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妻约 第五章 任她予取予求
“那和尚的来历查出来了?”皇文诺刚由宫里回来,一踏进五府五戒即迎了出来,他将身上的披风月兑下丢给五戒,边往内堂走去边问。
五戒接过主子的披风,跟在后头摇头道:“奴才已查了几天都查无那和尚半点来历,这人像是平空掉下来的。”
皇文诺倏然停下脚步,回头瞪人。五戒见主子停下,也忙站稳,免得撞上主子,可见主子神情不悦,他只得苦着脸赶紧再道:“奴才晓得这回答荒唐,可事实是奴才让人查了全晏金的大小寺庙,全无奴才形容的这个元和尚,所以奴才才会说这人是天上掉下来的。”
“也许他不是晏金的人,再往邻国查查。他命令道。
“是……对了,当日那老和尚在跑掉以前掉落一样东西,事后让车夫捡了,主子要不要过目一下。”五戒将一小撮同红线绑着的头发交给他。
皇文诺捧过那头发后,心恍若被针戳了几下,刺刺麻麻的一阵痛,一个念头冒出——这撮头发是自己寻的那女人的?
“主子,您怎么了?”五戒见他神色有异,不安的问。
“这撮发……这撮发……”他喉咙发紧,不知怎么说自己的敏觉。
“您莫非要说这撮发是和尚的?”五戒见他迟迟没接下去说,等不及自己接口了。
他朝五戒的榆木脑袋敲下。“蠢什么,和尚有头发的吗?而且就算收藏自己的发,这是黑发,你说那是老和尚,要也会是白发。”
“呃……主子说的是,奴才欠思虑了。”五戒探着被打疼的脑袋道,不过心里又想,说不定是和尚年轻时的头发啊!
皇文诺恨铁不成钢的望着五戒摇头,“你真是猪头。”
“主子怎么学起魏小姐说话了?”
“你敢说本王学她?”
“奴才说错话,是她学您。”五戒马上更正。
“这还差不多。”
修理完白目的奴才,瞧瞧时辰正是午膳时问,他转身往膳厅去,瞧见一大一小正坐在桌前准备用膳。
那小的见他回来挺高兴的,滑下椅子撅着小跑过来抱住他的腿。“爹爹抱抱!”
这娃儿对他的热情从不因为他的臭脸而减少,总是能有办法纠缠得他让步,这不就弯身抱起孩子了,而这也算奇景,向来高傲清冷的墨王怀里抱了个小屁娃,那睥睨出尘的境界马上打了折扣,高高在上的仙人变成凡夫俗子了。
至于大的,见到他出现,眼里就闪着种恨恨的光芒,这家伙刚下朝,银杉玉带,头上戴着象征皇族的金冠,合身的装扮贴着他颀长的身躯,清高得犹如天边一朵云,若再搭配那张面若冠玉的脸,说他绝世风华都不为过。
“可惜了,人若歹毒,一切是空!”她撇嘴,飘出这句话。
“你说什么?”他抱着孩子到膳桌前坐下,挑眉问。
她哼哼叽叽,一副不想理他、懒得浪费口水多说的样子。
跟着主子入内的五戒本想上前替主子训诫她一番,但想想自己额上一个包,这还隐隐作痛,就别多管闲事了,反正她将主子打出个黑眼圈都没事了,多说两句冲撞的话又怎样呢?遂与朱宝站一旁看热闹去。
皇文诺自然不满,但可能是饿了,也没心思与她哆嗦什么,直接让人送莱上来。
通常皇文诺会留在朝中处理玫务,很少回来用午膳,厨房只备魏绾烟与小诺两人的吃食,今日他突然回来了,厨房只得忙着再加炒几道菜出来。
“王爷,排骨炖芋头和银鱼炒蛋来了。下人端上新炒的莱色。
“嗯,魏绾烟喜欢银鱼炒蛋,这道送到她面前去。”他将小诺往身旁的位子放下,动起筷子说。
“是。”下人听命的将银鱼炒蛋端到魏绾烟面前,方便她夹莱。
“王爷,清汤燕菜、黄焖鱼翅、镇江煎肉、清炒芦笋来了。”
“镇江肴肉进去她那。”他自然而然的又说。
“王爷,捧下来是豆腐煲以及烧羊肉。”
“把烧羊肉收下去,她不喜欢羊骚味——”
“爹爹,小诺喜欢羊羊……要吃吃,要吃吃!”小娃儿马上吵着说。
他立即瞥向小诺。“你喜欢?那这给你,其它的收下去。”他从盘里夹了块羊肉放进小诺碗里,还是让人将那盘羊肉收走了,这才刚抬头,瞧见坐在对面的魏绾烟与站一侧的朱宝和五戒一脸惊讶困惑的看着他。
“你不吃饭看什么?”他问。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银鱼炒蛋和镇江肴肉的?”魏绾烟满脸疑惑的问。
“是啊,小姐不喜欢羊骚味这事,您又怎么会知道?”朱宝也有同样疑问。
皇文诺蹙眉,好像这会才反应过来,亦是觉得奇怪,自己说得顺口,倒像本来就知道她的喜好,但他与她之前根本不曾同桌吃过饭,哪可能知道?
“银鱼炒蛋和镇汪肴肉都是江南菜,常州隶属江南,你之前长住常州,本王猜你应该喜欢吃这些。”他勉强找了个理由解释。
“这说得通,可有一点没通,没说江南人不吃羊,主子却让人将羊肉撤走,您这也神了。”五戒啧啧道。
可这话一说,立刻遭到主子横了一眼,他小肥躯一颤,自己又多嘴了,朝自己的嘴掌去。
“算奴才没说话,主子们继续同膳,继续继续。”他缩着膀子闪一边去,让主子别再瞧见他。
皇文诺心情被搅乱,不甚痛快的吃完饭,打算起身离开时,有人进来询问道——
“王爷,锦绣坊的掌柜前来给小主子量身做新衣,您要不要过去亲自给小主子挑选布料?”
“这种事让魏绾烟去就好,本王没那闲功夫。”这种做衣服的无聊小事还同得着他这王爷出面吗?他没兴趣。
“王爷这么说就不对了,小世子可是您的儿子,您不关心谁关心?再说了,您之前都没给出半点父爱,这会儿替孩子挑个布料怎就没那功夫了?您这还是做人父亲的样子吗?”魏绾烟教训起他来。 他眉峰高高挑起,“你这女人管得可真多!”
“有管很多吗?那我别管,不如这衣服也甭做了,您让锦绣坊的掌柜回去吧,你儿子没衣服穿也无所谓,反正儿子是你的不是我的。”
“这么狠毒?倒有后娘的风范。”
“什么后娘,他小子想叫我娘还早得很!”她跳脚。
“娘亲亲!”小娃儿接话接得奇顺无比,喊得还真是时候。
魏绾烟当场青了脸。“我不是你娘亲亲!”她咬牙切齿的说。
“娘亲亲……”小娃儿笑嘻嘻地继续喊。
她翻白眼了。“算了,我挑就我挑,你去不去随便。”与这对父子对干,她越发觉得无力,不再废话,带着朱宝,拎着皮孩子走了。
可她瞄见那说不来的家伙,还是乖乖跟在她身后过来了,暗自点头,这还算受教,肯关心关心儿子,喷发点父爱,她算欣慰了。
他们去到前厅,一群锦绣坊的人已经候在那里,众人没料王爷会亲自过来,立马恭敬问安,接着一双眼全集中到魏绾烟与怀里的娃儿身上。
全京城的人已都听说了王爷有个私生子之事,大家最好奇的有两点,一是墨王的私生子到底是何模样?二是谁是孩子的娘?
而此刻云英未嫁的丞相千金负责照顾王爷的种,那是不是表示孩子娘就是……
魏绾烟抱着孩子,总觉得大家目光怪怪的,这都审视个什么劲?她忍不住在心里嘀咕。
“布料在哪里?”皇文诺问起,打断了众人诡异的眼神。
“在此在此,请王爷过目。”锦绣坊的掌柜忙让人将一匹匹上好的布料摊在他面前,让他挑选。
锦绣坊带来的布料不少,几乎将铺子里质料最好、式样最新的款式全带来了,他伸手翻翻布料,认真的挑起来。
“小的们没想到王爷政务繁忙,会有空亲自挑选小世子的布料,王爷可真是疼世子。”掌柜在一旁讨好地实说。
皇文诺冷笑,“方才才有人指着本王的鼻子,骂本王没个做人父的样子,本王若不来,岂不落实不称职之名。”
“谁这么大甩敢指责王爷说这些话?”掌柜吃惊问。
他朝听见他的话僵着背影在选布料的魏绾烟望去,掌柜与众人立即互递了眼神,似了然了什么。
“魏小姐连王爷也敢骂……提点,这若不是发自内心关爱世子,将世子当成亲生的,又哪敢对王爷说出这番话来。”掌柜实说。
这话令人发毛。魏绾烟赶忙转过身道:“世子有娘,我这不过是尽点保母的责任,敦促王爷,有道是忠言逆耳,大概就这意思。”
“忠言逆耳,那是君臣上下问的说法,可用在您与王爷身上好像……”
“好像怎么样?我与王爷就是上对下的关系,我这是冒险死谏。”
“这样啊……挑个布料用得着死谏吗?魏小姐这话也说得严重了。”
“不说得严重你会闭嘴吗?”她终于忍无可忍一掌拍向桌面。
嫌他话太多了,掌柜满脸尴尬了。
皇文诺嗤笑出声,这女人个性可真泼辣,哪有半点魏究选的斯文气,这魏家的温文家风她半丝没有传承到。
“这块绿的、紫的,还有那块绣有云雀的布料都留下吧。”他笑了笑后指着几匹布说。
“好的、好的。”掌柜暂时抛开窘状,过来一看,“欸?王爷选的这几匹布并不适合给孩子做衣裳,您是不是挑错了?”这花色哪里适合孩子,分明是给女人用的。
“没挑错,小诺的那女人会挑,本王挑的是给那女人的。”
掌柜一愣后,和几个锦绣坊的伙计抿嘴笑起来。“原来王爷是挑给魏小姐的。”几个人暧昧的掩嘴笑个不停。
魏绾烟见状,又一肚子的火了,自己给他带孩子,名声已经够糟了,这家伙当着外人的面又搞什么花样,非得将她的名声再得更难听不可吗?“王爷挑给我做什么?您这眼光挑的我又不见得喜欢。”
“咦?小姐,王爷好厉害,怎么都知您喜欢的花色啊?瞧,您一向偏爱绿色与紫色的,还有,这匹布上的云雀多漂亮,您不是收藏了好多跟云雀相关的图腾吗?”朱宝惊呼道。
魏绾烟傻眼,快步上前去看他挑的那几匹布,确实都是她会喜欢的……
“主子,您这是掐指神算,还是偷偷打听过?”五戒好奇的凑过来悄悄问。
皇文诺皱紧眉头。“五戒,本王不知为什么,就是知道她的喜好……”
“那是料事如神了。”
“是吗?”
“不是吗?”
皇文诺只是皱眉深思。
“孙女给祖母问好。”一早,魏绾烟在前去墨王府前先来慈云阁向魏老太太请安。
一向不苟言笑的魏老太太今日见到魏绾烟居然笑了,魏绾烟一时忘了掩饰,不小心露出惊讶的表情。
魏老太太瞧见后,笑容变得有几分不自然了,她掩饰地咳了几下后,指着自己面前的椅子,让魏绾烟坐下。“咳咳……过来坐吧!”
平日自己过来请安,祖母正眼也懒得瞧她,今日不仅对她笑,还让她坐下,魏绾烟受宠若惊却也有些胆颤、心惊。
“这几日去王府可一切顺利?”魏老太太实问。
“顺利,孙女秉持祖母教诲,谨言慎行,不敢再有差池。”她很快笑道。
“这就好,这就好。”
“多谢祖母关心,若没别的事,孙女该出发去王府照顾小世子了。”在祖母面前她如坐针毡,起身想快快走人。
“等等,急什么,我还有话要说。”魏老太太将人叫住。
她心中叫苦,仍得乖乖再坐回椅子上去,听听祖母要说些什么。
“我问你,王爷是否对你改观了?”魏老太太抿了口茶后问起。
“改什么观?”她不解祖母的意思。“你这还跟祖母打什么哑谜,我都听说了,王爷将锦绣坊的掌柜叫去,亲自挑选布料给你做衣裳,还让王府厨子专做你爱吃的菜,为你舀汤布莱,呵护备至,可有这样的事?”
她昏头了,这外头传得也太夸张了,锦绣坊明明是来给小诺做衣服的,怎么变成为她而来?还有那王府厨子京菜、粤菜、江南菜都做,哪里就是专做给她吃的?
“没的事,是误传,误会一场。”她立即否认。
“那有人听见小世子喊你娘,那也是误传误会?”魏毛太太再问。
“当然,祖母最清楚我哪来两岁的娃儿,这绝对是最大的误传与误会了。”魏绾烟气愤的说,想不到外头那些流言蜚语这么快就传进祖母耳里,这实在太离谱了。
以为祖母也会不满外头的传言,谁知魏毛太太却笑眯了眼。“误会什么?不是亲生的就不能是继母吗?小世子肯喊你娘,那是你的福分,这还撇清什么。”
“可祖母最重名声——”
“你都这般不堪了,还提什么名声,这当口你最好利用小世子抓住王爷的心,让王爷将你娶进门。”
她愕然,没想到祖母竟会说这种话。“王爷才拒婚,怎么可能想娶我?”她理解祖母一心只想攀高门但这心思也着实令她无言。
“魏绾烟,你给我听好了?你父亲会遭停职,都是你造成的,也是你让咱们魏家成了京城笑柄,而今是你挽回咱们家颜面的机会。
不管你怎么想的,今日起好够伺候王爷跟小世子,最重要的是,想办法让王爷去跟陛下说情,三个月太久,让你父亲提前起复。”魏老太太板起脸道。
“祖母,王爷哪会听我的——”
“住口,你若还当自己是魏家人,还当你爹是回事,就别找借口,向王爷开口去!”魏老太太说完即将她轰了出去。
魏绾烟站在慈云阁外,错愕不已。
“小姐,您还好吧?可别让老太太给吓傻了。”朱宝候在外头也清楚听见老太太的话,见主子被轰出来后样子呆傻,急忙关心问道。
“祖母疯了吗?”她喃喃摇首道。
“其实也不能怪老太太,是外头传得太厉害,都说墨王的孩子的娘是您,还说王爷当初拒婚是因为不知您为他生了孩子,如今知道了,对您自是多方补偿,处处关照——欸?小姐,时辰不早了,咱们还得赶着去王府,您这又回房去做什么?”
朱宝话说到一半,见主子不是朝大门去而是往自己的小院跑,在后头追着问。
“小姐,您做什么?”朱宝见她一进房内就开柜掀被,四处搜查,不解的问。
“我怀疑身边有贼。”魏绾烟边推开衣柜边说。
“什么贼?”朱宝更是一头雾水了。
“窃取有关我的一切的贼。”她低身去查看床底下有无藏人,咬牙切齿的说。
朱宝马上会意,“小姐认为王爷能得知您的喜好,是因为您身边有他的探子?”
“没错,不然他怎么会知道我喜欢吃什么穿什么,这没鬼吗?说起贼,你不会是那个内鬼吧?”她给朱宝丢去疑问的一眼。
朱宝满脸冤枉。“朱宝虽没用,但也不至于背叛主子,小姐可别冤枉奴婢。”
魏绾烟咬咬唇,“对不起,我这是草木皆兵了,都怪墨王那家伙,搞得众人都以为我和他有什么,连祖母都因此找我麻烦来着。”她懊恼的说。
“这事是很有问题,可,您说说,王爷为什么要这么做?”朱宝反问她。
“还能为什么,那家伙有病。”
“奴婢倒不这么认为,奴婢想王爷是后悔当初拒婚了。”朱宝提出自己的看法。
“后悔个屁!如今外头都说我与那家伙有奸情,连孩子都是我偷生的,这是想毁了我!”魏绾烟气愤捏裙。
“不不不,这哪会是想毁了您,王爷这是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喜欢您。”朱宝说。
“喜欢我?”她露出大惊失色的表情。
“是啊,王爷还吻了您不是吗?”朱宝言之凿凿。
“他、我、这个——”提到那个吻,魏绾烟张口结舌。
“小姐想想,一个另人若不喜欢一个女人会吻她吗?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是眼高于顶的墨王爷,想来王爷打听您的喜好也是讨好,否则何必费这事,主子,您说是不是?”
“我说……我能说什么?”她呆愣回道。
“您若说不出什么,不如奴婢替您来说,其实当后娘也没什么不好,现成的儿子任您搓圆捏扁,偌大王府里除了王爷外,您一个人说了算,还从此晋升皇族,就是老太太见了您也得行礼,这想想多威风啊。还有,那王爷多俊美,尤其那一双桃花眼,教多少闺秀心动,是众女子心中天字第一号的金龟婿。”
“够了、够了,给我闭嘴,那家伙不可能喜欢我的!”她断然打断朱宝的滔滔不绝。
“王爷为什么不可能喜欢上小姐?”朱宝反问。
她沉下脸,“因为,他儿子告诉我,他已经有心上人了。”
“王爷心上人是谁?”朱宝好奇再问。
“他儿子的娘。”
“儿子的娘在哪里?”
“小惠说,他娘远在天边,那意思就是升天了。”
“啊?”
魏绾烟动手帮朱宝张得老大的嘴巴给阖上。“啊什么啊,以后别再说那家伙喜欢我的蠢话,他处处给我难堪,是想报复我在长公主府对他的公然污辱。”
这家伙是个小心眼的,她根本不信他会对她产生什么情愫。
“可小世子的娘升天了,一个升天的人那就只能是长驻心头的心上人,而小姐才上真正的眼前人,这心上人与眼前人的分别小姐应该能明白吧?”朱宝不死心地继续说。
“我要么情愿做那心上人,眼前人只是无足轻重的替代品。”她也是有骨气傲气的,虽然女人对婚姻没有自主权,选不得自己心仪满意的丈夫,但若是可以,她还是盼望未来丈夫能一心只有她。
“王爷那可是个要权有权,要钱有钱的旷世美男啊!难道小姐就一点也不动心?”
不动心吗?她第一次见到他,口水都差点流下来过,甚至还有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心疼,只是之后与他冲突多了,那心疼便再没出现过……
不过,若纯粹论心动与否,这与权势外貌均无关,那家伙的一举一动确实都让她感到熟悉而心悸,尤其那个吻,光回想她就面热心跳……
皇文诺懒洋洋的半倚着软榻,手支着下颚,眸子半闭着,似寐非寐。
“过去是我不受教,老跟您过不去,现在想想都汗颜,还有啊,您对我可真宽宏,不计前嫌还肯让我照顾小世子,给我机会赎罪,我生当衔环,死当结草,还不足以报答王爷的恩惠。”魏绾烟绞尽脑汁的陪笑道。
“你若口水过多,本王建议你自行吞一吞,别在本王这喷洒了,不卫生。”他要她别废话。
她一噎,本想很有骨气的转头就走,可想起临出门前祖母的话,只好把那口气咽回去又继续厚着脸皮挤笑道:“王爷胸无宿物,为人坦率正直,实在是众人表率,我也对您敬仰不已——”
“魏绾烟,本王都说不卫生了,你怎么还继续说些没营养的话?你若想让你爹提前起复就直说吧!”他没耐性的打断她的话。
她一顿,这没鬼吗?没内贼吗?这家伙怎么就知道她要提什么?
她握紧拳头,实在想掐着他的颈子问他,她的一切他是如何得知的?
但这会儿自己有求于人,当然不能跟他来硬的,只能干笑着谦卑的说“王爷真是英明,晓得我想替我爹求个情,那不知王爷是否肯帮这个忙?”
“你这笑得都快沁出糖水来了,甜腻得很,不肯!”他直接嫌弃的拒绝。
她用力吸气,再用力屏气。“王爷不喜欢我这张笑脸,我尽量不实,那大人大量,就不能——”
“不是不能,想你爹提前起复可以,你得先想想本王这伤要怎么了结?”他指着自己的眼睛说。
“您那伤不早好了?”她乌溜溜的眸子迅速朝他之前的肿眼看去,心虚着。
“本王可不是那种好了伤疤忘了痛的人,当初顶着那黑眼圈,本王一连戴着七天的帽子遮丑,就连觐见陛下时也没拿下,这伤哪里仅仅是伤了脸而已,你说还伤了哪?”
好你个小肚鸡肠!她月复诽骂道。
“王爷,您是不是也忘记我心里也有伤,无预警的被人夺去初吻,这伤不重吗?若非自己生性坚强,这说不定早就想不开投河了。”她扁扁嘴,像是委屈到想哭了。
皇文诺表情虽没变,但身子稍稍坐直了。“本王吻你是福气,投什么河?”
“那我打您也是福报,您恼什么?”她回呛。
他嘴一抿,“你这女人求人都不能好好来,这还想本王帮你?”
她额角的小筋鼓着,“谁说我求您来着?”她整个傲气被激起来了,哪还管祖母的嘱咐,态度也硬了。
“喔?敢情是本王误会了,你并不想让丞相起复?”
“我是希望父亲起复,但不是求您,是要您去做这件事!”她猖狂的说。
他挑起浓眉。“你凭什么要本王去做?”
“没凭什么,就凭您若不愿意,我就不干了。”
“不干什么?”
“不干这个保母!不吃您厨子的菜!不穿您挑选的布料!最重要的是,从此不用再看您一眼。”
“你敢?”
“您可以试试我敢不敢!”她一脸挑衅,态度有恃无恐,相当嚣张。
他额上的一条青筋暴了出来,一旁的五戒瞧见这情形,不禁心惊胆颤,手脚生汗。
那魏绾烟吃错药了,敢比主子张狂,她这是活得不耐烦了,还想主子替她老子提前起复,依照主子的个性,那魏究选别说起复,准备真的丢官吧!
刚才还骄横放肆的人,在看见男人额上的青筋后,忽然“清醒”过来,她怎会以为他会怕自己不干了,又怎会管她吃不吃王府厨子的饭,那有那衣裳,难不成家财万贯的他还会担心浪费几匹布料吗?自己是蠢了才会这样威胁他。
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顺便打打自己的榆木脑袋,她这不是害死父亲吗?眼下虽然很想不顾廉耻的扑上前抱着墨王的大腿之求原谅,但委实拉不下脸来,只能瞪大眼睛硬着头皮与他对峙。
但这腿在他噬人的目光下,越发不中用了,竟是颤了起来,怕极一会儿真要丢脸的软去,她拼命死撑着,正当快撑不住就要腿软身歪之际,那鼻孔朝天的另人居然开口道——
“别不干了,丞相的事本王明天就进宫向陛下说去。”
这话她还没及应过来前,五戒先错愕了。“主子,您明天真要去说?”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的。
“你耳朵长疮吗?敢要本王再说一遍!”
五戒一窒,“不不不,奴才听明白了,不用再说了、不用再说了。”五戒赶紧缩到一旁去。
魏绾烟回过神来了,本不信想等五戒问一样的问题的,瞧五戒被斥责的龟缩样,她不敢再问,可这也真让人不敢置信,这家伙真会帮她?
“王……王爷说到做到,可不要诓我了。”她挺直肩膀道,忍着不让腿软下。
皇文诺眼底闪过一抹冷冷凉凉的光。“魏绾烟,别以为本王怕了你,本王这是让你,懂吗?”
这话是真要帮爹起复了,她憋不住笑得眼睛夸弯。“懂,懂懂懂,我懂王爷非凡的气度,过人的度量,您不愧是我钦佩的人!”她一扫僵尸脸,露出一朵朵巴结谄媚的笑容。
他瞧着她,唇边浮出一抹邪气的笑,探起身子,凑近她的脸,气氛瞬间变得旖旋暧昧。
“先前这话听来不怎么营养,可这会儿不知为什么,突然觉得中听多了,只是既然你这么钦佩本王,那是不是该有所报答?”
他靠得近,令她闻到他身上的龙涎香气,这味道搔得她心头痒痒麻麻,不由自主地红了脸颊。“那是自当的,我之后定会好好的照顾小世子,让他健康长大。”
为掩饰燥热,她故意大声的说,身子也往后退去一步,离他稍远些,别再让他的气息搔得发痒。
“这样最好,本王就担心你不肯尽心照顾孩子,但除此之外,你还能替本王做些什么?”他再问,身子往前倾些,又靠近她了。
她浑身一个激灵,一股热气从脸颊一路烧到耳朵去。“王……王爷还想我做什么?”
“本王以为你是个聪明的,当知道本王要什么。”
他漂亮的瞳眸直瞅着她,让她心跳快了好几下。
“王爷有话直说,别跟我打哑谜。”她呼吸不太顺畅了。
“你怎么不明白本王要什么,本王无非是希望你能够——”他刻意顿下话来,默默地凝望她半晌。
这瞬间她心如擂鼓,脑袋中浮现了一百种想象,想这家伙要做什么?又想吻她,还是,无耻的要她以身相许……
瞧着她忍住惊慌的样子,皇文诺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缓缓地坐回身子,像是将她戏弄够了似的说“本王希望你能连黑幕也一并照顾,这没问题吧?”
“照……照顾黑幕?就这样?”刚才气氛诡异,让她有点反应不过来。 “就这样,怎么,瞧你这表情,难道希望本王提别的事?好比为本王暖——”
“照顾黑幕没问题、没问题,黑幕包在我身上,就这么说定了,他也归我负责。”她急忙忙打断他的话,不让他说下去,省得自己无地自容。
他耐人寻味的笑了,倒没再刺激她下去。
“王爷,这时问也不早了,我今日就先回家去,明日再过来。”这气氛实在太让她招架不住,她还是赶快走人的好。
“嗯,回去吧,明日早点过来。”他望着她,嘴角高扬。
她赶紧转身,偷偷用手搧着风,纡解纡解体内那被撩拨起来的莫名炽热,可走着越想越不对劲,这家伙根本在调戏她,而自己竟就傻傻的任他戏弄了去。
这下她哪里甘心,又转回头来了。“王爷,您既然这么大人大量,那是不是顺道借我一点钱?”她提出这个让人意外的要求。
“你同本王借钱?”见她没落荒而逃,反而回头要钱,他讶然了。
“是啊,常州岳家的岳宁表哥即将订亲,照理我得送个贺礼过去,可您也知道的,我爹这阵子停职,自然没了俸禄,若找我祖母拿,祖母与岳家不亲,这礼也不会体面。
我长年住在岳家,与岳家人极亲近,表哥订亲我哪能等闲视之,自是要备上厚礼,所以要向您借点钱。”这家伙敢捉弄她,拿她寻开心,那自己也不好同他客气,当场借钱同转。
皇文诺嗤笑出声。“是你要送岳家礼,本王为何要借你钱?”这女人得寸进尺了。
“这您自然也可以不借,我不过以为,我做这一人一马的保母,虽是赎罪性质,但也该有点报酬,如果没有就算了,我另外想办法去,瞧是卖卖首饰或什么的,也许能够勉强凑得出一笔钱来买件象样的礼物。”她故意说。
“那你去卖首饰吧,钱,本王不借。”他拒绝得干脆。
她恨得直咬牙,果然是个小气鬼,但不借最好!她露出诡笑。“也是,王爷与我一无亲二无故,哪里是可以借贷的关系,不借没关系的,我知您的为难,这就先自己去筹钱了。”她行礼如仪,姿态做足后转头走人。
皇文诺看着她的背影,伸手弹了一下指,躲一旁的五戒赶紧再窜出来,弯身来到他跟前。
“王爷有事吩咐?”
“你跟着她去,她卖掉什么,你就都买回来。”
她卖他买?“主子何必这么费事,方才直接借她钱不就好了吗?”
“哼,本王能任她予取予求吗?”他薄怒眯眼道。
“可您现在不就任她予取予求了?”
“这不算。”
“那怎样才算?”
“不绕圈子才算。”
“喔……”主子要自欺欺人,干些多此一举的事,自己还能同他辩吗?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