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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养心头宠 第九章 梅娘挑衅受批评

五天后,大长公主寿宴,众人齐聚一堂。

金梅娘心下暗恨,她敢打赌祖母绝对刻意挑过三妹出嫁的好日子,让三妹有借口再度回娘家,这样即便三妹受了委屈也能教祖母第一个知晓,祖母果然偏心。

这次连金翠娘都无法否认,哪家新媳妇不战战兢铱的?想常常回娘家,作梦比较快!刚成亲时,要回娘家住,她对月都只敢过一夜,翌日沈珞来接人便跟着走了。

可现在袓母跟三妹夫说什么?竟说三妹回娘家住对月,最少要留她住十天!

柳震苦笑道:“那我怎么办?要不,我一起搬来。”

众人哄笑,金永祯啐道:“美得你!”

沈珞不忍卒睹,这货还是男人吗?

杨修年则别开脸,这人看着伤眼,丢尽男人的脸。

柳震拱手笑道:“祖父、祖母,您们疼爱孙女,也要疼孙女婿啊!我们两家住得近,凤儿几时想您们了,套车回娘家很方便,我也好跟着来蹭饭吃,绝不会阻拦。只是我好不容易成亲,有了自己的小家,实在舍不得跟娘子分开太久,住一夜好不好?不然,两夜……”

凤娘双颊一抹绯红,瞪了他一眼,媚眼如丝。

柳震脸皮厚,什么都敢说,连武信侯都被他逗笑了。

其实大长公主也不是不讲理,她此番只是想试探一下柳震是不是真心善待凤娘。

没娘的孩子,出嫁后又没有婆婆教导,她不免要多操点心。

“就住三天,不能再少了。”老人家一锤定音,心里很满意。

新婚夫妻本该好得蜜里调油,柳震若是松口让凤娘住十天,大长公主反而疑心他另有相好的女人。别欺负老人家记性差,她可没忘记他成亲前几天还救了一位美人。

她大长公主的身分摆在这,一个卖身葬父的民女,她不当一回事,敢出么蛾子给凤娘添堵,她不介意出手,不过她想先留着看看柳震如何处理。

由于年年过生辰兼办春宴,且八日前家里才办了大喜事,武信侯等人今日便没有大张旗鼓地广邀亲朋好友来游园,只一家子至亲骨肉给大长公主磕头,吃酒席。

金梅娘跟女眷坐在一处,抿着唇一脸自得地笑,“下个月我家老太太生辰,是六十整寿,太太和相公都说要大办,到时下了帖子,大家一起来吃酒。”

金翠娘眉毛微挑,“是大寿呢,杨孺人也会去吧?”杨锦年进了太子府,由于祖父、父亲皆早已亡故,人走茶凉,杨修年再有才也无用,缺乏人提携,且文官升迁慢。杨氏族人可以关起门来自称清贵世族,但在太子眼里则不够看,因此杨锦年挤不上良娣的名额,只能捞个孺人做做。

金梅娘笑得如绽开的花儿,“刚得知喜讯,杨孺人有了身孕,养胎为重,太子和太子妃怕是不放心她出门。”

大家纷纷道贺,其实都没放在心上。太子的儿女可不少,杨锦年生了儿子又如何?

论嫡论长都排不上,论贤要看太子妃是否能容人,处境尴尬。不过好歹是龙子凤孙,日后太子若顺利登基,混得再差也是个郡王。

金梅娘最想看的是凤娘羡慕嫉妒的眼神,凤娘只觉得她傻了,杨锦年这么快就怀上孩子,她家两尊大佛不是正好可以挑衅她迟迟没有喜讯吗?她还这么高兴。

退一万步说,就算杨锦年生下儿子,日后有幸封纪,带给杨家荣华富贵,那也要金梅娘自己有儿有女,否则泼天富贵只是便宜了丈夫的庶子、庶女和其他族人,所谓的二品诰命不过是面上风光而已,金梅娘真能看得开?

前世凤娘便看不开,硬撑到亲骨肉宝儿成亲,将自己的嫁妆和忠心的陪房全给宝儿带走,就是不想便宜那一窝白眼狼。

凤娘见金梅娘得意地望着自己,有趣地回望她,“二姊一直瞧我做什么?芙蓉蒸羊羔味美肉女敕,二姊要不要来一点?”这道大菜摆在她面前,只等丫鬟分食。

金梅娘见她没有出现自己想要看到的羡慕模样,撇撇嘴,转而道:“你吃不吃清炒鸳鸯鳝?哦,我方才在看你头上那支鎏金穿花戏东珠的步摇很别致,真是珠光宝气。”其实她想暗示的是财大气粗。

凤娘难得有兴致,笑道:“漂亮吧,喜气洋洋的,我一见便上心了,我家相公真有眼光。”她就是要炫耀。

“柳妹夫送的?”金翠娘语带艳羡地道:“拇指大的东珠价值不菲,工匠的手艺亦十分出色,戴在凤妹妹身上可谓锦上添花。”最难得的是,夫君有心。

“听相公说,柳妹夫管着几家商铺,有一家还是首饰铺来着。”金梅娘捂着嘴轻笑,“既已捐了官身,合该找个正经差事做,行商贾之事未免自轻自贱。”

凤娘笑得温婉,“我记得二姊也有陪嫁两间商铺,莫非二姊亲自操持商贾之事?当然不可能,自然要挑个忠心又内行的掌柜操持,二姊说是不?”

金梅娘勉强一笑,“这个自然,那等庸俗铜臭之事,我可不想沾染上。但柳妹夫不同,我们女子不便抛头露面,他一个勋贵子弟自己常往商铺跑,相公也知逭,还劝过他两句呢,可叹柳妹夫完全不觉得有失体面呢。”

“不偷不抢,精明干练,哪里失了体面?”凤娘挑眉,声音微冷,“相父都夸相公早个汉子,自立自强,不从家里拿银子花,还常常孝敬他老人家,不愧是他老人家手把手教出来的好儿郎呢。管理几家商铺又怎么了?掌柜再老实也要主子三不五时査査帐,放手不管迟早肥了别人瘦了自己。”

金梅娘哑了。忠毅伯都说好,她能再添火说不走科举就是没出息?

金翠娘有感而发,“就是,我巴不得我家相公也能精通俗务,财源广进。”她与沈珞由公中贴补过日子,在家中根本没什么发言的权力,因此她深深明白银子的重要性。

凤娘再度开口,“二姊如今操持杨家中馈,怎么还说得出金钱铜臭这种话?杨家若没有田产、商铺等额外收入,光靠杨姊夫的俸禄,还不够接济穷亲戚吧。”

全梅娘噎了一下。即使成亲前向来俗务不沾身,她也知道侯府的祭田收入有一半是用来济助贫穷的族人米面、炭火和上族学,这是每一代族长的义务,也是功德。

杨家乃清贵世族,更在乎声誉,哪能将穷亲戚拒之门外,两位姨娘的兄弟都争相到杨家的粮米铺、笔墨店工作。女乃娘更厉害,女儿如云做了通房,儿子做了杨修年的贴身长随,外头的打赏能少了他?

妾、通房的娘家人简直把杨家里外包围,偏生杨修年毫不在意,她好心规劝提醒,他却眉心紧蹙,反问她,“你这是怎么了?你还是我当初心心念念的人儿吗?那位清华出尘、超月兑凡俗的梅花仙子?你变了一个人,我快要不认识你了。”甚至露出一脸痛心的表情。

金梅娘差点气得吐血,胸塞气闷了好久好久。

长公主生辰,可以光明正大地带礼品回娘家,金梅娘很想从低嫁的凤娘身上得到优越感,不曾想凤娘很干脆地出嫁从夫,堕落地不以从商为耻。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三妹是自甘下流呢!

金梅娘觉得胸口闷得难受,一口气全出在凤娘身上,娇傲的反击道:“呵,你还是侯府的嫡孙女呢,却嫁个空有官身的商贾婿,换作是我,可没脸见昔日闺中好友。若非念在姊妹一场的分上,我家老太太作寿的帖子就不在伯府送了,来的可都是相公的同僚和友人,个个饱读诗书,太厅就那么大,全是至亲骨肉,只有男女分席,没有隔间或隔屏风,或有互相交谈笑闹,但大长公主和武信侯在座,没人高声喧哗,加上金梅娘因心气不顺,嗓难免尖锐了点,因此那番贬低柳震的话就这样落入众人耳中。

大家一瞬间有些怔忡,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长公主和武信侯的眼里均闪过一抹凌厉。凤娘的亲事是他们定下的,竟有人敢公然不屑?

凤娘瞥了金梅娘一眼,目光淡漠如水。“二姊大可不必委屈自己,杨老太太的帖子就无须送来了。我家相公好性子,我可见不得有人贬低他一句,在我眼里他是千好万好,即使有一、两样不足之处,也由不得二姊糟蹋!”

任谁被人明着挑刺都想翻脸,除非那个人是你只能仰望的上位者,你只好乖乖做一只不出声的蝼蚁,而金梅娘的身分远无不足以高高在上。

柳震心中十分不悦,却没有表现出来,一是没忘记今日乃大长公主的生辰,谁敢闹事谁倒霉;二是金梅娘好歹是姨姊,不看僧面看佛面。

不曾想他的凤娇娘这么护短,护的就是他。

他乐呵呵的,扬眉道:“既然杨姊夫素日来往的均是文人雅士,看不上我等粗鄙俗人,多谢二姨姊提醒,我们就不去扫兴了。”

这话可把金梅娘推进谷底了,她忘了武信侯府亦是勋贵之家,走科举的文人雅士唯有二房,而二房中留在京里的亲兄长金祯最疼爱的是凤娘不是她,她的话无形中把世子大伯等一干人都损了,也包括大姊夫沈珞。

其实她的原意只是想向凤娘炫耀自己嫁入高门,要凤娘感激自己肯发帖子给她,作梦也没想过凤娘竟干脆说她不去了,这可如何是好?

头一次操办老太太的寿宴,娘家人来的 越多,婆家越不敢看轻她。若是亲姊妹都不来捧场,人家会如何说她?

金梅娘不由得脸色刷白,有点慌了,对凤娘道:“自家姊妹连几句真心话都说不得了?做姊姊的并无他意,只想你不要自卑而已。”

“我一点也不自卑,尤其在二姊面前。”凤娘的语调仍是一贯的平淡,冷淡的嗓音听不出高低起伏。

金梅娘听了越发别杻,不满地道:“你什么意思?女子出嫁从夫,我虽是庶女,却嫁得贵婿,如今身分比你高了——”

“够了!”大长公主越听越不像话,冷斥道:“为姊不慈,对嫡妹冷嘲执讽,自傲骄横,梅娘,你嫁往杨家可真是长进了!”

陈氏一向以婆婆马首是瞻,马上接话,以轻松的口吻笑道:“哎呀,由此可见,二姑女乃女乃嫁了好婆家,长辈疼爱,夫君尊重,小妾守规矩,这才养出了当家主母的脾气与派头,跟做姑娘时相比厉害十分,令人刮目相看。”

闻言,金梅娘不只笑容僵了僵,身子也顿时一寒。

长公主是明斥,陈氏是暗讽,她不只不敢得罪,还不能反驳说其实是长辈百般挑剔、夫君不挺贤妻、小妾花招不断,逼得她事事较真,从梅花仙子变成带着尖刺的月季花。

昔日温柔可人、文静典雅的金梅娘,也有了尖锐强硬的一面,这不是她满怀欣喜上花轿时的初衷,可叹的是,有谁了解?有谁在乎?

她没深想,大长公主气的不是她的改变,姑娘变妇人,不变才是异数,大长公主气的是她无礼地针对凤娘。

她尴尬窘迫,转首朝杨修年望去,无声求助。

杨修年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悦耳,“大伯母说对了一半,梅娘在杨家是享福的,家母早已放手让她主持中馈,待媳妇比亲生女儿还信任、看重,别家的婆媳难得有如此和睦的,所以梅娘真的无须变得言词犀利、精明厉害,像过去那样温柔和善才好。”这是在帮妻子出头吗?

这是变相地在告妻子的状,是吧?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气氛沉寂而僵滞。

杨修年自觉大家被他的说词感动了,想着他们杨家是累世书香的和善之家,将庶女迎进门也不嫌弃,很快便放权给媳妇,金梅娘是烧了几辈子的高香,才这么有福气啊!

他不在意金梅娘奚落柳震和凤娘,商人重利轻情义,教人难以尊重,活该受人贬低。长公主偏心凤娘又有什么用?女子嫁鸡随鸡,金凤娘的地位再怎么样也比不上金梅娘,金梅娘一时骄傲些也是人之常情,所以他即使面对柳震的冷眼也不以为意。

他遗憾的是,他再也找不回昔日善良高雅的梅花仙子了。

金梅娘心如浪花翻搅,五味杂陈,竟一时哑口无言。

只有凤娘掩嘴笑了起来,“鸡同鸭讲啊,我之砒霜汝之蜜糖,杨姊夫解释得真好,呵呵。”没有人比她了解杨家那两位老太太是啥德性,在杨修年面前是慈悲明理、为夫守节的良妇,在媳妇面前则是多年熬成婆的刻薄胜利者,一个孝字可以压死人,让媳妇主持中馈是因为杨家帐面上没有多少银子,等着媳妇掏腰包呢。

在座的妇道人家哪个看不出来金梅娘是哑巴吃黄连,摊上了一个奇葩丈夫。但这种事只能意会无法言传,说出去也没人信。

杨修年的形象一向很好,文才斐然的探花郎,俊秀文雅,满月复文章,又效忠太子,前程似锦,别人看金梅娘的目光都是羡慕或嫉妒,凭她一个庶女,想来是在佛前求了几百年才嫁得如意郎君,殊不知内里辛酸没人知道。

张立雪笑道:“听了二姑爷的话,我们做兄嫂的心里可放心了。”

张立雪出身官宦世家,从小看母亲如何做父亲的贤内助,想要事事周全不知要受多少委屈,父亲也不见得能体谅,心知金梅娘现在应该是又要人前显贵,又要人后受尽娇小宠,世上哪有这样便宜的事。张立雪就见不得金梅娘这样的,一方面骄傲得像孔雀,巴不得人人羡慕她、奉承她,另一方面又装得娇柔清高,希望被男人捧在掌心上。想得美!

贱人就是矫情。

金翠娘不好拆杨修年的台或折了金梅娘的面子,自然是顺势捧两句,“二妹和杨妹夫两人一搭一唱,夫妻亲睦,后院和谐,竟没有一样不好,真令人羡慕。”

陈氏笑道:“可不是,只等早日诞下嫡子,便十全十差了。”

凤娘慧黠地笑了笑,“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二姊家里有婆婆和祖母,这点最令我羡慕,不论遇上什么为难的事,都有两位长辈顶着,有人指点教诲真好。”

杨修年完全同意地直点头。

金梅娘心里呕死了,却要笑着将婆婆和祖母夸成一朵花,好教人人都羡慕她。

杨修年见状君心甚慰。

不就是添堵添乱吗?凤娘在心中冷笑,她又不是不会。

做媳妇的即使有满月复怨言,也不敢当众吐露,不孝是可以休妻的。这次的吹捧过后,

金梅娘从此只敢跟自己的心月复包嬷嬷吐苦水,回娘家也只能找玉姨娘哭一哭。

宴席散后,女眷们围着大长公主喝茶闲谈,凤娘依旧被她拉着坐在罗汉榻上,大家都见怪不怪了。

其实有眼睛的人都看得明白,凤娘长得像大长公主,加上隔了辈分的孩子亲,她不偏心才怪。

凤娘手抚着腰下悬挂的金系丝嵌宝石香囊,笑容温暖如春。

金梅娘看不惯她的沉静淡然,暗道三妹明明嫁得不好,却穿着锦衣华裙,手腕上莲子米大小的玲珠手串尤其贵重,连香囊都不比寻常,凭什么?哼,还不是陪嫁丰厚,待十年后且看看谁比较得意!

金梅娘倒是学聪明了,不在大长公主面前贬低或挑衅凤娘,只是有点高傲地扶了扶新添的赤金南珠凤头步揺,笑道:“我家相公说:“好男不吃分家饭,好女不穿嫁时衣”,我添些衣裳首饰,穿戴给祖母看。”

金翠娘瞪眼道:“那我陪嫁的绫罗绸缎、金钗玉镯都不能用了?难不成要便宜那几个低贱的小妾或通房?她们也配!”

金梅娘顿时哑口无语。

陈氏含笑道;“二姑爷说的那两句老话,是在勉励子女自立自强,用意极好,但原本家里有的东西不拿来用,也是浪费,你们只需谨记不要坐守其成、坐吃山空,给祖宗蒙羞,便是好的。”

金梅娘心里应闷,面上却只能笑着附和同意。

凤娘真心赞美道:“二姊新裁的石榴红衫裙不但喜庆,也将二姊娇美的五官妆点得更加清丽月兑俗、通身贵气。”好听的场面话是一定要的,她不介意多说些好话。

金翠娘徐徐说道:“梅娘成亲前常穿浅淡颜色的衫裙,如今的妆扮更好看些,比较平易近人。”想也知道,老人家不爱看媳妇扮仙女。

金梅娘轻地微笑着,心气大顺。

长公主跟几人说了说宫里的赏赐,便有些倦了。

众人皆有眼色地告退,一场家宴总算欢喜收场。

出了大门,凤娘上了马车,柳震也坐上来。

由于饮了几杯酒,他面色泛红,所幸酒味不重,一双鹰目反而越发炯亮有神。 他弯唇笑着,盯着凤娘的唇,目光转为深沉,拿起车里的垫子给凤娘垫在腰后,顺势扶住她肩膀亲吻,并道:“谁欺负我的小凤凤都不行!”之后他柔声道:“你放心,即使是你的亲姊姊,我也不会让她爬到你头上去。”

凤娘双颊被微微的酒气熏得发热,听完他的话,低垂眼眸,轻声道:“我不在乎二姊的明嘲暗讽,当了好些年的“知心姊姊”也不容易,如今趾高气扬才是她的真本色,比过去装实弱实在好太多了,现在反而好应小付。”

“我看你大姊尚有几分姊妹情,做人处事还算周全,相形之下,杨少夫人反而不像亲姊妹,你可别一腔真心换假意,我会心疼。”

这一番话,内含多少情意?

凤娘望着他,“我明白,姊妹各自嫁人,夫家的底蕴也会影响交情,我心里有数。”她心中感动,却又有些不确定,他就真的那么喜欢她吗?还是贪恋她的好颜色?

时间可以证明一切,而这一刻他的喜欢是真真切切的,她就满足了。

“凤娘,”他眉眼认真至极,低沉地道:“前程远大什么的我不敢乱许诺,但我保证我们的小日子都顺你的心、如你的意,若有长辈找你的麻烦,只管推到我身上来,我可没忘记小时候有谁想害我短气。”

“好,我只求小日子过得安稳,夫君不给我添堵,不求大富大贵。”她抬眼凝视,眸光隐含心疼,“夫君小时候吃苦受罪,是三叔和三娘的杰作吧?”

“这么容易看出来?”

她点头,“人只要贪心,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啧,我的小凤凤有大智慧啊!”他顺势抱住她,那绵软的身子贴在怀由,鼻尖尽是馨香,心情飞扬,在她怀中蹭了蹭。

能占便宜就占便宜,他可是真丈夫!

“这么吃惊?难道我看起来很笨?”她挑眉。

“是惊喜!”柳震用温软的目光安抚她,笑道:“我只高兴着可以娶个漂亮妻子了,而且有大长公主教养,肯定是宜室宜家,其余便没多想。”

凤娘笑看着他。其实他愿意对她甜言蜜语,她也很惊喜。

他们此番搭乘的马车按规制并不奢华,里面却布置得十分舒服,这是分家之后柳震订制的,专供凤娘出门行驶,连车夫一家子的卖身契都交给凤娘。还有一辆比较小的,给随行的丫鬟嬷嬷坐。

伯府有马房、车房,柳震成亲之前新马车拉回来,柳三太太不知有多眼红,刚好要回娘家,指定要坐新马车,被柳震一口回绝了。

柳三太太气得胸口疼,她一个长辈就坐不得侄儿的车了?她气呼呼地找忠毅伯狠狠告了一状。

忠毅伯把柳三爷找来,一脸森然地瞪着他们夫妻,冷道:“分财产分得比铁山多,店铺、田产的出息也比铁山的多两倍,还买不起一辆新马车给婆娘坐?老三,你可真出息啊!”

柳三爷面红耳赤地把柳三太太拉回西跨院,破口大骂了一顿。住在伯府有免费的车马使用,傻子才去订制自家用的新马车。

又还没搬出去,柳三太太也会不称掏银子买马车,只是眼红凤娘尚未进门,柳震就花大钱订制马车,真是败家精!

凤娘十分喜欢这辆专属的马车,干干净净的,两侧的窗子糊了一层特别的绡纱,外面看不进来,里面却能看出去,方便车里的女眷看风景,到了冬日再多加一层厚帘阻隔寒风。

柳震指着外头的街景告诉她某酒楼的水晶蹄膀乃是一绝,蔡婆子的点心铺只有桂花酥饼值得一尝,其余的可比不上自家做的好吃,还有东大街的古玩店有一半是假货,这一家胭脂的东家是皇商陈家的人,送了一位美貌的嫡女进宫,刚封了美人……

凤娘原本听得好好的,可听到皇帝今年五十多了还纳妃嫔,想到明年冬天宫中可能发生的大变故,她心里一沉,直觉想避开,转而问道:“祖母说夫君善营生,机敏能干,绝非外传的纨裤公子,这一点我从不怀疑。成亲当日的酒席便是福客来酒楼的大厨掌杓,对吧?”

“那当然,一辈子就成亲一次,哪能不给自己长脸。”想到这,柳震眼神一冷。

三叔、三婶一味想省钱,对他的婚宴指手画脚,幸亏有祖父作主,按长孙迎亲的规矩行事,又有静王和一群权贵子弟助阵,他才能强压过柳沫娶亲的热闹。

明眼人只需比较金梅娘和凤娘的嫁妆,便知晓不只大长公主偏爱凤娘,连金书良和金永祯都看重她。

她若是嫁得委屈,大长公主与武信侯能饶了忠毅伯府?岳父和大舅子能高看他一眼?

三叔、三婶是存心给他添麻烦。

福客来酒楼的幕后金主是谁,静王身边的人心知肚明,可表面上全由柳震作主,他自己成亲当然要公器私用,没人会有意见。

凤娘想到一事,问道:“听说福客来有一道面品很有名?”

“芙蓉极品三面。”柳震是谁?他可不是花架子,不管是酒楼、首饰铺或其他营生,他都秉持着要做便做到令人挑不出毛病的态度,不像有些金主纯粹是甩手掌柜,因此他自然知道自家卖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他勾起唇角,“震哥哥我闻音知雅,改天便带你去品尝一番。”

突然间,马车重重地颠簸了一下,凤娘没有防备,身子一歪险些摔倒。

柳震双臂张开臂抱住,轻轻拍了拍她后背,“没吓到吧?”

“还好。发生什么事了?”

跟车的长随和嬷嬷已下车査看,柳震隔着窗纱一探究竟,只见有个人倒在马车旁,路人开始聚过来围观。

柳震瞳孔紧缩了一下,自家马车不会撞死人了吧?!

他让桂嬷嬷和巧月上车陪伴凤娘,自己下车处理意外事故。

桂嬷嬷第一时间已看清局面,低声回禀道:“大女乃女乃别担心,车夫说有一位姑娘突然从拐角巷子里飞奔出来,冲着马头直撞而来,所幸他赶紧勒绳,没有真的撞到人,那姑娘可能吓到了,晕倒在地。”

凤娘从车窗望出去,瞧见好些人影,还有骑在马背上的,十分热闹。

巧月见识少,颤声道:“会不会是故作受伤想坑钱的?”

凤娘的声音温和平静,“民不与官斗,真想玩坑钱这一招,不会挑官家的马车,富商比较榨得出油水。”

桂嬷嬷抿抿唇,“大女乃女乃说的是,只要不是有心人刻意算计,应该是意外。”

静待了一盏茶的工夫,柳震的长随掀开车帘,柳震和一位高大微胖的年轻男子出现在凤娘眼前。

那男子只抬头看了凤娘一眼,随即垂眸,拱手道:“在下沈寄,见过柳大嫂。”

凤娘欠身还礼。

柳震介绍道:“娘子,沈寄是临安公主府的长子,刚好目睹了整件事的过程,细节我回府再跟你说,我让人先送你回去。”

凤娘应了。

柳震等人退至一旁,让马车先行。

桂嬷嬷对京城权贵还算了解,往窗外一望,随即在凤娘耳边道:“黑色骏马上的是清平王世子穆麟,棕色马上的是林乡侯府的嫡幼子邵定海,加上方才临安公主府的沈寄。

他们和大爷常来常往,跟静王能玩在一起。”

顿了顿,她补充道:“西跨院的二小姐常接到林乡侯府的帖子,说是组了一个诗会,几家小姐常聚在一起作画吟诗,十分风雅。

林乡侯府上尚有两位嫡子、一位庶子没有订亲,三太太每次都会派车马送二小姐赴诗会。”

自从忠毅伯府多了孙子辈,私底下大家都喊柳三爷为三老爷,身分高了一辈,柳震、柳沐一辈的便是大爷、二爷。

凤娘狐疑地挑眉,“柳汐和二姊一样都是才女?没听说她会作诗。”难不成是跟二姊一样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过,这不是她关心的重点,今日的意外有那几位在场,不论什么事都能解决。

在静王身边能站稳脚跟的,不管外头的名声有多浪荡,必有其过人之处,毕竟静王身边没有一无是处的废物。

思及此,凤娘便不太担心,平静地回了忠毅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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