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好想嫁 第十六章 夫君好听话
天气正热,怕顾晨希晚上睡得不好,如意特地在屋里多放了几块冰,才将一切安顿好,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如意抬起头,正好看到门被用力推了开来。
于咏贤一身黑色骑装,拿着马鞭大步的走了进来。
“堂主,”如意微愣,随即一喜,“你回来了!”
于咏贤脸上的心焦没有掩饰,在回途中遇上了薛日泓派出来报消息的手下,说顾晨希出事,她一听连忙独自一人快马加鞭地赶了回来。
“你家少爷没事吧?”
如意迟疑着不知该如何回答,“少爷无碍。”
于咏贤闻言着实松了口气,听到他出事的消息,她一急,根本无法多想,压根不顾其他镖师的拦阻,硬是赶了回来。
她将手中的马鞭甩到一旁,几个大步走进内堂,没亲眼看他无事,心中总是不踏实。
窗边的烛光轻晃,斜卧在床上的顾晨希一如过去的飘然出尘,俊美得不似真人,除了他额头上那刺目的白帕子外,看起来气色还行。
时辰已不早,顾晨希手里拿着书,一旁还有如意替他泡上的好茶,这日子平静满足得令人想要叹息。他放下手中的书,打量着眼前英姿飒爽的女子。
如意称她堂主,所以是朔月堂的主子、他的妻子——他细细的打量着她,原还在怀疑这几日婢女说的话,但如今看到她出现在面前,心头的跳动骗不了人,他肯定自己喜欢她,甚至只要看着她,就忍不住觉得愉快。
“你回来得早了。”他记得如意说过,她还要三日才回。
看到他脸上的笑,于咏贤在安心之余,又不禁有些气恼。
接到他出事的消息,她就一头热的赶回来,对一个不把她当一回事的男人而言,她摆明了存心让他笑话了。
他不在乎她,她却还是没办法把他撇下。她不禁在心中咒骂自己:于咏贤,你就这么点出息!
“朔月堂有事,”她敛下眼,抚着马鞭上的红色玛瑙石,“便赶回来。”
他看出她的不自在,不由轻笑,“娘子无须怕羞,我知道娘子关心我。”
于咏贤的身子微僵。娘子?!她怀疑自己听错了,纵是成亲后,他也总是唤她堂主,虽说她曾盼他改口,但他总说如此叫唤习惯了,如今他叫她娘子?她有些傻了。
看出她的神情有变,顾晨希挑了下眉,“怎么?为夫平日不是唤你为娘子吗?难不成直呼名字,咏贤?”
于咏贤说不出话,只是摇了摇头。
“也不是,咏儿?贤儿?”他对她温柔一笑,“爱妻?!”
于咏贤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这一笑是风华绝代,但着实把她吓得不轻,“不是说人没事吗?”她的目光急急看向如意要个答案,“现在是怎么一回事?”
如意硬着头皮向前,低声说道:“回堂主,少爷失忆了。”
于咏贤的心中一阵错愕,失忆?!
想她当初对他一见锺情,再见倾心,三见非君不嫁,硬是让他点头娶了她,他对她不差,可总是有些清冷,如今却对她笑得如三月春风拂面,这是她作梦都想要的温柔对待,但却是因为失忆?
他笑得温柔万千,一时之间,她还真是百般复杂滋味在心头。
“你……真失忆了?”
看她小心翼翼的样子,顾晨希忍不住心头一紧,动情的伸手握住她的手,一个简单的碰触,莫名的给他带来心安。“对不起,我忘了你,但我一定会想尽一切方法将你记起,我的爱妻。”
她看着他,脑袋有些无法反应,爱妻?!若在从前,这声叫唤听在耳里她该是作梦也会笑醒,只是如今听到却是他失忆的情况之下……
她有些哭笑不得的看向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拿何种态度来面对这样的他,她抽回自己的手,道:“我看顾少大病初愈,还是歇息为重。我一身狼狈,先去梳洗一番,有空再来瞧你。”
于咏贤没再多看顾晨希一眼,大步的走了出去。
顾晨希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头有股莫名的失落,“她称我为顾少?为何如此生疏,难不成她并不喜欢我?”
“这世上,谁都有可能不喜欢少爷,但堂主绝不可能。”这点如意说得斩钉截铁。
以往于咏贤都称顾晨希为夫君,只是在护镖入北域前将一切都说开了,于咏贤摆明了从此与顾晨希恩断义绝,称呼自然也就改了。
如今顾晨希失忆,他是可以从头再来,但是于咏贤却无法,毕竟被他的欺骗伤害太深。
“堂主应该是累了,歇息会儿精神了就好了。”如意连忙说道:“我去交代下人给堂主准备点吃的,堂主赶着回来看少爷,肯定一路没好吃好睡。”
“她与我不同寝?”
如意实在觉得不愧是自家少爷,怎么失忆了还这么敏锐。“因为……”果然从说了一个谎言开始就是条不归路,如意在心中哀嚎。“堂主事多繁忙,有时回得晚,便会住在对面小楼里,怕打扰了少爷歇息。”
“是吗?”顾晨希压了压有些疼的太阳穴,“好,你去吧!让人好好伺候。”
如意一脸从容的出去,不过一等门关上,他的脸色丕变,立刻急急穿过院子。
朔月堂的后院住着顾晨希两夫妻,原本两人共处在正中间的小阁楼,但之前两人争执之后,于咏贤就搬到对面的小楼,距离不远,只是中间隔了座园子,只要打开门,便可以透过栽满花草的庭院看到彼此的房间。
当如意进门时,就看到于咏贤坐在花厅,一旁的林沅低着头正在解释。
看到他,于咏贤直问:“这是谁的主意?”
如意看了林沅一眼,脑子灵光一现,“一开始是薛少爷对少爷说,少爷与堂主两情相悦,少爷将堂主视若珍宝,如同性命。少爷事后私下问我,我也认了薛少爷说的一切属实,至于之后……”
林沅看到如意的眼神,嘴一撇,理直气壮的开了口,“最后是我告诉姑爷,他视小姐为天,小姐说东,他绝不往西走,做任何事都会问过小姐,小姐点头,姑爷才能去做。”
于咏贤一叹,“你是在惹事。”
林沅眼圈一红,“我只是气不过姑爷之前欺骗小姐,趁姑爷现在失忆,小姐可以尽情的把公道讨回来。”
“感情一事,能说要讨便能讨回吗?”离开近三个月,这一路她也想了不少,“我与他之间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说穿了,是我喜欢上他,不然他怎么有机会欺骗我?这是我的选择,我认了,只是以后不想再与他有所牵连。你们如今骗他,让他误会对我有情,可有想过等他想起来了,一切不是又打回原形?”
林沅闻言,内疚的低下头,如意也不敢再多说。
“算了。”于咏贤不像他们想得天真,实际的说:“我自己会挑个时间与他说清楚。先跟我说说,他是怎么伤的?”
“小姐不知道?”
“阿泓派人来报,并没有细说,我便赶了回来。”她追问林沅,“究竟出了什么事?”
林沅没想到于咏贤竟然不知道顾晨希是被于家人所伤,她的目光迟疑的看向如意。
如意不解的回望着她,没有多想,直接说道:“少爷会受伤,便是在三不管与土狼见面时,于庆辛领人放火烧了三不管,大火蔓延,少爷月兑身之时遇上了于庆辛,两人打了起来,于庆辛用毒粉让少爷分了心,才让于庆辛有机会伤了他。”
“是我三叔父伤了他?”于咏贤猛然站起身,“我三叔父现在人呢?”
“他被少爷一掌打伤,然后被土狼了结了性命。”
于咏贤的脸色一白。
“堂主放心,土狼当时已将看到少爷真面目之人全都杀了,所以无人得知之中有少爷的手笔。”
林沅在一旁听了,一颗心直直往下沉,虽说这件事也瞒不了多久,但这如意好歹也得把话说得婉转点。
若三叔父也出了事,一命呜呼,于家一连死了两个人,祖父肯定不会善罢罢休。于咏贤连忙问:“我祖父呢?”
“副帮主带人连夜杀进漕帮,被土狼给压制住,如今被关在漕帮水牢,漕帮已发话,这事是漕帮出了内鬼,准备私了。”
于咏贤再也待不住,起身就要往外走。
林沅连忙拦住她,“小姐这是又要去哪?漕帮正乱着,现下小姐去了,怕会有危险。”于咏贤的眼神一冷,不顾林沅的阻拦绕过了她。
只是她才刚走出门,就看到从外头赶来的薛日泓。
“我以为你至少还得三日才回。”薛日泓一接到她回来的消息就急忙赶了过来,“该是没有休息的赶回来吧?”
“我要去漕帮一趟。”
“先别去。”薛日泓拦住她,“漕帮帮主死了,土狼派人给了消息,要我带着顾晨希去趟漕帮,这阵子他对外都说银豹被于庆辛伤了,还在养伤,但过了好些天,银豹还没现身,底下已经有人怀疑。
“土狼身手虽好,但这些年来,深受帮主重用的人是银豹,帮主死前也交代要由他暂代帮主一位,所以顾晨希一定得以银豹的身分出面。然而他现在失忆,我担心他进漕帮会出差错,反而身陷危机,过去的努力付诸东流,你现在回来得正好。你觉得该如何?”
“他们的事我不管。”于咏贤冷着心说:“我只管救出我祖父。”
“你别恼,若是能让顾晨希回去扮银豹,等他成了代帮主,你再让他放人不就成了?”
“我何德何能可以左右他?”
“以前或许不成,但现在他失忆了。”薛日泓一点都不认为利用失忆的顾晨希有什么好内疚的,怎么说都要过了现在这关再说。
不可否认的,薛日泓的话打动了她,于咏贤冷静了下来。
“夜已深了,怎么都站园子里?”
听到顾晨希的声音响起,众人同时看了过去。
顾晨希轻靠着门扉,脸色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苍白,目光静静的定在于咏贤身上。于咏贤与他四目相接,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伸手扶住他,“怎么起来了?”
“听到声音,一时好奇便起来瞧瞧。”顾晨希握住她的手,过往是忘了,但是这种感觉十分熟悉。“你该是累了,怎么不早点歇息?”
“没什么。”她下意识的闪躲他温柔的视线,“你的伤还未好,先回去躺着。”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隐藏不住的关心,他的心头一暖,“你陪我。”
她几乎就要点头答应,但又想起过去,她不想再陷下去,摇了下头,“如意,伺候顾少回去歇着。”
顾晨希的笑明显一黯。
她转开头去,不看他。明明是他不喜欢她,现在却拿这种像是被她遗弃的眼神看着她,实在令她无法承受。
“娘子。”
于咏贤没有答腔。
“咏贤?咏儿?贤儿?爱——”
“别再叫了。”他似乎非要叫到她回应,她不由一恼,“都是假的,你向来只会生疏的叫我堂主。”
顾晨希一怔,看到了她眼底受伤的神情,“对不起。”他的道歉不由自主的月兑口而出。
“迟了。”于咏贤转身丢下所有人,回到房里,用力的关上房门。
林沅连忙回过神,跟上去。
薛日泓则有些尴尬的模了模鼻子。
顾晨希微敛下眼,似有若无的叹了口气,“她果然不喜欢我。”
这还真不好说,薛日泓原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想到于咏贤回来,人就在不远处,最终将嘴闭上。
如意小心翼翼的说:“少爷,夜深了,歇息吧!有事,等明日再说。”
顾晨希试图想要想起什么,可惜脑中一片空白,唯一记得的只有当两人手心相握时,滑过心里的温暖,熟悉又令人心动。
于咏贤一大清早听到如意说顾晨希不见她就不用膳时,不禁露出“这是什么状况”的神情。
如意头低得不能再低,他也不知道自己向来自视甚高的主子,如今怎么像个无赖似的。
“那就饿死他。”于咏贤不悦的啐道。
“堂主,”如意可怜兮兮的唤她,“少爷的伤还没好……”
“小姐,你忘了昨日薛少爷所提的吗?得要让姑爷回漕帮,把副帮主给救出来。”
于咏贤一脸烦躁,她做事向来坦荡,不屑欺瞒,如今却要趁人之危。
“小姐?!”
“堂主?”
于咏贤咒了”声,大步的越过园子,进了顾晨希的房。
顾晨希一见到她,露出一脸粲笑,满目的深情浓烈得让人忽视不掉,她几乎承受不起,只能闪躲,冷着声音道:“为何不吃东西?”
“等你一起。”口气中满是讨好的意味。
若这是所谓的风水轮流转,也未免转得太快。
她坐了下来,因为顾念顾晨希的伤,林沅替他做的膳食都较为清淡,她自顾自的动筷。顾晨希也静静的坐到一旁用膳,但是这顿饭,吃得于咏贤满身不自在,她极力想要忽略顾晨希投注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但没法子,最后还是放弃的将手中的碗筷用力一放。
顾晨希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娘子怎么生气了,难道不喜今日的菜色?我立刻叫人换别的。”
“不是。”于咏贤瞪了他一眼,“我不是不喜这些菜色,这可是沅沅的拿手菜,只是不习惯我吃饭的时候你一直盯着我瞧。”
顾晨希连忙收回视线,“我只是觉得娘子好看。”
“顾少说这话是在笑话我吧?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这里所有人都好看不过你,你才是最好看的。”
顾晨希一笑,“娘子喜欢我的长相?”
“我——”跟失忆的他发脾气,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她恶声恶气的说:“你别一直盯着我,不吃东西伤就不会好。这是我特地要沅沅给你做的,所以给我吃,全吃下去。”
明明是恶狠狠的口气,顾晨希听到却是双眼一亮一亮的,“我明白了,这是娘子的用心。
娘子生气,是因为娘子不希望我盯着你瞧而饿坏了肚子,娘子这是关心我。”
他的思绪令她哑口无言,原本火冒三丈的心情,却因为他跳月兑的思绪而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心情顿时也好了些。
“你可终于笑了,不然我以为你厌恶我。”
“我对你没有厌恶。”她不自在的收起笑,她对他有埋怨,但绝对没有厌恶。“当初是我一心想要嫁给你。”
“我明白,我当时一定也迫不及待的想与娘子成亲,就算失去记忆,感觉不会遗忘。”他也不顾在一旁的林沅和如意,拉着她的手贴着自己的胸,“不受控制跳动的感觉,骗不了人。”
看着他一脸的情意,想要与他划清界线的心都快要崩溃。如果这样能过一辈子该有多好……但他只是失忆了,若有一日恢复,一切又回到从前,到时只怕自己更难堪心伤。
她抽回手,牙一咬,不去思索自己的趁人之危,只道:“我有事,需要你出面。”
“娘子尽管说。”
“我的祖父做错了许多事,得罪了不少人,如今被押在漕帮水牢,纵使取他性命也是他罪有应得,但养育之恩不可忘,我希望你能放过他。”
“娘子要我放人,我便放人。”
她心绪复杂的看着他眼底的全然信任,曾经她也在他的眼中看到这样全然付出的自己??她敛下眼,避开了他灼人的视线,“你随土狼回去漕帮,做回银豹,好好演场戏。”
“我不要。”顾晨希紧抓着于咏贤的手,“我不要去什么漕帮,我只想与你在一起。”
“我没有要赶你,只是我不能跟你一起去。再过一些日子,等到大局稳定,你就能回来,而且不急,”她轻声的说道:“你还得再休养几日,多记起些漕帮的事情,以免让人看穿了身分,陷入危机。”
顾晨希并不很清楚于咏贤的话,但只要是她说的,他都决定顺心而为的听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