凌恒看了眼四周,顿了顿又说:“想必这里的菜都放了这玩意,导致食客们有了药瘾,对这里的菜‘情有独钟’,这大概是近日无人再去九歌馆的原因。”
柳九九听得瞠目结舌,将手中筷子往桌上一拍,“娘娘的,居然用这种手段跟老娘抢生意!那,排骨大哥,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走吧。”
“那……要的菜,不吃了?”
“不能吃。”
柳九九点头“嗯”了一声,趁着这会儿人多,跟着周凌恒走出玉鳝楼。柳九九本以为两人这就回去了,却不想周凌恒带着她绕过大街,去了后巷。
周凌恒抬头看了眼不高的围墙,说道:“这墙不高,我们去后院瞧瞧。”
“这要是被抓住,会被他们拿药给毒死吧?”柳九九喃喃道。
周凌恒一把揽住她的腰身,踩着旁边一块大石跳进院墙内,稳稳落地之后,周凌恒忙抱着她躲进猪圈后。
玉鳝楼后院很大,有猪圈、鸡圈,伙计们端着饭菜进进出出,没有注意到他们。周凌恒打量四周,发现厨房后面还有一间紧闭的大房间。
柳九九也注意到了那个房间,奇怪道:“那间房外头打扫得干干净净,不像是柴房。”
“过去看看。”周凌恒拽紧柳九九的小手,拉着她过去后跃上房顶。
上了房顶,周凌恒仍旧没有松开柳九九的手,柳九九望着他清俊的侧颜,一阵脸红心跳,她试着想将自己的手抽出来,他却不给她任何机会。柳九九看了眼底下,有些高啊,于是不由自主地朝他靠近,若有似无地将脑袋靠在他肩膀上。
周凌恒小心翼翼移开一片青瓦,屋内陈设便一一映入他们眼帘,里面摆设空荡,最里处正坐了四个青衫人,似乎在讨论什么。
其中一个青衫大汉说:“明晚有批武器和蔬菜一起进京,一定要小心。三日后,太后和皇帝从感业寺回宫,就是我们的机会。”
原来是一群卧底在京城的细作。柳九九拍着胸脯,她这是听到了天大的消息啊!
谁料她的胳膊不小心碰到一片青瓦,发出一声脆响。
屋里的人全一惊起身,喝问道:“谁?”
柳九九心口一跳,周凌恒忙抱紧她的腰,“喵”一声仓皇逃走。
等出了后院,走到大街上,柳九九这才松了口气,拍着胸脯道:“刚才吓死我了……原来那是群潜伏在京城的刺客。”
“嗯,是细作据点。”周凌恒眉头紧蹙。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排骨大哥,这闲事儿咱们就别管了,那狗皇帝福大命大,又有那么多侍卫护着他,应该没事。”柳九九拉着他的手,跟个小孩似的一甩一甩的,又说:“这件事咱们就当不知道,知道了吗?”
周凌恒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上,是说怎么有点不对劲儿,原来两人十指正紧紧扣着,手牵着手。他心情愉悦,灿然一笑道:“铲铲,这要是举报给官府知晓,你就是救了皇帝太后一命,可是大功一件啊。”
“这功不要也罢,那群人看起来也不是好惹的主儿,咱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惹麻烦。”
周凌恒打量着她,心中已有主意。用柳九九的身分去官府举报,端了这个据点,她便算立了大功一件,届时打着她救驾有功的理由,将立后的圣旨一宣,朝中大臣哪个敢反对?
手被柳九九牵着,周凌恒心神荡漾,说话时嘴角扬着浅浅笑意,“九九姑娘,你若是领了功,跟皇上一开口,下辈子吃喝可就不用愁了啊,当真要放过这个机会?”
“钱重要还是命重要?”柳九九斜睨他一眼,自问自答道:“当然是命重要。”
回到九歌馆,柳九九盘算着开发新菜,打算学玉鳝楼将茶水更换羹汤,各个菜品的价格也往下调,以此吸引食客上门。这年头生意难做,光拚手艺可不行,还得拚价格,以前九歌馆菜价高,那是因为在京城没有竞争对手,今时不同往日,突然杀出个玉鳝楼,她不得不做出应对方法。
至于玉鳝楼黑不黑,跟她没关系,她做为一个厨子,应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做自己的菜,让刺客们翻天去吧!
没想到第二日,柳九九同周凌恒正在院中晾晒衣服,便听到在洗菜的糯米说——
“对了小姐,方才我去胭脂铺经过玉鳝楼,看见官兵将玉鳝楼给查封了。”
柳九九拧干衣服,递给周凌恒,同他龇龇牙,以眼神交流——死排骨,你干的?
周凌恒撇过脸,避开她的眼神,抖了抖手中衣服晾晒好,抬头望天,“今儿个天气不错,铲铲,不如我们去游湖?”
柳九九一个搓衣板拍在他上,“游你个大头鬼!”
糯米一双手从洗菜盆里伸出来,在围裙上擦干净,戳了戳正在削萝卜的土豆,“你瞧,小姐是不是对排骨大哥有意思?两个小夫妻似的。”
土豆挑了挑眉毛,用萝卜掩着嘴坏笑,“昨天你没瞧见?小姐牵着排骨的手回来的。”
糯米一脸震惊,惊呼出声,“小姐这是能嫁出去了?”
“咱们小姐是谁啊?”土豆给了她一个白眼,骄傲道:“咱们小姐天生丽质,手艺又好,就是狗皇帝见了也得拜倒在她围裙下。”
柳九九愤愤然瞪着周凌恒,用搓衣板打了他还不过瘾,伸手一把捏在他腰部,将他拉至一边,压着声音道:“你去官府告发了玉鳝楼?”
周凌恒揉一把自己的腰,嘟囔着她下手没个轻重。他不以为然地道:“告了。”
柳九九心想这死排骨可真不是个东西,没事找事嘛。
她抬手拍着他肩膀道:“排骨大哥,虽然我有点垂涎你的美色,但为了我们九歌馆一家三口的命,只能委屈你离开了,那些人背后必然还有一群凶神恶煞、心狠手辣的人,惹了那些人,说不定今儿个就有人来报仇……
所以,排骨大哥,你收拾包袱走吧,去外头避避风头。”她叹了声气,握着他的手,扁着嘴眨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道:“排骨大哥,保重。”
她承认,她确实是垂涎排骨大哥美色,但绝非是喜欢!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她才不会喜欢这种男人,她只是把排骨大哥当成……当成,哥哥?闺中密友?
她抓了抓脑袋,实在想不出拿他当成什么人,索性不再去想。
周凌恒拧着眉头,沉思片刻,才说:“那我就先去躲几日,再回来?”明日便是他跟太后回宫的日子,届时回宫得召集大臣商议国事,有些事儿耽搁不得。
“别着急,出去躲个十年八载的再回来。”柳九九挥挥手道。
“你舍得我?”周凌恒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没想到在铲铲心中自己这么可有可无。
“你想我的时候吃排骨,咱们可以说说话。”柳九九特别嘱咐他,“每月中旬前后,最好天天吃,顿顿吃。”
周凌恒想起前几日的痛苦,登时将“每月中旬”这四个字眼给牢牢记住,以后每月中旬就算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再碰糖醋排骨,他可不想再帮铲铲月经痛。
当天下午,周凌恒便收拾东西回去感业寺。
陛下归来,小安子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总算是踏实了。见陛下坐在书案前画画,他上前添茶水时多打量了几眼,见陛下虽然红光满面,整个人却瘦了一圈。
小安子满肚子疑惑,“陛下,九歌馆的饭菜是不合您的胃口吗?”
感业寺里的斋饭虽好,但比起铲铲的手艺还是有些差距的。周凌恒眼皮儿也没抬,嘴角噙着丝丝笑意,“朕吃过最好吃的菜,就在九歌馆。”他一个不小心,手上沾染了红色颜料,眉头一蹙,有些不太高兴。
“瞧您都痩了一圈儿,奴才以为是那里的菜不好吃。”小安子松了口气,替他添好茶水,朝着画上瞥了一眼,画上是个鸭蛋脸儿,杏眼桃腮,神采飞扬的青衫姑娘,姑娘发髻上插着一支菜刀样式的簪子,腰上系了围裙,有几分姿色。他不禁问:“陛下,这不是九歌馆的老板娘吗?”
“是她。”周凌恒落下最后一笔,给画上的柳九九添了两个小酒窝,将画纸拎起来,拿在手中端详,“小安子,比起后宫四妃,你觉得她如何?”
被陛下这么一问,小安子吓得心肝儿一颤,“陛下,您不会是想……纳妃吧?”
“不。”周凌恒回得干脆,小安子一口气还没松完,他接着又说:“朕年纪不小了,是时候娶个皇后,生个小排骨了……”
“皇后?小排骨?”小安子一脸疑惑,心忖道——这排骨不是来吃的,是用来生的?
“来,把这画给太后送去。”说着,周凌恒又将之前拟好的圣旨塞给他,“你带人去九歌馆,把这圣旨给宣了。”
小安子先把画收好,接过圣旨时总算反应过来,敢情陛下的意思是要立柳九九为后?这大魏自开朝以来,可没有立平民女子为后的先例。他吓得一个手抖,扑通一下跪下,“陛下,三思啊!九九姑娘乃一介平民,若由她来母仪天下,这后宫岂不是变成一锅排骨吗?”
周凌恒目光一凌,刮了他一眼,抬脚踹在他肩膀上,“狗奴才,这朝中大臣还没出声儿你倒先出声了?别吃里扒外,小心朕剁了你的狗头!”
小安子吓得浑身发颤,连忙磕头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小安子多嘴了,小安子再也不敢了。”
“把画给太后送去,什么也别说。”周凌恒吩咐道。
“是。”小安子拿着画和圣旨离开禅房,一路上一颗心怦怦直跳,等到了太后那里,他该如何解释画像女子?老实跟太后交代这女子是九歌馆的老板娘,还是真要一问三不知?
小安子又想到方才皇帝说的那句“小排骨”,心下顿时有了主意。皇帝登基以来,从未有过临幸后妃的纪录,太后为此是操碎了心,太后若是知道陛下打算临幸柳九九,必定会喜大于怒。
小安子刚走没一会儿,邓琰便从窗户外飘了进来,抱着拳头对周凌恒道:“陛下,昨夜我带冷薇去验了丞相尸体,他并非气死,而是中毒。”
“中毒?”周凌恒用黄色手巾将手上的颜料擦干净,拧着眉头淡淡道:“我就知道,这老东西哪里这么容易被气死?”
“丞相被割舌在先,紧接着玉鳝楼被查封在后,想必潜伏在暗处的老虎也快忍不住了。”邓琰冷声分析,紧接着又问:“柳姑娘的身分,您是如何打算的?”
“九九的身分先不急着公诸于众,就让她以平民身分入宫,暗处那个处心积虑的老虎,一定想不到朕会立平民女子为后,他会很快露出马脚。”周凌恒总算将手指上的颜料擦拭干净,目光转为阴鸷狠辣,“抓到的人别折腾死了,交给冷薇。”
邓琰卷起手,放在嘴边干咳一声,“那个……陛下,我们府中都被泡着刺客的药罐给占满了,是不是该考虑给我和冷薇赐座大点儿的宅子?”
周凌恒瞥他一眼,“柳州城的九歌馆被你买了去,等九九入宫,京城的九歌馆你也拿去吧。”
“谢陛下!”邓琰眼神一亮,总算讨到一处地段好的大宅子!他赶紧回去告诉娘子。
周凌恒还想再说什么,某人已经跳窗离开,消失在一片夜色之中。
周凌恒走后,柳九九照常开门做生意,炒菜时,她满脑子都是排骨,排骨,死排骨;打水做饭时,她总是在水面上看见周凌恒的身影。她用力拍了拍脑袋,偏偏周凌恒的音容笑貌在她脑子里怎么也甩不开,真是个磨人的妖孽……
周凌恒离开不到十二个时辰,她就浑身烦躁。她叹了口气,撑着下巴,握着锅铲蹲在灶前暗自伤神,锅中排骨糊了也浑然不觉。
土豆见厨房迟迟不出菜,便差糯米进来催促,糯米一进来,就看见自家小姐蹲在灶头前发呆,姿势就像老母鸡下蛋似的。
她走过去戳了戳柳九九的胳膊,轻声道:“小姐,排骨糊了。”
柳九九两眼无神,叹了口气说:“排骨都走了。”
糯米实在不懂小姐此刻的心情,让排骨走的人是她,现在念叨排骨的也是她。“小姐,人都被你赶走了,你还念着做什么?”
“我……我哪里有赶他走,我那是让他去避难,避难!是为他着想。”柳九九挺起胸脯、理直气壮地道。
好吧,她承认,她是后悔了,如果再给她一个机会,她一定不会赶排骨走……要走,也是一起走!
柳九九头一次知道,原来想男人是这种味儿,她炒排骨时,眼前会跳出周凌恒的脸,煮豆腐时,眼前跳出周凌恒的手,他那双白晰修长的手,好模得就像豆腐般白白女敕女敕……
下午九歌馆准备打烊,土豆将门关到一半,几名官兵一把将门给推开,土豆踉臆朝后退了几步,紧接着一队官兵踏着整齐的步子走进九歌馆,分别站在两侧,继而一名太监手持圣旨走了进来,昂头挺胸,清了清嗓子道:“圣旨到——柳九九,还不跪下接旨?”
柳九九一时顿住,回过神后连忙跪下,趴在地上接旨,就在她怀疑这是道走错门的圣旨时,头顶飘来小安子宣读圣旨的清脆声音。
圣旨宣读完,里头文诌审的语句柳九九没听懂,她用胳膊肘杵了一下呆若木鸡的土豆,低声问:“他说什么啊?”
土豆震惊得皮肉发僵,嘴里半晌吐不出一个字,还是小安子阖上圣旨,上前解释——
“柳姑娘,圣上旨意是说,您救驾有功,要册封你为后。皇上命你择日入宫,学宫中礼仪,正月举行册封大典。”
“啊?”柳九九楞住,掏了掏耳朵觉得不可思议,“你说什么?狗皇帝要立我为后?”
闻言,小安子立刻捏着嗓门咳了几声,这样辱骂圣上,可是要杀头的啊!这姑娘也真是敢说。他一跺脚,翘着兰花指一指,“姑娘不可乱说话,这普天之下有哪个女子不想这皇后之位,难道姑娘你不想吗?”见她一脸震惊,猜想她八成还不知陛分,他紧接着又说:“这圣旨已下,抗旨可是要杀头的。”
柳九九一听要杀头,脖子下意识缩了缩,伸手接了圣旨。
土豆看见小安子的兰花指,再看他的样貌,总觉得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小安子见土豆拿奇怪的眼神打量他,龇牙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
土豆忙低下头,反应过来对方骂他“”,差点没咬掉自己半根舌头,居然被一个太监骂?做为一个男人,土豆断不能忍受这种屈辱,他抬头瞪了眼小安子,对方也正瞪着他,想起对方的身分,土豆忙低下头。
算了,只当被狗咬了。
柳九九还握着圣旨发着楞,她抬手给了自己一个脆响的巴掌,抬头望着小安子,“公公,我这不是在作梦吧?”
“柳姑娘,是真的。”小安子笑道:“是您有福气,今儿个晚上您先歇息,明日一早我便领您进宫。”
所以她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狗皇帝怎么让她当皇后,难道……狗皇帝知道自己的身分不成?那也不对,柳家散了这么多年,无权无势的,皇后之位怎么也轮不到她来坐吧?
柳九九心里一团疑惑解不开,只得大着胆子起身,将小安子拉至一旁,掏出些碎银子塞给他,“公公,皇上当真是因为我举报细作有功,才赏赐我当皇后?”
小安子不敢多说,只道:“柳姑娘莫要多想,这种赏赐别人可是求都求不来的。”
“是这样的。”柳九九说得更小声了,“这圣旨你能不能先拿回去?我就当你从没有来宣旨过。这举报细作的不是我,而是我九歌馆另一个伙计,他怕人报复,已经避难去了。按理来说,这个赏赐不应该是给我的。”
“陛下旨意已下,怎可再收回?”小安子正色道:“陛下年轻英俊,姑娘能嫁给陛下,是您的福分。”
“这对我不公平啊……”柳九九嘟囔道。
“柳姑娘,你可别不知好歹啊,对你不公平,对陛下就公平吗?陛下乃九五之尊,娶你可是纡尊降贵,你还矫情什么啊?”小安子兰花指一翘,戳在柳九九肩头。
柳九九揉了揉被小安子戳过的肩头,冷不防打了个寒颤,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小安子担心出什么意外,便差人将她送回房,严加看管。
她被关进房间,戳开纸糊的窗格觑着外头,一肚子闷火。哼,狗皇帝果然是狗皇帝,强抢民女昏庸无道,硬是毁了她这良家女子下半生的幸福。
她越想越觉得不公平,凭什么狗皇帝要娶她就得嫁?她对狗皇帝的印象还停留在儿时,小时候的狗皇帝长得黑黑的,就跟大黑狗似的,就算男大十八变也必然变不成正常人。
这样的男人,她柳九九不嫁!
她起身去推开窗户,下面刚好是鸡棚。她左右思量,终于打定主意收拾东西跑路,去追随排骨大哥!为了不连累糯米跟土豆,她打算制造出被匪徒绑架的假象,特意用左手写下一封字迹歪歪扭扭的信——
要想救人,拿千金来赎!
为了显得逼真,她特意撕下裙子一角,用刀割破手指,滴了几滴血在桌子上。
布置好后,她背着包袱,从窗户跳下鸡棚再落地,由木梯爬上院墙。
她半截身子探出院墙外,正趴在墙上正喘口气儿,两名黑衣人便跳上墙,同她打了个照面,双方大眼瞪小眼。
柳九九楞了片刻,冲着对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莫不是同行?”她很淡定地对两名黑衣人说:“楼上第二间是老板娘的房间,里边有箱金子我搬不走,两位大哥身强体壮,可以扛着走。我初入这行,偷点小银小财就知足了。”
两名黑衣人面面相觑,随后掠过她,跳上鸡棚,进入她的房间。
柳九九拍着胸脯松了口气,跳下围墙,拔腿就跑,然而她跑了没几步,那两名黑衣人竟追了上来,她脚力不成,很快被追上。
两名黑衣人一人抓她一边肩膀,挎着就往房顶上飞,柳九九双脚离地,吓得心惊胆颤,口中直呼“排骨、排骨”,耳边冷风飕飕,两颊被寒风刮得生疼。
她嘴里嚷着,手既不能动便脚下踢着,但凡他们掠过之处,身后必然是瓦片“匡啷”落地声,以及宅内百姓的斥骂耝咒。
柳九九实在太吵,黑衣人干脆一拳头砸在她脑袋上将她砸晕,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双手被铁链绑得结结实实,她抬手揉了揉脑袋,发现自己的脑袋上居然肿了一个包。
他大黑的,出手这么狠,这要是将她砸成了傻子,别说嫁排骨大哥了,就是连狗皇帝也不会要她。
她揉了揉脑袋,铁链打在她脸上,疼得她“嘶”一声。她又打量四周,房间里很黑,唯有角落那边点了烛火,烛影摇曳,光线不强,周围的物体她也看不太真切。
她动了动酸疼的肩膀,听见外头有人说话。
“就是里面这娘们,害得咱们几年的计划功亏一篑。”
“听辛老六说,小皇帝要立她为后?这回把人抓来,咱们也算是将功补过。”
“现在咱们就等上头吩咐,据说上头那人今晚会来。”
“秦丞相被人割了舌头,依着上头那位的脾气,是不是得割了她的舌头,剜了她的眼珠子,再给小皇帝送去?”
“嘿嘿,据说上头那位要带个大家伙过来,话说回来,这妞长得不赖,说不定……”
外头传来一阵奸笑,惹得柳九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心里一沉,这回完了……恨不得现在就炒排骨,召唤排骨大哥!
过了大概两个时辰,外头没了动静,屋内蜡烛也灭了。她取下发髻上菜刀样式的簪子,模索着找到铁链的锁眼处,用簪尖挑了挑,直到发出“咔嚓”一声脆响,她才松了口气。
看来土豆给她做的簪子还是挺管用的,果真是什么锁都能开,她以前还嫌弃菜刀样式的簪子土气,现在想想真该把土豆抱起来转两圈儿。
她模索着小心翼翼爬到门前,推开一条门缝,趁着昏黄的灯笼光线觑着外头,两名黑衫大汉坐在地上,靠着墙抱着剑打盹儿,再往外是一处不大不小的庭院,瑟瑟寒风往里头钻,冻得她打了个寒颤。
推开门,她抬高腿跨过黑衫大汉,踮着脚尖蹑手蹑脚地朝着院中跑去,借着院中树木东躲西藏,从后院来到前院。让她奇怪的是,后院还有人走动,到了前院却静悄悄地一个人也没有。
前院有间房亮着烛火,里头传来男人的“哼哼”声。她顺着前院的假山往墙上爬,听见里边传来一阵“匡当哗啦”的声响,紧接着有个男人从里头“砰”一声撞开门滚了出来,直接滚至柳九九脚边。
四目相对,院中一片寂静,男人仰头打量她,她也定定看了眼男人,他长相倒是不错,白白净净,五官清俊,一双眼睛就像浸过水的黑珍珠似的,挺拔的鼻下是两片薄唇,这男人长得就跟味美的清蒸鲈鱼一般好吃。
现在不是看男人的时候!柳九九回过神来,连忙要往院墙上爬,无奈过于紧张,脚下踩空了,“啊”了一声掉下来,男人正要从地上爬起来,刚好被她一个屁墩儿给坐了回去。
柳九九屁|股下软乎乎地,并不痛,但男人可就不这么觉得了,闷哼了一声,柳九九这才发觉她坐到人家的脸上啦,她赶紧往前坐到她胸膛上,回头望着男人,男人也望着她,两人再一次大眼瞪小眼……
周泽双眸一狠,沉下脸来瞪着柳九九,攥紧拳头正要发火,他一张铁青的脸就被转身过来的柳九九捧住,“大……大哥,你没事儿吧?”为了知道这人的脸有没有被她坐坏,她特意揉了揉,把周泽的脸揉成冏字形,表情乱七八糟。
周泽被身上这个蠢货给揉懵了,这辈子他还没见过谁敢拿坐了他的脸,还来蹂躏他的,等他反应过来,翻过身一脚将柳九九踢开老远。
柳九九被英俊的囧眉小哥给踢飞,后背猛地撞在假山上,疼得她心肺都要被震碎。她趴在地上揉了揉自己胸口,嗓子眼涌出一股腥甜味,一口血从嘴里涌了出来。
后院巡逻的大汉听见前院有动静,举着火把过来,看见周泽先是一楞,接着跪倒一片。
周泽瞪了那群人一眼,眉目一蹙,弯腰从地上拽起柳九九的脚踝,拖着她往房内走,一路上不是头撞到阶梯,就是下巴刮到石头,流了一脸的血,惨不忍睹。
柳九九被拖进屋后,没料到对方竟将她给拎起来,捆住脚倒挂在房梁上。她眼前的世界颠倒了,看清楚房间内的情景,总算能明白这男人刚才为什么会撞门出去,因为房间内有只齐北大花虎!
老虎没上套绳锁炼,张嘴对着柳九九一声嚎,它似乎嫌弃她一脸血,一脑袋撞在她脑袋上,她整个人就跟荡秋千似的,在空中左摇右摆。
这一下来得又重又狠,导致她头昏眼花,七荤八素,胃里一阵翻腾,差点没吐出来。
老虎冲着她龇牙咧嘴,喷了她一脸的口水,老虎嘴里一股腥臭,比起土豆的脚臭有过之而无不及,熏得她很不舒服。
周泽走过去,用手拍了拍大老虎的头,老虎似乎有些不大高兴,头一偏,重重撞在他胸口,又差点将他给撞出去。
大概是当着柳九九的面觉得没面子,周泽揉了揉胸口,稳住身子,抬头看着她,“你就是小皇帝要娶的那个什么馆的老板娘?”
这群人明显是冲着狗皇帝去的,她一个良家小百姓,无缘无故被抓来已经够委屈,还被一个俊哥哥踢得吐血,偏这位俊哥哥半点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她越想越郁闷,脚使劲又蹬又摇的,大概是最近吃太多,体重有飙升,加上吊着她的绳子不太结实,居然“砰”一声,她人掉了下来,不偏不倚重重压在大老虎背上。
谁知老虎被她这么一砸,半点脾气都没了,趴在地上“呜呜”叫唤。
怕压坏了身下的大家伙,她忙从虎背上翻了下来,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伸手模了模虎头,用平日哄大黑的语气哄它,“乖大花,不疼、不疼……”
周泽楞在原地无言,打量着这个“脑子缺根弦”的女人。齐北虎生来剽悍,照常理来说应当一口咬断此女的胳膊,然而现在它却半点反应没有,反而耷拉着耳朵趴在那里,任由柳九九模它脑袋,似乎还挺享受的?
他还在震惊中没缓过神儿,就见齐北虎伸出厚实的舌头,舌忝在柳九九手背上。
这就是老子辛辛苦苦养大的虎?就这样臣服在一个女人手下?
周泽越想越不是个味儿,几步跨过去,还没对柳九九出手,她便毫无征兆地倒在齐北虎软绵绵的背上。他想将这个坐他脸的女人一掌拍死,还没出手,齐北虎便弓着背挺身,浑身毛几乎都要竖起来,冲着他龇牙咧嘴,吓得他往后跳了几步。
他蹙着一双浓眉,索性坐在凳子上,模着下巴打量齐北虎,只见它伸出舌头帮柳九九舌忝脸上的血,气得他伸手将桌子一角捏得粉碎。
老子辛辛苦苦养大的虎,去跟别人献殷勤?
隔天,等柳九九醒来时,发觉自己躺在一张红绸帐子雕花楠木大床上,她下意识抬手模了模,模到一只毛茸茸的大爪子,手感很舒适,她爱不释手地又模了两下,紧接着手背就被厚糙的舌头舌忝了舌忝。她第一反应是大黑,可转念一想,大黑这爪子何时变得如此大?
脑中迅速闪过昨晚的事,她意识到什么,扭过脑袋,猛地对上大花虎那颗大脑袋,大花虎看见她,明显歪了歪脑袋,就跟人似的,还……眨巴了一下眼睛?
作梦吧?她阖上眼睛抿紧嘴,一定是作梦!
“再不起来,我可就把这滚烫的茶水浇你脸上了。”
男人冷沉的音调中带着几分阴狠。她的胸口到现在还火灼似的疼,要是这一杯滚烫的水浇下来,那她还不得疼死?
她慌忙坐起身,直勾勾看着坐在桌边的男子,整理了一下思绪,昨夜守门的大汉看见他个个都跟见鬼似的,加上这人养了头大老虎,一定是传说中的……匪寨头子?
她看了眼大花虎,起身哆哆嗦嗦地朝木柱后面躲,只探出一颗圆圆的脑袋,睁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望着他,“你……你到底是谁?你……你……我不认识狗皇帝,狗皇帝这是拿我当替死猪,大哥你千万别上当,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放我走,我保准不告诉别人你养花皮虎。”
“周凌恒怎么会看上你这么个贪生怕死的蠢货?”周泽冷冷扫了她一眼,若不是齐北虎拿她当食物护着,他昨晚就剁了她两条胳膊。
柳九九连忙摆手解释道:“不不不,大哥你误会了,我根本不认识那狗皇帝,那狗皇帝一定是知道你们要抓他的皇后,这才莫名其妙让我顶上。”她怯怯地望着拿她当鸡腿看的大花虎,双腿盘在木柱上,试图往上爬,奈何柱子被打磨得很油滑,腿刚盘上去就滑了下来。
周泽瞧着她那副蠢样半信半疑,难不成真中计了?他还在思虑中,便听柳九九又道——
“大哥,你心去打听打听,我在酒楼当厨子,成日泡在厨房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甭提狗皇帝,就是连个象样的男人都没见着过,那狗皇帝怎会看上我,是有千里眼不成?”
“你叫什么名字?”周泽看着她,语气偏冷。
“九……九,大哥您可以喊我大九,双九,二九,都成、都成。”
大花虎蹭过来,在她腿上舌忝了舌忝,她吓得浑身发颤,总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要被吃掉。
“你放心,它暂时不会吃你,这畜生这两日胃口不好,得等你再肥实些,它才舍得下口。”周泽见她那副哆嗦样,嘴角不怀好意地向上一扬,紧接着又问:“你是厨子?”
柳九九抱着柱子,木讷点头。
“会做肉吗?”周泽斜睨着她。
她就跟小鸡啄米似的,“会会会,什么都会。”
周泽带着大花虎进京两日,京城的伙食实在难以入口,偏偏他的爱厨全聚集在玉鳝楼,已经被周凌恒一锅端了,思及此,他便恨得牙痒痒的,一拳头砸下去,将雕花红漆楠木桌砸了个粉碎。
柳九九脖子一僵,吞了口唾沫,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只听周泽吩咐了什么,随后她便被两个大汉拎着肩膀,半拖半推的将她带进厨房。
见案板上有排骨有鸡有鱼,她拿起菜刀下意识在手中一阵把玩旋转,大概是太过用力,不禁猛咳几声,胸口一片火辣辣的疼。
她拿起一块排骨,祈祷排骨大哥这会儿也在吃排骨。她利落地将排骨剁成小块,下锅翻炒,揉着胸口又低低咳嗽一声,嘀咕道:“现在不是吃饭的时辰,排骨大哥一定不在……”
刚嘀咕完,耳中便传来周凌恒几近疯狂的声音——
“铲铲!”他嘴里似乎含着食物,说得口齿不清。
听见排骨大哥亲切的声音,她有片刻恍惚,那感觉就跟作梦般一样不真实。她掏了掏耳朵,尝试着叫了一声,“排……排骨大哥?”
“是我。”
柳九九在九歌馆失踪,周凌恒让邓琰带着人几乎翻遍了整个京城都没能找着她,他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在糖醋排骨上,虽然她未必有机会做排骨,但这是他唯一能与她说话的方式。
于是他从今儿个一早就开始吃排骨,中途因为吃腻了,吐了几次,无论太医们怎么劝都劝不住他,拿他没辙。
吃了一天排骨,总算没白费……
他扭过头,招手让小安子递来痰盂,又吐了一回,接着甩手让小安子出去,开始跟柳九九说话。
“铲铲,你现在人在何处?”
“我……我也不知道,我应该在一处大宅子里。”柳九九打量了一眼宽敞的厨房,又想了一下那院子,从前院到厨房,东绕西弯的,大概走了半炷香的时间。“我不知道这是哪儿,只知道是座很大的宅子,很大。”
“你形容一下宅子的特征。”周凌恒这话刚说完,胸口便涌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就像火灼似的,不仅胸口,脸上、下巴、额头都疼。“铲铲,你受伤了?”
柳九九“嗯”了一声,“差点被个长得很英俊的男人打死,昨晚我吐了好大一口血。”
“描述一下你所看到的一切环境。”周凌恒蹙着眉,很是心疼她。他本来十分怕这种身体折磨,但这会儿他居然主动想替她疼,疼久一些都没关系。
他越疼,铲铲便越轻松。
他按照柳九九的描述,将环境大概画下来,他担心排骨变凉,不能再与她说话,便从桌上端起排骨焐在怀里,企图阻止糖醋排骨凉透,又嘱咐她,“铲铲,别让你的排骨出锅。”
柳九九懂他的意思,“嗯。”她从灶里取出两根烧得正旺的柴,只余下几根微微弱弱的小柴炭。她攥着锅铲,望着灶内忽明忽暗的火星子,有些难过,“排骨大哥,你说我是不是很没出息?我怕死……刚才我差点没给那人跪下,求他不要杀我。”
周凌恒声音柔了下来,安慰她,“铲铲,怕死是人之常情,若那人肯放了你,就算磕头也没关系。尊严这东西又不能当饭吃,你尽量护着自己,保持冷静,尽可能的将伤害降到最低,我和邓琰会来救你。”
“排骨大哥,你真的会来吗?”柳九九心里有些没底。
“来,否则怎么对得起我吃了一天的排骨?我这好好的肚子都快被撑坏喽!总算知道你没事……”他明显松了口气,接着又说:“切记,不要跟对方硬碰硬。”
“死排骨,你真的为了我吃了一天排骨?”在这种孤立无援的时候,有排骨大哥跟她说话,给她希望,她忍不住感动得鼻间发酸,泪珠子啪答啪答往下落,捂着脸就“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周凌恒听见她哭,心口那里闷着发疼,很想伸手揉揉她的脑袋,将她搂进怀里,用自己的双臂将她裹得严严实实。“铲铲,是我害了你。”他几乎能看见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愧疚感和心疼纷纷涌上心头。
“排骨,我等你来救我,你一定要来救我。”如果他不来,她说不定会被大花虎给吃掉,胳膊和腿被咬断,就跟她平时吃脆骨似的发出“嘎砰嘎砰”的脆响。
即便周凌恒焐着餐盘,糖醋排骨终究还是凉透了。
直到耳边没了周凌恒的声音,柳九九才起身,抬起手捶了捶发麻的腿,拿起锅铲将微微焦糊的糖醋排骨铲了起来。她在水蓝色围裙上擦了擦手,偏头觑了眼外头举着大刀来回走动的人影,心里头一阵打鼓。
她不敢磨蹭,另起一口锅烧水蒸饭,煲汤炖鸡,随后用刀背从水缸里捞出一条鱼,刮鳞去鳃。考虑到吃鱼的人可能不爱鱼刺,她将菜刀在手掌间飞速旋转,快刀将鱼切成薄片摆盘。经她片出的鱼片每一片都薄如宣纸,放在手背上摊平还能看见皮肤下纤细的血管。
柳九九在厨房找到一些蜜酒,调成酱腌鱼片,腌鱼的空档她也不停下,开始涮锅炒茄子,煸炒几道素菜。等菜炒好,她用打湿的纱布裹住手,打开锅盖,用铁勺各取火腿汤一勺,鸡汤一勺,笋子汤一勺,分别浇在鱼片上,再淋上滚烫的热油,薄如宣纸的鱼片经热油那么一浇,发出“滋滋啦啦”的声响,汤汁的鲜味儿立即渗入鱼片中,随后再将鱼片放入锅内,热气微微一蒸,待鱼片变色便出锅。
鱼片一出锅,满厨房都是鲜妙绝伦的香味,饭菜香味从厨房的门缝里挤出去,飘进看守的人鼻子里,馋得他们收起刀,脸贴着门缝往里头瞅。
待柳九九说饭菜已经备好,那两名看守的大汉迫不及待的进去,望着六菜一汤不由自主地深吸一口饭菜香,许久没有闻过如此饭香,浑身舒畅啊。
两名看守的大汉端着饭菜给周泽和花皮虎送去,临走前将厨房门锁死,柳九九掀开锅盖,松了口气,还好,还剩一层锅巴饭。
她用锅铲将锅巴饭铲起来,就着鱼片的汤汁和剩下一些菜,蹲在灶台边吃起来。
锅巴饭又香又脆,她蒸饭的时候为了让米饭更香,特意在锅底铺了一层红薯,被煮烂的红薯同米饭搅和在一起,成了香脆的锅巴,一口咬下去嘎砰脆,香韧有嚼劲儿。
吃饱喝足,她走到门前,戳开油纸糊的窗户往外头觑,时不时有大汉来回走动,她根本没办法逃走。她模了模脑袋,发现发簪不见了,顿觉浑身没劲儿,瘫软的坐在地上。
一坐下来顿时觉得又困又冷,她在灶台前铺了一层干燥的稻草,从灶里取出余下的炭火放在瓷盆里摆在面前,借着炭火的温暖,枕着胳膊阖眼打盹。
没想到这一睡,整个身子就跟火烧似的,迷迷糊糊间,她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抬手一模自己额头,果然是发烧了。
她下意识揉了揉胸口,这才发现,胸口居然不疼……从方才跟排骨大哥心灵相通之后,她身上的伤便不疼了,但她却没有太开心的感觉,想着自己胸口的疼,排骨大哥受得住吗?
想着想着,便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