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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出头天 第八章 回门大礼

“爷,你真要助九爷上位吗?”

一位黑脸大汉上前,接走皇甫桓拭手的巾子,这位爷向来有洁癖,不喜别人未经他允许碰触他。

所以他才不想成亲,能让他可以接受碰触的人少之又少,尤其对太后中意的成清仪,他总没来由的感到厌恶,只想快快摆月兑她,能不接触尽量不接触,各走各路是最好。

只是出事以后,他很多事没以往计较了,得过且过,在面对皇上不信任的情况下,他的将来堪忧。

没想到峰回路转,在他决定放弃之际,他的救赎出现了,风一般的轻柔拂上他心头,让他不肯再蛰伏,决心搏一搏,打算破土而出的再试一回,天下总会有明君现身。

“除了他,这天下还有谁容得下我?”时势造英雄,路是人走出来的,总是个机会。

“可是九爷好像不太乐意,他对太子还有一份深厚的兄弟之情。”太重情的人成不了大事。

开口的是一名俊秀的白脸男子,他叫赵走西,和黑脸大汉罗佑东同是皇甫桓帐前大将,一为武略将军,一为武毅将军,是皇甫桓的左右先锋。

原本他们应该在军中为朝廷效力,若非蹉跎了这三年时光,以他们的骁勇善战,想来此刻早连升几级,成为昭勇将军或昭毅将军,身处高位。

但这两人披沥肝胆,宁可放下唾手可得的富贵也要追随心中唯一的主帅,甘为没没无闻的王府侍卫。

事实上,王府侍卫全是军中退下来的将士,他们之间不乏四、五品的高阶将领,要不是亲王的编制在京里是五百名侍卫,只怕西北大军都想跟着秦王进京,做个看门的小兵也好。

粥少僧多的情况下,人人挤破头想进入那道门槛,在一番精挑细选后才选出五百名亲兵。

若在封地上,一个藩王能有五千到一万左右的私兵,可京城人多地狭,又碍于体制,皇帝也怕王爷们拥兵自重,继而逼宫,因此人数上有所限制,五百名是皇帝能容忍的极限。

“太子心性太像皇上了,是个不能容人的,只要小九稍有异动他就会坐不住。”贪功冒进,心胸偏狭,能共患难不能共富贵,惯做表面功夫却不擅于隐藏情绪,当太子少了几分宽容和稳重自持。

“王爷的意思是……”非要走到这一步不可吗?

转着轮椅,皇甫桓到了窗边,他仰头遥望头顶那片湛蓝天际。“也该是时候动一动,时局不乱又如何混水模鱼,你们跟着我也太辛苦了,我总要为你们寻一、两条出路。”

“王爷,属下们是心甘情愿,绝无一丝为难。”王爷视他们为兄弟,再苦也甘之如饴。

“就因为你们别无所求,我才更不能亏待你们,边关很快会再起战乱,你们得要做好准备。”将士当效力沙场、马革裹尸,而不是在王府给他守门,做个让人瞧不起的侍卫。

两人大惊,“什么,会有战争?!”

“为什么边关会再起战乱,我们当年不是屠尽北夷精锐……”青壮的男人死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女人小孩如何拿起刀剑再战,无疑是送死的行为。

“你们忘了塔木齐吗?”天生熊力的壮汉,双手一环抱能拔起十丈高的大树,单手打死一头猛虎。

“北夷的右贤王?”少数逃走的大将。

“他娶了东凉的长公主。”也算天作之合,老鼠擅于钻洞,走到哪儿都能做窝生崽。

“他……他娶了那头母老虎……”第一醋桶普普拉,先后嫁过三任丈夫,三次都因为丈夫纳小而手刃亲夫。皇甫桓嘴角微扬,“当年我是故意放走塔木齐,北夷几乎灭国了,大明朝需要一个新敌人。”

“王爷故意放走他?”罗佑东不解。

“你们以为火箭和毒箭是那一位第一次出手吗?”先前是试探,看看他的警觉性,而后再另行布置。立即想通关节的赵走西脸色一变,“难道那一次的中毒也是皇……那一位所为,他早有杀王爷之心?”皇甫桓一颔首,“这件事不要告诉王妃,让她开开心心的当几日秦王妃,朝廷的事交给男人去做。”

“王爷,王妃就是当年在庄子里救了你的小姑娘吧?”能让王爷在意的人并不多,尤其是女子。

“是她。”一提狡猾如狐狸的爱妻,铁汉柔情的皇甫桓难得露出缱缱柔意,含笑的目光中多了情思。

“女大十八变,变得属下们不敢相信,以前她个头矮到不到我们胸口,才几年光景就像拉长的细葱,都长到王爷的肩膀了,可见王爷和王妃是天注定的缘分,两位是老天爷撮合的良缘……”

谁也想不到小小的淘气娃儿会成为秦王王妃,她那时可胆大了,什么药草都敢挤成汁强灌王爷,硬是把他体内的毒解了一大半,让他们能及时找到他,解掉余毒。

“什么良缘?你们谁要成亲,王妃我在此申明一件事,不是我不让你们娶老婆,而是要等一等,你们也看到王府残破成什么样子,办场婚宴能见人吗?”除了丢人现眼还是丢人现眼,没有第二句话。

宁儿,你这是指桑骂槐吧!怪我没给你盛大的排场,让你嫁得不风光。皇甫桓眉一挑,但笑不语的凝视小妻子。

“没……没有,不是我,我没有要成亲……”人一急的罗佑东就结巴,脸红得像偷抹了女人胭脂。

同样涨红脸的赵走西比较镇定。“王妃,我们王府只是疏于修整而已,很多院落因用不上而暂时关闭,并不到残破到不能住人的地步,王妃太夸大其词了……”

他这话一说完,皇甫桓就笑了,露出耐人寻味的神情。

“赵将军,你的随和真叫本王妃大开眼界,睡在猪圈里也比露宿荒野好是吧?你这人真是随遇而安呀!连住的地方都不挑,有片屋瓦遮天就很满足了,屋里漏水、挂满蜘蛛网也能视若无睹。”这样的人真好养。

“小赵,王妃在说你是猪吗?”只有猪才什么都不挑,随便一窝就能呼呼大睡,无视脏乱。

“你才是猪。”赵走西恼怒的一呛。

“喂!你怎么骂人了,又不是我说的,是王妃……”一脸憋屈的罗佑东瞄向王妃,吹胡子瞪眼的嘟囔道。

“嘻嘻!是王妃我说的,你打算骂回来吗?”成清宁笑逐颜开的摇摇纤指。

“我不……属下不敢。”王爷都舍不得动一根寒毛的娇人儿,他又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如此造次。

成清宁曲解其意,“喔!是敢怒不敢言,在心里骂过我千百回,要不是有王爷给我撑腰,你大概会冲过来给我两脚了吧!”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矣!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他不断在心中重复这句话,告诉自己要忍,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桓哥哥,他默认了。”果然男人都是猪。

不说话也中刀,这是什么世道?赵走西摇头苦笑。

“他是不知道怎么回答,总不能要他自个儿承认是猪。”一群糙汉子养不出细致,牡丹花再美也好不过一碗白米饭。

王爷英明,说出了他的心里话。赵走西感激在心,但皇甫桓的下一句就让他几乎泪流。

“不过嘛!一个大男人当猪养也成,给他吃、给他住就能膘肥肉横了,不要觉得他有多娇贵,房子随便整理整理他也看不出好坏,顶多嫌风大而已。”上战场打仗时哪来舒适的屋子,能有顶帐篷挡风就算是不错的待遇了。

王爷,你这是在说好话吗?分明是落井下石,我和你有多大的仇恨,要这么害我……某人的心受伤了。

“说到吃,我才要提提王府的厨房,你们那是食物吗?跟猪食没两样,一大锅子下去拌炒,大勺子捞起满是油腻和烂菜叶,猪肉下水滚一遍便捞上来切片,鱼千篇一律下油锅去炸,鸡鸭是整只下锅炖,等熟了切大块……”

简直是土匪的吃法,东西有熟就好,不讲究调味和摆盘,大块肉、整条鱼的用盘子一盛就了事,只差没装筐地让人随取随食,如在田里播种的庄稼汉。

“咳!咳!宁儿,我吃这样的饭菜吃了好些年。”火头能弄得来的菜色就这么多,变不出酒楼菜肴。

成清宁软绵的嗓音轻轻柔柔地,好似那桃花花瓣落在湖面上,令人心中一荡,但说出来的话语实在堪比刀箭般锐利。“真是委屈王爷了,当了这么多年的猪,你的肠胃无碍吧?能撑上这许多年太辛苦了。”

三个男人闻言实在哭笑不得,他们只是在吃食上不太讲究罢了,哪有猪食这么夸张。

“宁儿,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如今你是秦王妃,王府里的一切你说了算。”她掌管内务。

“真的?”美眸倏地发亮。

“你是本王的妻子,王府不归你管谁来管?这王府里除了我就你最大,谁敢反驳你的话就是对本王的不敬。”军令如山,府内的侍卫只听令行事,事事以他为主。

“那我想修葺屋舍,重开上锁的屋子,挖池养荷种些花木可行?”王府太单调了,除了树还是树,看不到几处宜人的景色,有些院子的野草长得比围墙还高。

“行。”先帝赐的宅子也该整顿整顿了。

“那买婢蓄奴呢?王府清一色是大男人,走到哪里都看到身着戎装的侍卫,我那几个陪嫁的丫头、婆子都快被他们吓死了。”面无表情、杀气腾腾,鬼魅般出没无声。

皇甫桓略一思忖,用语留了心。“我不反对你买几个伺候的下人,不过要谨慎挑选合适的,除了家世清白外还要看背后是不是有人,咱们这样的人家不轻易让人进入。”

何等聪明的成清宁一听就听出他的言外之意,面上笑意微凝。“有谁对我们不放心吗?”那个“谁”不用说也知所指何人,能让超品亲王有所顾忌的人,除了那个人还能有谁。

他失笑的握住妻子柔白的小手。“拥有越多的人越害怕失去,心想着自己有的别人会不会觊觎。”

“要不,别买了,我们挑出几个手脚伶俐的,让宫中的御厨来收徒。”反正她也不需要太多人伺候,庶女出身的她还不至于娇贵到什么都做不了。

成清宁不是傻子,一叶知秋,她也明白一个皇位的造就要用无数人的鲜血去填,现今的皇上也是杀尽了对他有威胁的兄弟才上的位,因此他谁也不相信,只信手中的权。

即便是他的亲兄弟又如何,皇上已渐衰老,而幼弟正是年轻力壮,二十五岁的差距是一个硬伤,手足情深是个笑话,一旦坐上那个位置便是孤家寡人,六亲不认。

防妻、防子、防属下,无所不防,君臣相忌。

皇甫桓笑着拉近妻子。“堂堂王府还买不起婢仆吗?买,我还信不过你的眼光不成,这世上想精过你这只小狐狸的肯定不多,我很放心地交给你去挑人,务必要把咱们王府打理得美仑美奂,堪比人间仙境。”

“这么信任我?”她都不敢保证自己不会看走眼。

成清宁的眼睛很毒,一眼就能看出谁能用、谁最后会叛主,因此她陪嫁的两个大丫头、四个二等丫头、四个三等丫头和七名粗使婆子都是她挑了又挑才留下的,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点,要不家里人口简单,便是早无家人的,背景越单纯的越好,没有牵挂的人就不会被利用,用起来也安心。

“连你都能瞒过的人,想必是个中高手,也是你时运不济碰到了对手,不过我会另外派两个会武的丫头跟在你身边,你尽量不要让她们离你太远。”唯恐鞭长莫及。

“那你呢?”她也担心他的安危。

皇甫桓指了指胸脯往前一挺的赵走西和罗佑东。“他们的身手还算不错,等你训练出一批得力的下人后,我再从五百名侍卫中抽调一、两百名转为暗卫,另做他用。”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她一语点破。

他赞许的一笑,“不错,我要给我们留后路,若是有一天京里待不下去,我们也好有个去处。”分散风险,狡兔三窟,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好,我都听桓哥哥的,你到哪我跟到哪,我是天生庶女命,不怕吃苦。”她顽皮的一眨眼。皇甫桓动容地握紧她的手,“我定不负你。”

“不过如果要走,顺便把我姨娘和弟弟带走,他们是我的软肋,至于宁平侯府其他人,只要太后还在,皇上不会动任何一个人。”太后对董氏的疼爱只会淡化,不会消失。

“你想得真远……”还没要动手呢!她已经想到以后。

“对了,银子。”夫妻正说到感动处,说好生死与共,表情一变的成清宁露出守财奴的嘴脸,伸手要钱。他一怔,一时跟不上她的思绪。“什么银子?”

“修缮宅邸、买奴养婢、栽种花木不用银子吗?桓哥哥,你不是用老婆嫁妆的人吧!”她虽有几十万的压箱银票,可要养一座五、六百人的府邸也是很吃力,入不敷出。

他好笑地往她鼻头一点,轻啐了一句:钱鬼。“幸好本王还有一点点家底,不然哪养得起大手大脚花钱的王妃,甫一进门就要花大钱,打算掏光本王的老底。”

“一点点是多少?”花丈夫的银子是做妻子的责任。

“不多。”他指的是和皇家内库一比。

“哼!少在我面前装穷,谁不晓得打仗最赚钱了,听说皇上特许你不用上缴得来的战利品,军械兵器类充作军备用,其余财物由你自行处理,你敢说你没银子?”全部“充公”,男人有钱就会作怪。

王妃,你也别太粗暴,一说到银子就脸红脖子粗的揪住王爷衣襟,好歹他俩还在,不要露出原形。暗自苦笑的罗佑东、赵走西很自觉地往边边靠,假意当作在望天,没听见,没看见王爷、王妃的打情骂俏。

“我麾下有几十万兵,总要让他们吃饱……”他每次所得都会分出一半供军用,给弟兄们添点肉食打打牙祭,多几斤米粮养活妻小,或是备些冬天的炭和棉衣以及节礼。

皇甫桓的兵极少有拖欠军饷的情形,户部的粮食也照时送至,朝中的官员没人敢短缺他一分,要不他一旦回京,这些人的日子都不会太好过,他会一一上门“拜访”。

“废话少说,银子呢?”那些兵老爷才不会亏待自己,抢起北夷人的部落可是比谁都狠。

北夷人的穷人很多,常常三餐不济,食不裹月复,大部分的财物都在少数人手中,只要往几顶最大的帐篷去抢准没错,定能抢个盆满钵满,他们个个都肥得流油。

“库房。”他很无奈的摇头。

“库房在哪里?”她是新嫁娘,不熟悉王府。

“我带你去。”她也该知晓她手中有多少可以运用的财物。

王府小径路面崎岖不平,赵走西在后面推着轮椅,罗佑东在前头开路,因为已多年未曾整理,从前花团锦簇的园子如今荒草漫漫,到处有松鼠、蛇类窜动,占地筑窝。

跟在轮椅边的成清宁是越看越欷吁,怎会任其荒芜像废墟,野草丛生,同时也头疼不已,眼前的一切全是她的责任了,要恢复到以往的荣景得花多少力气和银钱……

一行人走着走着,走到一座应该有水的小池边,它现在是干枯的,一滴水也没有,虫蝇滋生,小池旁边是两座相连的假山,假山与假山之间架了一座木桥,木桥已有些腐朽。

但是往看上去已颜色斑剥的桥柱一按,左边的假山“轰”地一声后,现出一道门,往下行走的阶梯赫然在眼前。

皇甫桓是坐在轮椅上被抬下去,约过了一刻钟才到了库房所在之处,这里存放的是银子和贵重物品,像布匹、花瓶、器皿、屏风这类的摆设在另一处库房,平时也不上锁随时取用。

任重而道远的成清宁看来有得忙了。“这……这全是你的……”

天呀!叠成金字塔状的金子山、银子山……这是电影中才看得到的景象吧!

“也是你的。”不过是些俗物罢了。

“我的……”成清宁有些发傻,咯咯咯的直笑。

“我留给你的麒麟玉佩是王府主子的象征,你只要把它系在腰上就等同是我,王府之人都得听你号令行事。”

他当时只想回报她一二,希望她有难时可以寻求他的帮助,没想到玉佩一送却也定下自己的缘分,真是始料未及,她注定该是他的妻。

原来……她心虚的不敢说玉佩早就不知被她扔到哪个箱底了,她得尽快找回来。“咦,这红木剔漆镶八宝座榻我要送我姨娘,哪天我回娘家去就能坐在榻上泡茶。”

“好。”这座榻怎么会摆在这里?不是早要人扔了。

“还有两面珠翠联琅镶嵌小手镜、铜胎三足莲花灯、白釉官瓷花瓶、双麒麟护灵芝紫玉花盏、广彩青花撒金棋盘、犀角雕玉簪竹茶具……”她一口气点了二十余件,件件都是极品,每一件都能当传家宝。

但是成清宁环顾了库房一圈后,发现这不过是九牛一毛,堆积如山的宝贝像刚收成的庄稼,堆得满满当当。

“宁儿,喜欢再取,一下子拿太多,咱们的屋子放不下。”反正都是她的,不怕长脚跑了。

成清宁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这是回门礼,我出嫁的陪嫁物事全登记在册,若拿回去送人,你的面子还要不要?”

面上一愕的皇甫桓失笑的指了一些,“那这些也当回礼吧!我真忘了有这回事,只当人去就好。”

“桓哥哥,你要是没有我该怎么办,我是你不可或缺的贤内助。”她得意地自吹自擂。

看她眼中一亮的小张狂样,皇甫桓心口一柔地顺着她的话道:“是呀!幸好有我的宁儿,本王才能无后顾之忧。”

两人相视一笑,淡淡情意流转。

站在一旁的两根人柱是直叫苦,他们不想看王爷、王妃浓情密意的眉来眼去呀!此时这对眼中只有彼此的夫妻看不见旁人的存在,但哪一天想起来呢?还不把他们往死里整。

“给王爷请安,王爷千岁千千岁……”

备妥了回门礼,皇甫桓偕妻同往宁平侯府,平民百姓是三日回门,大明朝的律例是皇家媳妇五日回门,因要先拜见皇上、皇后、太后,而后要到宗庙上告祖先,最后载入玉牒才算礼成,过程繁复而琐碎,历时数日。当足足五大车的秦王府马车车队到了宁平侯府门口时,宁平侯成平城已带其三弟成平许偕同府内家眷出府相迎,包括董氏和仍自视高人一等的成清仪在内,都得跪迎王爷夫妇回门。

给王爷请安时,后院女眷声音宏亮有力,但一到了王妃这边,就显得稀稀落落,不情不愿的张口却无一丝声响发出,很明显地是瞧不起庶出的成清宁,认为她能成为秦王妃是因为宁平侯府的缘故,内心的鄙夷自然而然地显露于外。

尤其是成清仪,她根本不把这个三妹妹当王妃看待,仍当她是得看人脸色的庶女,她一个眼色庶妹就得照办,不得违抗,当了王妃仍改不了庶出的事实,即便她已寄名在嫡母名下。

“王妃不需请安吗?你们的规矩何在?”看到女眷们的轻蔑神情,脸色一沉的皇甫桓冷声如刃。

“王妃是我们宁平侯府的女儿,自家人讲什么虚礼……”跪完王爷就要起身的董氏一脸假笑,看都不看已为王妃的成清宁一眼。

“放肆——”他一喝。

董氏顿时吓得两腿发软,连忙重新跪下。“王爷,我可是你亲姨母,你这是……”想吓谁呀!胳膊肘往外弯。

“先论君臣,而后家礼,你敢蔑视皇室礼法是看不起我秦王喽?认为本王废了,连带着本王的王妃也要受你羞辱,宁平侯夫人好大的体面。”连皇家也不放在眼里。

董氏闻言心肝颤了一下,磕磕巴巴地解释,“妾身并无此意,只是见自家女儿回门,一时过于开怀……”本来就是废人还怕人不知道吗?端什么王爷架子。

“看你毫无悔过之意,你就偕同一干女眷在这儿跪着吧!等你想通了错在哪里再令人回禀本王。”不见棺材不掉泪,真以为是太后堂妹就能无视礼法,横行无阻?

短视的后宅妇人。

“什么?!”董氏身子一软,差点倒地不起,脸上的错愕和惊慌交织着青白两色,不敢相信该叫她一声姨母兼岳母的秦王竟然不顾太后的脸面,让她像个傻子似的跪在人来人往的宁平侯府门口。

这个脸她丢不起呀!而且她也不能跪,这一跪她还有什么脸在高门大户间走动,她会成为所有人的笑柄。

“崔姨娘起身,免跪。”宁儿的生母,他的岳母。

微微一惊的崔姨娘看看左右,她瞧见女儿挑眉一笑的神色,心下一喜地站起身,退到众人身后。

看到崔姨娘起身,恨在心里的董氏银牙暗咬,她握紧的手心指甲扎入肉里都不觉得痛,暗暗想着一会儿看她怎么整治这一对不要脸的贱人母女,沾了她的光还想往她头上踩。

“宁姐儿,母亲把你当女儿疼爱,可没一丝对你不好,王爷这番动作是在打你脸呀!”嫡母丢脸,庶女有什么好名声,两相不得好,更何况她现在名义上已算是她女儿。

“真正疼爱女儿的人就不会把这句话说出口,难道母亲会对大姊姊说‘我是把你当女儿疼爱’?!”真心和虚情一言便知,女儿是自个儿生的亲,旁人的孩子与她何关,给吃、给住、给用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这……”董氏老脸一臊,怨怼庶女的不贴心。

“王爷,还是让母亲和众女眷起来吧,终归是一家人,你总不能让妾身日后无娘家可回。”逗弄逗弄她就够了,别太超过,我姨娘还要在她手底下过日子呢!

收到自家王妃的“眉目传情”,皇甫桓面色和缓的扬手,“起来吧!看在王妃为你们求情的分上,本王且饶你们一回。”

“谢王爷。”众口一致。

被打脸了还要谢恩,董氏心里很不是滋味。

“还有呢?”皇甫桓声音一冷。

本来不把成清宁当一回事的女眷又满脸不甘的福身。“谢王妃。”

看你得意到几时!嫁个丑丈夫有什么好风光的,看到戴着鬼面面具的秦王,以及他用来代步的轮椅,妒羡成清宁走了好运的女眷心里发酸,忍不住要月复诽几句,见不得别人好。

其中的成清贞更是嫉妒到两眼发红,原本她也有机会当上秦王妃,偏偏上头有个三姊姊,嫡母又不待见她,要不今日一身珠光宝气、金镶玉砌的贵人便是她,曾经折辱过她的人都得向她跪地叩首。

为什么不是她,为什么不是她,为什么……不是她?她恨,即使是个残废她也愿意嫁,因为秦王妃头衔。

“不用谢,自己人嘛!我以前还在府中的时候,多蒙各位的照顾,如今我已贵为王妃,自是有所回报,来,把车上的东西卸下来,待会儿一一送到各房手中。”

说句实在话,因为抱对大腿的因素,她在府里的待遇还算不错,虽然不及嫡姊,但正是她所要的不咸不淡。

“是的,王妃。”整齐划一的宏亮喊声穿透云霄。

八匹马拉着的青鸾纹饰缀宝珠镶红华盖马车原本坐着王爷、王妃,第二辆马车则是服侍王妃的丫头、婆子,其余三辆莲花纹镶裴翠珠子的马车则载满令人眼花撩乱的回门礼,马车车门一打开,满满的礼盒都快掉下车了。

有些显摆的意味,有秦王陪同更是声势浩大,王府一共出动一百名红衫铁甲侍卫一路护行,若说不是刻意地都无人相信,大大小小的礼品一共九十九件,就在大门口搬送,让路人都能瞧见秦王妃的受宠,也让董氏非常没面子,原先这份令人羡慕的荣耀是她亲生女儿的,如今却被一名包藏祸心的庶女劫了去。

王爷、王妃在宁平侯爷的招呼下已经入府,而回门礼尚未搬完,秦王临进府前特地对她吩咐了,得好好看着这些回门礼,万一少了、磕碰了可就对不起王妃的一番心意,让得核对礼单的董氏不好走开,只好恨得牙痒痒地看着一行人越走越远,而她一个当家主母却像管事婆子似在门口收礼,脸臊得都不敢抬起头。

等收完礼,进入正堂,所有人都入座完毕,王爷、王妃坐在上位,陪坐的侧位分别是宁平侯和崔姨娘,竟然没有她的座位,秦王妃像是没瞧见她的只顾着和生母闲话家常。

“咳!崔姨娘,见过王妃后你可以下去了,今日的场合姨娘不宜见客。”到底还有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她才该是座上高堂。

哟!她还在呢,就这么当她的面使唤她姨娘,这董氏是脑子进了水还是被门板给夹了,这般没眼色。成清宁一掀翦翦羽睫,眨呀眨地好不天真无邪,恍若雪莲开在冰池中。

但深知她脾性的人都知道她不快了,而惹恼她的人通常下场都不会太好。

“是的,夫人。”崔姨娘缓缓起身,妖娆多姿的一屈身。

成平城出声阻止,“不必,坐着,你陪王妃聊聊,母女俩好生亲近亲近。”两张相似的面孔凑在一块,十分赏心悦目。

董氏气得藏在衣袖下的双手直颤,“侯爷,妾身才是王妃的母亲,一个妾坐大位于礼不合。”

“无妨,家礼而已,本王看王妃甚为愉悦,就让她们说说话好了。”皇甫桓摆出王爷的气势压人。

“是……”这一对狐狸精,老的、小的都勾得男人神魂颠倒,她真是小看她们了,一样善于勾引男人。恨到说不出话的董氏找不到自己能坐的位置,见她走来走去晃得人生烦的成平城便让香姨娘起身让座。

明媒正娶的嫡妻坐到侍妾的位置是多么大的奇耻大辱,很不想被让座的她瞪了不知深浅的香姨娘一眼,满月复怒火的走到侯爷身侧,她只站不坐,垂目视地,维护元配的尊严。

她以为此举能为自己挣回面子,可是在场的包含董氏的两个儿子,没人注意到她是站是坐,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不时打趣说笑的秦王夫妇,他们自然和谐的对话让人不自觉被吸引。

不像新婚夫妻,倒似老夫老妻,秦王说完上一句话,王妃无缝接下一句话,王妃一个眼神轻睐,秦王便晓得她要什么,两人好得宛如一个人,叫人看了惊异不已。

说着说着,就到了用膳时辰,期间每个人都能和王爷、王妃搭上一、两句话,唯有董氏、成清仪局外人似的默默无言,不是她们不想开口,而是插不上话,两母女有意无意地被晾在一旁,如同活摆设。

就在侯爷吩咐传膳,男女各一边以十二幅红珊瑚碧玉楠木屏风隔开之际,门外传来尖细的嗓音——

“太后懿旨到,宁平侯府接旨。”

“咦,是小马公公……”

太后寝宫有两位姓马的太监,大马公公是总管太监,管慈恩宫大小太监,小马公公是负责宣旨、跑腿的,油水也最丰。

“肯定是太后姊姊给我撑腰的……”眉开眼笑的董氏拉着女儿的手,眼露得意的抬起尖酸刻薄的下颚。同样暗喜的成清仪也以为她的婚事有着落了,因此太后才挑这个回门的好日子双喜临门,当众宣布喜讯。

两人刚开始还很高兴,什么容貌端丽、温顺谦恭、仁孝才敏……到最后就琢磨出异味了,直到那个被遗忘已久的名字崔言真从公公口中念出,母女俩僵若石人。

“……贤良敬上、怜小惜幼,故而封四品恭人,赐于宁平侯爷成平城为平妻,所生子女亦为嫡出……”不等小马公公念完,董氏疯了似的冲上前,想抢下金凤懿旨,她认为凤旨是假的,不是真的。

“不可能、不可能,太后一向最宠爱我,不可能下这道懿旨,一定是你这狗奴才假传懿旨,退回去!我不接,是假的,别想来糊弄我,本夫人可没那么好骗……”

“别抢呀!侯爷夫人,这是太后懿旨,你若毁损了是滔天大罪。”记得全部内容的小马公公快速的念完懿旨,然后趁董氏强抢之际塞入欣喜若狂、两眼含泪的崔氏怀中。

突然被馅饼砸到头的崔氏欢喜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眼泪不停地往下流,抱着小儿子成弘武哭得泣不成声。

“贱人、贱人,你凭什么和我平起平坐?我是出身卫国公府的嫡女,而你不过是小小知县的庶出女儿,你有脸当平妻?”董氏扑过去要捶打崔氏,被她一双儿子拉住。

“侯爷夫人,不要心急,还有一桩喜事,是关于府上大小姐的婚事,一样出自太后懿旨。”小马公公又拿出另一道懿旨。

一听到和女儿有关,暂时先放过崔氏的董氏稍稍理理发鬓,喜出望外地道:“太后给我女儿相中哪户人家?”

“郑国公府……”

才听闻“郑国公府”四个字,董氏乐得快飞天了,眼巴巴地睁大双眼,等着好事降临。

“郑国公府嫡三子郑克南,择日完婚……”

郑国公三子、郑国公三子……郑国公三子是谁?

“娘,我不嫁……”成清仪“哇”地哭出声。

“太后娘娘还让奴才传话,她说:你们母女俩看不上哀家生的秦王,嫌弃秦王身有残疾又毁容,哀家的儿子你们不要,哀家就赐给宁平侯府嫡长女四肢健全,容貌端正的郑国公三子,愿你们夫妻和顺,白头偕老,永不和离。”

“不——”

成清仪尖叫一声,昏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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