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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颗心的距离 第九话 最远的距离

离婚之初,她只是将个人物品整理好,挪到隔壁间,初始是不想太大动作,又被过度渲染解读,等浪头稍稍平息了,再作打算。

而后,她又接了新戏,匆匆离台。

拍完回来,待没几天,又走了。

她总是很忙很忙,停不下脚步。

外头评论,认为离婚对她并非坏事,没了羁绊,她反而能更心无垩碍,海阔天空去闯事业,短短两年间,奖一个接一个地拿,将演艺事业推上另一波高峰。

或许吧。

工作之余,偶尔也关注她的动向,蔺韶华想,当年离婚是对的,现在的她,只有更好。而他——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日子同样是一个人在过,离不离婚,对他差别不大,唯一的差别,只是现在不会再因为这些而牵动心绪,没有期待,便不必再为此而起伏纠结,身心俱疲,结束了夫妻关系,如今最多就像亲人般,平和地给予祝福。

看完,便搁置一旁,全心投人自己的工作中,不会再有多余情绪。

如果当初没有离婚,他无法肯定今天的自己,会不会日渐产生怨慰,恨起她来。

他不想要那样,在感觉变调前,及时结束,还能保留心底那块净土,好聚好散。

直到今天,他都没有后悔过走这一段,也不希望未来感到后悔。

她如果人在台湾,一定会来看看他——正确来说,是看儿子。孩子监护权归他,但那只是形式上,实质意义不大,乐乐实际上是两家共同抚育。

襁褓时期,平日是向怀秀在带,假日送回他这里;上个月,乐乐满三岁,送托儿所,他下班顺道去接回家,于是改成平日待在他这里,假日送去陪陪长辈。

乐乐跟他们很亲,总是左一句阿公,右一声叔公。他没有想过要斩断所有牵连,离婚,只是结束他们夫与妻的关系,对乐乐而言,不受影响,他们还是乐乐的父母,乐乐依然拥有来自两家的关爱。

深夜,孩子睡了,他步上阳台,点上一根烟,徐徐吞吐。

上个月,儿子的三岁生日,所有疼爱他的长辈都来了,连伟松都难得大手笔送了上万元的学龄儿童百科全集,挺有心的。

这些年,伟松懂事不少,没再捅什么大小娄子让他烦恼,对乐乐也挺有心,动不动就送些孩子用得到的东西过来,学步车、玩具、衣服、尿布、女乃粉、营养品……每每到这走动,总没一回是空手来。

当初得知他与又宁离婚,伟松表现得比霓霓还激动反弹,直追问他:“大嫂这么好,为什么要离婚?”

“离婚是她提的。”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他狐疑瞥去一眼。伟松似乎比他这个当丈夫的,还要懂又宁?

“……我只是觉得,大嫂很重视你,才不会轻易说离就离。”呐呐地补上几句。

“是吗?”怎么样才叫重视?如果不是真心想在一起,当初不会在结婚证书上签字,他与她都一样,但是很多事情,不是只有在乎就够,现实生活中,一旦掺入太多杂质,爱情不会纯粹,婚姻不会纯粹,他选择结束,不代表不在乎,只是……撑不下去了,如此而已。

他没有跟伟松解释太多,也不求旁人能理解,有时觉得,伟松对又宁,比对他这个大哥还要上心,短短两年婚姻,她居然收服他家每一位成员的心。

儿子的生日家宴,众人吃蛋糕时,不知是谁转电视转到了娱乐新闻台,吕薇霓便对孩子说:“乐乐你看,是妈妈耶。妈妈好厉害,又拿奖了喔。”

乐乐低头玩他刚收到的生日礼物,没有吭声。

虽然孩子话不多,性子害羞内向,但这反应……也太淡了。

又宁不常陪在孩子身边,但他们没少跟孩子聊过她,向怀秀会给他翻看又宁小时候的相片,告诉乐乐,他跟妈妈有多像;他也会不时地告诉孩子,跟他解释母亲不在身边的原因。可是一孩子渐渐长大,开始会有自己的想法,不再是大人灌输什么都照单全收,当孩子一再问起:“妈妈呢?”时,他已经无法再用“妈妈在工作,拍好看的戏给大家看”来说服乐乐。

抽完一根烟,内心隐隐约约的浮躁感仍未消除,他正欲点燃第二根,偏头瞧见隔壁阳台透出的灯光。

她回来了?

蔺韶华收起烟,转身回屋内,走到两屋相通的那道门,轻敲了几下。“又宁,在吗?”

等了好一会,另一头安安静静,没得到回应,他正欲转身,门开了。

门的另一边,她随意披上浴袍,长发湿答答滴着水,露出衣料外的肌肤透着粉女敕的晕红色泽。

“我还以为我听错了。都这时间你怎么还没睡?”

“在想点事情。你刚下飞机?”一脸倦容,卸了妆后眼窝下的黑影更显,八成又是几日未曾好好休息。

“对呀,刚刚洗澡,差点在浴红里睡着。对了,你吹风机借一下,我的好像太久没用,坏掉了。”

“过来吧。”他转身拿吹风机给她,再到厨房冲了杯安神茶,回来见她靠坐在床畔,对着儿子的睡容打吨。

再困,回来第一件事,还是要先看看她的心肝小宝贝。

她其实,很爱乐乐。

他移步靠近,轻拍她的肩,她迅速回复神智,他无声朝外指了指,两人移步到客厅。她接过冲好的安神茶,无意识轻啜了几口,恍惚恍惚的,他将吹风机接上电,顺手替她吹起头发。

太习惯了,这个动作,他做过太多回。

吹干长发,他关掉吹风机,以指为梳顺了顺发丝。她将喝完的茶杯搁上桌,手脚都缩进沙发里,蜷卧着,完全不想再动。

他移坐到她面前。“很困?要不要聊聊?”

她打了个小小的呵欠。“你说啊,我有在听。”

“还没恭喜你,这次影展拿了奖,表现很精采。”应该会让她的演艺生涯,再推上一波高峰,片酬直接倍数跳翻,据说找她谈的片约都已经排到明年底。

“喔。”随意应了声,似乎对得奖一事,没多大的雀跃欢欣之情。

这样还不满意?

蔺韶华静默了一阵,犹豫再三,还是问了:“这次回来,会待多久?”

“不确定,但应该会休息一阵子,有点累,暂时不想接戏了。”

“嗯,那正好,你要不要……带乐乐过去你那里住一阵子?”

听出异样,她瞬间提振起精神,坐直身问道:“怎么了吗?你有什么事?需不需要我帮忙?”

“没有,我没什么事。”

“那为什么?”乐乐一直都跟着他,突如其来要她接手照顾乐乐,感觉就很不寻常。“只是觉得,你平常没办法陪在乐乐身边,趁着休假期间,跟他多亲近,培养培养感情总是好的,免得母子感情生分了。”

“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好母亲……”在他眼里,她大概就是个为了前途,把儿子丢给前夫不管不顾的不负责任母亲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还是不够婉转吗?他叹气,再道:“我知道你很爱乐乐,说这些话不是在指控你疏于照顾。儿子平常都跟我在一起,应该也腻了,让他换换地方,跟妈妈住一阵子,或许会有不同的新鲜感。”

“那我可以带他去游乐园吗?”这个她想很久了。

“可以。乐乐很健康,抵抗力不错,不用特意避开人潮多的地方。”

“也可以带他去电视台吗?”她想让乐乐认识她工作的环境。

“可以。不妨碍你工作就好。”

“那可以——”

“又宁,你拿主意就好,不用什么事都问我。儿子也是你的,只要你认为对他无害,不必事事跟我报备。”

“好。”她扬唇,显得很开心。

蔺韶华被她的情绪感染,不自觉也扬起唇角,稍早盈绕在胸口那不知名的烦闷感,也莫名地一扫而空。

“晚了,你去睡吧,如果早上起得来,过来跟乐乐一起吃早餐,要是起不来也无妨,晚上再让你带他回去。我会把乐乐的行李整理好,也会事先跟他沟通这件事,其他的细节,你遇到不了解的,再去问严总或表叔就好,乐乐假日时常待在那里,环境他很熟,不会适应不良。”

她点点头,微微倾前撑起身体,起身前忽然发现什么,挪近他颈侧嗅了嗅。

蔺韶华微微吓到,身子向后仰,拉开距离。“你做什么?”

“你抽烟?”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

“一根而已。”

“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的?”他以前,明明烟酒都不沾。

“心烦的时候,偶尔会抽上一根。不多,我没有烟瘾。”

她点头,放心了。“那种东西,不要成瘾比较好。”一顿,又问:“心烦什么?说说看我帮不帮得上忙。”

“没有,只是周期性的工作倦怠而已。”淡淡揭过。“你休息吧,晚安。”

早上,丁又宁特地调闹钟,起了个大早。

其实这阵子缺乏的睡眠,一路睡到天黑都不够,但想到要跟心爱的儿子吃早餐,连续一个月睡眠不足赶拍戏哪算得了什么。

尚未推开门,就听到隔壁传来刻意放轻的音量:“妈妈昨晚回来了,你过去看看她,她要是还在睡,不要吵醒她,亲亲她,小声道再见就好。”

小男孩站在餐桌边,低头扭着托儿所的围兜兜。

“乐乐!有没有听见把拔说话?”

小男孩蠕动粉女敕的唇,张着大大的眼,仰望父亲,想说什么,又无声紧抿。

“怎么了?”她一走来,看父子俩气氛诡异,儿子张着眼、无辜又委屈的表情,看得她心都揪了,想上前去抱抱他,小男孩出于本能,直觉便往父亲身后躲。

她愣住,蔺韶华未料儿子会有此举,也呆了。

“乐乐,你做什么?这是妈妈啊。”他很快地缓过神来,出声喊了喊儿子。

小男孩紧抱住他的腿,将脸埋在后头,不出来就是不出来。

“蔺乐善!”难得喊了全名,小男孩知道,父亲动怒了,眼眶红红地冒出一颗头,又很快地缩回去。

“韶华,你不要骂他啦——”她赶紧出面缓颊,发现声线不太稳,咽了咽口水,吞下喉间的酸意,让嗓音听起来不那么抖。“他没有错。”

孩子的反应是最真诚直接的,怎么会有错?

他不熟悉、他陌生、他畏怯,所以他躲……有什么错?

她这个母亲对他而言,就是一个比陌生人强不到哪去的人罢了。

“又宁……”

“没关系,没事,你不要勉强他。”努力发挥影后水准,挤出一抹笑花,让自己从容退场。

她走开后,小男孩才慢吞吞地露脸,乌亮黑眸直勾勾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直至消失在门扉那一端。

蔺韶华蹲,与儿子平视,预备来个父子恳谈。

“不要告诉我,你不认得妈妈。”上一次见面,虽是三个月前的事了,但不至于久到认不出人来,那时的乐乐,对又宁虽没那么亲、那么黏,但至少还肯乖乖让她抱。

小男孩低下头,无声默认。

“刚刚为什么要那样?你知道这样妈妈会很难过吗?”

小男孩像做错事一样,双手不安地又扭起围兜兜。

“好,既然你也知道妈妈会虽过,耶就是故意的罗?!”

“……不是。”小男孩低低地,终于吐声。

“嗯?”

“不是故意。”扁着嘴,怯怯的嗓,揉入一丝哭音。“把拔不要生气。”

“那是为什么?如果你的理由可以说服我,我就不生气。”

“……我不喜欢她。”豆大的泪珠掉了下来,一脸委屈。

蔺韶华为之错愕。“为什么不喜欢她?”

“她也不喜欢我、不理我、不来看我!”

“谁跟你说的?妈妈没有不理你,我不是说她在工作吗?”

“可是、可是……园游会……”他抽抽噎噎,又哭了,哭得好伤心,好可怜。

别人都有妈妈参加,他没有。

他要看妈妈,大人只会指着电视给他看,同学说,他妈妈一定是不喜欢他。

大人背着他偷偷说的话,他都听得懂,妈妈要当很红的大明星,所以不要他,把他丢给把拔,没空理他。

他不喜欢妈妈。

蔺韶华默然了。

轻轻将儿子揽进怀里,温柔拍抚。

乐乐个性内向,从小乖巧听话,所以他也很放心,没想到那个安静温顺的孩子,心里居然也会藏心事。

他觉得母亲不要他,小小的心灵必然很受伤,他居然没发现,这闷葫芦性子究竟是像到谁呀。

待哭声渐歇,蔺韶华抱起孩子坐到餐桌旁,抽面纸擦擦眼泪鼻涕,缓了缓口气做亲子沟通。“乐乐,我觉得你对妈妈有很大的误会,没关系,因为你们不常在一起,所以你对她不太了解,不然这样,你去跟她住几天,自己感觉看看,好不好?”

“不要。”他缩了缩,埋进父亲怀里,神情有些畏怯。他跟妈妈不熟,他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讲话。

不能逼,也逼不得,必须慢慢引导。蔺韶华提醒自己,再度开口:“可是如果,妈妈很想跟你一起呢?她每次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先来看你,昨天还跟我说,想带你去儿童乐园、想带你去看她工作的地方、想带你去好多好多地方,她好开心。”

“……有吗?”抬起小小的脸蛋,惶惶然有丝不确定。

“有啊。你说她不要你,可是现在,是你不要她喔。把拔觉得,你没有给她机会,就说她不爱你,对她很不公平。”

“我、才不是!”小男孩想辩解,但口才不如大人,急得涨红了脸。为什么现在,变成是他抛弃妈妈?

陂无耻大人逼进死胡同,进退两难了,无肋地仰眸向父亲求救。

啊,孩子天真单纯又呆萌的年岁,真好。

真好玩弄。

蔺韶华清清喉咙,一本正经地给予建言。“我是建议,你可以先搬过去跟她住几天,要是刚开始不习惯,没关系,就先住楼下阿公跟叔公家,那里你很熟。你要是不知道怎么跟她相处,也不用急着聊天说话,但是答应把拔,不要没有试就急着推开她、否定她,慢慢去感受跟她在一起的感觉,要是真的不喜欢,你再打电话给把拔,我去接你回来,没有人会勉强你,好吗?”

小男孩陷入沉思,以不下于抉择人生大事的慎重表情思考,好半晌才终于勉为其难点了一下头。

“好,那现在把早餐吃一吃,女圭女圭车快来了。”

亲子沟通这一耽搁,时间差点来不及,赶在最后一刻把孩子送上女圭女圭车,回头帮乐乐收拾一些简单的行李,看了看相隔的那道门,还是走上前,轻轻推开。

“又宁。”

她抱膝蜷坐在沙发上,仰眸看见他,七手八脚擦掉颊畔泪痕。

他走上前,在她旁边坐下,轻拍她掌背。“不用担心,我跟乐乐沟通好了,他还是照原定计划,跟你回去。”

丁又宁颇意外。“他愿意吗?”

“当然。孩子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只要安抚得当就好。”

蔺韶华说得轻巧,可是她知道,没有那么容易。

“我是不是很糟糕?”刚刚,她一个人坐在这里,想了很久、也想了很多,能怪乐乐疏离她吗?她自己究竟为孩子做过什么?几岁长牙、几岁学坐、几岁学站、几岁断女乃……她统统不知道,孩子学走、牙牙学语,她也没有陪在身边。

“别介意,乐乐不是有心的。”

“我不是介意那个……”是心痛。

她曾经,因为自己是父母不要的孩子,受伤流泪过,可是今天,她却让她的孩子,也觉得自己是不被喜爱的存在,她居然让她的孩子,尝她尝过的苦!

领悟到这一点,胸腔紧绞的疼,几乎无法呼吸。

“我觉得……很对不起他……”声一哽,泪水滴滴答答掉落,朝他偎靠而来。

蔺韶华僵愣了下,微微迟疑,抬起的手还是轻轻将她揽进怀里,收容她的无助与泪水。她明明,很想当个好妈妈,乐乐来到她肚子里的时候,她好开心,每天对着肚子里的宝宝说话,说他们今天吃了什么食物、听了什么音乐、做了什么事……

蔺韶华笑她傻妈妈。

可是她觉得,要常常跟小孩互动,他就会乖乖地待在里面不捣蛋,好好长大,让她把他生出来。

怀孕过程中,看别人生头胎被折腾得死去活来,可是她家的乐乐好乖巧,都没有太为难她,一定是因为她每天都跟他说“妈妈爱你”的关系,所以她的乐乐也很爱妈妈,不舍得让她太难受。

乐乐生下来也很好带,大家都说,一定是胎教做得好。

她明明、明明那么爱她的孩子,爱到愿意将全世界最好的一切都捧来他面前,为什么、为什么会让她的孩子……居然害怕不敢接近她。

想到乐乐看她时,那样防备的眼神,她就好难过,好想哭。

“乐乐——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排斥你,刚刚你离开的时候,他直勾勾盯着你的背影瞧,应该还是舍不得你的。”哪个孩子,对母亲会没有依恋?就算是安静早熟的乐乐也一样。

“不靠近,有时不是不要了,而是害怕自己不是对方想要的。”本能道出后,一瞬间自己也怔忡,分不清这说的是谁。

“是吗?”她惶然仰眸,寻求肯定。

“当然。乐乐虽然才三岁,但性子倔强得很,有一次霓霓买了套童装给他,他觉得像女生,说什么也不肯穿。他不要的东西就是不要,不是你自己送上门,他就会接受。会轻易被我说服,答应搬过去跟你住,就表示他心里也想要,否则我就是说破了嘴都没有用。”这孩子的性子,怎会如此像他……

“才三岁,就这么有个性啊……”她儿子真帅。

“是啊,乐乐比一般同龄的孩子还要敏感、有自己的想法,所以你千万别让他觉得,你没有那个心,一旦对你失望,退回他的保护壳里,你十头牛都拉不出来。”

“好,我会谨慎的。”

“别担心,我会帮你,有什么问题跟我说,我来跟他沟通。”

“嗯……”她低低应声,枕靠在他肩膀,垂眸扯玩他衣角。

话题结束,她情绪也平复许多,却还赖在他身上,气氛顿时陷入僵窘。

他退开也不是,任她靠下去更不好,进退两难。

“你几岁了,还学儿子玩围兜兜吗?”藉由拉回衣角,顺势挪开身。顿失依靠的她,仰眸望来,瞬间流露出迷路小猫般的茫然眼神,来不及遮掩。

他心房微微一酸,移开视线,不让自己多瞧,陷入那酸软情潮中。

“我上班快来不及了,桌上有早餐,你看要吃早餐还是再去补一下眠。”转身,几近仓促地回到隔壁屋。

丁又宁伸了掌,什么也留不住,空荡荡的掌心,只能抚过沙发,他残留的余温。

他只看见,儿子目送她离开的眼神有多不舍,却不知道,每每她看着他由身边走开的背影也是,可是她的依恋不舍,却没有办法说、不能让他知道。

她只能让自己忙,停不下脚步地忙,强迫自己将步伐移开,离他远远的,好提醒自己,他已经不是她的。

她低低叹息,翻涌情潮,再度压回灵魂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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