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是匪类 第九章
第四章
放欢楼,开阳城最富丽堂皇的青楼,这儿有来自南北各地的佳丽,个个貌美如花,才艺非凡,而在这百花争妍之地,有位花中之王——丁红镜。
丁红镜有着令人屏息的美貌,她精通四艺,不只能吟诗作对、精通音律,还可兼弄丹青。
她的客人非富则贵,其中也不乏达官显要,皇亲贵胄,就连那些自命不凡的文人雅士也都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
这日,丁红镜正在她位于二楼的抢妍阁中招待着贵客颜彪。
丁红镜是放欢楼的红牌,老鸨春姨给了她挑选客人的自由,能获得她首肯进到抢妍阁的客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颜彪就是其中之一。
颜彪是开阳布政使邹荣海的师爷,对丁红镜十分的迷恋,丁红镜卖艺不卖身是众所周知之事,颜彪虽然对她有非分之想,却也不敢胡来,只是三不五时会提出要帮她赎身、纳她为妾。
颜彪快意饮酒,目迷美色,不知不觉已有六、七分醉。
“红镜啊,我要给你赎身,让你不用再应付那些男人……”他眼神迷茫地说。
丁红镜嫣然一笑,“师爷,你知道的,我的赎身金可是天价。”
颜彪听着,呵呵笑道:“你等着,很快的,我就有金山银山了。”
“喔?”丁红镜眼底闪过一抹流光,“师爷是否要做什么大买卖?”
“这件事我只跟你说,你可别说出去……”他一脸神秘兮兮的。
“那是当然。”丁红企业化柔荑轻轻搭住他的手背,“师爷对我还不放心吗?”
这一丁点的身体接触就教颜彪乐得心花怒放,那仅存的一点戒心都没了,话匣子全开。
“我跟你说……有位侯爷要回乡,从京里带了稀世罕见的黄金珠宝,装了满满十多车,若能得到几车,就算是赎十个你都不成问题。”
丁红镜一听,惊呼出声,“师爷,你该不会是要打劫那侯爷的金银财宝吧?”
颜彪笑而不语。
“侯爷的车谁敢劫?”丁红镜摇摇头,“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颜彪续道:“侯爷怕自家的车太醒目,I成了目标,早已将十几车的金银珠宝全送到庞记票号,再由万达镖局的总镖头亲自押镖南下。”
“师爷难道要劫镖?”丁红镜难以置信,“劫镖是山贼土匪干的,师爷可是官家的人,怎能知法犯法?师爷怕是醉了,尽说些傻话。”
颜彪桀桀一笑,“不是傻话,你知道龙门山的樊刚吧?”
“当然知道,他是黑龙寨的当家,不少商队及官家都恨他恨得牙痒痒的,却奈何不了他。”
“那若是十几车黄金珠宝在经过龙门山下时被劫,你说谁的嫌疑最大?”
闻言,丁红镜微微瞪大了眼睛,“难“你是聪明人,一点就通,哈哈!”
颜彪笑了几声,及时打住,“不能再说了,不能再说了。”
雨一直没停。
夜里,赵灵秀睡得又沉又香,她也不夜里,赵灵秀睡得又沉又香,她也不知道为何自己在贼窝里能睡得这么安心,总之在黑龙寨里的这些日子,她总是一觉到天明,连个梦都不曾有过。
突然,一阵凄厉的尖叫声及哭喊声传来,吓得她整个人从被褥里弹了起来。
愣了一下,她发觉声音是从隔壁的房里传来的,顾不得自己的脚还有伤,连鞋都来不及穿就冲出房间,跑到隔壁敲门。
“琉香!”听见那惊恐的哭声,赵灵秀的心都揪住了,“琉香!”
见房门上了闩,她立即取出那把随身携带的短刀插进门缝里,将门闩撬起。
打开门,只见琼香缩在床上痛哭出声,赵灵秀愣了愣,“琉香?”
琉香抬起泪湿的脸庞,用悲伤的、恐惧的、无助的眼砷望着她。
她走到琉香床边,“琉香,怎么了?”
“姊姊……我梦见姊姊了……”她哑着嗓子,泪如雨下,“姊姊死的时候一直打雷,外面下好大的雨……他们把姊姊丢到外头警告其它女孩,姊姊她……呜呜呜赵灵秀的胸口抽痛得厉害,光是想象那景像她就觉得好残忍,好可怕,更何况琉香那时才十二岁,尽管她还是不相信爹会做出这么可怕又可恶的事,但琉香的惊恐跟遭遇却是再真实不过。
她伸出双臂,将琉香抱进怀中,琉香身子一震,本能的想推开她,可她却将琉香抱得更紧,鼻子一酸,哽咽的说,“琉香,我当你姊姊吧。”
琉香愣了一下,又想挣扎。
赵灵秀将她牢牢的抱住,轻轻拍抚着她的背,温柔的安抚着她,“对不起,不管你姊姊是不是万达镖局的人害死的,我都向你道歉,让你受惊又受苦了……”
赵灵秀温暖而真挚的话语以及拥抱,让情绪激动的琉香慢慢冷静下来。
那日冲动的朝赵灵秀吐了唾沬后,樊刚曾将她叫到跟前,说赵灵秀虽是赵家小姐,但未必知情,在真相未明之前,赵灵秀都是无罪的。
她当然知道罪不及妻孥的道理,只是一听到万达镖局几个字,她便完完全全的失了理智,这些时日,她们比邻而居,虽然从未有交集,但难免有打照面的时候。
每当碰面,她都能在赵灵秀眼里发现深深的怜悯及歉意,她感觉得到赵灵秀想跟她说些什么,但她总是视而不见的走开刚才赵灵秀说出那句“我当你姊姊吧”,她的胸口不知怎地一阵发热,原本因发了恶梦而冰冷的手脚跟身体逐渐温暖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她是这么痛恨所有跟万达镖局相关的人事物,怎么会因为赵灵秀的一个拥抱而感到安心及安定?
“琉香,可以请你相信我吗?我所知道的赵安峻,是一个宁可自己吃亏,也绝不占人便宜的人,是一个对妻子深情,在妻子死后始终不肯续弦的人,是一个对女儿严厉却又温柔的人,是一个会勒紧自己的裤腰带,也绝不让底下弟兄们饿着的人……”赵灵秀语带哽咽,“发生在你身上的不幸,我很愤怒、很遗憾,也很心疼,但请你相信这绝对与我爹无关,只要我能回去查清楚,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及公道,在这之前,请你不要拒绝我的关心,好吗?”
听到她这番真挚的话语,琉香的泪水不自觉的掉下。“我……我想姊姊……”
“我知道,我知道”赵灵秀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地安抚,“就把我当姊姊吧。”
琉香胸口一紧,忍不住放声大哭,不由自主的环抱着她,可脑中突然闪过一个想法,教她又激动的推开了赵灵秀。
姊姊千真万确是被万达镖局的人害死的,不管赵灵秀多诚恳,多温暖,她都不能轻易的相信其片面之词,否则她就太对不起惨死的姊姊了。
赵灵秀很能体谅她内心的挣扎,香,你姊姊叫什么名字?”
“琉……琉秀。”
“秀外慧中的秀?”
琉香点头。
“我也是这个秀字。”赵灵秀笑视着她,“你说多巧。”
琉香微微拧起秀眉,幽幽地说:“但你不是我姊姊……”
“我确实不是,不过……”天性乐观的她眼睛一亮,“如果你需要‘姊姊’,我随传随到喔。”
琉香怔怔地望着她。
两人就这么互望着,丝亳没发现她们的对话全教站在外头的男人给听了去。
翌日,樊刚在书房里沉思。
昨天夜里雷声大作,他立刻快步赶往琉香住的小院,琉香的姊姊就是在这样的雷雨夜里断气的,从此每当打雷下雨的夜晚,琉香总是害怕得不敢睡。
当他走进小院,发现琉香的房门敞开,他几个大步向前,才到廊下便听见赵灵秀的声音。
他轻手轻脚的靠近房门边一探,只见赵灵秀紧紧的抱着琉香安抚着。
当他听到那句“我当你姊姊吧”,他的心不自觉的悸动了。
看琉香在她怀里那安心的表情,他可以确定她给了琉香所需要的温暖及抚慰。
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她给他的感觉就是一个强悍不服输的习蛮千金,可撞见这一幕,他改观了。
在她心底深处,有着一块别人不知道的柔软,能让对关于万达镖局的一切都恨之入骨的琉香卸下防备。
赵灵秀,你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女人。
他忍不住在心里想着。
想到这儿,他不禁想起在不久的将来,即将娶到这个奇女子的骆晓风。
她是那么一心一意的相信着她爹,也认定了骆晓风,可她知道骆晓风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两年前,他在同安意外救了十几名少女,当他从她们口中得知押送她们的竟是万达镖局的镖师时,一开始也跟赵灵秀一样不敢置信。
他非常惊讶及不解,赵安峻是在押镖这行当上名声当当的人物,在各界也都享有极佳的评价,众人皆知他为人侠义,乐善好施,因跟着官商两界的好交情,走镖数十年,从未有人敢打万达镖局的主意。
龙门山是万达镖局前往南方的镖路之一,长久以来,双方相安无事,各取其道,在他据了黑龙寨之后,也不曾跟万达镖局有过纷争冲突。
不为别的,只因他深信万达镖局干的都是光明磊落的事业。
可经历了琉香等人的事件,他开始明查暗访,想查出万达镖局在人口贩卖的行当里,究竟是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他每次劫掠那些奸商贪官时都是蒙面,因此众人只知道樊刚是黑龙寨当家,却从来不知道他究竟生得什么模样,也因为如此,他才能无所顾忌的进行查探。
半年前,他终于跟一个名叫火狐的非法人牙子牵上线,得知更多关于万达镖局的内幕消息,这才知道万达镖局这几年经常藉走镖之名,行走私之实。
镶师走点私货原也不是什么稀奇之事,但万达走的却是活生生的人。
他从火狐口中得知,万达的大镖头骆聪及其子骆晓风曾几次亲押掳来的少女,将她们送至人牙子手中,再卖至各地,他还听说骆晓风这人表面上是谦谦君子,背地里却是个阴狠之人。
骆晓风曾在开阳与颜彪接触,并数度进入布政司面见邹荣海。赵安峻人脉广,官商两界不乏和他有交情的,骆晓风是自己拜会,还是带着赵安峻的话或信件给邹荣海?
至于骆聪是赵安峻重用之人,两人情谊十分深厚,赵安峻不仅收其子为徒,甚至将独生女许配给他,由此可见两家的交情是非常密切及深入的。
因着这样的关系,樊刚判定骆聪和骆晓风不可能在赵安峻眼皮底下胡作非为而不被发现,也因此,他始终认为赵安峻与此事难月兑干系。
可阴错阳差掳了赵灵秀后,看她坚定扞卫父亲的清白,又看她似乎对镖局走私人口之事亳无所悉,让他不禁重新思考,会不会是骆聪父子只手遮天,在赵安峻眼皮底下行恶?
若赵安峻真被蒙在鼓里,那么他将女儿许配给骆晓风便是一个天大的错误。
想到赵灵秀要嫁给那样的男人,他不知怎地心里一紧,莫名烦躁起来。
这时,趴在他脚边的弟宝用嘴碰了碰他的脚,他低头看牠,牠也正睁着幽黑大眼看他。
“小子,你很喜欢她吧?”
“呜。”弟宝低呜了一声。
“可她终究有离开的一天,除非……”除非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