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王劫心 第二十一章
第十二章
沐浴过后,何晴雪慢条斯理的打理自己。
她不喜欢肌肤上还带着湿意便套上衣服,更何况一头长发也一时难干,思及窗门紧闭,她索性再取一条干净的长巾裹身,便边用指梳理潮湿打结的长发,边转出挡住浴桶的屏风。
一声惊叫在她瞥见一抹高壮的身影、却也在瞬间认出那是谁的同时,硬生生的梗在了喉间。
在乍然看到房内出现个大男人时,她几乎吓得魂飞魄散,随即辨认出那男人是她熟悉、不,是曾经很熟悉的宇文日向时,那种从极度惊吓到刹那间放松的强烈转折,让她浑身骤然无力。
见她摇摇欲坠,宇文日向箭步上前将她打横抱起,往床的方向而去,“吓着了?”
她无力挣扎,任由他将她抱放至床上。
暗恼自己有所反应的何晴雪咬牙轻问:“王爷这是在做什么?”
“你说呢?”裹着她身躯的长巾已散开,她突然一个使劲,竟被她给推了开来。
“你这是在跟本王使性子吗?”宇文日向原本不想追究她的不告而别,想说陪她在外头居住数日,再带她回王府,但这会儿求欢被拒,让他有些挂不住脸。
他不曾被女人拒绝过,也不曾像对她这般放段过,但看着何晴雪不曾在他面前有过抗拒的模样,觉得新鲜有趣之外,也想再挖掘出更真实的她,便故意语气冷傲。
他那仿佛施恩于她的态度,彻底点燃了何晴雪一直以来只能压抑而不敢显露分毫的脾气。
反正她的离开并不是故作姿态,是真的下定了决心,既然做了,她就没打算回头,温柔妩媚都可以抛开,就算他视她为泼妇也无所谓了。“是在使性子没错,那么王爷要拿奴婢如何呢?”
她更用力的推着他的胸膛,试图让他挪出空间,不然被他压在床上,如何能拿得出半点气势来?“若是不想看奴婢使性子,王爷就不该像个夜贼似的模进奴婢的房里来,且这里不是王府,王爷随意闯入,若是传扬出去了,王爷脸面何在?”
“一口一个奴婢,就表示你还当自己是王府的奴婢、本王的侍寝,那么本王想在哪儿宠幸你,又有什么人胆敢议论?且传出去了,本王为何会没了脸面?世人只当你是本王的xing奴,本王想要在何时何处临幸你,就在何时何处临幸你,谁能奈本王如何?何况你这屋舍是用本王的赏赐置办的,本王如何进不得了?”
“……”何晴雪瞪大了眼,却没有办法挤出话来回他一句。
他说的每一句话,怎么都让她无法反驳呢?一股酸意从心口涌现,跟着她的鼻间也酸了,眼睛也酸了。
眼见她眼眶泛红,眼中开始积蓄泪水,委屈占据了她的眼神,后悔却是为时已晚。
宇文日向伸臂欲拥她入怀,只见她的眼中再也承载不了不断涌出的泪水,豆大的泪珠争相滑落,她却是半点声音也没发出,如此无声的狂掉泪,让他心惊又心疼。
“对……”他一把搂住她,在她耳边叹了一口气,“对不起,本王……我不该那样胡说的,我只是存心气你,却没想让你如此伤心……”如果能重来一次,他绝对不会再用这蠢到极点的话语来试图激出她的真性情。
听了他的话,堵在胸口的气顿时消散,满心的委屈瞬间爆发,何晴雪将脸埋在他的颈间放声大哭。
哭了许久,久到宇文日向想要确认她流的仍是泪水,生怕她的泪水早已流尽,流的是血化作的泪。
但他察觉到她的哭势及情绪渐渐趋缓,不敢有任何动作,生怕再触动她的情绪,他只能紧紧的抱着她,只恨自己为何惹她伤心。
不知何时,何晴雪已经停止了哭泣,窝在他温暖的怀抱中抽噎,哭了这一场,似乎把她从小便累积在心中的伤心事给一次宣泄干净了似的,此时此刻,她感受到的内心是全然的平静和真正的放松。
她好想睡,但她还有些事要弄清楚。“王爷为何来?”叫习惯了的,无法轻易改变,且她自幼身受庭训,没办法弃礼法而不顾。
“来带你回去。”宇文日向听她哭腔仍重,虽因她肯开口跟他说话而松了一口气,但也不敢再不老老实实的答话了。
“王爷不是已有新欢了吗?怎还稀罕奴婢?”这酸意跟方才那委屈引起的酸意可是全然不同的。
“哪来的新欢,若要认真说起来,她是旧爱,在她眼中你才是新欢。”宇文日向肩膀突然一阵刺痛,原来是她的指甲陷入他的肉里,其实隔着衣物倒不太疼,只是担心她折了指甲,他连忙解释:“她是齐暮云的小妹,年少时我与她曾论及婚嫁,但因突生事变,她失踪多年,如今再见,她已为人妇,那日她为救夫婿误入陷阱导致旧疾复发,险失性命……”
她的指尖放松了,不再掐着他的臂膀,表示她听进了他的解释。
“之所以返回王府后没能见你,除了因为她的情况实在危急之外,还得协救她的夫婿,而不是有心忽视你,怎知事情解决后,你却离开了王府。”
她没反应,但他知道她仍在听着。“你也真是无情,说走就走,不在乎齐暮云也就罢了,竟也不在乎我,却是不忘带上你那只猫。”当他进入房中瞧见那只睡在她床下的猫时,真是有些微愠,偏偏那只猫乖觉,一见他,便自动溜出房去了,如此有灵性,倒也让人难以讨厌就是了。
且从善清那里知悉了何晴雪畏鼠的原由,他不禁庆幸能有这只猫陪伴着她,至少不让她受到惊吓也是好的。
“奴婢是什么身分,不过一个低贱xing奴,在乎不起王爷。”何晴雪偷偷打了个呵欠,方才那般激动的哭泣,着实耗尽了她的体力,却也不肯轻饶他方才存心的言语讽刺。
他苦笑的听她特意强调“低贱xing奴”四字,有种后半辈子都难逃她以此说嘴的预感。“不是xing奴,爱奴如何?正娶是绝对不可能得到母妃认可的,但我能保证,今后王府中只会有你一个侍寝,再不会有别人,如此,能否让你在乎得起我了?”
“奴婢需要想想……”既已得到满意的答案了,其他的就等她睡醒后再问明白吧。“奴婢哭得好累……”
“想睡就睡吧。”宇文日向轻轻的将她放躺在枕上,见她脸上泪痕狼藉,虽然她已闭起眼,但他光从哭肿了的眼皮也可以想象她的眼该是哭得通红。
“王爷……会宿在这儿吧?”将睡未睡之间,她问道。
宇文日向看着她与睡意挣扎,不觉笑了,欣喜于她在浑沌中表现出的这么一丁点对他的在意。“会,除非你跟我一起回去,否则我就在你这处住下了。”
“嗯……”勉强回应了一声,何晴雪随即沉沉入睡了。
宇文日向拭去她眼睫下的泪水,取来干净的布巾垫在她尚未干透的发下,就这么看着她沉睡的模样看到大半夜,才吹熄了烛火,褪去衣物,抱着她入眠。
明亮的日光唤醒了一夜无梦、难得睡了一场好觉的何晴雪。
醒来的瞬间,昨夜发生的一切全都浮现脑海。
被她的撩拨给弄醒了:“你睡饱了,有心情作怪了?可我还没睡够呢。”
“王爷自睡自的,奴婢也可以自寻自的乐子……”
……
两人的小日子没过上两日,沐亚就找上门来了,说是齐暮云要生了。
何晴雪没啰唆,跟着宇文日向一块儿回王府了。
当日夜里,齐暮云便顺利的产下孩子,善清将襁褓递至宇文日向面前时,齐月华也站在一旁,想凑近看,却又有些却步。
何晴雪因知晓齐暮云服食过魅花种子,先看了眼同样知情的善清,只见她几难辨识的微摇首,依着与善清的默契,她知其意是仍未知这孩子是否有问题。“是郡王还是郡主?”她离开王府后也不知齐暮云是否有把事情告诉宇文日向,是以她也不好在众人面前表现出特别的情绪和反应。
“是郡主。”善清回道。
“王爷不瞧瞧?”虽然还有很多事还没能跟宇文日向问个明白,但至少她能确定,这孩子不是宇文日向的,所以她并不在意,反倒提醒他毕竟是齐暮云名义上的丈夫,孩子自然也是挂在他名下的。
宇文日向伸手拨开襁褓,看了看孩子的样貌,是个粉女敕玉娃。“夫人可好?”他问着善清。
“产后虚弱,但并无大碍。”善清回道。
“华儿,若是可以,你便再陪你二姊几日吧。”他一回府,吴枢便已向他禀报贺兰泽不日将至,现下齐暮云既是提前生产了,索性让齐月华再留几日,与亲人多相处些时候,以免一别又是数年才能再见了。
“是。”齐月华看善清要将孩子抱回房,忙道:“现在我能进去看看二姊了吗?”
“请华小姐一块儿进来吧。”善清点头。
看着齐月华跟善清进房后,温嬷嬷无声的挥退了一旁的人,跟着也退下了。
“有些事我得尊重暮云,不能跟你细说。”宇文日向转身,朝着向园的方向走去。
何晴雪跟着他的脚步,脑海中许多事流转。“奴婢并非事事追究之人,自然也不想探人难言之隐,皇家之事,讳莫如深,若是王爷觉得无须让奴婢知晓,奴婢便无须知晓。”孩子是好是坏,也不是她能改变的,一切,且看将来吧。
“在我面前还要自称奴婢到何时?”宇文日向微蹙眉。
“到奴婢不再是王爷的xing……爱奴那日为止。”何晴雪轻笑。
“……”果真如他所想,他说错了一句话,这辈子都成了她拿住的错处了。
宇文日向无言,何晴雪便也无语,在夜色中,她依循着他的步伐而行……
何晴雪是满足而平静的,这两日,他能说的、能解释的,都向她说了。
她清楚了他与齐月华的过去,明白了她与他的缘起和如今的情分都因齐月华而起,还知道了他曾经为了厘清自己对她的感情到底为何,还让吴枢在临县找了名寡妇意图试上一试……
何晴雪想起这事,突然起了疑心:“王爷。”那试上一试,到底是怎么个试法?又,试到了哪个阶段?这些他可都没说清楚呢。
“怎么了?”宇文日向犹不知大祸将临。
“王爷找上的那名美艳寡妇……是住在临县何处呀?”何晴雪满意的看到他的背影僵了僵。
“……我何时说过她美艳了?”女人当真是宠不得,宇文日向后悔自己的坦白,无异是在自找罪受。
“不是美艳吗?那么是姝丽?”
“……”
“到底生得如何呢?”
“……”
“王爷怎地不搭理奴婢呢?”
“……”
何晴雪漾着一抹轻柔的笑意,跟在宇文日向身后,看着他高大的背影。
初时以为的露水之缘,没想到有朝一日竟能成为一份踏实的感情。黑马他不曾许诺他做不到的,但愿意倾尽所能的疼着她、让着她,这对不奢求更多的她已经足够。
他,只要不变,便永远是她的王爷……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