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爱你一味 第二章 盛夏果实
琥珀收起手机下了楼,回到房间洗了澡,她特意凑近镜子细看,肚脐的的确确是粉色的,不是民宿的镜子出了问题,姑姑家的镜子也是一样。
躺到床上,她用手机登入民宿的脸书,Po了一则招聘启事,最近因为民宿不收男客人,有些客房是空置的,所以她接着又Po了抽奖信息—
只要加入民宿脸书好友并分享的粉丝,会抽出三名幸运儿,送千元现金,房价打七折。
其实她当初会开民宿也和顾珣有关。
这几年S城旅游业发达,城市的重心也就慢慢由西城往东城倾斜,顾珣的公司就位在东城新区的锦城大厦,去年夏天她来东城和他“偶遇”,机缘巧合之下发现有家民宿要转让,便接手过来。
不过开民宿绝不是为了偶遇,而是为了赚钱。和其他同学不同,高中一毕业,她就开始琢磨着怎么赚钱,并非她天生具有商业头脑,而是因为她不想欠姑姑太多。尽管傅家负担她的大学费用和生活费毫无问题,但毕竟虎湘不是她的新生母亲,她已经成人了,怎么好意思继续白吃白住白拿钱。
她从小就很有语言天分,父亲原本打算送她去法国学调香,所以在她小学的时候就让她去学法文,她轻轻松松就学得很好,英文就更不必说了,所以到了大学她一直兼职当翻译,大三那年,用积蓄在校门口开了一家小小的女乃茶店,没想到赚了不少钱,毕业后她将女乃茶店转让出去,跟着傅照投资股市,手里的钱不停翻倍。在电视台待了两年,她辞掉了工作,把所有积蓄投入民宿,不过兼职翻译的工作并没有中断,而且收入越来越多,所以她才有底气民宿不收男客,两、三个月生意冷清一点也没什么关系。
她要关机睡觉前,又点了一下Seek的脸书,他竟然发了一个新动态,她的身子不由得颤抖了一下,瞬间睡意全无,而动态上只有一个英文单字—Again。
这是什么意思?
不,她当然知道这个单字是什么意思,她不懂的是,顾珣时隔一年突然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
琥珀盯着手机屏幕,百思不得其解,脑子快要想出一个洞。
翌日一早,傅照要赶飞机,起得很早,吃早饭时发现琥珀顶着两个黑眼圈,问道:“没睡好?”
琥珀点头,“操心。”
“妳操什么心啊?”
她撑着脸,懒懒的回道:“操心赚钱啊,还要买房子、娶老公,压力好大。”
傅照嘴里的牛女乃喷了出来。
琥珀白他一眼,“笑什么?”
他咳了几声才顺过气来,“等一下许峥嵘会送我去机场,要不然妳和我一起走,顺便让他送妳回去。”
她点点头,随便吃了几口便去收拾东西。
两人在金玉山庄门口等了几分钟,许峥嵘的车子到了。他和傅照从小就是好朋友,琥珀也和他很熟,又顺势认识了他妹妹许荏苒,成为死党。
一下车,许峥嵘就对着琥珀夸张的喊道:“哇,几天不见,琥珀变得更漂亮了!”
琥珀也有样学样的回道:“哇,几天不见,许哥也更帅了呢!”
傅照搓了搓手臂,没好气的道:“喂!你们两个够了,大清早的,恶心得我鸡皮疙瘩掉一地。”
三人开了几句玩笑,便坐上车直奔机场,傅照坐在副驾驶座,琥珀坐在驾驶座后方。
许峥嵘留学几年回来,平头变成了长发,还扎了个小辫子,琥珀看着那个时髦的小辫子,心里痒痒的,好想揪一下。
送走傅照,许峥嵘送琥珀回民宿。
征人启事还乖乖的贴在黑板的正中间,但是黑板却挂得左右不一样高,右边略低,她调整了一下,这才走进院子。
小米正在和一个男人说话,笑容比平时甜十倍,声音比平时温柔二十倍。
那个男人坐在长条木椅上,背对着她,无法看见长相,不过从他的背影看来,啊不,是从小米的表情,这一定是非常非常好看的男人。
可惜啊,民宿不收男游客,长得再帅也没有用。
琥珀清了清嗓子。
小米终于看见她了,马上兴奋的指着背对她而坐的男子,“老板,他来应征呢!”
男人站起来转过身,微微一笑。
从玻璃反射下来的阳光刚好映在他肩头,细碎的跳跃着,竟让琥珀有种他是个发光体的错觉,而且她猜的一点都没错,他的确长得非常非常好看,鼻梁上架着一副款式很简单的细黑框眼镜。
很多戴眼镜的人,因为近视的缘故,眼睛都不够亮,他却不是,用眸光璀璨来形容都不为过,不可否认,他绝对是她见过戴眼镜最帅的男人,难怪小米头顶上都是粉红色泡泡。
琥珀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目光最后落在他的运动鞋上,顿时有一种寻觅到知音的感觉,鞋带系得整整齐齐的,竟然一样长短,简直完美!
她瞬间好感爆棚,笑咪咪的伸出手,“你好,我是民宿的老板。”
“妳好,我叫陆玄。我是在脸书上看到招聘信息,所以过来应征。”他轻轻和琥珀握了握手,力道和时间都掌握得刚刚好,礼貌得体。
琥珀留意了一下,他的指甲剪得干干净净,和她一样,好感再加一倍。
“我毕业于T科大,有驾照,会三种外语,会烹饪、唱歌、水电。”陆玄虽然很年轻,却有着醇厚低沉的嗓音,带着些许鼻音,十分性感。
琥珀一怔,一个会三种外语、多才多艺的大学生要来她的小民宿打工?为什么?“你知道我民宿里的工作要做些什么吗?”
“知道,主要是负责打扫客房。”陆玄笑容加深,有种春光明媚到灿烂刺眼的感觉。“我最喜欢整理,只要看见脏乱或不整齐,就一定要收拾干净。”
和她一样,有整理癖,而且他还会水电,对动不动就被头发堵住水管的民宿来说,简直诱惑力巨大。
可是琥珀还是违心的拒绝了,“我觉得你应该找一份更好的工作,你在这里太委屈了。”
“不,我觉得工作不分贵贱,做得好都能体现价值。我曾经做过饭店服务生、酒吧歌手,还做过水电工。”
琥珀有些惊讶。
陆玄谦逊的笑道:“我家里是做生意的,条件不错,算是别人口中的富二代吧,并没有生活压力,我想趁着年轻多从事一些不同的工作,父亲也支持我这么做,能够增加经历,体验生活。”
琥珀暗忖,他该不会是什么大富豪的儿子,出来打工玩玩的吧?如此有钱任性的人生,还真是让人肃然起妒呢!
小米附耳小声道:“老板,妳就让他留下来吧,现在找人不容易,今天虽然有好几个打电话来询问,可是他是唯一一个上门的。”
琥珀哼道:“妳是看他长得帅吧。”
小米的脸蛋马上就红了。
“能看看你的身分证吗?”
陆玄从口袋掏出身分证和学历证明,非常有礼貌的用双手递过去。
琥珀看了看他的身分证,啧,连证件照都能照得这么好看,讨厌。
长得太好看了,简直无法拒绝,怎么办?
咦,离他这么近,竟然没有闻见他的味道?!她下意识深吸了一口气,奇怪,还是没有闻到他的味道,这是什么情况?
陆玄望着琥珀,问道:“可以让我在这里工作吗?”
真诚恳求的眼神简直无法拒绝,而且关键是实在没有第二人选,琥珀略一犹豫就答应了,把他的身分证和学历证明用手机拍了照,然后将东西递给小米,吩咐道:“妳去把他的身分证影印一下,然后带他去参观他的房间,顺便让他熟悉一下工作内容。”
“好!”小米高兴得要晕过去了。
嗯,看来,小米肯定是不会辞职了。
因为傅照叮嘱她开盘就要卖股票,所以琥珀交代完就匆匆上楼。
打开笔电,她进入股票交易系统,开盘没几分钟,她持有的两支股票都是开高走低,留了个长上影,眼看就要跌破开盘价,她毫不犹豫的卖出。
处理完股票,她想到陆玄刚才说他会来应征这份工作,是为了增加阅历,这样的员工肯定做不久,可是一时间她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于是她想了想,还是不改决定,反正民宿来去自由,等他想辞职的时候再找新的,她登入民宿的脸书,删除了招聘信息。
接着她又忍不住去看Seek的动态有没有更新。
他居然又更新了!
这次不是英文单字,而是中文—相亲。
琥珀终于明白昨天晚上的Again是什么意思了。
再一看,个人简介都改了呢,不是“身寄虎吻”,是“盛夏的果实”。
这是要在今年夏天开花结果?她突然觉得心里异常难受,像是被人挖了一块肉,再塞进去一团酸菜。她站起来喝了一杯水,可是那团酸菜没冲下去,反而还泡发了。
她马上打了电话给许荏苒,期期艾艾的说顾珣要去相亲了,本来是寻求安慰的,可是许荏苒给她撒了好大一盆盐。
“他去相亲很正常啊,就算一次相五个,妳这个前女友也没资格过问。”
“美女主持人私下也满毒舌的嘛。”前女友的心遭受重击,她挂了电话,又喝了一杯水,在房间里转了两圈,然后跑到外面瞭望了一下珍珠湖的荷花和烟云山的远景,坐立难安的来回折腾了半个小时。
心里一直酸溜溜的究竟是为什么?
十二点半,琥珀下楼吃饭。
民宿不负责提供餐点,几个员工平时都是由小米负责一日三餐,琥珀也不挑食,以前明姊在,小米做三个菜,现在来了陆玄,小米做了四菜一汤,琥珀本来担心不够吃,毕竟一个身高超过一八○的大男生,饭量肯定不小,然而事实却是陆玄吃的比她们两个都少。
小米心塞的问:“是不是我做的不好吃?”
陆玄笑道:“挺好吃的。”
小米又问:“你是不是不好意思吃啊?”
陆玄回答:“不是,我每餐只吃七分饱,有时候还会断食。”
这么年轻就这么注意养生的男人,真是不多见,琥珀开玩笑的问:“你修仙?”
陆玄正色道:“就算不修仙,只要注意保养,活到一百二十岁没问题。”
琥珀一时语塞,还真是个志向远大的富二代。
小米兴奋的说:“陆玄还会看手相,算得超准的,老板妳要试试吗?”
“好啊!”琥珀对看相算命这类东西从来不信,只是怕扫了两人的兴,所以很爽快的伸出手。
陆玄低着头,很认真的看着她的掌心。
从琥珀的角度,刚好看见他长而密的睫毛和高挺的鼻梁。不可否认,长相很俊美,而且是无公害无污染的那种,她不知不觉在心里拿他和顾珣相比,顾珣的好看带着些距离感,如冰似雪不易靠近;而陆玄身上却有一种奇怪的气场,会让人想要靠近,尤其是镜片后的一双眼睛,会让人情不自禁的被吸引。
陆玄抬起头,说道:“妳的左右手一样灵活,左手也会写字。”
琥珀本来还以为他说什么生命线事业线之类的,听见他这么说,有些惊讶,不过她左手会写字小米也知道,极有可能他是从小米那里打听到的,所以她笑笑的又问:“还有呢?”
“妳以前在电视台工作。”
琥珀心里一惊,这件事可是连小米都不知道,她顿时被勾起了好奇心,问道:“还能看出什么?”
陆玄指了指她的脖子,“妳的这块琥珀戴了很多年,是妳父亲送给妳的礼物。”
琥珀心里的惊讶瞬间放大了一千倍。的确,她从有记忆起就一直戴着这条项链,父亲特意交代过不能送人,不能弄丢,这件事除了姑姑一家,就只有顾珣知道。
陆玄望着她愕然的表情,问道:“准吗?”
琥珀本来是全然不信的,此刻仍旧不信,但也不得不点头,“很准。”
小米得意道:“妳看,我就说他很厉害吧,他替我算的也很准。”
琥珀偏头一笑,“那他有没有算出来妳喜欢谁?”
小米的脸一下子红了。
琥珀好奇的问陆玄,“你是怎么算出来的?”
陆玄神情认真的道:“商业机密,不能透露。”
琥珀撑着脸问:“对老板也不能透露吗?”
陆玄摇摇头,“不能,我是个有原则的人。”
琥珀有些无言。
陆玄起身说道:“我要去做事了,204的客人退了房,短短一个晚上她就能把房间弄得像是海啸之后的沙滩,真是让人肃然起敬。”
琥珀目送着陆玄上楼,低声问小米,“他替妳算的真的那么准吗?”
“是啊,身高体重包括血型都算出来了,简直活神仙。”小米一脸崇拜和爱慕。
琥珀模着下颔沉吟,身高体重或许可以目测猜出来,可是血型却不好猜啊。他到底是怎么算出来的?
强迫症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也是要命,她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苦思冥想了半天也没有想通,起身上楼。
二楼除了员工房,共有六个房间,其中三间还空着,204房的客人十一点退了房,此刻房门开着,应该是陆玄在收拾,琥珀好奇地走过去看,陆玄背对着她,戴着一副手套正在换床单。
让人惊讶的是,他顶多比她早上楼十五分钟,房间居然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他虽然有点怪,不过这种干一行爱一行的态度还真是讨人喜欢。
琥珀上了三楼,休息一会儿开始工作,翻译数据的时候有点心神不定,总是想到顾珣要去相亲的事,中午他肯定没时间,必然是今天晚上,不知道他的相亲对象是什么样的女人?会不会成功?
忙到傍晚,琥珀有点饿了,刚好闻到一股爆米花的香味,下了楼,果然看见小米在吃爆米花。这个小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吃零食和看韩剧。
琥珀笑着戳了戳小米的手臂,“给我吃一点。”
小米受宠若惊,连忙和老板一起分享她的爆米花。
琥珀一边吃着爆米花,一边拿出手机点开股票APP,看了一眼行情走向,傅照的直觉好厉害,大盘果然变动得非常厉害,她卖掉的股票跌了百分之七,幸亏早上跑得快,不然亏掉了一个车轮子也是满心疼的。
这时,陆玄抱着一堆干净的枕头套下楼,琥珀一见到他,蛰伏了一下午的好奇心马上热血沸腾,她招招手,“陆玄,再帮我看看手相。”
她是无神论者兼唯物主义者,不信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是因为不信,所以她更想证明他算得不准,也很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算出来的,除非他调查过她,不过她这种平民百姓有什么值得调查的,用专业术语来说,完全没有新闻价值啊。
琥珀伸出手掌等着。
陆玄却微笑摇摇头,“不好意思,第一次免费,第二次要收费。”
老板还收费?看来他真的不打算长做,不过她还是问了价格。
陆玄将枕头套往旁边的椅子一放,伸出五只手指。
琥珀开玩笑的问:“五块?”
“五百。”
“好贵!”
陆玄正色道:“不贵,而且不准退钱。”眼镜后面的眼睛很亮,却很认真。
琥珀实在是好奇心快要爆棚,捅捅小米,“借我五百块,我下楼没带钱,等一下还妳。”
小米还以为陆玄说要收钱是开玩笑的,没想到她将五百块递过去,他真的收下了,还很快的放进口袋里,这才很认真的看着琥珀的手掌。
“妳以前住在T城,十四岁的时候来到S市。”
琥珀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一个人的掌纹怎么可能会暴露出那么多讯息?!这不可能!
反正不管她信不信,小米早就完全信服,看着陆玄的目光除了倾慕之外,还有浓浓的敬佩、敬佩、敬佩……
琥珀上下打量着陆玄,“如果我在民宿门口挂上一个牌子,内有神算帅哥一枚,会不会马上爆满?”
陆玄扶扶眼镜,认真回道:“我觉得会。”
琥珀笑容一收,立刻从美少女化身孙二娘,凶巴巴的道:“会你个头!我才不信!快说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陆玄摊开手掌,“五百块,解密。”
敲诈啊!琥珀好想打他,可是实在是挡不住揭开谜底的诱惑,又向小米借了五百块。他家里不愧是做生意的,好懂得趁机赚钱。
小米眼睁睁看着钞票又进了陆玄的口袋。
陆玄摇摇头,“这么简单就赚了一千块,地球人的钱真好赚。”
说得他是个高能外星人似的,琥珀好想揍他,“快说!”
陆玄扶扶眼镜,“其实这一切简单得就像是一加一。”
他的言下之意是指她智商低?琥珀深吸了口气,这样的员工也就只有她这样胸怀宽广的老板忍得了啊!
“我是从民宿脸书上看到征人启事的,当时随意看了看其他相关信息,民宿脸书的好友只有十六个人,其中有一个是『舌尖上的S市』的主持人许荏苒,另一个名叫大王。”陆玄冲着琥珀笑了笑。
琥珀马上就懂了,大王是她的个人脸书昵称。
小米困惑的问:“什么意思啊?”
琥珀模模她的头,“小孩子不要多问,我上楼去拿钱还妳。”
竟然被一个小伙子给骗了一千块,她这个当老板的脸要往哪里放?呸呸呸,简直是奇耻大辱啊!
琥珀拿了一千块下楼还给小米,看陆玄不在,忍不住提醒道:“小米啊,妳还年轻,千万不要被美色迷惑了眼睛,要找一个合适又值得依靠的男友,那种古怪的男人,就算长得像一朵花儿,我们也不要采摘,远远的欣赏就好了。”
小米连连点头,心里却不认可,好看的男人干么要远远的欣赏,放自己屋里欣赏才安心嘛,不然就被别人摘走了。
琥珀苦口婆心的规劝完毕,便去院子要替花草浇水。
墙边种了许多月季,奼紫嫣红,靠近一点就可以闻到幽幽的香气,琥珀拿着浇水壶,鬼使神差的又想起顾珣。现在他差不多要下班了,等一下应该就要去相亲了,想到他那朵鲜花就要被别人摘走了,她心塞到花都浇不下去。
她坐到秋千上,拿起手机下意识的点开Seek的脸书。很遗憾,他没有更新,不过相亲那则Po文下方有人留言,名字一看就是顾晓珺。
小小君子:在哪儿啊?
Seek:芙蓉阁。
小小君子:祝你成功!
芙蓉阁!不是珍珠湖边的那间饭店吗?从民宿走过去顶多十分钟。她眼也不眨的盯着手机,没发觉陆玄来到她身边。
“我晚上不在民宿吃饭可以吗?”
她回过神,连忙回道:“当然可以啊!”
陆玄扶扶眼镜,若有所思的道:“一千块可以吃一顿不错的。”
琥珀心念一动,站起来拍拍说:“这一千块是我付的,你得带我一起去。”
他似乎不大乐意,正色道:“一千块不够两个人吃。”
“怎么可能?要不然我们少吃一点。”她笑咪咪的又道:“附近有间饭店很不错喔,叫芙蓉阁。”
没想到陆玄一口拒绝,“我不想去芙蓉阁,一千块肯定不够吃。”
琥珀哼道:“一定要去芙蓉阁,不然你晚上在民宿吃稀饭。”
他只好让步,“那多的钱妳要出。”
她咬了咬牙,只能答应了,这个富二代也太会过日子了,这一千块本来就是她的钱,好吗?!
两人走出民宿,步行到湖滨路上,陆玄停步要拦出租车。
琥珀马上阻止,“很近,走路只要十分钟。”
他扶了扶眼镜,自言自语道:“看来要买辆车,以后出去比较方便。”
拜托给老板留点面子好吗?老板还没买车呢!
琥珀问道:“既然你这么有钱,为什么一定要在民宿打工?”
陆玄笑了,“就是因为有钱才可以在民宿打工啊,没钱的话,那就要认真找一份工作,努力赚钱、规划未来,妳说是不是?”
她承认他说的有道理,又问:“既然你有钱,干么老是想坑我的钱?”
“那是乐趣,小丫头妳懂什么?”
琥珀瞪大了眼睛,敢情他这是造反了,居然叫老板小丫头?!她板着小脸说:“不想叫老板就叫我姊,我可是比你大。”
陆玄瞥她一眼,“我比妳大。”
“你不是才二十四吗?”她可没忘记他身分证上的出生年月日。
他一本正经的说:“我心理年龄比妳大。”
琥珀撇撇嘴,“别再跟我耍嘴皮子了,你老老实实叫我一声姊就是了,谁跟你讲心理年龄,大家都凭身分证论大小的,好吗?”
陆玄扶扶眼镜,“反正比妳大就对了。”
她懒得再跟他争论,正好这时两人也走到了芙蓉阁。
这是一座古色古香的饭店,此刻夕阳西下,飞檐上还挑着霞光,里头灯火通明。这是珍珠湖边最有名的饭店,类似于西湖边的楼外楼,很多外地游客慕名而来,平素饭店门口车水马龙,极是热闹。
琥珀虽然在离这里不远的民宿住了一年,却因为这里人太多,从来没来光顾过,她实在不喜欢太热闹的地方,相比起来,她更喜欢鼎城大楼顶楼的高档餐厅朱顶。
朱顶也是走雕梁画栋的中式风格,但每天只接受固定人数的客人,还要提前预约,所以绝不会出现芙蓉阁这样吵闹的情景。
她和顾珣的第一次约会,便是在朱顶。
料理美味自不必说,价格也是贵得离谱,不过去朱顶吃的并不是菜,而是情调和品味,朱顶的宣传标语就是—以月色勾芡,以星光佐味。
因为今天她和陆玄来得比较早,芙蓉阁门口的车位还挺多的,她扫了一眼,没有看到顾珣的车,看来他还没到,如此正好。
服务生将他们请进去,进门的地方设了一个曲水流觞的迷你景观,一池清水中漂着睡莲,环境很优雅。
既然是相亲,必定是要在楼上包厢,不会是在一楼的大厅,所以琥珀便在一楼靠近楼梯的地方找了个位置,她刻意坐在背对着大门的方向,面朝厅内。
陆玄指指里面靠窗的座位说:“坐那里比较好,可以看见水景和荷花。”
她微笑道:“你在民宿还没看够啊?我们那里的房间不都可以看见水景和荷花?”
他没再说话,坐到她对面。
桌上的青瓷盆里种着纤巧的碗莲,瓶中插的也是珍珠湖里采来的红莲,暗香浮动。芙蓉阁的环境和风景已经算好的了,不过还是没有朱顶好,琥珀心里很感安慰,至少顾珣第一次和她约会,去的是市区最好的饭店。
陆玄拿起菜单,毫不客气的开始点菜,鱼丸、鱼片、鱼羹、鱼头,点了四道菜,全是鱼。
服务生离开后,琥珀好笑的问道:“你属猫的?”
他看看她,意有所指的道:“吃鱼聪明,妳多吃点。”
三番两次质疑老板的智商,是可忍孰不可忍,琥珀不满的哼道:“有本事你算出明天的乐透大奖号码给我。”
陆玄笑道:“就算算出来也不能告诉妳。”
算得出来才怪!她当然不信,只当他是嘴硬好面子。
她拿出手机,点开一张照片,将手机递给陆玄。她手机里存了不少顾珣的照片,背影最多,侧面其次,正面最少,因为都是去年暗恋的时候偷拍的。
“你帮我个忙,等一下如果看到这个人,拜托偷偷拍张照片,拍他身边的女人。”
陆玄接过她的手机,看了看,“妳男朋友?妳来捉奸?”
琥珀忙说不是,“朋友的哥哥,他今天来相亲,我想看看他的相亲对象。”
“妳暗恋他?”
她板着脸警告道:“不要打探老板的隐私。”
他微微一笑,端起一杯茶,很用心的看着她身后经过的人。
他们坐的位子距离楼梯口有三张桌子,楼梯口又和电梯紧紧相邻,不论是坐电梯还是走楼梯都能看见。
过了大约半小时,客人变多了,陆玄点的菜也陆陆续续上齐。
琥珀正在擦筷子,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的对话声—
“先生这边请,请问有预定吗?”
“有,姓顾。”
琥珀的心猛地一哆嗦,筷子差点掉了。
顾珣的声音她永远都不会听错,时隔一年,再次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她觉得汗毛都要竖起来了,紧张得嘴唇发白,她急忙在桌子下踢了一下陆玄。
陆玄左手拿着手机按了一下相机,右手拿起桌上的一瓶辣椒粉倒入琥珀面前的鱼羹里。
她立即打了个大喷嚏,随即又连续打了四、五个,声音不是一般的清脆。她对辣椒粉过敏,只要闻到一点点就会打喷嚏。
陆玄抽了张纸巾递给她,“妳没事吧,琥珀。”
本来她是想偷偷模模的窥探一下,结果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而且该死的陆玄竟然还大声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顾珣要是没看见她才有鬼!
琥珀窘到只想钻到地缝里,她怀疑陆玄是故意的!他在民宿里对她都客客气气的,出来了竟然直呼老板大名,而且往她鱼羹里撒辣椒粉是怎样,她什么时候说过她要喝辣味的鱼羹了?
她不敢回头,用纸巾捂住脸,假装根本不知道顾珣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心里暗暗期盼他赶紧上楼。
丢脸死了!
“琥珀!这么巧,妳也来这里吃饭?”
一个身材高䠷的女人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桌边,笑吟吟的和琥珀打招呼。
琥珀羞窘得只想推窗跳进珍珠湖里。还能更巧吗?顾珣相亲的对象她竟然认识,是顾远山得意门生董大为的女儿董琪,曾在顾远山的寿宴上见过两面。
还好今天是和陆玄一起来的,琥珀连忙起身,指着陆玄说:“民宿新来了一个员工,我请他吃饭。”
如此关键时刻,陆玄偏偏反驳道:“是我请妳。”
琥珀马上瞪他一眼,他偏要在这时候开口吗?
董琪对陆玄点头笑了笑,算是打了个招呼,接着又看向琥珀说道:“我和顾珣订了楼上包厢的位子,要不要一起上去吃?”
董琪都这么说了,琥珀实在没有办法再假装,只好鼓起勇气往后看,该怎么和他打招呼才好呢?是说“好久不见”,还是说一句“你好”就算了?紧张的心提到了喉咙,还是只说个“你好”吧,字多了可能会咬到舌头。
不过她的担心根本就是多余的,当她顶着一张可以煎熟鸡蛋的红脸回过头,才发现顾珣压根就没过来,高大挺拔的身影矗立在电梯前,背对着她,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这态度完全将她视若路人,不,陌生人,或者说是仇人才对。
分手了继续做朋友这种事显然不是顾先生的风格,琥珀本来提着的心,瞬间掉落,啪叽一下摔得稀巴烂。
她尴尬的对董琪笑笑,“不了,谢谢。”
董琪友好的回以微笑,也不再坚持,转身去找顾珣。
琥珀的目光不由自主跟了过去。
顾珣的穿衣风格素来简单,但他的气度和身材会将最简单的衣服穿出气宇轩昂的味道来,单看背影都会觉得帅得过分,分手这一年,她偶尔会想象和他再次相见的场景,唯独没有想到的是这一种,一个冷冰冰又倨傲的背影。
琥珀对着一桌子菜,什么胃口都没有了,莫名其妙的还很伤心。说起来他们好歹也是认识七、八年的朋友,怎么这样不理人呢?说句“你好”又不会掉颗牙,他这样的态度……太绝情了。
陆玄扶了扶眼镜,评价道:“两人挺般配的,很有夫妻相。”
琥珀勉强勾起唇角,不想让他看出来她此刻正心塞得半死不活。
他却还继续往她心口上撒盐,“妳暗恋他吧?”
她憋不住了,索性直说:“他是我的前男友。”
陆玄的目光马上变得很同情,“可是人家显然已经开始了第二春,妳怎么还沉睡在去年春天?”
琥珀绝不承认这一点,“我只是好奇来看看他相亲的对象而已,没有别的想法。”
他开始进行评比,“她个子比妳高,头发比妳长,嘴唇比妳丰厚,身材也比妳……丰满。”
她对于这种胳膊肘往外拐的员工只想暴扁一顿。
陆玄笑了笑,“不过没妳漂亮。”
闻言,琥珀稍感安慰,这还差不多。
然而他又狠心补刀,“但是漂亮也没有什么用,智商更重要。”
她又想暴打他了!
“还有,气味很关键,妳应该知道有个词叫臭味相投。”
琥珀微微一惊,最近让她苦恼的最大问题就是男性的气味,而她当初会迷恋上顾珣,也是因为他的气味。
反正不管怎么说,她现在就是心情很不好,吃不下东西,可是看到陆玄把四道菜都吃得干干净净,她困惑了,“你不是说你每顿饭都吃七分饱?”
“有好吃的就多吃点,不好吃的就少吃点。”
琥珀决定短时间内不要再跟他说话了。
结账的金额不用想当然超过一千块,剩下的钱全是她出。
离开芙蓉阁,琥珀朝停车场扫视一眼,顾珣的车还在,显然相亲还挺顺利的,不然也不会在一起待这么长时间,毕竟董琪不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两人有很多话题可以聊,不至于冷场尴尬。
看来,这一次成功的机率非常高啊。
琥珀怅然若失的看着在灯光照射下的水面,波光粼粼,莲花的香气徐徐飘来。
陆玄忽然出声问道:“妳会游泳吧?”
“当然会,我小时候住在靠海的城市。”
“那妳有没有发现自己有特别的地方?”
“特别的地方?”琥珀想了想,笑道:“特别的地方就是,我爸教了我十分钟我就学会游泳了,好像天生就会一样,而且仰式蛙式自由式我都会。”
他顿了顿,又问:“那在水里憋气呢?”
“当然。”
“妳下一次可以试试看不憋气。”
琥珀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这是什么建议,让她呛死吗?
陆玄很认真的说:“试试吧,或许妳有特异功能,只是一直没发现。”
她从没听说过有这种特异功能的人,只当他是在唬她,不再理会。
回到民宿,琥珀回到三楼房间,打开计算机,依照惯例处理一些民宿的私讯和留言,接着继续翻译稿子。
八点半,她关了计算机,换衣服要出门跑步,下楼时,刚好看见陆玄正在院子里扫地。不得不说,美男干活的样子也是满赏心悦目的,就算是扫地的姿势都风度翩翩。
琥珀打了声招呼,从他身边走过。
陆玄抬头望着她,扶了扶眼镜,即便是夜晚,那双镜片后的眼睛也是亮晶晶的,十分璀璨。
“妳的眉心有一片红云飘过,要不要算一卦?”
大晚上的红云飘过,呵呵,骗鬼呢!
琥珀上了一次当,当然不会再信,哼了声,“不要!”
当她走出大门,听到身后传来情真意切的一声召唤—
“免费的啊,老板。”
免费的?那就听他啰唆两句,琥珀马上停住脚步回过头瞅着他,同时又忍不住暗骂自己好奇心太强的坏毛病。
陆玄用扫把拄着地,一本正经的说:“妳等一下会遇见一个熟人。”
“谁啊?”
他施施然伸出手,“一百块。”
琥珀怒了,“你不是说免费吗?”把人家的好奇心勾起来却不解开谜底,这是要害死强迫症还是要坑死强迫症啊?
“这是两个问题啊,一是碰见熟人,二是熟人是谁,我说的是第一个问题免费。”
她狠瞪他一眼,走出了民宿,不理这个神棍。
夏天是珍珠湖一年之中最美的时刻,灯光洒在湖面上,好似万千星光,凉风习习拂过,荷叶摇曳恍如群舞。湖滨路上除了散步的游客,也有不少夜跑的人。
以前还住在傅家的时候,每天早上被傅照拎起来晨跑,莫名其妙养成了习惯,后来搬到民宿,她便由晨跑改为夜跑,因为痛恨早起。
琥珀戴着耳机边听音乐边绕着湖跑,跑到芳菲城小区附近时,发现小区围墙东侧新开了一家烤鱼店,正在推吃一百送五十的活动,她扭头多看了几眼,这时,身后忽然传来几声狗叫声,她忍不住回头看去,原来身后有段距离的地方有个人牵着一只狗,她本来只是无意看看,谁知道那人转身就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了。
她心里一愣,那道背影怎么这么像顾珣?她转念一想又不对,他今晚和董琪相亲,现在说不定还在一起,就算相亲已经结束,顾家在西城,他也不可能会在这里出现,而且没听说他有养宠物。
她自嘲的笑了笑,果然是夏天来了又开始犯病,居然见到一个类似的背影都会想到他,她又继续跑,突然想起陆玄说她会遇见一个熟人,心里又是一动,莫非真的是顾珣?背影真的很像。
她心里开始嘀咕,要不要干脆给那个神棍钱,问清楚究竟是谁?
回到民宿,陆玄正在和小米说话,见到琥珀进来,他笑吟吟的问道:“我说的没错吧,是不是碰见熟人了?”
琥珀心里痒得要死,想知道是谁,但是她决定战胜自己,于是她潇洒的挥挥手上楼,坚决不给神棍骗钱的机会。
打开房门的密码锁,她进了房间,去浴室洗澡,洗好澡后,她拿起桌上的琥珀项链正要戴上,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条项链除了运动时,她几乎从不离身,方才出门前换衣服的时候拿下来,她记得很清楚琥珀坠子在上面,链子在下面,怎么现在反过来了?如果是别人,大约会记错或是放错,但是对于她这种强迫症患者来说,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她所有的东西都放得整整齐齐,从不打破设定的规则,比如书架一定是矮的书在左边,高的书在右边;喝水的杯子,一定是把手在右边,不会是左边;就连鞋子也一定要整整齐齐排好队,全部鞋尖朝里,绝对不会有一只鞋尖朝外。
琥珀扫视房间一圈,所有东西都安然无恙,没有人进来过的痕迹。她房间是密码锁,除了她自己没人知道密码,而且民宿每一层的走廊里都有装设监视器,她打开计算机察看监控纪录,画面中除了她,没有人经过她的门前,自然也不会有人进来。难道是偶尔失手一次,放错了?
最后,她决定不再拘泥这个问题,一定是因为今晚在饭店遇到了顾珣,让她有些心神不宁,她戴上项链,忍不住又去看了顾珣的脸书,他只Po了“OK”。
这代表什么意思?相亲很满意,大功告成?
琥珀做了几个深呼吸,推开窗户,眺望远处。
民宿紧邻着珍珠湖,夜晚特别凉爽,她住的这间套房,是位置和通风最好的,晚上根本不用开冷气,晚风穿堂而过,吹着纱帘轻轻扬起,珍珠湖在夜色中一片黑茫茫,湖堤上的灯光微弱的闪动着忽悠忽悠的光点。
发了好一会儿的呆,她觉得是时间该睡了,偏偏她再次为了一个单字失眠,翻来覆去睡不着,忽然想起来在芳疗馆里拿回来的精油,于是从床上爬起来在熏香灯里滴了几滴熏衣草精油。
没想到精油对她非常有效,很快入眠,而且还作了奇怪的梦。
梦里的场景彷佛是个水底世界,房屋建筑都在水中,透明的街道,脚下清晰可见游来游去的鱼和随着水流摆荡的水草,而她被一个年轻女人抱在怀里,梦里的她,一直喊那个女人妈妈……
翌日醒来,琥珀并没有马上起身,躺在床上回想着梦境。
她十四岁之前和父母住在T城,的确是个海滨城市,也有海洋公园,但是绝不是梦里的那个样子,而且那个女人也绝不是她去世的母亲苏惠,她会作这样的梦,难道是潜意识里太过思念母亲?
待回过神来,她拿起手机一看,竟然已经上午十点了,她吓了一跳,赶紧起床工作。
吃过午饭,原本晴朗的天气突然下起大雨,琥珀换好衣服,等着许峥嵘来接她去拍卖会。
傅照最没有耐心等人,所以他的朋友也都自动自发地养成了守时的好习惯,不过从今天的天气来看,许峥嵘不大可能准时。果然,两分钟后,许峥嵘打电话来,说路上严重塞车,他晚一点才会到。
琥珀要他别急,慢慢开,安全第一。
可是许峥嵘一个大男人急得声音都带着哭腔,“要是没赶上拍卖会,傅照一定会揍死我的。”傅照在他那群朋友中是老大,积威难犯。
她忍不住笑道:“怎么会呢?他人在北京,又没有隔空打人的本事。”
“回来后还不是要秋后算账?”许峥嵘重重叹了几声,结束了通话。
琥珀想他没这么快,便在露台上泡了一壶茶,对着一帘雨,耐心等待。
今年的雨水格外充沛,这已经是入夏之后的第三场雨。珍珠湖烟雾氤氲,雾蒙蒙如水墨画就,纵然雨丝绵密,湖边长堤上依旧有不少撑伞漫步的游人。
斜风细雨飘进露台,淋湿了半张茶桌,鼻端弥漫着茶香,还有房间花瓶中一朵半开百合的香气……这样的天气最适合宅在屋里,无论是喝茶、看书,还是睡一场美美的午觉,都是一种享受,无奈等一下还要出去替傅照跑腿。虽然不想去,可是她和许峥嵘一样,被傅照从小到大使唤惯了,完全失去了拒绝的能力。
眼看时间差不多,许峥嵘也该到了,琥珀拿着手机下楼,恰好这时,吱的一声,许峥嵘的车急煞停在大门口。
几步路远,琥珀懒得撑伞,跑出去飞快拉开车门。
被塞车折磨了一路的许峥嵘无精打采的趴在方向盘上,脑后时髦的小辫子翘得老高,透着一股莫名的喜感,她恶趣味的揪了一下。
许峥嵘对自己的小辫子向来宝贝得要死要活,要是平时,一定气得跳脚,可是今天时间紧急,他没空和她计较,急切的催促道:“快快快,要是没买到那把扇子,傅照非把我烤了吃!”
琥珀调笑道:“你这种身材烤来吃太柴了,还是用炖的比较好。”
他没空和她斗嘴,呸了一声,急吼吼启动车子。
两人赶到永安大酒店,幸好时间刚好,不算迟到。墨香社在这里举办了一场小型的书画扇画拍卖会,由于拍卖的没有什么名家大作,来人并不多,而且大部分都是男人。
琥珀落坐之后,随意扫了一眼全场,视线瞟到右前方时,刚好有个人在此刻回头,和她的目光好巧不巧地撞上,让她的心跳骤停。
她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顾珣,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在这里碰到他真是太正常不过。
她忙不迭地垂下目光,等再次抬起头,顾珣早已转回头,她后悔自己下意识的躲避行为,她应该大大方方的对他微笑才对,不过看他的样子,显然也不想理她……唉。
她心塞地翻开手中的拍卖画册,傅照要的画扇,扇面画着一丛牡丹,一只小猫隐在花丛中,作势要去扑花上的蝴蝶,构图生动活泼,透着一股憨态可掬的意趣。
都说男人花心,但也有专一如傅照者,八年如一日的暗恋乔安琪。乔安琪优秀漂亮,追求者甚众,傅照虽然条件不错,但没有必胜的把握一直不敢贸然行动,这些年来从未正面发动攻势,始终采取曲折迂回路线,比如,顾远山的寿辰,他很用心的准备贺礼,不光是因为顾远山是他的干爷爷,更是乔安琪的外公,而顾珣来此,肯定也是为了祖父的生日礼物做准备,顾老先生很喜欢收藏画扇,大家都知道。
拍卖进行到最后,才轮到那把小猫扑蝶的画扇,因为画家名气不大,许峥嵘觉得这是囊中之物,但越是有把握的事情,越容易出现意外。
画扇的起拍价不高,许峥嵘发现场上只有一个人和他竞价,便好奇地伸着脖子去看,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那人的侧面,五官不详,穿着一件白色衬衫,袖子很随意的卷起来,看样子应该是个年轻人。
竞买者只有一个,许峥嵘越发觉得胜券在握。谁知对方一副财大气粗的架势,每次加价都以万计,不像许峥嵘成千的往上加,这种财大气粗以势压人的做派,气得许峥嵘恨不得扑过去把对方给揍一顿。
许峥嵘顿觉不妙,扭头看向琥珀,却发现她在低头传讯息,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到前排大叔的脑壳上。这功夫妳还有空玩手机,分分钟都是钱啊,大姊!
傅照誓在必得,许峥嵘当然不能轻易放弃,只好继续往上加价。
眼看拍卖价格和起拍价越拉越远,要不要继续是个难题,许峥嵘急得一头汗,用手肘顶了顶琥珀,“加不加?”
琥珀也急,刚才她传讯息给傅照请示,可是关键时刻他竟然关机!这可真是急死人了!她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傅照交代的原话,“一定要买到!价钱高一点没关系”,确认自己绝对没有一个字记错,便点点头,“加。”
最终,这把画扇被许峥嵘拿下,但是价钱比傅照的预算高了一倍,虽然钱不是许峥嵘出,可也还是肉疼得不行,兄弟的钱也是钱啊!
竞买者站起身的同时,脸终于转了过来,是一张极其出色的年轻面孔,目光从许峥嵘这边一掠而过,丝毫未作停留。
琥珀提了半个小时的心,此刻终于缓缓缓缓的放了下去,转瞬间却又堵得厉害。他竟然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就算分手了不能做朋友,做个路人也可以顺路看一眼嘛,转身的时候视线顺便扫一下不行吗,为什么非要这么无视,不屑一顾视为空气,这算什么?!
许峥嵘平素颜控得厉害,但此刻心脏剧痛,导致审美观扭曲,看着此人异常的不顺眼,仗着距离远,对方听不见,他咬牙切齿,恶声恶气的撂下狠话,“老子想抽死他!”
琥珀吸了吸鼻子哼道:“你要是敢抽他,一定会死得更难看。”
许峥嵘狰狞着表情问道:“为什么?”
“因为傅照拍下这把扇子就是为了送给乔安琪的外祖父做寿礼。”
他撸着袖子又问:“那又如何?”
“乔安琪的外祖父,就是那个人的祖父。”
许峥嵘一脸茫然,“什么意思?”
琥珀很无语的看了一眼许峥嵘,解释道:“他是乔安琪的表哥顾珣。”
他悻悻地哼了一声,才后知后觉的问:“妳认识他?”
许峥嵘高中毕业就被父亲送出国念书,年初才回来,很多事情都不知情,许荏苒对好友很护短,严格保密琥珀去年夏天的渣行为,连自家亲哥都没有提及。
她点点头,“有句话叫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几年我替傅照搜集了乔安琪的所有情报,七大姑八大姨、外公祖母、闺蜜死党,当然,表哥也不会漏掉。”
许峥嵘嫉妒得眼睛都红了,啧啧,看看人家这妹妹,对哥哥多么的尽心尽力,鞠躬尽瘁,哪像许荏苒,对他的终身大事压根屁都不管。
他十分不解,“既然你们认识,他怎么还和妳抢?”
好歹琥珀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此人应该有绅士风范让着她才对。
琥珀苦笑道:“他虽然认识我,却不会让着我。”
“为什么?”
她不大想说,“这个……说来有点话长。”
无奈许峥嵘向来是个直肠子,听不懂她的言下之意,在国外待了几年,性格更加直爽,他睁大眼睛等待下文,“没关系,反正我时间多,妳就说吧。”
琥珀真想翻白眼,但又有点不好意思,吞吞吐吐的说:“我曾经……追过他。”
他立刻瞪圆了眼睛,气哼哼的道:“我怎么不知道?妳真是太不够意思了,我既是妳哥的好朋友,又是妳好朋友的哥,妳居然瞒着我?!”
她马上喊冤,“去年你还在美国,难道我要打越洋电话向你报告我的感情问题?”
许峥嵘想了想,她这么说也是,便不再追究她的隐瞒之罪,追问道:“然后呢?”
“然后……就在一起了。”
他迫不及待的又问:“再然后呢?”
“在一起三天就分手了。”
许峥嵘以为自己听错了,“三天?”
琥珀点点头,“嗯,三天。”
他被这样的神转折给弄懵了。“为什么?”
她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突然没了感觉。”
许峥嵘错愕的张着嘴,“妳这是在耍人吗?”
“你说我是不是有病?”琥珀望着他,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波光潋滟,那眼神是实打实的很苦恼。
的确是有病,简直就是神、经、病!许峥嵘差点月兑口而出,硬生生又咽了回去。
别看傅照把她呼来喝去当小丫头使唤,但素来是只许自己欺负,绝不许别人欺负,对这个表妹比亲妹还要护短,再说,她还是许荏苒的好朋友,在傅照和许荏苒的双重婬威之下,他哪敢对琥珀大放厥词,只好昧着良心吐槽顾珣,“他不就是被妳甩了一次吗,有必要这么小心眼吗?老子都被杜若涵拒绝了七、八十次了,也没像他这么小气!”
琥珀倒不认为顾珣是小心眼,存心和她斗气,他应该是诚心想买画扇送给祖父当寿礼,倒是他们有横刀夺爱的嫌疑,不过幸好这把画扇过几天还是会送到老先生手里。
办完手续付了余款,许峥嵘一副割了肉的表情,一路上唠唠叨叨,“反正不管是顾珣买还是傅照买了这把画扇,都是送给顾老先生的,抬得价钱这么高,这不是白白便宜卖家吗?”
“这你就不明白了,一掷千金为红颜。傅照花得越多,越证明对乔安琪是真爱。”
他翻了个大白眼,“多花了一倍的价钱,妳不疼啊?”
“花的是傅照的钱,我当然不疼啊!”其实她疼死了,都够买一辆车呢。
许峥嵘瞪着眼睛,“喂!妳到底是不是傅照的妹妹啊?”
琥珀笑道:“当然是啊,不过不是亲的。”
他无语看天,看来以后要对亲妹妹许荏苒好点。
离开永安大饭店时,雨已经停了,许峥嵘去开车,琥珀因为嗅觉敏感,特别不喜欢地下停车场的味道,便站在路边的台阶上等他。
雨后初霁的天空分外明净,居然还出现彩虹,好难得一见的景致,琥珀看着天空,视线落下来的时候,刚好看见马路对面的国贸商城停着一辆白色轿车,正巧就是顾珣的那一款,她心念一动,眯起眼睛看了看车牌号码,果然很熟悉。
彷佛是要验证她的猜测,车门突然被打开,顾珣下了车,她本想立刻收回目光,奈何眼球有点不听使唤,被他挺拔颀长的身形给勾住了,还好他面对着商场大门,背对着她,并没有朝马路这边看,她也就任由目光在他身上放肆缠绵。
他早就出来却没有离开,显然是在等人,果然,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走到他面前。
琥珀仔细一看,那个女孩她也认识,是顾晓珺的闺蜜唐贝贝。
现在的女孩发育得真好,二十岁的年纪,身高差不多一七五,丰满的胸脯,一脸胶原蛋白,穿着一件超短裙,两条腿长得逆天。
琥珀心里莫名发酸,真的好青春啊,她的外表看起来虽然只有十八,可是实际年龄已经有二十五了,这种骗得过别人骗不过自己的感觉真的好讨厌啊!
唐贝贝显然是刚大采购完,手里提着好几个纸袋,顾珣替她打开后车厢,转身之际,视线忽然抬起来,眼看就要看到马路对面的自己,琥珀心头一跳,慌得急忙转身,顿时,鼻子一阵剧痛,当场飙泪。
就在狼狈不堪之际,许峥嵘的车子及时雨一般开了出来,琥珀匆匆拉开车门,逃一样上了车,催促着他快点开车。
许峥嵘扭头看她一脸眼泪,吓了一跳,忙问她怎么了。
琥珀捂着鼻梁,呜呜的道:“撞到树了。”
他受不了的嘲笑道:“这么大的人了,能搞成这样实在不容易。”
车子开到大路上就遇到了红灯,许峥嵘停车等候。
琥珀揉着鼻子,忽然从后视镜看到一辆白车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和许峥嵘的车子并排停在一起。
竟然是顾珣的车。
天哪!她急忙抽了张卫生纸擦眼睛,可别让他误会她是因为和他重逢,激动还是难过得落泪。
雨后空气清新凉爽,不用开冷气,所以幽郎没关窗,顾珣距离她很近,对她这种嗅觉敏感,夏天尤其敏感的人,顾珣身上的味道还有唐贝贝身上的香水味她都闻得一清二楚。
她紧张得都不太敢呼吸,更不敢扭头,只敢用眼角余光偷瞄顾珣,不过他并未转头,保持目不斜视的姿势。
依旧是被不屑一顾的视为空气,心寒。
红灯显得格外漫长,本来就这么相安无琪就好,偏偏这时候许峥嵘开口了,“怪不得他一个劲儿的和我竞价,敢情是和你有过节啊,这要是我,也得找个机会报个小仇。”
琥珀急忙转头阻止道:“别说了。”
许峥嵘完全不知道顾珣的车子就在自己右侧,自顾自的又道:“说说而已,他又听不见。”
这么大嗓门,听不见才怪!琥珀窘得想要钻到车底了,急得拍了他手臂一下。
神经大条的许峥嵘还没意识到什么情况,仍大发感慨,“一个大男人被女人甩一次倒也没什么,重点是被人追了再甩,实在太可恨了,要是我,一定也会恨死你。”
琥珀真希望手里能变出一块酸痛贴布,直接封住他的大嘴巴。
终于,红灯变绿灯了。
身边一道白影刷一下超越过去。
琥珀一直看着白车消失在车流中,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怅然和失落,还有淡淡的酸味。
唐贝贝会不会是他的新女友?
她正在思忖这个可能性,手机响了,她拿起来一看,是傅照打来的。
他终于开机了,可是拍卖会结束了。
她一接起,傅照便开门见山的问画扇买到了没有。
琥珀回道:“你交代的事情我们哪敢不照办啊。”
傅照问:“多少钱?”
琥珀报了价钱,电话那头瞬间响起了一声雷,“你疯了吗?!”
她被震得耳膜嗡嗡作响,反问:“不是你说一定要买到,价钱高一点没关系啁?”
“我说的是多一点没关系,多了这么多是一点吗?多一倍是一点吗?!”
“可是我传讯息给你你不回,打电话给你你又关机,我有什么办法?”
“老子开会手机关机啊,你自己不会动动脑子想一想吗?猪!”
琥珀气得吐了口气,耐着性子解释,“价钱翻倍,是因为顾珣也来买这把画扇。”她以为提到傅照未来的大舅子他会消消气,谁知他反而更加生气,“顾珣想要,你就给他啊,反正他买了也是送给顾爷爷的。”
琥珀真的很无语。其实当顾珣参与竞拍的时候她心里也很犹豫,所以才会想要联络傅照,询问他的意见。
“你赶紧去找他,把画扇让给他。”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让给他?”
“对!”
琥珀气得直接挂了电话,心里发狠以后再也不替这个神经病跑腿了。
傅照又打来,她任由手机响了一会儿才接听。
“刚才是我太急躁,回去请你吃饭,好吗?”傅照期期艾艾的说:“刚才我不好意思跟你说,这两天我的财务状况突然有了点问题,你看一下股票就知道了。”
琥珀点开股票APP,吓了一跳,这是什么情况?上百支股票跌停?!昨天股市下跌她还没太惊诧,毕竟指数一口气涨了几百点,个股也都纷纷涨了一成,然而今天却太不正常了,开盘就满屏全绿,指数几乎是以泄洪的状态飞流直下,个股更是惨不忍睹,争先恐后的跌停,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尤其是在牛市行情中,一直都是形势一片大好,怎么突然来个惊天逆转?
幸好她听了傅照的话,昨天一开盘就清仓了所有股票,否则两个跌停板,两个车轮子都没有了。
傅照懊恼的说:“我昨天本来要卖股票,但是一大早赶飞机忘了,等下了飞机一开手机,股票已经跌停,为了减少损失,我今天又买了一点,谁知今天又跌停。”
“那怎么办?”琥珀一听也急了,他的资金和她根本不是在同一个层级,有时候一天的波动就是一辆车。
傅照又道:“本来套着也无妨,但是我还有融资,万一股票跌得厉害无法止损,我就必须要增加保证金,所以手里的现金不敢乱动,你明白吗?”
琥珀当然明白他的积蓄几乎全在股市,昨天补仓之后估计手里也不会剩下太多钱。“刚好画扇顾珣要,你就转卖给他吧,不过你可别说是我买了又不要。”傅照的声音有点窘迫,“要是传出去就太丢脸了。”
“我知道了,我不会说出去的。”琥珀懂得他的心思,这件事挺没面子的,当然不能让乔安琪知道。
“那你赶紧去找顾珣吧。”
结束通话后,琥珀握着手机,像是拿着烫手的山芋。这种要求对她来说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啊,她得要有多大无畏的勇气才敢去找顾珣……对了,还要配备一张比去年夏天还要厚的脸皮……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