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爱 第二十二章
苏允恒站起身,比起记忆中来得更为高大的身躯,形成庞然阴影,笼罩住她。
她湿着发,仰着脸,红唇紧咬,苍白的娇颜透着几许别扭,以及属于欧盈盈的高傲与倔强。
“你为什么要让姜宜欣来帮我?”
面对她的质问,苏允恒并不意外,只是淡淡回道:“姜宜欣碍着你了?”
他那是什么态度!欧盈盈火大。“你不是想报复我吗?看我变成这样,应该很爽才对,你为什么要一边帮我,又一边报复我?苏允恒,你有人格分裂吗?”
“对,我人格分裂。”他无所谓的笑了笑。“既想恨你,却又爱上你。”
那一句既想恨你却又爱上你,彻底听愣了欧盈盈,她呆怔着,脑袋一片空白。
“这就是你想听的吗?”他反问,俊颜一片坦然,丝毫没有半分扭捏或尴尬。
“我……我……”天啊,她究竟都听见了些什么?
苏允恒探手,将她拉向自己,另一手顺势圈上她的腰。
她怔忡地靠在他胸前,红唇微微颤抖。“苏允恒,你有病……你疯了!”
隽朗的眉眼,透着一抹与她记忆中相同的不羁,曾几何时,那个弹着吉他的轻狂少年,已成了能将她踩在脚下的男人。
感受到环在腰背间的男性手臂,强壮有力,抵住她的那座胸膛,刚硬如铁……
忽然间意识到他身上散发而出的男性费洛蒙,欧盈盈心口浮上不自在的臊热。
“那你呢?为什么要来找我?为什么非得知道答案不可?”
“因为——”她被他反问得慌乱失措,脸微红的支吾着,“我当然有权利知道原因。”
“现在你知道原因了,你有什么感想?”他目光炯炯的逼视着她。
她莫名感到心虚,不禁恼羞成怒。“你凭什么这样逼问我?应该是我来问你才对,怎么会是你问我!”
“你想问我什么?问我为什么恨你?还是问我为什么会爱上你?”他黑眸沉沉,薄唇微扬,表情满是取笑意味。
“……苏允恒,你真的有病!”她红着脸娇斥,伸起手意欲推开他。
他垂眸,深邃的阵光,尖锐如刃的拆穿她:“那你呢?爱上我的你,不也有病吗?”
她猛然一震,僵住,红唇不住颤抖。“……你胡说什么?我才没有!”
“如果你没有,你不会找来这里。”他紧迫盯人的凝视她,不让她躲开自己的目光。“你明明还记得那一天。”
心中的秘密被赤果果揭穿,娇容瞬间涨红,她却依然嘴硬不肯承认,“我不知道你在鬼扯什么!”
“是吗?”他微笑,蓦然一个转身移位,下一刻,她被压在老旧的单人床上。
她瞪大眼,气息喘乱,红唇微张,湿透的发枕在底下,娇躯紧绷而僵硬。
他压制着她的双手,以一侧微弯的膝盖支撑住高大身躯,才不至于紧贴着她。
“如果你不记得那天,如果你没有感受到那一刻我所感受的,你不会来这里。”
“……放开我!苏允恒,你疯了!”
“或许我们都疯了。”
“谁跟你一样?!你别发疯了,快点起来!”
望着她气愤而染红的艳容,以及那一头半湿的发,他目光渐沉,猛然退开身。
他突然这么听话,反倒害她当下愣住,一时忘了反应。
同时,古怪的空虚感,自他离开身上的那一刻,在心底蔓延。
抑下心中那份异状,她坐起身,却看见苏允恒走向靠墙的收纳柜,拉开一格抽屉,取出了吹风机。
她正错愕,他已经折返回来,插好插头,打开吹风机,为她吹起半湿的发。
无法形容的震惊与感动,交织成复杂的情绪,她飞快红了眼,抬手挥开发上的大掌。“你这是在做什么?我看你真的疯了!”
他面无表情的说:“我妈有个坏习惯,总是喜欢湿着发不吹,现在年纪大了,经常偏头痛。”
听他提及杨雨瑄,她的心紧缩了一下,沉默下来。
苏允恒也没再开口,就这么静静的帮她吹干头发。
吹风机运转的吵杂声一停,欧盈盈这才抬起淤红的眼,望向那个一脸漠然,却有着无比温柔举动的男人。
“苏允恒……”她哽咽了一声。
他放下吹风机,弯下腰,一手轻托她脸,微微打偏的俊颜,就这么吻住她。
她闭眼,泪水滑落。握在膝盖上的纤手,缓缓抬起,环上了他的腰。
这一刻,这个房间彻底安静下来。
记忆中那个禁忌的房间被开启,置于其中的黑盒子,锢锁着多年的暧昧,以及压抑的情感,此际终于重见天日……
他的唇好软,好好闻,像是薄荷的气味。
随着他火热的舌探入口腔,环在他腰间的纤手,缓缓揪紧了他服贴着背肌的衬衫。
吻,越发深入,绯红的艳容越仰越高,从初时的别扭僵硬,到后来已是全然迎合投入。
唇舌交缠,气息递染,他追逐着她,而她亦然。
有多恨,就有多爱……原来,他们都已疯狂。
为了这份恨,为了这份爱,疯狂。
“……我们到底在做什么?”吻后,她好迷惘地问道。
他站直身,目光幽沉的凝视着她,俊颜是那样平静,不见一丝混乱。
“我们应该憎恨对方的,应该互相报复……不该是这样的。”
“我知道。”
他的答复落在她唇间,而她并未阻拦,就这么任由他再次吮吻起自己。甚至,当他倾身覆来,将她压倒在老旧单人床上时,都不曾抗拒。
昏暗的光线投射而下,两具身躯,一刚一柔,在这个已被世界遗忘的房间里,静静地,吻着。
唇与唇之间,舌与舌之间,重复着繁复而不腻的花样。
大手撩开她眼际间的浏海,抚过饱满洁白的额,然后是纤细的颈子,最终停留在那儿,逗留不走。
“我曾经想过,要是能亲手折断这么漂亮的颈子该有多好。”
听见他低沉的告白,她怔住,美眸雾蒙蒙地回瞅。
“我很恨你,恨你这么嚣张,这么跋扈,明明我不曾想过争夺属于你的东西,你却拼了命的与我作对,想办法毁了我的人生。”
一丝倔强的别扭,悄悄浮现,她轻咬下唇,别开脸,不敢对上他燎亮如火的黑眸。
“但是,当我看见你一如预期中变得落魄,当我看见你众叛亲离,我发现我居然放不下你。”
“……你有病,真的有病。”她闷闷地说道。
他低笑,醇朗的笑声,震动着她的心弦,震晃了她的世界。
曾经,她是这么的恨这个男人,希望他从未存在过,然而,此刻的她,却是因为他才得以安然苟活。
当初若不是他请托姜宜欣帮助她,恐怕她早已流落街头,今天的事也绝无可能安全月兑身。
命运真是讽刺呵。
“那你呢?为什么不躲开这个有病的苏允恒?”他轻轻扳回她的脸。
四目相迎,浓烈的凝视中,她与他,有着各自的挣扎与矛盾。
她始终没开口,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不说话是什么意思?”他淡笑,眸光却不染笑意。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说,声嗓听来充满苦涩,“我曾经那么讨厌你,那么恨你,可是……真好笑,原来我根本没有资格恨你。”
沉默片刻后,她又补上一句:“如果早点知道,我根本不是苏家的小孩,我不会那样对付你,苏允恒,对不起。”
她知道,这句道歉来得太迟,不足以弥补过去的种种伤害,可她还是得说出口;哪怕,他根本不屑要,她仍是说出了口。
他没吭声,只是目光沉沉的盯着她。
她被他盯得不自.在,有些内疚,便挣扎着想起身,可他却动也不动的,依然压在她身上。
她羞窘地咬咬唇,赌气地问:“我跟你道歉,你还不高兴?还是说,你真的要看我哭着求你原谅?”
“我以为听到你亲口道歉,我会很高兴。”在她自觉难堪的娇瞪中,他终于开了口,“但事实上,道歉于事无补,并不能改变什么。”
“……我知道。”眼睫垂落,她倔气却又难掩悲伤的说着:“过去的我,对你做了很多不可饶恕的事,我知道道歉没有帮助,与其道歉,还不如你别帮我了,让我自生自灭,我想应该会来得有效。”
“但愿我做得到。”他淡淡地说,语气竟透着一丝无奈。
她抬眼看着他,将那张俊美的轮廓,用目光仔细描摹。
“你在看什么?”察觉她的眸光抽去了倔气,泛起丝丝柔软,他不由得问。
“你知道吗?我还记得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心里一直在想,世上怎会有长得这么漂亮的男生……而且这个男生居然是我的弟弟。”
娇嗓略顿,她有些不安的啾着他,小小声地说:“我们这样会不会像是luan伦?”
他反问:“你把我当成弟弟过吗?”
她咬唇,轻轻摇首。很奇怪,这么多年来,即使明知道他与自己是同一个父亲,可她始终无法将他当作弟弟看待。
在母亲的灌输下,她恨透了他们母子,深信他的出现,将会是她的不幸。现在想起这些事,只是越发突显她的处境有多可笑可悲。
“可是……我们毕竟曾被当作姊弟,这样……好像太奇怪了。”
“所以呢?你想假装这一切没发生过?”他挑眉,深湛的眸光有些不悦。
她不说话,只是满眼挣扎的看着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你应该知道,我们不可能在一起吧?”末了,她说。
这一次,换他陷入沉默。
“况且,你不是快结婚了?”尽管不愿提起,可她不得不。“你还有倪佳玮。”
“我跟她已经分手。”他说。
“那结婚呢?也不结了吗?”
他不吭声。
她无比平静的说:“既然你已经改姓苏,那就代表你已经走上完全不一样的人生,你好不容易才拿回属于你的一切,你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开这些吧?”
他反问:“对你来说,爱情到底算什么?”
她答不出来,只因,她从没有过真正的爱情。
是的,于她而言,不论是徐政廷,抑或是叶哲维,会跟他们交往,甚至论及婚嫁,出发点都不是爱情。
他有些嘲讽地问:“爱情是权势跟财富的附属品,还是算计未来的一种必须手段?”
她坦承不讳,“或许,对过去的我来说,爱情从来就不是人生的必要品。”
“现在你已经一无所有,爱情对你来说算什么?”
“这个问题不应该由我来回答。”一再被他逼问,她有些不悦。
“我想知道你的心态。”
“那你呢?倪佳玮对你来说算什么?”她生气地问。
“你在意吗?”他黑眸湛湛,紧盯着她的情绪变化。
“倪佳玮知道你对我的感情吗?”
“没有人知道。”他说。“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她一怔,还未回话,他的吻已落下。
有些激狂,有些气愤,有些无奈,这一吻,包含了太多太多复杂的情绪。
她启唇,迎合着他的需索,心口却泛起闷痛与苦涩,眼角依稀闪烁着点点泪光。
只因她很清楚,这一天,终将成为只能留在这个房间的秘密。
禁忌的爱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