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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心里苦 第七章 皇上说会娶我

在外人眼里看来,宇文珑和楼祯两人频频咬耳朵,肯定是感情好得不能再好,推推搡搡间,众人上了三楼,前头是方掌柜亲自领路,他推开左边一间雅室的门,脸上堆满了笑容。

“几位贵客请。”

言少轻跟在宇文珑、楼祯身后进了雅室,就见一张可坐十人的云石八仙桌,一旁博古架上的器皿,件件价值不菲,墙上一幅百鸟朝凤的墨绣,一排长窗都敞开着,左边外头临湖,湖上植了一大片荷花,夏夜的晚风颇为清凉,右边是秀水河,夹岸成排翠柳,因河道宽敞,游河的小船一艘艘地穿梭其间,一片热闹景象。

小二进来上了热茶,对方掌柜低声几句。

方掌柜便对楼祯道:“其他雅室里,爷的客人都到齐了,是否要先上菜?”

楼祯点点头,“这里优先上菜,除了订好的菜色之外,大厨有什么拿手菜,通通端上来。”

方掌柜有点犹豫,“可是这里的客人尚未到齐,菜凉了恐怕……”

楼祯笑道:“这里这两位便是最紧要的客人了,其他人都不重要。”

“是是,小人听明白了。”方掌柜连忙张罗去了。

宇文珑把自己面前的热茶吹凉了,换过言少轻那杯。“出来这么久,肯定渴了,都吹凉了,快喝吧!”

他知道言少轻素来怕热,更不喜需要慢慢喝的热汤热茶,这是受她祖母影响,她的祖母是大云第一个女仵作,听到哪里死了人,要验尸,不管在吃饭或在睡觉都会立刻整装出门,因此养成了不喜热食的习惯。

言少轻也不跟他客气,喝了他吹凉的茶。

见她喝完一杯,宇文珑忙又吹凉一杯给她换去。

楼祯看在眼里,心中不由得感慨一句:妻奴啊妻奴。

谁能料想得到,昔日的京城公子,如今贵为天子,却如此伺候自己的妻子,还伺候得这般甘之如饴。

他忍不住深深觉得,感情是一件可怕的事,能够改变一个人,让其去做他平时不会做的出格事。

言少轻一连喝了四杯宇文珑吹凉的茶,这才搁下杯盏,看着楼祯问:“理郡王,你还有客人,我与黄公子不需要回避吗?”

楼祯微微躬身,笑道:“娘娘这哪儿的话,要避也是他们避,岂有君避臣的道理?”

言少轻点点头,“理郡王不会不方便就好。”

他们要走也太迟了,雅室的门再度被推开,又是方掌柜亲自领上来的,客人鱼贯进入,只有两人赫然见到帝后在席上没有任何反应,其余都是惊诧交加,有一个甚至转身想逃,那便是金玉王府的安小王爷。

宇文珑自然不会认不出昔日的狐群狗党,他安之若素地道:“安小王爷这是要去哪里?”

安知骏闻言只好转过身来,有些不自在的看着宇文珑,勉强笑道:“皇……”

楼祯打断介绍道:“这位确是黄公子,另一位是言公子。”

安知骏弱弱地把话说完,“黄……黄公子……好……好久不见……”

谁来告诉他,楼祯不是说今儿是来饮酒作乐的,不醉不归,可皇上怎会在此?

皇上便罢,毕竟皇上的为人他很清楚,极有可能与他们同流……同、同乐,可皇后也在,算个什么事啊?

皇后那是什么人?是当朝女相啊,明天不会去向他爹参他一本私生活不检点吧?

“陆小侯爷、宋公子、吴公子、欧阳公子,别来无恙?”宇文珑端的是皮笑肉不笑。

打从他登基,他们四个就连忙与他划清界线,着实令他心寒,深深怀疑起他们真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吗?

他是天子没错,但天子就一定要搞得高处不胜寒,没有朋友吗?

“有劳黄公子挂心了。”四个人连忙一起作揖,头皆低得不能再低,又转向言少轻,四人整齐划一地道:“在此向言公子问好。”

言少轻还礼一揖,微微一笑,“诸位快请入座。”

四个人顿时慌成一团,“多、多谢言公子。”

他们是坐下了,但都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频频捧起杯盏来喝水,眼光不敢与冷罩寒霜的宇文珑接触。

言少轻不禁莞尔。他们都是宇文珑的死党,她自然是知道的,他们也纷纷在宇文珑登基后,被家里要求不得再和皇上鬼混,免得惹祸上身,连累家族。

所以了,宇文珑的朋友现在只剩下楼祯一人,而楼祯之所以没有在他登基后弃他而去,是因为他不单单只是个郡王,还是领有官职的,他身为钦差大臣,专门为皇上在外跑腿办事,差事办完总也不能不回禀吧。

宇文珑不想搭理那几个背叛他友情的叛徒,逐看着在场唯二面生的人问楼祯,“理郡王,这两位是?”

两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显然是主仆,站着的那个戴了半脸面具,也看不清真容,身量修长,男装装束,是男是女都说得通。

一个随从,本就没什么好上心的,是因为戴着半脸面具颇为可疑,他才多看了两眼,这两眼也让他看到那随从没有喉结,应该是个女人——一个男人要个女人保护,也够弱的了。

他的视线落回端坐在楼祯身边的男子。

他身着月白色袍子,朴素的木冠束发,眉目俊雅,一双眼眸深邃,气度雍容,看起来比他皇兄多了两、三岁,神色寻常,颇有几分宠辱不惊之感,只是这场合,其他人的仆从多在外等候,只有他一人将仆从带了进来,不免有些奇怪,也显得似乎并不信任设宴作东之人,此举甚为无礼。

做为一起长大的换帖兄弟,楼祯见宇文珑目光在人家仆从身上停留了一会儿,便知晓他心中所想了。

他笑了笑道:“黄公子、言公子,这位是文琅文先生,文先生是我府中谋士,来自大梁,后面那位是文先生的随从紫达,只因文先生患有心疾,需有人随侍在侧,因此他们向来是形影不离。”

说完,又对文琅道:“这两位是黄公子、言公子,是我的好友,碰巧在酒楼外巧遇,便邀他们一块上来了。”

另外那五个人顿时直了眼睛。在醉霄楼外巧遇皇上、皇后?怎么可能?这楼祯还真真是吹牛不打草稿啊!扯翻天了真是。

“黄公子、言公子,幸会。”文琅端坐着,举止斯文的一揖。

宇文珑、言少轻同时作揖回礼,“幸会。”

三人互相见礼之后,楼祯忙不迭地献宝道:“黄公子,之前我交予你的那篇国策,便是文先生所写。”

宇文珑一楞,那篇国策是此人所作?

他记得自己看完之后,深深折服,还让人抄录了一份,飞鸽传书去了金陵给他皇兄看。

事实上,他也不是想问他皇兄意见,用意就是要让他皇兄玩得不痛快,想让他皇兄在玩乐之中还不得不时时想到国事罢了,在他逍遥的日子里给他添添堵。

谁知,那回他皇兄竟很快回信。

皇兄信上说,此人当用,用为国士也不为过,要诚心诚意的礼遇待之,不可让他国得到此人才。

只不过,眼下天下太平,大云又是列强之首,没那么求才若渴,何况又是楼祯那臭小子推荐的人,他懒得理,对此事的态度便不紧不要了。

“文先生才华盖世,黄某佩服。”宇文珑神情高深地道:“只是,有如此好的国策,文先生为何不留在大梁国发挥所长,要来我大云朝?难道大梁就无具慧眼之人吗?”

文琅幽幽地道:“大梁奸相当道,弄臣满朝,君王无用,是以在下不愿留在大梁,大梁原以仁孝治国,但当今梁王却是个不孝之人,拘禁太后、残害手足,无视忠臣苦谏等种种行径,叫人心寒,在下才会从大梁出走。”

言少轻偶尔呷几口菜,默默的听着。

楼祯送上来的那篇国策,她也看了,见解确实不同凡响,如此满月复经纶的饱学之士,她素来敬仰,今日有幸一见,也算是种缘分。

在她看来,翰林院所有的编修官员加起来都不如一个文琅,梁王因昏庸失了人才,正好让他们大云得到。

思及此,她搁下了玉箸,抬眸看着文琅,眼里一片晶亮,“当今圣上有意修云史,以文先生的文笔见解,依在下浅见,先生极适合担任云史的编修之职。”

宇文珑看着她挑眉,他哪里有意编修云史了?

虽然古人说,盛世修史,而如今的大云也正是盛世,但他压根儿没想到要在他在位时修史,这等记载先祖丰功伟业的麻烦事,旷日持久,等他那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的儿子继位时,再让他儿子办去。

所以现在,她这是在假传圣旨,是大罪。

“言公子说笑了。”文琅苦笑道:“在下区区一介草民,既无功名在身,甚至还不是大云人,又如何能担此重任?”

言少轻回以一笑,从容地说道:“凡事都有例外,只要理郡王写了奏章,建议朝廷编修云史,举荐先生主持此事,当今圣上英明睿智,定不会错过先生此等人才。”

楼祯满心高兴地道:“言公子说可行,那自然是可行的。”

他早说文琅是个人才,人家是从大梁而来,在异乡生活困顿,万不得已才会在他府里为门客,才华与谋略见解可是半点都不输人,偏偏,他们这位皇上大爷不当回事,他这个小小郡王又能奈天子何?

幸而,他今日凑巧将帝后逮个正着,故意不让他们回避,制造了他们见文琅的局面,果然事情就有进展了,想必皇后金口一开,皇上也不会拒绝了,那编修之职是板上钉钉了。

“也要文先生确有此才华,言某才会提此建议。”言少轻勾笑道:“且相信以当今圣上旷世英主的品格锋芒,必定也会赞同。”

安知骏忍俊不禁,噗哧一笑,所有人顿时都看向他。

宇文珑脸色阴沉得都快打雷下雨了。“不知安小王爷在笑何事?何不说出来,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除了文琅和他的随从,所有人都知道安知骏为何发笑,皇上哪来什么旷世英主的品格锋芒啊?

安知骏幽怨的看了一眼言少轻,这都怪皇后娘娘啊,为何引他发笑。

他尴尬地道:“实'实不相瞒,我、我近日新得了一个怪病,就是会莫名的发笑,诸位无须介怀,不必理我。”

言少轻似笑非笑道:“那么,安小王爷可要保重了。”

安知骏脸上更尴尬了。“多、多谢言公子关怀。”

小插曲很快过去,言少轻和文琅在席间针对起天下各国局势做起了交流,尤其文琅提出设置文学馆来招揽学士的看法,很得言少轻青睐。

宇文珑握着酒盏轻晃,看着里面的酒水,心头五味杂陈,觉得自己此刻又不是皇帝了。

看到言少轻和文琅交谈热络,一个说得口若悬河,一个听得兴致勃勃,他完全插不上话,脑中不禁又浮现自己是草包皇帝的字眼,谁让他是半路出家的皇帝,没有受过储君训练。

他贵为天子,坐拥天下,却嫉妒一个能和他老婆侃侃而谈的男人……

哼,少轻容颜绝色,扮做男装也是秀丽不可方物,他就不信那文琅看不出她是女子!

“哥哥!”雅室的门砰地一下被推开,一个着杏色纱裙的少女闯了进来,嘴里嚷嚷着,“外头太好玩了,好多人在城门上放烟火,还有好多人沿着河边放孔明灯,咱们待会儿吃饱喝足了也去放孔明灯好不?”

一个丫鬟气喘吁吁地跟着小跑进来,“小……小姐……您慢点,不要磕着碰着了……”

那少女转过身去,狠狠瞪了那丫鬟一眼,“我磕着碰着又怎么了?你不要跟前跟后了,很烦!”

楼祯咳了一声。“野丫头,注意你的言行,哥哥今日请了贵客,不得失礼。”

“什么贵客啊?”少女又转过身去,一眼看到并肩而坐的帝后两人,脸上瞬间燃起了一片惊喜的光彩。“皇帝哥哥!”

楼祯扶额,所有人都知道在宫外不得拆穿那两位的身分,这丫头怎么就少根筋,完全状况外呢?

楼祢直接奔到宇文珑身边去,欣喜若狂,一古脑的说道:“皇帝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什么时候来的?若是知道你在这里,我就不看什么花灯了。”

宇文珑板着张脸,刻意不看她。“来了好一会儿了。”

惜烟的前车之鉴不远,他可不能在少轻面前又跟别的女人扯不清。

“皇帝哥哥,你看看我,我是不是更美了?”楼祢指着自己的脸盘儿,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下。“我的眼睛更大了对吧?你说过,我的眼睛像月亮。”

“噗!”安知骏原在喝茶,一听一口茶喷了出来,又呛咳了起来。

小丫头在演哪一出啊?敢情还当皇上是她的珑哥哥,还作着进宫为妃的美梦是吧!

言少轻看在眼里,气定神闲地道:“安小王爷,看来你那发笑的怪病,发作得颇为频繁啊,可看过大夫了吗?”

安知骏拱手遮着脸,尴尬地道:“看、看过了,多、多谢言公子关怀。”

楼祢奇怪的看着他,“骏哥哥也跟我一样,得了怪病吗?”

安知骏实在不想惹众人关注,只好死道友了。“祢儿,你陪皇上说说话,我看皇上好像很想听你说话。”说完,他默默抬眼望着房梁,努力忽略某人瞪来的杀人眼光。

不要怪我啊子珑,我也是不得已的,这丫头疯起来我招架不住啊,交给你了。

“真的?”此话楼祢极是受用,高兴的转过去看着宇文珑,“皇帝哥哥,你在宫里不无聊吗?你说,我进宫陪你可好?反正姑母也常让我进宫玩,我进宫去,正好是一举两得,你说好不好啊皇帝哥哥?”

楼弥一径缠着宇文珑,她原就生得柳眉星眸,此时粉面含春,更显俏丽了几分。

楼祯觉得自个儿若再不阻止妹妹,回头可能真会被宇文珑掐死也说不定,看看他的脸色,都黑到不能再黑了。

他清了清喉咙,道:“祢儿,过来。”

楼祢轻咬着下唇,“人家不要!”

这边,文琅严谨地起身见礼,“拜见皇上!草民有眼无珠,竟未识天子圣颜,实在惭愧。”

“不知者无罪,文先生不必多礼了,请坐。”宇文珑轻松的笑着,将酒盏放了下来,很随意的扫了安知骏一眼。

不只安知骏,楼祯他们这几个死党都知道宇文珑那一眼是什么意思。

子珑把皇后娘娘放眼里都不觉得疼,向来容不得有别的男人多看她一眼。

安知骏获得了将功赎罪的机会,连忙道:“文先生不只没识得天子圣颜,也没识破皇后娘娘的真容啊!”

文琅闻言一凛,目光自然落在了言少轻身上,“难道——”

安知骏忙重重一个点头,“不错,这位正是皇后娘娘!”

文琅再度起身见礼,“草民拜见皇后娘娘。”

言少轻目如点漆,微微一笑,“先生请坐。”

宇文珑扬起嘴角,很是满意。

这下文什么的,该知道佳人不是他能肖想的了吧!

高兴之余,一时忘了某人的存在,直到突然有人拉他的袍袖。

一抬眸,看到楼祢直勾勾盯着他的闪亮双眸,他不禁吓了一大跳,眉宇倏地皱起。

要他说,楼祢就像他的妹妹,他真不知道她对他的情意从何而来,他从来也没对她说过一句喜欢,偏偏她老是一副认定他的模样,让他好生困扰。

“皇帝哥哥,”楼祢舌忝舌忝唇瓣,一脸的纯真。“外头好多小贩在卖花灯,你买一个给我好不好?”

宇文珑立即把眉头锁成了川字,他看了言少轻一眼,就见她脸上一派悠然,好像没听见楼祢在说什么。

这下,他不高兴了,她不知道在花灯节送花灯是何意吗?楼祢要他送花灯,她怎么都没有反应?

“胡闹!”楼祯平日里游戏人间,但该正经的时候他还是会正经的。“皇上怎能买花灯给你,再给我胡言乱语,就让人送你回去!”

想想在大云,男子在花灯节送女子花灯是何意,这丫头想如何已不言而喻了。

这下,宇文珑肯定要把他掐个半死了。

“不说就是了。”楼祢翘起了水润饱满的菱唇,视线转到言少轻身上。“难道,是皇后娘娘不许皇帝哥哥送我花灯?”

她真不明白琰哥哥怎么会把言家的大姑娘指给她的珑哥哥做皇后,众所周知,言大姑娘可是专门看死人的,珑哥哥同她生活在一起,不觉得毛骨悚然吗?

“楼姑娘,”言少轻明朗一笑,“皇上既是你的皇帝哥哥,那么本宫便是你的皇后嫂嫂了,做为嫂嫂,花灯又不值多少钱,本宫又怎么会不让你的皇帝哥哥买只花灯给你呢?本宫不会那般小气的。”

楼祢呆了呆,继而蹙眉。谁当她是嫂嫂啦?真是讨厌鬼!还说花灯不值钱,难道她是没银子买花灯才要皇帝哥哥送她的吗?

宇文珑直觉自己再不表态不行了。“我说理郡王,祢儿也快十四了吧?该是为她寻一门好亲事的时候了,若是有中意的人家,朕来保媒。”

“皇上!”楼祢这会儿不喊皇帝哥哥了,她尖锐的喊了一声皇上,接着语带哭腔地道:“皇上说了会娶我的!皇上说了会娶我的!”

这会儿所有人都呆了,皆但愿此时自己聋了,什么也没听到,就不必趟这浑水了。

宇文珑第一个淡定不起来,他看着言少轻,郑重撇清道:“我没说过,真没说过。”

捜寻过往记忆,他确定自己没说过这样的话,再回头暗暗观察言少轻的表情,心下不由得一凉——她这是,不在意?

果然,她不假思索、淡淡地说道:“后宫妃位空虚,皇上再纳一、两个妃子也在情理之中,不需加以解释。”

宇文珑凝眉看着她,不语。

她这是故意专挑他不想听的话讲是吧?花灯都拿了,明知他的心意,也接受了他的心意,却故意给他找不痛快是吧?

他咬牙恨道:“朕以后要纳谁为妃,娶何人进宫,不会再多此一举与你说便是。”

楼祯在心里猛摇头。瞧瞧,都贵为天子了还在逞一时之气,一句“我喜欢你,我在乎你”有那么难吗?明明就为了她一人想要解散后宫,偏要胡乱赌气,这样下去要到猴年马月才能得到佳人芳心?

“芍药,杵在那儿做什么?”他肃了面色,重了语气道:“还不快把小姐送回府!”

看这情况,着实令他有些担忧,他以为妹妹对宇文珑的迷恋已经随着他成为天子而消停,今日却让他看到了事实——她不但没有放弃,好像还更执着了。

“我不回去!我不回去!”楼祢忽然疯狂的叫了起来。“皇上说会娶我!皇上说会娶我的!”

楼祯脸色微变,正想亲自押人走,宇文珑冷不防起身了,也把言少轻一起拉起来,他的脸色实在称不上好。

“她不走,我们走!”

言少轻实在没想到他会拉着自己走,不过实诚说来,她也不想再待下去,谁知道那位楼姑娘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来,据她所知,楼姑娘不是一般的大家闺秀,她发起脾气来,曾把满府的下人都打了。

祖母常对她说,没必要把精神头儿用在不值得的人事物之上,而楼祢这类胡搅蛮缠、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就是不值得的人。

只是,她以为宇文珑会对楼祢多点耐心,毕竟过去他是楼府的常客,在那儿与理郡王厮混一整天都是寻常的事,楼祢发誓要做翼王妃的传闻,她也没少听过,可今日他却对楼祢如此不留情面,这又是为何?

一出醉霄楼,果然不出他们所料,一辆不起眼的黑色马车已在外头等候,尚德海守在马车前,见他们出现,脸上写着“大石落地”,忙打开马车门。

宇文珑和言少轻二话不说上了马车,马车很快驶离了城西大街这里,一路朝皇城而去,马车里还听得见烟火升空的声音以及外头喧嚣的热闹,与马车里的寂静成了明显对比。

宇文珑没法将眼神从言少轻身上移开,他想说些什么,只是却无从说起。

今天他受的挫折太多了,先有陆宸,后有文琅,这些男人都如此出色,在她眼里,是怎么看他们的?会与他做比较吗?

他们相差四岁,她自小是他的伴读。

当年,她年纪小,他也大不到哪儿去,一没有眼力,二是哪里想得到堂堂丞相大人,也就是她的祖母,大云朝的第一个女相,怎么敢将她扮成男孩送到太学做他这个皇子的伴读?

后来长大之后,他自然明白了,不是她祖母胆大妄为,而是那根本是他父皇的意思——要言少轻“看着他”。

当他知道时,简直气炸了肺,他到底是有多不济?他父皇竟然要一个小他四岁的小娃儿看着他?

说什么近朱者亦、近墨者黑,言家嫡女聪颖多慧,三岁能认字,五岁能作诗,盼他能从她身上学得一二,借镜观形,从中受益。

他真不知他父皇脑子里在想些什么,竟要他跟个小女娃学习?

偏偏,还真让他父皇说中了。

他们自小一起长大,他越来越没出息,就是个纨裤皇室子弟、闲散亲王,连个官职都没有,她则是越来越出息,不但中了文状元,还承袭了她祖母的志向,一路平步青云的走到了国相高位。

可知道,当陆相告老还乡,她被他皇兄任命为大云朝国相那一日,在宫里遇到了,他别过身去假装没看到她,可那一夜,他在他府里的湖畔坐了一夜,往湖里丢了一夜的石子,看着石子激起的涟漪划开湖水,觉得胸口空荡荡的,像失落了什么,其实具体也没失落什么,就是自惭形秽、没脸见她罢了,抬头见天幕上稀疏的星子,心里更加惘然了。

他以为,虽然同在京中,但他是个没人会看在眼里的无用亲王,而她则是当朝要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相,他们的差距会越来越远,肯定是就此各自天涯,不会再有交集了。

可偏偏,他皇兄居然把皇位丢给他,临走之前还来一手赐婚,让他们俩于公于私、上朝下朝都绑在一块儿,他不但不费吹灰之力坐上了皇位,也不费吹灰之力的得到了她。

过去,为了杜绝幽幽之口,他费了多少苦心扮演浪荡子,他是打从心里爱他皇兄、敬他皇兄,不想无聊的夺嫡流言坏了他们的兄弟情,所以纵然他皇兄有心让他参与朝政,他也敬谢不敏,连个芝麻官都不愿受,他皇兄便变相要他到御书房翻折子,还要他先看折子,做摘录重点,他也因此对于大云各地的大小事都了若指掌。

他怎么也想不到,当时他皇兄已在为禅位做筹谋了,当真是心机好生深沉啊!

他更加想不到的是,老天爷会以这种形式让他和少轻再聚首。

只是,她太美好、太耀眼,他根本不敢想她能成为他的女人,任谁来看,都会说他配不上她,不会因为他成了天子而有所改变。

他知道,纵然他成了天子,她也没有真正的信服于他,非但对他没有半点心悦诚服,更没有把他当夫君看待。

如今,他已在天子龙座上,不必再扮弱者了,可是他还想变得强大,让她能够依靠他,否则他日日都不踏实。

他一眨眼眸,言少轻恰好在此时开口了——

“皇上,我觉得你与那位文先生的面貌有几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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