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妻约 第十章 沥歌与墨心
入夜后,他们住进紫南山的皇室行馆,此处建筑在山腰上,行馆内有桃园、石池、竹林、流泉,布置得引人入胜,不愧是供皇族专用的避暑胜地。
魏绾烟原本要住在之前随外公去拜访过的友人家,但墨王不允,道她是随他上山的,若无法就近照看,万一出了意外无法向岳家及丞相交代,坚持让她入住行馆。她无奈,只得腰协,但要求住在行馆的最偏远处,不想与王爷或是月亮多接触。
晚膳过后,她连朱宝也支开,独自走出寝殿,想一个人吹吹晚风,静静心,想想紫南山这么大,要从何处开始寻找沥歌?
她拿出怀里的雨字龙形玉佩,怔怔地盯着,这东西本该归还给原主的,但她需要这块玉佩解开迷津,所以暂时还不能还他。
“你为何会有这块玉佩?”月亮忽然出现了,瞧见她手上的玉佩后神情丕变,她确定小诺的那块在墨王手上,所以她这块是真品?
真的玉佩居然在她手中,月亮心慌起来。
魏绾烟蹙眉。“这与你何干?”她转身要走。
“站住,我有话要说!”
月亮不再像先前一样说话谨慎、态度小心,此刻她气焰不小,还敢命令她。“我们之问有话可说?”魏绾烟眉头蹙得更紧了。
“魏小姐,我晓得自己出身不如您,可您也不能瞧不起我。”
“我何时瞧不起你了?”
“这一路上你对我不苟言笑,不搭不理,摆足姿态,这不是瞧不起人是什么?”
魏绾烟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对她说“你听好,我尽量不出现在你与王爷面前,是不想与你们再有多余的牵扯,根本与瞧不瞧得起人无关。”
“你若是真不想与王爷或是我牵扯,就不该跟来紫南山,更不该拿着王爷的东西不还,你这分明是口是心非,非缠着王爷不可。”月亮继续指控。
“我会同行是因为唯有来紫南山才能找到一些事的答案,而这块玉佩关乎这个答案,来此并不是要与你抢男人,你用不着误会。”
“要我不多心也行,你把玉佩给我,我来替你找答案。”
“你来替我找答案?”她觉得可笑。
“凭什么?”
“你要找的答案绝不在王爷身上,你的存在反而才会妨碍我与王爷的未来,我希望你能离开,别再出现在我与王爷面前。”
魏绾烟忍不住冷笑。“你方才不是才说我瞧不起人,对你们不搭不理的,这样也担心我会妨碍你们?你未免对自己太没自信,就这么担心抓不住王爷的心吗?”
“谁说我抓不住王爷的心,别忘了,王爷寻了我三年,从无一日对我忘怀过。”月亮恼怒道。
“如此甚好,那你还担心什么?”她反问。
就是她的这份冷静与泰然让月亮忍无可忍,“我与王爷之间根本容不下你,你为何不走?”
“我走与不走你能管得了?我在紫南山做我的事又与你何干?休得再对我做无理的要求,要不然我真不客气了。”魏绾烟耐性用尽,动怒了。
“不客气想对我如何?我才是未来的墨王妃,你敢动我吗?你不走,分明是放不下王爷,心底盘算着做不成正妃,便图个侧妃做做。”
“够了,不要再说了,我魏绾烟还没有这么不争气给人做小,我与你已没什么好说!”她拂袖要走。
“不走!”月亮追上来。
她不想理会,沉着脸,越走越快,可月亮追上来后竟抢夺她手上的玉佩,她一时没防备,玉佩轻易让月亮夺走。
东西到手,月亮转身就跑,魏绾烟一惊,立刻赶上去要拿回玉佩。
可月亮脚程极快,冲出行馆后转眼不见人影,她焦急地四处寻找,然而夜已深,胡乱走动恐会迷路,她借着月光,沿着行馆旁的小涧找人,如此便不易迷失方向,走着走着前方出现巨石相倚的小洞口,她本想退回去,却在转身时瞥见里头透出光来,引起她的注意力。
照理,隐密的洞中不该有光,这光从哪里来的?正想着时,忽然一群萤火虫从里头飞出来,她瞬间恍然大悟,这光是萤火虫的光!
她让萤火虫吸引着走进洞内,里头异常安静,但是亮如白昼,她新奇的看着成群的萤火虫在她面前飞来飞去,好奇地伸手去抓。
忽然听见身后一阵窸窣声响。
“王爷?”这一转身竟然见到皇文诺,挂在嘴角笑笑容骤然逝去。
“你不该在夜里无人护卫下出行馆的。”他面容严肃的指责。
“对不起,我不该……王爷是不是一路跟着我来此的吧?”她本来觉得是不该这时候出来的,若出意外只会造成别人的麻烦,可回头一想,他怎么知道她在这?他跟踪自己?不禁又怒上了。
“是又如何?”他没有否认口
“那你该知道自己那未来的墨王妃并不希望王爷接近我!劝你最好别管我,有那闲功夫还是多关心自己的女人,她也跑出行馆了。”
她怒火中烧,冷嘲热讽的提醒他。
他神色未变,“月亮还不是本王的女人,而她自会有人去寻。”
“夜里山上可能有野兽出没,王爷倒放心她的安危,是不是忘了,她是你寻觅了三年的心上人?”
他笔得极为高深莫测。“你看到的真相不一定是真相。”
“那什么才是真相?”她忍无可忍的问。
他不语了,只是静静望着她,目光不移。
她恼怒的别开脸,不想与他相望。“您走吧,别妨碍我赏玩萤火虫。”她赶他走。
“你赏玩萤火虫,本王……陪你。”他语气低柔许多。
她忍不住又怒目瞪过去,“王爷听不明白我说的话吗?您需要陪的人不是我,是月亮!”
他又沉默下来,并不多说一个字。
“王爷不走我走!”她火大地打算离去。
他清冽的双眸微微一敛,握住了她的手腕,阻止她走。“魏绾烟……”声音里竟有些干涩压抑。
她心跳突突,“放手!”
他握住她的那只手一扯,把她扯进自己怀里。
她民惊,“你做什么?”
“别找沥歌了。”他突然说。
“为何别找了?您凭什么让我别找,我就要找他,只有他才能解开我的疑惑。”
“他是鬼不是人。”
“谁知道他是鬼是人,天知道我曾与他发生过什么,说不定他正是我倾心之人。”
“住口!”他蓦然暴怒,当那日她在自己面前第一次唤这个名字时,他油然生出一股愤怒,岳老爷子临终前更说出她曾日夜呼唤、手书此人的名字,[]他为此更是怒不可遏,这女人原来心里有人,而这人不是自己!竟然不是自己!他没想过自己会如此嫉妒这个人,或者说这个鬼!
“你明知我是为沥歌而上紫南山的,您气怒什么?”她让他按在怀里,闻着他身上清浅的味道,不安的说。
“本王知道你为沥歌而来,但本王为你而来,你说,本王是何种心情?”他抬起她的下颚,让她看着自己。
“你……”这根本是表白心迹,望着他,她的心不由随之悸动。她不是不知道,这一路他总是用包含着复杂情意的眼神看着她,但是,自己不是他的心上人,他的所爱另有其人,所以她心须让,必须退,必须躲开才不会在自己心坎上划下伤口,“放开我吧,王爷属于月亮,而我属于沥歌,王爷已找到所爱,难道还自私的不许我也拥有幸福?”
“你的幸福在本王手上,不在沥歌身上,你无须再寻他。”
她怒不可抑。“你凭什么这么说,原来真是个自私鬼,只许自己爱,不许我爱旁人,你与月亮可真是一对,全都莫名其妙!”她用力挣月兑他。
“魏绾烟!”他重新将她扼住,往石璧上推,让她整个人贴着石璧,而自己欺上前去,眼鼻离她极近,两人气息交缠在一块。
逐渐地,气氛转变了,对峙变成暧昧,他盯着她因气愤而嫣红的脸庞,眼神渐渐放柔,视线定在她喘息微张的唇上,他脸缓缓侧俯下来,即将吻上那极度诱人的樱唇。
而她彷佛教人钉住动不了,眼睛居然还不听使唤的闭上,这是做什么?自己真如月亮所指控,心口不一,她也渴望他吻她?
她胸口用力起伏着,等待那温热的唇落下——
“魏绾烟,你无耻,还说不要与我抢王爷,你这是在做什么?”洞口处突然传来月亮气愤的声音。
魏绾烟倏然睁开眼眸,发现王爷的唇仅仅离她几分毫就碰上了,立刻羞愧惊慌地将他推开,一张脸涨得通红。
“魏小姐,您什么都有,有家世、有美貌,可小女子什么都没有,有的就只有王爷一人,您为何还要跟小女抢?”方才还忿忿难当的人,转眼已是梨花带雨,好不卑微委屈。
“我……”明知这女子矫情,但想起方才自己陷落的样子,她羞惭不已,说不出半句辩解的话来。
“魏小姐,小女子知道争不过您,只求您瞧在小女子这些年来日夜寻找王爷的分上,将王爷还给小女子,别再处处为难小女子,阻止小女子和王爷相爱。”月亮当着墨王的面悲苦哀求,声声泣诉。
“我何时为难阻止你与王爷相爱了?”她恼问道。
“魏小姐若不是不想王爷与小女子在一起,为何是偷走小女子身上的雨字龙形玉佩?”月亮居然如此指控,魏绾烟愕然。“偷?玉佩本在我身上,是你抢去的吧?”她没想到月亮竟会颠倒是非。
“那玉佩是王爷当年所赠,怎么可能在你身上?”月亮说着掏出玉佩,拿到王爷面前。
“王爷赠与月亮的玉佩在此,您瞧瞧。”
皇文诺捧过玉佩,是真品无误。“你不是说玉佩放在老家不在身上,怎么又说是她偷的?”
月亮垂下双目。“月亮之所以说玉佩放在老家,是因为玉佩被偷了,月亮怕王爷责怪,便不敢说真话,却哪里知道,偷玉佩的人是魏小姐,而方才王爷在行馆内应该也看见月亮生气抢回玉佩的情景。月亮会这么做也是迫于无奈。”
她抢了东西即奔出行馆,诱魏绾烟追出来,夜里行馆外不安全,她故意想让魏绾烟遇险,而魏绾烟也果然跑出行馆,见魏绾烟在外头四处寻自己,她得意的拿着玉佩赶紧跑回行馆,欲告诉王爷她有玉佩,好消除他对自己最后的疑虑,可她在行馆内找不到他,跑去问五戒,五戒告诉她,他家王爷一直待在西侧的园子饮酒,而那里离魏绾烟位的地方极近,他待在那儿。不就是想看郡女人?
思及此,她原本妒火中烧,但蓦然想起自己抢魏绾烟玉佩之事,该不会他也看见了?猜测他定是追着魏绾烟出行馆,这才,心惊胆跳的冲出来,寻了好久果然在这山洞里找到这两人,为解释自己抢魏绾烟玉佩这事,她心机深重先发制人的指控道。
魏绾烟十足错愕,这女人演的是哪出戏?竟把黑的说成白的,颠倒是非,她怒形于色了。“玉佩是不是王爷赠与你的我不知,但外公临终前让岳宁表哥将锦盒交给我时,你们也都看到了,这锦盒里装的就是这块玉佩,玉佩不是我偷的,且外公也说,这是我当年在紫南山着魔时就拥有的东西,你莫再指鹿为马,歪曲事实了。”
“事到如今魏小姐还要狡辩吗?岳老爷子临终前是给了您锦盒,可咱们谁也没当场看见锦盒里的东西,您若硬要说成里头有这块玉佩,那小女子人微言轻,说不过您,只能任凭您欺负了。而今小女子也不求其它,只求能与王爷、小诺一家三口相守不离,[]倘若王爷也喜欢魏小姐的话,小女子愿意唤您一声妹妹,等您一同伺候王爷。”月亮可怜兮兮的,说到最后一副勉为其难愿意接受魏绾烟共事一夫的样子。
“你。”魏绾烟怒气填膺。
“王爷,不管这玉佩是不是魏小姐偷的,如今也已物归原主,您当不会再怀疑月亮什么了吧?”月亮希冀的问向墨王,只要王爷信了她,再加上有小诺这孩子,相信就是魏绾烟想争也动摇不了她将来在王府的地位。
皇文诺垂下眼,把玩着手中的玉佩。“月亮,你犯了大错而不自知啊!”
她表情一惊。“犯……犯错?月亮犯了什么错?”她惴惴不安的问。
“本王从来没有送过你玉佩,你何来说这块雨字龙形玉佩是你的?又何来被偷之事?”
她一阵愕然,“是……是您自己问小女子真品在哪的不是吗?难道……啊……”她倏然明白了,当年他根本没送过她玉佩,他这么说是要试探她,而她上当了,自己不仅没疑惑这事还指控魏绾烟偷玉佩,谎言岂不立即被戳破?
她当下面无人色。“王爷……可能……可能月亮记错了,玉佩……您虽然没赠月亮,可是……可是……”她张口结舌,无法自圆其说,说不下去了。
他冷笑,“可是什么?”
“王……王爷是否责怪月亮误会魏小姐偷玉佩……月亮可以道歉……”她六神无主的道。
“诬陷人偷窃,道歉是一定要的,可本王在意的是,你若是那人,又怎会不知本王并未送过你玉佩?”他凌厉的问口
“三年前的事月亮其实记不清了,可您突然这么问……月亮一时胡涂就说了谎,之后见魏小姐手上居然有您说的玉佩,这一急就将谎越扯越大……”
“只是单纯说谎吗?还是,你根本就不是那个人。”他目光犹如两道惊慑人心的闪电,直指她。
她顿时大惊,慌忙驳斥,“王爷,您怎能这么说,月亮毕竟为您怀胎十月生下小诺,月亮是小诺的娘,这点无庸置疑,如此,您还怎能怀疑我的身分?”
“喔?你确定自己真是小诺的娘?”他沉笑问她。
“王爷问这话岂不是污辱了月亮吗?”她一副受辱的样子。
“这么说,你确定小诺是你生的?”
“当然,请王爷莫要再凌辱月亮了。”她气哭了。
“本王明白了,若小诺是你所生,那么他就不是你与本王的孩子了。”
她脸色骤变,就是魏绾烟也是极为吃惊他说出这种话。
“王爷这话什么意思?”月亮惊悸不安的问。
“本王实话告诉你,小诺并非本王的孩子,你若生下他,那就是别人的种。”
她花容失色,“王爷如何证明小诺不是您的孩子?”
“是啊,小诺长得像你,身上还有雨字龙形玉佩,而你也从来没说过他不是你的孩子,这时候却说孩子等你无关,这话从何说起?”魏绾烟也震惊的问。
“本王与小诺滴血认亲过,结果他并非是本王的血亲。”
“啊!”月亮瞬间跌坐到地上去,整个人惨淡到极点。
魏绾烟同样目瞠舌僵了,小诺竟然不是他的亲生子!
他阴沉地看着脸孔惨白跪坐地上的月亮。“你还要说孩子是你生的吗?”
“月亮……月亮……”她哪里还说得出任何话。
他眼神锐利噬人。“你最好从实招来,为什么要冒充与本王相恋之人?”他严声问。
“月亮不过是仰慕王爷……想伺候王爷罢了,请王爷饶恕月亮大胆放肆。”她慌忙跪下,头伏着地,浑身惊颤着。
“等等,你若不是与王爷在紫南山相恋之人,外公怎会说与王爷一起从崖下掉下来的人是你?”魏绾烟困惑不解的问。
月亮心虚不已的伏在地上,半句话也不敢答。
“还不说,再不把事情给本王交代清楚,休怪本王抽你的筋骨!”皇文诺怒气腾腾地指着她喝道。
月亮晓得再也骗不了人,惊吓得马上开口道:“三年前紫南山有户人家卖了小女子老家育的种马,小女子送种马过来,行经紫南山崖上,当时天空下起倾盆大雨,视线极差,突然一大一小两匹满身是血的马不知打哪窜出来,两匹马背上各坐着一名男子及一名女子,其中男子骑着的那匹马不巧与小女子的马撞个正着,这一撞,地上湿滑,那马上的男子与小女子一同跌落崖下,岳老爷子为寻找失踪的孙女,经过崖底救了我们,而那男子即是王爷,所以岳老爷子并没说错,在崖下见到的确实是王爷与小女子。”
“那骑着另一匹马的女子呢?你可看见这人的脸孔?”他立即追问。
“事情发生得太快,小女子根本来不及看见那女子的面容。”她摇头道。
皇文诺不禁感到失望,以为有机会晓得当年与自己在紫南山上的人是谁,结果仍是未知。“说吧,你怎么敢大眼到朦骗本王?”他准备算账了。
“小女子是听说王爷在寻三年前在紫南山上相恋的女子,才知与小女子一起重伤摔到崖下的人是身分尊贵的墨王,但您却说与您一起落崖之人是魏小姐,小女子觉得十分讶异,之后又得知您与魏小姐要去常州找岳老爷子证实此事,小女子马上就猜出王爷定是失忆认不出人来,才会错认魏小姐,而小女子有岳老爷子这个人证,能证明自己才是王爷找的人,便刻意在您攻打匪窝时假装让您给救了……”
“原来朱宝说对了,你真的是听了王爷在魏氏祠堂说的话,这才起了冒充之心。”魏绾烟愕然摇头,当日墨王在魏氏祠堂所言之事并不隐密,早被好事的族人传了出去,被月亮这有心人如此利用,倒也不足为奇。
“小女子鬼迷心窍、痴心妄想,还请王爷饶小女子不死……”她哭求道。
“你以为愚弄本王还能活命吗?”皇文诺俊目含怒,迸射出浓烈杀气。
她惊慌失措,竟爬过去抱住魏绾烟的腿。“魏小姐,小女子错了,不该与您争王爷,小女子无知,请救救小女子,别让王爷杀了小女子!”
魏绾烟也不忍见死不救,只得朝他道:“她虽胆大包天,欺骗了王爷,但并未做出什么伤害人的事,只需给个严厉的教训,不必要她的命吧!?”
“谁说她没害人,她给小诺喂药,让他成天嗜睡不吵闹。”他怒道。
“什么,你对一个两岁的娃儿下药?你这是疯了吗?”她朝月亮吃惊的问。
“小女子……也是不得已,孩子不喜欢小女子,日夜哭闹着要寻您,小女子才出此下策的……不过那只是安神散,药效过了就能醒了……”
“住口!他一个孩子而已,谁知这药伤不伤身,万一留下了什么病根,你如何负责?”
她怒了,小诺虽不是她的孩子,可她与小诺情同母子,哪里能忍受孩子有丝毫损伤。
“小女子……小女子……”月亮被指责得哑口无言。
“这女子居心叵测,不值得网开一面,让本王了结此人!”他眼中射出嗜血光芒。
月亮大惊失色,她本就抱住魏绾烟的腿,忽地起身摘下发譬,抵住魏绾烟的咽喉。“小女子不想死,若王爷真要杀小女子,就让魏绾烟一起陪葬吧!”
魏绾烟被发簪抵着,不禁愕然,没想到月亮竟拿她恫吓他,有些无奈。
他勃然大怒。“你敢威胁本王?!”
“小女子不敢……只求活命!”为求生,月亮忍住颤栗的说,她晓得他在乎魏绾烟,绝不会舍得这女人死的。
他沉怒的眼神像悴剌的针,半晌后道:“好,你走吧!”他同意饶她一命。
“多谢王爷的不杀之恩,但为以防万一,还是请魏小姐陪小女子走一段路,等离开这里后,小女子就会放了她。”月亮大喜,但不笨,还知道要拉着魏绾烟走离他的视线,才能真正保住命。
“她若有半点损伤,本王不只要杀你,还要将你拆骨剥皮!”他戟指怒目的警告。
她一阵惊骇,马上又镇定下来。“只要王爷不跟上来,小女子很快会放了魏小姐的,请……请王爷放心。”说完推着魏绾烟赶紧要离去,再与这男人多对峙一刻,她恐怕就要腿软昏厥了。
出了洞口,外头已没了萤火虫的光照耀,四下一片漆黑,她强扯着魏绾烟往其中一条小山路跑,但跑了一段路后,两人突然踩了个空,身子开始往下坠——
“啊——”两人同时发出惊叫声,但下一瞬,魏绾烟的身子教人抱住了,她以为抱住自己的是月亮,可随即她闻出这人身上熟悉的味道。
“王爷?”得知他定是追着她们出来,见她们踩空坠落便跟着跃下,她禁不住心头激动,他竟为她连命也可以舍弃的跳下来!
“别怕,本王护着你,待会儿落地时,你紧贴着本王就是。”他紧紧搂住她,在她耳畔交代。
他这是要用自己的身子替她垫着,减少她落地后的伤害,她哽咽了。“可咱们下坠一会儿了,完全没有到底的感觉,这下面会是什么?而且月亮也不知哪里去了,不知是不是已跌落深处?”她发现黑暗中两人的身子彷佛飘浮在空中,迟迟没有落地的迹象,而她是与月亮一同跌落下的,此刻却听不到任何月亮的声响,这人好像消失了。
“她去哪里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本王怀里,”他一点也不关心月亮的死活。
她心头一震,他真不怕死,不怕和她一起死!
“原来王爷也是傻气的。”她泪水蓄满眼眶了。
“不傻气就不会苦寻一个女子三年。”他涩涩地笑道。
她眼神忽黯,“您寻的人即便不是月亮,也不一定是我——”
“寻的人是不是你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本王要的就是你!”他胳膊一紧,已炽烈地吻住她了。
但此时四周突然降下大雨,他身子一僵,接着两人的身子急剧往下掉落,不久砰然一声巨响,两人彷佛觉得自己的身子四分五裂了……他们赫然发现自己竟飘出身体了!
魂魄飞出身子已够教魏绾烟震惊的了,她还猛然惊见他此刻眼神阴晦狠戾,就像之前那下雨的夜晚他疯狂的样子,她不住颤抖,而他竟向她伸出手,她惊慌躲开。“别过来……”
雨直落,他一脸惨白。“别怕……本王不会伤害你。”
“不,你的眼神像是要杀了我!”那日他掐着她颈子的情形,她仍记忆犹新。
“雨……是雨让本王痛苦……与你无关,况且咱们已经死了不是吗?”他苦笑着道。
啊!是啊,他们已是魂魄,是死了的人,如何再死一次?她这才镇定下来,稳了心神的问“雨?你怕雨吗?”
“不是怕,是讨厌。”他皱眉道。
“为什么讨厌雨?”她继续问。
他正要开口说什么,目光却瞬间教前头出现的两个人吸引了,而她亦发现那两人。
那是一对少男少女,少男长长的凤眼,高高的鼻子,俊美绝伦,少女乌黑长发,一袭云雀图形的紫衫,衬得女子肌肤白皙,身形娉婷。
仅一瞬间,他们居然知道这两人是谁,少男是沥歌,少女是墨心!
而墨心便是当年他在紫南山相遇之人!
两人震惊后立刻朝他们过去,因为有太多疑问想对他们问清楚。
然而当两人走到他们面前,他们却是视若无睹,毫无知觉,很快两人明白自己魂魄,他们根本看不到,因此只能在一旁静静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沥歌,你说这种雨天又是半夜里,咱们出来冒险好吗?”墨心嗓音清脆悦耳。
“有什么关系,这时候与这种天气最容易抓到泥鳅了。”沥歌用着少年飞扬的语调说。
“抓泥鳅要到池塘,这山谷里抓什么泥鳅?”墨心不以为然。
“我指的这泥鳅可不一般,滑溜得很,非得在这山谷四下无人时才能抓得到。”
“这什么道理,非得四下无人才抓得到?”
他朝她露出一抹促狭的笑容,“你说呢?”
“我要说什么,当然是你说。”
“要我说……”他靠近她,压低声音,语调极其暧昧的在她耳际道:“那泥鳅除了你还能是谁?”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吻上了她的唇。
说完,他们眼前的景象再换——
宏伟气派的大宅院,威严的老太太朝孙子打了一耳光。“我不许你娶墨心,你就给我私奔,你好大的胆子!”
沥歌跪在地上。“木已龙舟,请祖母成全。”
“你明知不是我不肯成全,而是局势已经变了,现在是大业的天下,你虽与墨心青悔竹马,但她的身分是前朝公主,能活下已是万幸,而今圣上的女儿舒丽才是当朝公主,舒丽喜欢你这事全京城都知道,你敢与墨心私奔,你以为她会放过你、放过沥家?”
“放不过又如何,我已与墨心成为夫妻了。”他冷漠地说。
“你!你胡涂!你一个人得偿所愿,就要害得咱们整个沥家陪葬吗?”
“祖母想得太严重了,那舒丽不过是一时迷恋孙子,得知孙子另娶,很快便会将孙子忘记的。”
“你放着当朝驸马这大好前程不要,就要墨心那亡国公主,你是傻子!”老太太指着他。
“算傻吧,可孙子心甘情愿。”
“你既心甘情愿,那就带着你心爱的人去啃树皮过苦日子吧,瞧少了沥家少主的身分,你们两人还能逍遥多久!滚!”
景象再度换过——
屋里,一片欢欣。
“你真有了?”沥歌喜不自胜。
墨心娇媚地点点头。“大夫说两个月了。”
“为夫要做爹,你要做娘了,终于啊!”他如触珍宝般抚着妻子尚且平坦的小月复,脸上尽是即将做人父的喜悦。
她睨着他,嗔道:“你这人丑如猪头,想不到连话也丑,什么叫终于啊!”明明丈夫俊美如仙,可她总喜欢骂他丑如猪头。
“为夫可是努力了三个月才成功播种,当然是终于啊!”他邪气的露齿而笑。
“你!你贫嘴!”她俏脸嫣红。
“嫌为夫贫嘴就让为夫亲嘴,这样为夫就没有时间贫嘴了。”无耻厚脸皮的砇夫欺上前去,疯狂热吻妻子了。
景象又再换——
“告诉我,沥歌在哪里?”华丽的宫殿里,墨心焦急的问着一名艳丽的女子,女子阴狠冷笑,“他不会见你的。”
“我是他的妻子,他为何不见?”
“住口,有我舒丽在,你凭什么做他的妻子?”
“我们自小在一块,我们相爱。”
“可笑,谁说青梅竹马就能在一块?前朝已灭,他沥家虽曾是你墨家家臣,可如今的天下归我舒家,小时候我争不过你,而今还会输你吗?”
“我朝会灭,是因为你舒家谋逆。事已至此,我已无话可说,但丈夫是我的,请将他还给我!”
“他不是你丈夫了,那沥歌是属于我,他已是我舒丽的驸马。”
“不,他不可能弃我娶你——”
“现实如此,不要以为自己放不下的人同样会放不下你,鱼没有水会死,水没有鱼却更清澈,是你不能没有他,不是他不会弃你。”
“不……”墨心一阵昏眩,无法接受的转身,跌跌撞撞的走出去。“沥歌,沥歌,你在哪里?出来见我……沥歌……”在偌大的宫殿里,她四处呼唤寻他,有人过来拉扯让她走,她不走。“沥歌,我找沥歌,你在哪里?出来!”她嘶声吼道。
侍卫动作粗暴了,甚至亮出刀架在她的脖子上。“这里不是你能通行无阻之地,公主交代,再要放肆,杀无赦!”
她恍若未闻,徒手推开侍卫的刀,任锋利的刀划过自己手掌,流了一地鲜血。侍卫见她这般,愣了愣,回神后瞧她要闯入公主寝殿,急了,举刀追上去,要朝她后背砍下去,可一人从寝殿内走出未,且光凛冽如冰,教侍卫定住不敢动,手中的刀子叮叮咚咚掉落地上。
“沥歌,你终于出来了!”墨心见到丈夫喜极,立即扑上前抱住他。
可他只是任她抱着,动也不动,整个人冷得像尊石雕。
“沥歌,这里不是咱们的家……咱们回去吧,回去好不好,咱们回去吧……”她抱着他哀求。
“我不会回去了,这里才是我该待的地方。”他语气冰冷的道。
“你说什么?”她仰头瞧见的是一双自己看不透的深沉眼神,不禁错愕了。
“日升日暮,花谢花开,人总有来去,你转身吧,从这座宫殿走出去后就忘记我吧!”
她震惊地松开他。“你真成为舒丽的驸马了?”
他点头,“舒丽已是我的女人。”
她不可置信的往后退去一步口“你怎能……怎能辜负我,你难道忘记自己对我说过三世不弃的话?”
“你就是天真,所谓的人生,不就是听不完的谎言?”他说得冷酷不已。
眼前这张脸,曾是如此令自己刻骨铭心,可此时此刻却是寒峻绝情得教人害怕。
“不……你不是沥歌,沥歌不会对我说这样的话!”
“沥歌也许不会,但沥家少主必须,娶前朝公主等于不忠于大业皇帝,我背负着沥家的荣辱与兴衰,不能因你而祸害整个沥家。”
她浑身颤抖,灵魂如坠深渊,话都说到这分上了,她还能如何?
“我……只问你……孩子你还要吗?”她颤声问。
“舒丽不要。”
“孩子是我与你的,你不说自己,却说舒丽不要,你这还是男人吗?我看错你了!怒火点燃她的心、她的胃、她的骨,她全身的每一处都像是火在烧。“孩子你不要,我要,我自己养!此生,你我休要再相见!”这回她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再无丝毫的眷恋。
在她转身的瞬间,他千丝万缕的目光,似愤慨,又似哀伤。
“你做得很好,保全了她与肚里孩子的性命,否则上回毒杀她不成,这回也必死无疑。”舒丽来到他身边,阴狠的说着。
他眼神倏冷。“莫要再对她下手,若不然我会让你付出代价!”他厉声警告。
“只要你一直待在我身边,我不会再去杀她的,而你也别忘了,爱能大到让人包容一切,也能小到无法容纳一粒嫉妒的沙石,你别让我嫉妒她,要不然——”他掐住了她的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