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条富贵路 第十三章 找到解药了
楚昭昀瞪着卫容骏,真想狠狠踢他一脚,好不容易盼到他回来,有一堆事问他,结果一听见那个小丫头生病了,他整颗心都扑过去,连一眼也不愿意施舍给他……难道他真的迷恋上那个小丫头?楚昭昀实在无法接受,那个小丫头根本还没长大,怎么会教他上心呢?
卫容骏优雅的喝了一盏茶,不疾不徐的道:“你先说,还是我先说?”
表哥先说了,他还有机会开口吗?楚昭昀赶紧道:“我不明白,只是个小丫头,又没有绝代风华的姿色,如何能迷得你团团转?”
姝妹妹没有绝代风华的姿色?错了,她只是还没长大,属于她的绝色还未绽放。卫容骏不想争辩,姝妹妹的美只要他知道就够了,更别说,这从来就不是他在意的事,在他眼中,姝妹妹就是独一无二。
“我还以为你更想知道我去了北辽的事?燕王竟然安排人在雁沙镇埋伏。”
“什么?”楚昭昀怔愣地瞪大眼睛。
“还好你先将他引到白河镇,他在雁沙镇无法布置太多人,要不,我只怕别想活着走出雁沙镇。”
半晌,楚昭昀终于明白燕王何以急匆匆的离开白河镇,莫哈王子出现在雁沙镇,燕王得到属下传来的消息,顿时明白自个儿上当了,于是赶紧前往雁沙镇。
“你和燕王有正面对上吗?”
“没有,差一点被他追上了。”
“差一点……不对啊,燕王至少比你慢上十日进入雁沙镇,哪能追得上你?”
“这不重要,倒是我从曲阳搭船出海南下。”
这是他早就规划好的退路。按理,他经由雁沙镇进入幽州,再从武德搭船出海最为安全,可是每月商船出海有固定日子,而武德的商船足足早曲阳十日,换言之,若是慢一日,他就无法顺利经由幽州回京,而他手上的议和文书无法等到下一艘船,于是,他只能将目标设定在曲阳,只是从曲阳出海很麻烦,早一日晚一日都不妥,毕竟那是燕王的地盘。
张着嘴巴好一会儿,楚昭昀难以置信的道:“你胆子也太大了,竟然堂而皇之地从燕州最大的码头离开?!”
“我是算准燕王没想到我会搭船出海,不过,他应该已经猜到我的身分了。”
“那又如何?如今你已经回到京城,他可没本事在京城暗杀你泄恨。”
略一顿,卫容骏慢条斯理的道来,“皇上可能派我担任北境督军指挥使,负责处置裁撤的军队,若想解甲归田的,会给一笔银子,其他的则并入西北三大营。”
回到京城,他就先进宫面圣,呈交议和文书,皇上便透露要将北境裁撤的军队交给他整顿。
楚昭昀张着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下个月我会先进入西山大营。”皇上要派他去北境督军,必须先将他放到台面上,西山大营是最靠近皇城的军营,若他的身子出现状况,也方便蒋太医前去诊治。
过了一会儿,楚昭昀终于找到声音了,“皇上怎么敢派你担任北境督军指挥使?”
“皇上是一国之君,为何不敢?”
“不是,皇上难道不怕燕王派人暗杀你吗?”
“大周与北辽议和已成定局,燕王派人暗杀我实在没意义。”
“是啊,杀了你,燕王还是要在皇上面前做小伏低,可是不杀你,这口气难以咽下,你认为他应该杀,还是不应该杀?”楚昭昀说到最后几乎是咬着牙,不相信卫容骏不清楚前往北境是多危险的事,更别说潜伏在他体内的寒毒随时有可能发作。
卫容骏无所谓的双手一摊,“要来就来,我等着就是了。”
楚昭昀又要瞪人了,“你以为燕王很简单吗?”
“不简单,可是若能藉此机会解决掉他,这不是更省事吗?”
虽然兵权削弱,但是藏在暗处的私兵,皇上可是动不了。每个藩王或多或少养了一支私兵,可是这次为了调走李锋,燕王竟然动用私兵在幽州北方制造混乱,这事也多亏李锋眼利,看出来扰乱幽州北方的军队不似夷族人,后来又接到燕王悄悄进入白河镇的消息,便看明白了,这些在幽州北方捣乱的军队根本是燕王的私兵,于是写了密折呈给皇上。
藩王不会轻易动用私兵,况且这次对上的是李锋这样的人物,很容易全军覆没,燕王舍得吗?若是舍得,只能说明一件事——燕王拥有的私兵比皇上认知的还多。而问题又来了,燕王如何养得起那么多私兵?
楚昭昀不解的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只要燕王出了意外,燕王府就垮了。”
“燕王出了意外,燕王世子就必须回燕州袭爵。”
“可是,燕王最宠爱的是二公子,周子曜能够接受这样的结果吗?”
楚昭昀恍然大悟,“燕王出了意外,燕王府就会陷入内斗。”
卫容骏点了点头,“燕王再宠爱二公子,也不可能将手上明面暗里的兵力交给他,因为名不正言不顺,可是二公子长期跟着燕王东奔西跑,势必比燕王世子在燕州驻军心目中更有威望,你想二公子能够不生出异心吗?”
“燕王世子还没有子嗣,燕王世子若出了事,嫡出的二公子就能取而代之。”
“所以,燕王真要冒险跟我过不去,站在皇上的立场来看,这不见得是坏事。”
一下子塞了那么多东西进入脑子,楚昭时有点吃不消,过了一会儿,心情很复杂的说:“皇上派你去北境督军,看样子是怀有私心。”
“不全是如此,重要的是我背后有镇南侯府和永安侯府——军中两大势力,那些北境将领不敢跟我过不去。”
楚昭昀重重叹了声气,“没想到这里头有那么多计较。”
“皇上要守护大周江山,能够不计较吗?”
“我随你一起去北境吧。”
卫容骏摇了摇头,“你要待在京城,查清楚楚家的孩子究竟流落何方。”
“嗄?”楚昭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卫容骏将林言姝无意间听见的秘密细细道来,还有他自己的分析。
“我就说嘛,她绝对不是我们楚家的孩子。”楚昭昀气愤的道。
“没错,她是楚家孩子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那女乃娘不说清楚,你们永远无法证实,这心里总是不安。”
说白了,任何事都要讲究证据。
眼中闪过一道戾气,楚昭昀不自觉的握紧拳头,“我一定会让女乃娘说出实情。”
卫容骏淡然的瞥了他一眼,“若你教她说出实情,她就会说出实情,想必她一开始就不会选择隐瞒。”
“我就不相信没法子撬开她的嘴巴。”楚昭昀不怕来硬的。
“永安侯府有她的卖身契吗?”
“她不是永安侯府的奴才。”
“既然如此,你就不可以任意对她动刑,别忘了她是全家人一起入京,若是有人借着她生事,岂不是得不偿失?”
楚昭昀脸色一沉,“你有何主意?”
“若是能找出她背后的人,自然能教她说出实情。”
“我一直派人盯着她,可是什么动静也没有。”
“你确定已经将她查得一清二楚,没有遗漏?”凡走过必留下痕迹,卫容骏不相信一个女乃娘有通天本领可以将事情安排得天衣无缝,不见丝毫瑕疵,而且若真是有人在背后操纵此事,那女乃娘更不可能不露一点线索出来。
“为了证实她所言属实,我还派人去了她老家,确定当初她是独自一人回去,且如她所言,快要病死了。”
卫容骏微微挑起眉,“还有呢?”
“什么?”楚昭昀傻乎乎的眨了一下眼睛。
“若我是你,不会只是证实她有无说谎,而是将她的祖宗八代都挖出来。”
“有这个必要吗?”
“难道姑父没有告诉你,宁可多此一举,也不要有所遗漏?”
顿了一下,楚昭昀蔫蔫的道:“爹为了藉此事磨练我,不曾插手。”
一时,卫容骏不知如何反应,片刻,他由衷的敬佩道:“姑父可真是大胆,也没派个人跟在你身边。”
楚昭昀孩子气的撇了撇嘴,“我知道了,这一次我会亲自去一趟黄石镇。”
“我让卫风跟你去黄石镇,好好学习,以后你和身边的人就懂得多长点心眼。”
“若还是没有发现呢?”
卫容骏信心满满的摇头道:“不会,只要有问题,就禁不起查证,你等着吧。”
“对了,余芝晴要如何处置?我借口表哥还未回京,不带她回去,可是,娘急着见她……如今知道她有所隐瞒,我根本不想带她回府。”
“她也不方便一直待在我的庄子上。”
楚昭昀抗议的瞪大眼睛,“小丫头他们一家人不也待在这儿吗?”
“如今我有要事在身,暂时无法给他们寻处适合的宅子,可是余姑娘不同,她是你带回来的,你当然要带她回府,不过,身分不是楚家的孩子,而是友人的孩子。”
两眼一亮,楚昭昀欢喜的拍手道:“对哦,还是表哥厉害!”
“早一点回去。”他喜欢清静,不喜欢自个儿的庄子里住了一些闲杂人等。
“待我去黄石镇后再安排她回府……你别瞪我,证据越明确越好,免得我娘见了余芝晴,可怜她,真的将她当成女儿,而且,我娘怀抱着那么大的期待,如今说不是就不是,我还真不知道如何开口。”楚昭昀突然觉得心情好沉重,如今确定空欢喜一场,娘肯定伤心死了。
卫容骏明白他的心情,也不再逼他。
卫容骏平安无事回来,林言姝的精神也回来了,不必再吃药,吃得好睡得好,三日之后又是生龙活虎,之后,卫容骏也将那些译好的寒地书册送来给她,她立马将所有的心思投入其中。
老实说,她已经不敢抱任何期待,即使她从不同书册当中证实寒心草的存在,但众人的结论皆是误食终必致死。可是,就当她以为卫容骏的解毒之路无路可走时,她竟然找到解药——融炎果。
这是真的吗?
林言姝实在不敢相信,看着书册,仿佛傻了般,过了一刻,她终于反应过来的拿起书册飞也似的往外跑,直奔林雨兰那儿。
“师父……”林言姝的心情太激动了,久久说不出话来。
林雨兰一看到她手上的书册,立马明白过来,“你找到寒心草的解药了?”
林言姝咽了口口水,“我不知道自个儿是不是眼花,师父帮我瞧瞧好吗?”
林雨兰接过书册仔细研读。原来是作者误食寒心草,以为自个儿要死了,决定造访一处有仙境之称,却也充满死亡陷阱的迷雾山。迷雾山因为长年笼罩在白茫茫的迷雾中而得名,因此入了迷雾山最大的危险是迷失方向,找不到出路,当然只能老死在里面,换言之,迷雾山不怕没得吃,因为随处都有果子,不过这些果子通常是致命的毒药,这也是迷雾山最可怕的死亡陷阱。
除此之外,迷雾山还有各种毒虫野兽,这是迷雾山另一个死亡陷阱,而且总是出其不意的杀到来者面前;另外,迷雾山不时可见泉眼,流出来的泉水却可能瞬间腐蚀皮肤,而在泉眼旁边的山壁上偶尔可见一种极其妖艳的红花,红花生成的果子便是北国民间流传的融炎果,融炎果据说能解百毒。
虽然传说不可尽信,但是都要死了,试一试又何妨?作者便采之食之,没想到真解了体内的寒毒。
“丫头,皇天不负苦心人,真教你找到了。”虽然从这丫头拿耗子做实验的精神来看,林雨兰就知道她有小强的精神,可是这会儿还是不能不说她的坚持劲儿真教人甘拜下风,了不起啊!
林言姝软趴趴的跌坐在一旁的炕上,像在说梦话似的喃喃,“这是真的吗?”
“这若是此人真实经历,显然是真的,可是——”林雨兰顿了一下,很残酷的接着道:“若不是能飞天遁地的武林高手,想要吃到那个果子根本不可能。”
“飞天遁地的武林高手?”林言姝怔楞地眨了眨眼睛,难以想象这样的人。
“就是那种很能打斗的人,要不,见到毒蛇就两腿发软,还拿得到融炎果吗?”
怔了一下,林言妹的肩膀垮了下来,“这可怎么办?容哥哥只是书生。”
他是书生吗?林雨兰唇角抽动了一下,这丫头明明很聪明,可是,为何有时候她又常常笨得教人难以理解?
“若是没本事,那就别妄想了。”
皱着眉想了想,林言姝突然想起一事,整个人又精神抖擞了起来,“容哥哥身边应该有很多高手,只要他们帮容哥哥去迷雾山取融炎果就可以了。”容哥哥可以领皇差执行很危险的任务,他身边当然少不了高手保护。
林雨兰忍不住伸手敲她的脑袋瓜,“我真的很好奇你这颗小脑袋是如何长的。”
林言姝模着自己的脑袋,怯懦的道:“不对吗?”
“就算有人为他取了融炎果好了,你认为融炎果千里迢迢地送到京城不会烂掉吗?”
“……会烂掉吗?”
“你想想融炎果的名字,生长在可以腐蚀皮肤的泉眼旁边,要确保它不会烂掉,这想必要非常高的温度。”
这会儿林雨兰不客气的在林言姝额头上弹了一下,“明白了吗?若没有本事亲自走进迷雾山,就别妄想吃什么融炎果了。”
林言姝可怜兮兮的揉着额头,“真的没法子吗?”
“老实说,在我看来这本游记根本是神话故事,误食寒心草没死,还有法子撑到极其寒冷的迷雾山,若非他的身体啵棒,就是他瞎扯的本领太厉害……总之,你看看就好了。”在徒儿认真专注的目光下,林雨兰不忍心继续泼冷水。
“师父最厉害了,一定有什么法子可以确保融炎果不会烂掉。”
林雨兰好想喊救命,这丫头为何没将她最真诚的实话听进去?她有气无力的送上一个白眼,“丫头,当你师父是神仙吗?”
林言姝看林雨兰,还真觉得她是无所不能的神仙,“师父想想法子嘛。”
狠瞪一眼,林雨兰有一种女大不中留的感觉,这丫头的胳臂完全向外弯了,“我不是神仙,没法子,再说了,如今他还活得好好的,也不是非解毒不可。”
“明明有解药,不是应该想法子解毒吗?”
林雨兰拍了拍她的手,很实际的说:“我宁可相信你能研发出解毒的方子,而不是将希望放在遥不可及又可怕的迷雾山中。”
“我连寒心草都没见过。”
“丫头,尽力就好了。”
略一顿,林言姝小小声的道:“这样可以说是尽力了吗?”
林雨兰真想掐人,索性道:“不如,你将这事的决定权交给容先生,看他愿意想法子去迷雾山吃融炎果,还是接受与体内的寒毒共生存。”
这会儿林言姝乖乖闭上嘴巴了。
“容先生是个聪明人,若他想吃融炎果,必然有法子可以取得融炎果。”
林言姝蔫蔫的提不起劲,“满心期待找到解毒的法子,可是千辛万苦找到了,却只能远远的看着,碰都碰不得。”
“丫头,这就是人生,费尽心思不代表你就一定能得到想要的,看开一点。”
林言姝实在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只能眼巴巴看着林雨兰,盼着她改变心意,想出更好的主意。
林雨兰不为所动将书册塞给她,将她从炕上拉起来,推出去,“时候不早了,赶紧回去睡觉了。”
好哀怨的看了师父一眼,林言姝紧抿着嘴回到房间,想直接倒在床上睡觉,却看见书案上有一张杏花图……
容哥哥约她见面是吗?
那日清醒过来,容哥哥在她房里待了一日后,师父就严重警告她,以后禁止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说是姑娘的名声很重要,她可禁不起闲言闲语,只是这儿能有什么闲言闲语呢?不过,抗议无效,师父的话就是“是”,而容哥哥显然也接到师父的命令,那日之后甚至不曾出现在她面前,就连寒地的书册也是请常婶送过来给她的。
叩叩叩!敲门声响后,迎夏的声音传了进来,“姑娘,是我。”
林言姝走过去打开房门,迎夏直接递了一个蓝色包袱过来。
“这是容先生要给姑娘的。”迎夏戏谵的对林言姝挤眉弄眼。
“衣服?”林言姝一模就知道什么东西。
“我偷偷看过了,骑马装。”
“容哥哥可有说什么?”
“这是常婶交给我的,说是姑娘见了就知道。”
她见了就知道?林言姝转头看了书案一眼,难道容哥哥要带她去骑马?
“姑娘,容先生若非身中奇毒,真是无可挑剔。”迎夏对这个姑爷人选很满意。
“你去睡了。”
林言姝将迎夏推出去,房门一关,走到书案旁边,将蓝色包袱放在杏花图一侧,看着看着,甜滋滋的笑了。
欢乐的笑声回荡在山谷之间,林言姝已经好久没有骑马了,今日可以纵马奔驰,简直像在作梦一样。
“容哥哥快!”林言姝不时回头对着后面的卫容骏喊道。
“姝妹妹小心!”卫容骏见她宛若一匹月兑缰野马,实在很担心。
到了一处景色绝美的溪谷,两人很自然的停下来。
他们将马儿拴好,卫林取出一条老虎皮铺在树下,好让他们可以坐下来。
“我没想到你的骑术如此精湛。”卫容骏实在是太惊奇了。他猜想好动的她必然喜欢骑马,便想趁他还未去西山大营之前带她来骑马,没想到出乎意外,她不但喜欢骑马,还是高手。
“我三岁的时候,师父就将我放到马背上了。当时,我不但没有吓哭,还欢喜的拍手鼓掌,不到一年,我的骑术就超越师父了,师父说啊,我骨子里面流的可能是武将的血。”
林言姝知道这是师父的安慰之词。她是个弃婴,明白事理之后,她经常会想到一个问题,父母为何要抛弃她?她想,他们应该是快饿死了,不得已才扔了她,但是不管为他们找多少理由,“遗弃”仍是一种刻入骨子里面的痛,师父看在眼里,却从来不曾安慰她,而是用夸赞的方式让她相信自个儿是个宝,她爹娘必然也是不得了的人物,只是那一年正逢先皇驾崩,又遇水灾,大周北方一片混乱,爹娘丢下她也是为了保存她的性命。
武将的血?有一道念头闪过脑海,卫容骏好奇的问:“你师父教你骑马?”
“对啊,师父可厉害了,什么都会,除了女红。”换言之,师父不像女子,更像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你师父怎么会想到教你骑马?”
“师父说哪日要逃难的时候,骑马比较快。”
林言姝说得很严肃,卫容骏不由得一怔,随即爆笑出声。
林言姝见了,无辜的撇了撇嘴,“容哥哥,这是真的,师父就是因为如此,才坚持我们一定要学骑马,就连婆婆和林嬷嬷都会骑马,当然,她们只会上马和下马。”
敛住笑声,卫容骏忍不住又问:“你师父为何会想到逃难?”寻常人不会有这种想法。
“师父说人一定要有危机意识,尤其我们生活在燕州,北辽盘踞北方虎视眈眈,其骑兵更是顶尖的马上英雄,若是哪日他们想不开纵马踏进大周,我们坐马车根本来不及逃跑;再说了,骑马没法子带太多东西,就不会割舍不下屋里那些精美的饰品,省心多了。”
卫容骏忍俊不住的又哈哈大笑,“你师父的想法可真有意思。”
“有舍,方能有得。”
“是啊,舍得舍得,没舍,岂会有得?你师父很有见识。”
“师父认为一个人要活得有尊严,不在于外在拥有多少,而在于骨子里拥有多少,因此师父要我读书。其实,村子里很多人都在嘲笑师父,觉得师父疯了,养我这么一个小丫头,将来最多给我找个好人家嫁了,难道我还能养她一辈子吗?可是师父说,她没法子看我变成村姑愚妇,只能将我当成男子教养。”
“你师父将你教得很好。”生活在陈家村那样的地方的一个小女子,却不输那些胸怀天下的男子,这真的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林言姝用力点头道:“我绝不会辜负师父的教导,我会活得很有尊严。”
目光转为深沉而炽热,卫容骏情不自禁的伸手拨开林言姝散落在面颊上的发丝,她显然吓了一跳,慌乱的看着他。
半晌,他像在宣誓般的说:“我不会让你活得没尊严。”
“嗄?”她心跳得好快,感觉自个儿陷落在他那如漆黑深潭的双眼中。
“卫容骏,我爹是镇南侯,我娘是安宁长公主,我是他们唯一的儿子。”对她,他不想再有任何隐瞒,包括他的心。
林言姝傻住了,没想到他突然坦白自个儿的身分。
“你应该早就猜到,可是你一直没有向我求证,我想还是自个儿说清楚。我不是有意隐瞒你,只是在燕州时不便说出来。”
师父应该也早猜到了,而即使师父不挑明,她仔细一想,也不难想明白,只是不愿意面对,因为一证实,他就会变得更加遥不可及,再也无法当她的容哥哥。
“我明白,容哥哥领了皇差,甚至不惜易容充当楚公子的谋士。”
“你如何知道我领了皇差?”
林言姝说起那日楚昭昀带着余芝晴来到庄子,她跑去找楚昭昀查探他的下落,从楚昭昀的言谈之间察觉到的。
虽然林言姝没有说得很明白,但卫容骏不难想象楚昭昀的语词和态度,“子书若是在言语上得罪你,你别放在心上,他唯一擅长的是拳头,其他的本领不大,言词难免失当、失礼。”
“没关系,我们的身分差太多了,他难免会胡思乱想。”
“他是胡思乱想吗?”
“嗄?”她又心跳加快了,难道,容哥哥察觉到她的心思了?
可是,最初她来京城的目的真的只是想为他解毒,只是不知不觉当中,情不自禁生出了贪念……若非迎夏跟师父口径一致,她还没意识到自个儿对容哥哥并非没有贪念,不过是不敢多想,就怕想多了,成了不识相的人。
“他确实将我看穿了,知道我将你放在心上,知道我心悦于你。”
林言姝再度傻了,容哥哥喜欢她……怎么可能?他是尊贵的镇南侯世子,是她连妄想都不敢的贵公子……不对,师父说,人绝对不可以妄自菲薄,论身分,她确实比不上容哥哥,可是论魅力,她不见得比不上容哥哥,别说是陈家村,就是整个晋阳城,她都是人见人爱,没有人不喜欢她。
“姝妹妹相信我吗?”
林言姝胡乱的点点头。
“无论别人说什么,我绝不会委屈姝妹妹。”
她觉得很混乱,应该欢喜,还是苦恼?她并非一厢情愿,这教她忍不住欢喜,可是两人心意相通,就不得不面对他们之间的距离。
“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
卫容骏站起身,正要伸手拉林言姝一把,她已经灵活的跳了起来,他忽地又想起刚刚疑心的事。
“对了,知道你师父在哪儿捡到你吗?”
林言姝收起混乱的思绪,随口道:“应该是庄子外面吧。”
“你确定你是直接被放在庄子门外?”
“对啊,师父是大夫,是陈家村公认最有善心的大夫,可能因为如此,我爹娘才会将我放在师父的庄子外面,盼着师父将我扶养长大。”
“他们想必迫于无奈才舍弃你。”他不认为那位女乃娘会如此善良的事先打听清楚,再将孩子放在林家庄子外面……果真如此的话,她就不可能是楚家的孩子。
“无所谓,我已经不在意亲生爹娘是谁了,我有师父就够了。”
卫容骏忍不住觉得很失落,即使她体内流的可能是武将之血,她也不见得是楚家的孩子,毕竟那年的流民这么多……原来,他比自个儿想象的还要害怕,害怕会因为他们之间的距离而失去她,若她是楚家的孩子,他们的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