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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迷花魁 第十四章 苦苦隐瞒的真相被揭开

潋艳作梦也没想到,经应多闻救下的小姑娘竟是三爷李若凡的妻子似锦,她算是阴错阳差地立了小功。

后来三爷发话,只要应多闻来了便差人通报他一声,他要好好答谢,天晓得应多闻自此却像是人间蒸发,明明人就在京城,却未再踏进照云楼。

一个月后,宋大人正查办的二王爷秋狩受伤一案和西北增援不足一事,竟凑在一块的一并破案了。

原来那日欲掳走似锦的男子竟是兵马卫的副指挥使,也正是六王爷的心月复。原来似锦有着生花妙笔,将那男子画了个十足十,交由七王爷一查,辗转查到六王爷头上,还因而发现六王爷的庄子里竟私藏了西北增援所需的几样军需品,另外,也查找到当初射杀二王爷的弓箭,原本押入大牢的四王爷因而回复自由身,而六王爷则在入狱后,被判了个立斩。

这下宋大人可风光了,连破两个大案,皇上赏赐不少。

而三爷也重新入了宋家族籍,恢复了宋繁的本名。比较诡异的是,他的妻子似锦竟然成了七王爷的义女,京城一时哗然。

而她呢,只要不关她的事,她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可因为七王爷是应多闻的上司,所以她自然是得要盯着七王爷的消息,也明白了为何案子都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为何还是不见应多闻的人影。

原因就出在七王爷正在办军需,为了补足当初西北增援不足的部分。

“就说呀,要藤啦麻啦,就是一些可以作为军械的原料。”

潋艳边听边点头,问:“很麻烦吗?”她问的是李家牙行里唯一的女牙郎安羽。

二爷前几日将安羽送到她这儿,她以为是二爷又上哪物色的歌女或曲倌,岂料都不是,安羽是二爷的另一棵摇钱树,专门主持牙行里的黑市,听说不管是什么东西交到她手上,绝对都能卖出教二爷心花朵朵开的好价格。

而安羽会进照云楼,是为了避风头。照二爷的说法,安羽被人盯上了,对方甚至还派出了杀手追杀,于是只好让安羽躲进了她的财窝,原因无他,纯粹是因为自从上回似锦莫名被掳进照云楼,应多闻震怒,要二爷加添护院人手,所以她的财窝外头有护院日夜站岗,可谓最安全的地方。

“听二爷说很麻烦的,尤其是藤,那得要南方才有,而且还是要晒干后马上做成器具,赶着八月要走兵部粮道送往西北,二爷和三爷都忙翻了呢。”安羽说着,秀眉微微攒起。

“听起来确实是很麻烦。”潋艳应着,猜想也许正是这样,应多闻才会那么久都没踏进照云楼。

“是啊,要是没办妥的话,七王爷也有麻烦……”

潋艳听出端倪,不由打量着她。“你识得七王爷?”

安羽圆亮的眼眨呀眨的。“不认识,我是担心会牵连二爷,到时候我的生计怎么办?你要知道我在这儿是一毛钱都攒不到的,要是接连几天不开工,我的麻烦就大了。”

“原来如此。”

“所以你要是遇到二爷的话,就帮我跟二爷说一声,我很想回去干活,而且黑市也不能没有我。”

“我会跟二爷说的。”

“那就先谢过你了。”安羽笑嘻嘻地道,目光打量着她房内的摆设,瞧见她柜子上放了一整排的小瓷瓶,不禁问:“潋艳,身子不好吗?”

“我瞧起来像是身子不好吗?”

“那这些药瓶是?”

潋艳朝她指的方向望去,嘴角不禁抽了下,原来已经累积这么多了呀……“那不是药,呃……是药,是解药。”

“解药?照云楼里有人会下毒吗?”安羽压低嗓音问。

“不是毒,是……chun药。”瞧她瞪大眼,潋滦无奈地摇了摇头。“有人以为我会被人下药,所以预防的给了我解药,算是以备不及之需。”

“啊啊,这个人对你很有心喔。”

“是啊,可惜我配不上人家。”

“怎会?二爷说照云楼是卖笑不卖身的,只要将你给赎了再从良籍就好了呀。”

“安羽,这世上的事很多都难尽如人意呢。”要是凡事都能这么简单就好了。吁了口气,她缓缓起身。“好了,你该回房了,要记住,只能在财窝的范围里走动,千万别出了那片默林。”

“知道。”安羽像是瞬间枯萎了,夸张的神情把潋艳给逗笑了。

“小姐,大人来了。”门外传来香儿的声音。

潋艳顿了下,看了安羽一眼,便道:“安羽,你稍坐一下再回房。”

“喔。”

潋艳开了门,就见应多闻高大的身影立在门边,一身朝服未褪,风尘仆仆的像是从哪里赶回来似的。

“香儿,差人通知三爷一声,就说应大人来了。”

见香儿应声便离去,应多闻奇怪问:“通知三爷做什么?”

“上回大人在照云楼救的小姑娘是三爷的妻子,他说要当面答谢你,既然你人来了,当然是要通报一声。”当然,说是这么说,她要香儿通报的却是宋大人。可怜的宋大人已经守株待兔多日,今儿个终究教他逮住了人。

“原来如此。”应多闻淡应了声。

“倒是今天是什么风将大人给吹来了?”她笑问。

“潋艳,借个地方让我歇一会。”应多闻抹起疲惫的笑。

“我房里有人,跟我到书房吧。”

“谁在你的房里?”

说话时,他已经一把推开了房门,一见里头有位姑娘,他随即垂眼道:“失礼了。”又拉上了房门。

“应多闻,你这是在干什么?”抓奸在床也不需这种狠劲吧。

“多想了。”

潋艳瞪他一眼,径自走在前头。进了房,还没将床被弄好,就让他从身后给抱住,教她挣扎也不是,不挣扎也不对。

“明明咱们距离如此的近,却连想见你一面都难。”他哑声喃道。

“近来七王爷那儿差事多,教你忙得不可开交了?”

“嗯。”

“躺着吧,你不是累了?”被他这样抱着,总会教她想起那场春梦,让她觉得很别扭。

“是累了,但更想抱抱你。”

潋艳瞪着床架,干脆往后一倒,倒进他的怀里。反正她又挣不月兑,只是抱抱而已,还可以接受。

“难得了,你今日这般温驯。”他有些受宠若惊。

“难不成我平常还是头烈马?”她没好气地道。

“相去不远。”

潋艳翻了翻白眼,懒得吐槽他看上一头烈马。“不跟你说了,你就在这儿歇着吧,我得去忙了。”

“不能再陪我一会?”

“不能,二爷不在照云楼,我得坐镇才成。”她只能说他挑的时间点真不好,挑在这当头,她连听他小小抱怨一下都没时间,不过她倒也没听他抱怨过什么。

“既然这样,我先回去了。”

“那怎么成?我已经让香儿去通知三爷了,你总不好就这样一走了之吧。”开玩笑,他好不容易踏进她的地盘,岂有让他说走就走的道理?“这时分叙雅堂应该没人,你就在叙雅堂稍待一会。”

“好吧。”

当应多闻让丫鬟领进叙雅堂,瞧见里头的阵仗时,不知为何竟不觉意外。

他上前一步施礼。“下官见过宋大人、雍王爷。”

“不用多礼,坐吧。”宋绰摆着笑脸要他入座。

“谢大人。”应多闻入座,抬眼正对着雍王爷,再看向左手边的宋绰,扬笑道:“大人和王爷特地在此等候下官,为的应该就是兵部大火与盛昌伯府两个案子,是不?”

“既然你都知道了,本王也不啰唆,只消将你知情的部分道出便可。”雍王爷目光灼灼,仿佛真能从他身上得到关键解答。

叙雅堂三面大门皆开,徐徐微风从门外吹入,还带着淡淡的槐花香。应多闻端坐在席上,微垂眼道:“下官想知道王爷和宋大人为何执意追查这两案?”

雍王爷给了个眼神,宋绰便抹着笑意问:“应大人难道不想替盛昌伯府翻案?要是翻案了,便可洗清潋艳的罪名,届时大人想迎娶她为妻,自然不是难事,不是吗?”

“听起来似乎不错。”

“可本王就不懂你为何连一点线索都不肯给。”

“王爷何以认定下官有线索?”应多闻笑问。“据下官所知,当年兵部大火一案,最终以怠忽职守处死了库部令史等共七人,此案早已了结,王爷再追查下去也查不出个所以然,为何执意要查?”

“应多闻,当年兵部大火烧死了一个员外郎和两名库部主事,而那位员外郎姓花名仲弥,乃是盛昌伯的么弟,当初只有盛昌伯与本王联奏,要求大火一案必须详审,盼能接手,可惜没多久盛昌伯就因为收贿贪污罪名押进了大理寺的牢里,不过一个日夜就死在狱中。”

应多闻听完,微楞了下,垂眼思索,如果他没记错,当年是兵部先发生大火,而后同一个月里,盛昌伯府就被抄家了。

兵部员外郎和盛昌伯府……若是大胆假设,有人以权势威迫兵部员外郎配合“遗失军械”,遭他拒绝,必定还会有第二、第三次的劝说,要是再不肯,直接嫁祸,以一场大火掩饰窃取军械也不是不可能,而后又担忧盛昌伯府查出相关事情,于是一不做二不休,栽赃诬陷……

“那批遗失的军械至今下落不明。”雍王爷突道,目光看向门外盛开的粉紫色槐花。

“近来七王爷接办军需,难道就不想追回当初增援却未送到西北的各项军械?”

“查了,却查不出名目。”正因为秘密调查,他才会不断地在外奔波,想从几个皇亲贵族名下的庄子查起。

“应多闻,你可知道增援未给和兵部大火遗失的军械共有多少?”

“增援未给的军械,除了藤械外,各式军械的数量共九千七百件。”

雍王爷轻颔首,有些意外他对于此事也颇上心。“本王告诉你,兵部大火遗失的军械并不多,但都是枪与剑,共三千件,加上你说的九千七百件,共有一万两千七百件,若是那个有心人拥重兵,再加上这些军械,要发动一场政变,那可是易如反掌。”

应多闻微眯起眼,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但却不认为雍王爷是个忠心于王朝的贵爵。

“这一点,秦文略也该是清楚,有所防备才是。”雍王爷又道。

“确实。”他不得不说七王爷自从清醒之后,又恢复了往日神采,对于朝政相当敏锐。

“所以秦文略心里是有底了?”

“下官不敢诳言。”

“你不敢说,本王替你说,秦文略的目标必定是秦文法,对不?”

秦文法便是二王爷,应多闻神色不变,也没应上一声。

“秦文法自伤,除了是因为他接下了盛昌伯的盐道一职,却纵容属下收贿,想藉此事掩盖丑事,顺便导出一场皇子内斗戏码,引起皇上注意,更是以此事诱发其他皇子动作,就奵比秦文规就因此上当,把手伸进了兵部里,殊不知秦文法正等着,早他一步抢走了大批军械,而后他再从中插手增援一事,如今秦文规被斩,他少了个竞争者,手上又多了筹码,秦文略要是不盯着他才有鬼咧,而相对的,秦文略也成了众矢之的。”

应多闻黑眸未动,没有呼应也没有否定,只是像个聆听者,听着雍王爷的推测。

见他依旧无动于衷,雍王爷不禁微恼道:“应多闻,兵部员外郎死于大火之中,可他也背负了怠忽职守的罪名,本王替他不值,一心想为他洗刷罪名,而你,为何不愿为照云楼花魁洗清罪名?”

应多闻眉眼微动,总算是听见了雍王爷的真心话。雍王爷喜好玩乐,几乎是不睬朝事的,汲汲营营的查案行动令他不解,如今才总算明白原来他做了这么多,无关乎他对王朝的忠心,纯粹只是想为一个人翻案罢了。

“本王说了这么多,你还不吭声吗?”雍王爷恼怒地往桌面一拍,桌上茶水溅出杯外。

应多闻垂眼忖了下,几不可察地吁了口气。“诚如雍王爷猜想,当初将官银送进盛昌伯府的人确实是下官。”

此话一出,雍王爷总算松了口气,而宋绰则是偷偷地睨了内墙那头。

应多闻掸了掸溅在袍子上的茶水,又道:“当年下官年少无知,听闻兄长提及嫡母大寿,有人偷偷藏了大礼,恐是欲嫁祸于他,于是要下官立刻将官银送到一处庄子,只因下官身上有着皇上御赐的玉勒子,城门官兵不查便会放行。下官没多细想便答允,可就在翌日,下官听闻盛昌伯因收贿贪污入狱,直觉古怪,却没有连想在一起。

“直到下官荒唐闹事,嫡母与兄长将下官送往蟠城的庄子后,下官在天香楼遇见了潋艳,不解她为何出现在民间青楼,回了京城将此事告知嫡母与兄长,他俩却要下官别插手,下官听从,欲离开时又觉得不妥,想与母兄商议能否将潋艳赎回而折返时,却听见他们低笑私语,说着盛昌伯府会落得这种下场,全是下官所为,更说下官被养废了才不会争抢爵位,下官难以置信,入门质问,却遭驱赶出府,下官因而决定要回蟠城赎了潋艳,岂料才进庄子便遭人暗算……伤重的下官满心愧疚,只想再见潋艳一面,进了天香楼后,反遭潋艳所救。”

他的嗓音平板无波,然唯有他知道这一段路,他陪着潋艳走了多久,他看尽了潋艳藏在笑脸底下的泪,可讽刺的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是他。

他曾经动心却不敢表明,怕有朝一日她会察觉是自己害得她家破人亡,让她入了妓籍,让她一再为了他而出卖自己……他的痛,潋艳无法体会,可潋艳的苦,他全都看见了。

“所以,你是怕潋艳发觉这事,怕自己因而吃罪,所以这一连几个月才会避着我?”宋绰试探性地问,不知道潋艳还有没有躲在内墙后的暖阁偷听。

“不,这事早晚会让她知道,而下官该领的罪,时机成熟时必定会求请皇上圣裁,至于下官之所以避开大人与王爷,实在是因下官认为只凭下官的说词,无法定罪任何人,更会教对方有了防备。”

“所以你心里已有了打算?”雍王爷低声问。

“不瞒王爷,七王爷办军需不过是个幌子,又或者该说是个诱饵,等着躲在暗处的虫子上钩。”应多闻抬眼,黑眸灼亮有神。“王爷,下官认同七王爷的作法,等着二王爷造反,届时查获的人和军械,才是真正能将之问罪,又能替兵部员外郎平反。”

雍王爷微眯起眼,低喃着,“也是,兵部军械皆有编号,要是能够一网打尽,确定其中有当时遗失的军械,就能替他平反了。”

“所以,下官恳请雍王爷与宋大人稍安勿躁,以免坏了七王爷的布局。”

“好,本王就等那一天,届时你可要让本王尽兴才成。”雍王爷话落,随即起身离去。

宋绰替应多闻倒了杯茶,叹了口气道:“让你说了这么多,难为你了,可你也真是沉得住气,不急着替潋艳平反。”

应多闻接过了玉瓷杯,看着里头黄绿色的茶水,哑声道:“我从没想过替她平反。”

“为什么?”宋绰诧道。

“宋大人难道不知道,一个名门闺秀以待罪之身入了民间青楼,记上了妓籍,他日若能沉冤得雪,恢复名门闺秀之身,她就只剩死路能走。”应多闻一口呷尽了茶水,只尝到了茶水的苦涩,不带丝毫甘韵。“若是潋艳当时进了教司坊也就罢了,可是她进了青楼,甚至在外抛头露面,哪怕她不在乎,花氏族人也会以她行为不当毁及族誉,逼她走上死路的。”

宋绰呆住,显然没想到这状况,几次张了张口,最终只能化为无奈的叹息,拍了拍他的肩。“难为你了,真的是难为你了。”

在蟠城时,他亲眼见过潋艳为救他,真的是命都可以不要,甚至他支持西北时,她剽悍果敢地与雍王爷斡旋,任谁都看得出潋艳心里只有他,却又碍于身分不敢委身于他,如今要是得知,让她落入烟花,命运如此乖舛的人是他,她心里作何感受?

而独自守着秘密的应多闻心里又是如何的百转千回,潋艳之于他,是恩亦是情,他又该怎么面对知道实情的潋瀞?

他是不是应该先知会他,潋艳刚刚躲在后头偷听?

“大人,不好了!小姐和庆远侯起冲突了!”香儿急步跑来,气喘吁吁地喊着。

潋艳的情绪正处于极端恶劣之中,尤其眼前抓住她的人是应多闻的大哥,是那个该死的掇撺应多闻将官银送进盛昌伯府的混蛋!

“喂,你快放开潋艳!”安羽在旁抓着应直的手怒声斥道,见他身后一票权贵个个看好戏似的,教她气得牙痒痒的。

她不过是偷溜到前院,谁知道经过这雅房前,这群混蛋竟误以为她是花娘硬将她扯进房,要不是潋艳经过,真不知道她会落得什么下场……这群权贵真是一整个无法无天!

“怎,镶金包银的不成,本侯爷想模上一把也不行?还是你吃味了?也行,你也一道来,让本侯爷左拥右抱。”应直轻易地扣住安羽,将她搂进怀里。

“庆远侯难道不识字,不知道照云楼的姑娘是模不得碰不得的。”潋艳朝他的右肩连拍数下,往手肘处一点,趁着他的手酸麻无力时,将安羽拉到身后,示意她先离开。

“可笑!哪家青楼的花娘是模不得碰不得的?本侯爷就是要模就是要碰!”喝得半醉的应直压根不管右手酸麻无力,硬是朝潋艳的胸前袭去,突然一把蛮力杀出握住,教他当场痛吟出声,侧头一瞧——

“三弟,你这是在做什么?!”

应多闻懒得跟他说话,沉着眉眼,握住他另一只手,教他痛得发出杀猪般的声响,松开了潋艳的手。

应直气得破口大骂,“应多闻,你为了个花娘与我置气还伤我?你真是……”后头的话却再也骂不出口,双眼像是要暴突而出,整个人痛得跪在廊道上。

“应多闻,你这是在做什么?他可是你兄长!”有人见事态不对,立刻上前制止。

应多闻垂眼瞪着应直,紧握的力道几乎要捏碎他的手腕。

“够了,别闹事了!”潋艳低喝了声,见香儿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便要香儿赶紧带安羽回财窝。

应多闻咬了咬牙,松开了手,一群勋贵子弟赶紧过来搀起应直,骂道:“你竟然为了个下贱的货色,伤及自家兄长,应多闻,你真的是脑袋都馊了是不是?!”

“住口,全给我闭嘴!”应多闻怒声咆哮着。

闻讯而来的二掌柜赶来,见这状况,赶忙请示潋艳该如何处理。

就见潋艳冷着脸道:“将他们赶出照云楼,往后不准他们进入照云楼!”

“是。”二掌柜应了声,赶紧要护院把人给请出去。

“我呸,你这个贱蹄子……”

啪的一声,那开口的勋贵子弟被应多闻一巴掌给打趴在地,整个人不醒人事。

“你何必呢?”潋艳冷冷丢下一句,转身就走。

应多闻听出她的语气不对,随即急步跟上,想拉住她的手,却被她一把甩开。

“……潋艳?”

“你又何必出手伤人,造就这一切的,不就是你?”潋艳回头,笑得极冷。

应多闻怔楞地看着她,哑声道:“你都听见了?”

“是呀。”在听见他说当初嫁祸给盛昌伯府的那一段后,她就再也待不住了。

太讽刺了!为了爱他,她几乎是把血把肉都给卖了,可他却是将她推进地狱里的凶手!

莫怪初次见面时,他的神情那般怪异,莫怪他眼里满是疼惜和不舍,原来他对她是愧疚。

他总是待她忽冷忽热,她以往不解,如今总算是真相大白了。

他不要她的!是她自个儿一头热地把自己送上门,而他不过是忠于罢了……他明知一切事情,却始终缄默,看着她为了救他而卖笑,为了他的药钱陪酒受尽调戏……他的心疼自责,原来是来自于他内心的谴责,无关情爱。

太可笑了!这一切真是太可笑了!

“我……是我对不起你。”他粗嗄的道,没想到竟如此快就让她得知真相,教他彻底慌了手脚。

“你以为说对不起,我就应该原谅你吗?你以为原谅一个人有如此简单吗?你把我杀得血肉模糊了,一句对不起到底是能挽回什么?!”潋艳恼声喊着,泪水跟着夺眶而出。“给我滚,我不想再见到你!”

话落,她转身就走,应多闻走了几步,却蓦地停住。

他再追上前去又有什么用?他问着自己,看着被她甩开的手,眼底的热气模糊了视线。

当时序进入酷暑时,京城里却异常的冷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氛围,许多商铺都提早歇业,门窗紧闭,任谁也看得出不对劲。

而李叔昂更是特地将潋艳接到自家宅子,调足了护院守着。

“二爷,确定是今晚了吗?”

“七王爷已经前往和亲王府了,这事绝对错不了。”李叔昂进了门,随即倒杯茶浅啜了口。“宋大人说在七王爷府搜出了一些军械,而那批军械是七王爷侧妃打算嫁祸给七王爷的,那侧妃的嫡姊就是二王爷的侧妃,此事让皇上震怒,要二王爷闭门思过,你想,二王爷要是不趁着今晚和亲王七十大寿的寿宴,所有皇亲贵族全都进了和亲王府之际调动兵马政变,是要等到什么时候?”

潋艳怀里抱着睡得不安稳的儿子李子静,看着他年岁渐长,五官愈像应多闻,心底说不出是恼还是气。

“听说七王爷拨了一卫的兵马给四王爷和二王爷对杠,但全程都要应多闻跟着,虽说雍王爷也领了一小队人马助阵,就不知道七王爷给的人手到底够不够,要是到时候四王爷为了出先前被诬控入狱这口气而领军胡来,搞得兵将不听应多闻的,就大事不妙了。”

潋艳横眼瞪去,教李叔昂自动闭上了嘴。

可静默了一会,他还是忍不住道:“潋艳,应多闻听令阻止政变,这事真的是凶险万分,前几日他来时,你实在不该让他在财窝外头站了一夜,压根不听他解释,你这样待他,他要是在阵前杀敌分了心思,一个不小心就会掉脑袋的。”

“还说!”

“潋艳,宋大人都跟我说了,你呀,压根不知道应多闻心里的苦,他不是不想替你平反,实在是怕替你平反后,你曾入妓籍的事,会让族人赐你一条死路啊。”李叔昂真的是忍不住要替应多闻打抱不平。

天晓得他听宋绰说完后,还偷偷为应多闻流了两滴泪。

“我会入妓籍不就是拜他所赐?”潋艳冷声道。

“这……”李叔昂语塞,挠挠脸,想了想后说:“也对,所以咱们就别理他,管他死活做什么呢?”

潋艳不禁抽了抽嘴角,懒得睬他。

她亲了亲儿子的额头,将他抱在怀里轻摇着。其实,待她冷静下来后,她也仔细想过了,不管应多闻对她是恩是情抑或者是内疚,其实都不重要了,她的身分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本就无心强求了,趁着这当头让他打消念头,对彼此才是真正的好。

要狠,就要狠得彻底,要断,就要断得干脆,半吊子的温柔对彼此才是最大的戕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沉睡的李子静突地哇哇大哭,吓醒了正在打盹的李叔昂,一张眼就见潋艳正抱着李子静哄着。

“子静,怎么了?是不是作恶梦了?”她暖声问,抚着他的额,没有发烧,又模了模他胯下压根没湿。

“娘、娘,怕……”李子静一把环抱住她的颈项,泪眼就贴在她的颈窝。

“怕什么呢?有娘在,不怕不怕。”潋艳轻拍着他的背安抚着。

“好端端的,怎会突然哭闹起来?”李叔昂抹了抹脸,看着外头的天色,突地听见轰然巨响,大地仿佛隐隐震动,他冲出门外,看见黑烟从皇宫的方向窜起,月兑口道:“该不会是应多闻他……”

潋艳横眼瞪去,斥道:“你在胡说什么?!”然,当她抬眼见皇宫方向天空一片猩红,伴随着浓烟,她的心像是被什么紧紧拧着。

不要,千万别是他出事!

天亮后,李叔昂派了人查探出第一手消息——“说是二王爷和四王爷短兵相接,两人互砍而死,二王爷的兵马已经全被俘了,正交由雍王爷处置。”

“……他呢?”

李叔昂脸色凝重了起来。“听说他当时就受了伤,可是他又赶往和亲王府支持,将受伤的七王爷救出,现在人在七王爷府里,让御医一并医治。”

潋艳握紧了拳,低声问:“伤很重吗?”

“目前不清楚,但连御医都派上场了,能轻到哪儿去?”

潋艳垂敛长睫不语,暗恼老天真爱整人,每每当她下定决心,总是要让他面临攸关生的大事……到底是要她怎么做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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