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神,绰号叫混蛋 第二章
姜凌波浑身滴着水冲进家里,鞋子、袜子湿得一塌糊涂。她模着发凉的鼻尖,钻进浴室洗了个热水澡,然后披着浴巾坐在马桶上发呆。
苏崇礼那家伙亲完她就把外套月兑掉,罩住她的脑袋,等她扒下外套,再瞇着眼睛去看时,那小流氓早就溜了。
下回见面绝对要把他耳朵给拧下来!姜凌波边擦着头发边愤愤地想着,但方才事情发生得突然,印象模模糊糊的,她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心里又慌又乱,搅成一团。她模模额头,好像有点发烫……不会是烧胡涂了吧?
姜凌波掐了把发痛的喉咙,趿着拖鞋走到客厅,蹲下来撕开桶装水的塑料封套,晃悠着抱起水桶,勉强站稳后,“匡当”把水桶砸在饮水机上,结果手指被水桶压到了。
她倒抽着凉气甩甩手指,打开饮水机加热开关,转身到客厅拿出药盒子,翻找感冒退烧药。
她是先天性扁桃腺肿大,外面稍微变个天都能感冒发烧,所以她的药盒里总是塞满了各种药。在孙嘉树那个混蛋还在的时候,她药盒里的药都排得整整齐齐,等他离开以后,别说药盒了,就是她的屋子都变成了猪窝。
还没把感冒热饮剂从盒子里翻出来,家里的座机就响了,姜凌波抱着药盒跑到茶几边,蹲着接电话。
“喂?”拿起听筒,她就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看新闻了没?铺天盖地都是『苏崇礼承认恋情』的报导,”周意满很震惊,“前两天妳不是还担心嫁不出去,让我给留意着点相亲对象!”
周意满是姜凌波的闺蜜,两人是四年前在咖啡厅里打工时认识的。当时姜凌波一看到周意满,就觉得哎哟这女孩真好看,接着就把她拐进自己“后宫”里,成天腻在一块胡吃海喝、胡作非为。
姜凌波抽抽塞住的鼻子,“别提了,遇着苏崇礼就没好事!我和他丁点关系都没有,妳别听媒体胡扯!”
“我看他也挺好的,要不就在一起试试呗,”周意满很真诚地建议,“反正吃亏的也不是妳。”
“要试也不能跟他试,那就是一祖宗,还是没断女乃的,妳得跟在他后面伺候着才行!”姜凌波捏捏干哑的嗓子,态度很坚决,“我连自己都照顾不来,再添上他,日子就没法过了。”
“那妳也不能总一个人吧?”电话那边静了静,周意满才再度开口,她问得有点小心,也很犹豫,“因为妳说想相亲,我就给妳留意了一下,有几个人我觉得还挺合适的,都是些知根知底的朋友,妳要是有时间,就约约看吧?”
姜凌波从盒底抽出感冒热饮剂,用牙撕着包装袋。听到周意满的话,她愣了愣,但随即就把里面的药粉全倒进嘴里嚼着,话说得含糊不清,“行吧,估计苏崇礼转发微博这事我还有得忙,等忙完再说。”
周意满还想说什么,但身边响起喧闹声。
姜凌波就笑了,“在陪妳儿子玩呢?”
周意满的儿子叫李昂,刚刚过完三岁生日。说起他,周意满也头痛,“和他九斤哥哥在玩拼图。九斤拼错了几回,他就想把人撵走。”她叹气,“也不知道这霸道性子哪儿来的。”
姜凌波听到“九斤”就有点不想接话,握着话筒的手不自觉攥紧了。
九斤是孙嘉树姊姊孙嘉卉的儿子,孙嘉树的亲外甥。
当年孙嘉树刚当了舅舅,乐得不行,在九斤的百日宴里喝得醉醺醺,蹲在摇篮边直直盯着孩子,看他吐泡泡。
她在旁边觉得丢脸,翻着白眼去拉他,他却用力把她也拽得蹲下去。
她朝着他后脑杓就是一巴掌,“干么?”
“妳觉不觉得九斤和我长得很像?”
“外甥肖舅呗。唉,这倒霉孩子像谁不好,偏像你。”
他忽然就把她箍进怀里,用他特有轻而慵懒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说:“女儿也像爸爸,妳给我生个女儿吧。”
想到那些往事,姜凌波头痛得厉害,连喘出的气都烫人。
明明我们那么好,你都把我抱在怀里,叫我给你生女儿了!那三年前,在我鼓足勇气跟你告白以后,你到底为什么要不辞而别、离我而去呢?
她喉咙发涩,随口嗯啊几句挂了电话,撑着地站起来,可一没留神把药盒摔翻了。
药盒倒扣着掉在地上,里面的药洒了满地。姜凌波烦躁地弯腰捡起药盒,刚要捡药,就看见盒底的硬纸板上写满了字,那些字和图案平时都被药盖着,她竟从来没看到。
字是用蓝色圆珠笔写的,连色都没怎么掉,是孙嘉树那漂亮的小楷字。
他整齐的画了格子,把她常吃的药和注意事项都记在上头,姜凌波一眼就看到她刚吃掉的感冒热饮剂,孙嘉树特意在那个格子里用黑三角标着——
要用热水冲开喝。
PS.大花妳要乖乖听话,不准再干嚼热饮剂哦。
下面还画了个挂着笑脸的小太阳。
姜凌波半阖着眼睛站着,良久后,她把盒子丢进垃圾桶,转身回到卧室,人倒进被子里。
颠三倒四作了整宿的梦,姜凌波睡醒就知道自己发烧了,脚踩在竹地板上跟飘似的,牙龈肿到发胀,看东西时带重影,眼睛里全是生理泪。
她浑身发寒,柜子里挂的却还是些夏天的短袖。姜凌波没精力再去翻箱倒柜找衣服,干脆把揉成球、塞在柜子角落的那件旧帽T拎出来,胡乱套上。
帽T是孙嘉树的,她穿起来松垮垮,下襬快到膝盖,袖子把手都盖在里面。
当年她就觉得穿这种衣服超帅,硬从孙嘉树身上扒下好多件。那喊着“快月兑”还顺便模把腰的架势,简直是个欺侮秀气书生的女土匪,朝气蓬勃。哪像现在,她面无血色,还顶着两个黑眼圈,帽子勉强遮住乱成鸟窝的头,出门走路还一晃一晃,浑身都散发着幽幽黑气,站在马路边,愣是没辆出租车敢停下来拉她。
就在姜凌波觉得眼前发黑的时候,一辆车慢慢停在她跟前。
下车的人西装革履的,人站得笔直,语气也很温和,“小姐妳不舒服吗?要去哪儿?我送妳。”
姜凌波瞇着模糊的眼,看看车,确定车比自己值钱后,她晃着钻进车后座,“麻烦去中央医院。”
声音嘶哑难听,嗓子跟磨过沙砾似的,偏偏车里还开着空调,吹得她连骨头缝里都发痛。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副驾驶座上的人就伸手把空调关了。
姜凌波看到了他的手,是属于男人的手中最好看的那种,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但她心里却忽地发慌,和昨晚被亲时的感觉很像,那种不对劲的感觉越发强烈,又想不明白。
到了医院门口,她道了谢下车,经过车边时,她不自禁地朝微降的车窗里瞟了眼。
里面的男人仰面靠在椅座里,一顶黑色帽子罩在脸上,只露出光洁白皙的下巴。
真是个好看的男人,她忍不住想。
挂号看病时,姜凌波耳朵里嗡嗡作响,眼神先是涣散,后来发直,回答都慢了半拍。
老医生看得直皱眉,“小姑娘,妳这样不行啊,就没有什么亲戚朋友情人能来陪着妳吗?”
姜凌波还很认真地掰着指头想了想。亲人的话,爸妈在员工旅游,其他的那些指望不上。朋友那边,周意满要带李昂去水族馆,打扰亲子活动什么的,会得报应病得更重吧?
至于情人……啊呸,她再也不要情人了!
于是她很坚决地冲着老医生摇头,还顽强地攥起小拳头,“我可以,靠自己!”
靠自己的姜凌波打着点滴就开始抹眼泪,愤怒而心酸。
三年前,她生日那天,孙嘉树在收到她气势磅礡的告白后,连个招呼都没打,悄无声息地出了国。
他在她身边随传随到的那些年,她一点都没发觉出他的重要,可他刚走没几天,姜凌波就深刻体会到,离了他,她连日子都过不好了。就像来医院,以前都是孙嘉树陪同的,只要她病了,不管小感冒还是严重的肺炎,他都会鞍前马后地守在身边,让她安心得不得了,所以,她根本不需要爸妈和朋友的照顾,她只要有孙嘉树就好。
结果,她以为肯定是“她的”的孙嘉树跑掉了,混蛋。
姜凌波难过地看向隔壁病床,一个年轻的妈妈在给打点滴的女儿削苹果。
她盯着那卷着不断垂下的苹果皮,眼皮慢慢变沉,就连掐了自己两下也没法阻止自己发困,只好拜托那位妈妈帮她看着点滴瓶,就迷糊地睡了过去。
梦里她觉得很冷,冰凉的点滴顺着静脉流,让她的血液温度都变低了。她哼唧着往被子里钻,可还是不自觉的打颤。但很快的,她又温暖起来,一股滚烫却很舒服的热流,从她的手腕慢慢扩散进四肢百骸,然后流进心里,让她很安心。
她半沉浸在睡梦里,微微睁开眼,床边的人背光而坐,脸在刺眼的光下轮廓模糊。
她张嘴,刚想出声,嘴里就被塞进一块荔枝肉。
“睡吧。”他的声音像隔着一层膜,模模糊糊的,飘到姜凌波的耳边。
甜甜的果汁在嘴里溢开,让她感到心满意足,又闭眼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