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心丫鬟 第十一章
慎余坐上了床,这床铺放了一整天,触感冰凉,恐要躺好一会儿才会变暖。
卢燕儿解下了两旁床柱银钩上的系绳,垂放床帐。
“请少爷歇息。”她欠了身,便要离开回粗使丫鬟居住的大通铺去。
过往,慎余觉得这些总是敷衍了事的丫鬟见了烦,加上他总是一觉到天亮,故他绝不留人守夜,习惯之后,就算是卢燕儿,他也一样不让她留守。
可当卢燕儿准备要走,他莫名地一个心念动,掀开床帐,扣住细腕,转过头来的她,不知为何脸上红潮一片,带着少女羞怯模样的娇颜让他无法克制胸口勃发的欲念。
想要她!
听见他心底赤|果|果的强烈,让卢燕儿不由得脸上一阵热。
自初夜之后,他未再碰过她,可对她的态度却跟以前有很大的不同,当然他还是那个脾气暴躁的少爷,一个不悦,手脚总是动得比嘴还快,但他在发现自己害她受伤时,即使嘴上不说,眼神却显露出愧疚与心疼,亦逐渐懂得忍耐,最近已经鲜少看到他发脾气了。
而且他三番两次归家时,手上都会带着香甜的糕点、或是女人用的脂粉、饰品,再装作一副只是刚巧在路上捡到似的,扔到她面前,话也不说一句,要是他人,恐是一头雾水,但因为她听得见他心底的话,知道状似不经心的动作,其实都是特地去买来的。
她觉得暖。
生平头一遭,有人这样待她。
长臂一使劲,卢燕儿便跌到他身上来,他稳稳地接着,一手圈着细腰,一手托起柔女敕的粉颊,便吻上了去,反复品吮柔唇,吸取檀口甜津,把她的甜美尽情尝了个够。
慎余翻身将她压在床上,她害羞得不敢直视他的眸,但心底仍有着浅浅的恐惧,毕竟第一次他要得太急太快,即便撕裂般的伤处早好,却也在心底深处刻印上了惧怕。
是故,当他开始解她腰间的腰带时,她不由得细喘了口气,身躯微微紧绷了起来。
他听见了,抬眸望向她,小脸上的红晕早就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略略的苍白。
他微眯黑眸,“你不愿?”原来这个丫鬟的心并未向着他……
“不!”卢燕儿迅速否定。
她知道若是让他误会了,恐会在他心上打一个结,还是难以解开的死结。
“只是……请……请少爷温柔点……”她大胆地说出她的要求,希望不会因此惹恼了他,将她赶下床。
“唔。”他嘴角微动,没有说话,但她听见了他的懊恼,也知道了他这么长时间没碰她,是怕上次让她流了血,不知伤处好了没,才一直踌躇没动作。
卢燕儿到这时才恍然大悟,为何有时明明察觉他情|欲动,却还是放她回房去睡的原因。
他脾气固然差,也是有他贴心的一面的。
该不会伤口还没愈合?
那还是应该让她再继续养伤才是。
见他似乎有要收手之意,卢燕儿连忙反手拉住他的衣袖,主动将红唇送上。
虽然只是轻触了一下,但这样毫无女子矜持的大胆举动,却已足以让她粉颜红成了秋季的枫红,连回视都不敢,心头害怕他会不会将她当成不守妇道的女人,孰不知,慎余脸上拉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充满着孩子气,若她看见了,恐怕要心悸半天,整个人都要为之沦陷了。
她愿意。
而且非常愿意。
她轻轻的一吻告诉了他这样的讯息。
慎余欣喜回吻,在解开她身上的衣物时,不忘放轻了手劲,不像上回,衣服都被他撕开,还让卢燕儿花了好一会儿的时间缝补回去。
拉开了一层又一层的衣物。
……
“少爷……”她已经累得眼睛都要张不开了。
“嗯?”
“不好意思,奴婢休息一下,等等……就离开……”最后一声如呓语般微弱。
“无妨,躺着歇息吧。”
他维持着环抱她的姿势,另一手拉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
至于外头的油灯,他是懒得捻熄了。
清晨晏起时,慎余发现他的手臂不知怎地被个东西压制住了,他用力抽回,竟听到耳旁传来讶叫声,他迅速起身,拉开床帐,藉由微薄的晨光,看清楚是谁这么大胆敢躺在他身边。
一见是卢燕儿,他未加思索,谘异地喊:“你怎睡在这?谁准许你的?”
他从不留人守夜,更别说是同睡一张床,就连西侧的那间专给贴身奴仆睡的小房也不曾有人住过。
卢燕儿心一凛,想起是昨夜他将她摆弄得太累,她一时胡涂,竟在他床上睡沉了。
她并非故意,但看到他脸上一副她擅自与他同眠的不悦样,仍是让她觉得有些委屈。
“对不住。”她匆匆起身,顾不得身上无寸缕,狼狈的捡拾地上的衣物,便急急忙忙跑了出去,来到外头转角处,才慌张套上。
望着尚黯淡的沉蓝天色,她忍不住轻叹了口气,“终归是个丫鬟。”连同床共寝的资格都没有。
这感叹一出口,连她自己都吓一跳。
她……不甘于是个丫鬟吗?
所以,她才觉得委屈了?
原来,她的心也是贪的?
人一起了贪念,后患将会无穷,更何况是像她这样会带来灾祸的女人。
她怎么敢起这样的妄想?
她自己也很明白,是她用了心服侍,让慎余觉得她应该是可以信任的人,所以一直都是孤单的他,才想将她放在身边陪伴,今天如果换了别人,他也一样会把她留下。
她也知道少爷其实还搞不太清楚自己对她的想法,所以有时会在心里产生无法理解的疑问,但他也没让自己困扰太久,反正想做啥就做啥了,所以他才会对她好。
等哪一天,出现一个匹配得上他的美好女子,那么她就会回到一个普通的丫鬟身分,可能偶尔他想起时,把她叫来床上贪一夜欢而已。
她很清楚,因为服侍过两个大宅的主人,能像六姨娘一样飞上枝头当凤凰的属凤毛鳞角。
明明很清楚,但为什么还是会掉眼泪呢?
她紧咬着下唇,揩掉颊上的泪,缓缓踱向灶房。
望着卢燕儿仓皇逃离的背影,还处于刚睡醒时的混沌的慎余,有些百思不解的蹙着眉头。
燕儿知道他的规矩,绝不会擅自破坏,且她一直都很善解人意,又聪慧伶俐,他常有种与她心意相通的感觉,无须语言就能清楚他的想法,怎么会……
他忽尔想起昨夜发生的事情,是他告知她留下来过夜无妨,现在却怪罪她与他同床?
“该死!”他咒骂了声,抓起中衣套上,赤着脚,快步走出厢房。
“燕儿!”他喊着她的名,却没听到回应。“去哪了?”举目望去,空无一人,搜寻院落一遍,犹然无她的踪迹。
这个时候,她应该汲水给他净脸漱口的才是,怎人会跑不见了?
一道莫名的恐惧油然而起。
她该不会……走了吧?
会不会晚上归家,又换了一个丫鬟了?
顾不得地上小石儿刺了脚掌,也顾不得清晨风寒,他慌张的在宅内四处寻找,最终在灶房发现她的身影。
她微垂螓首,貌似专心的在盆子里打蛋,动作利落流畅,一气呵成。知道她是在为他准备膳食,并非弃他而去,他宽下心来,转身欲回院落,却听见了厨娘与杂工们的闲言闲语,话中的对象,正是他……
木然的踏进灶房,卢燕儿一如往常,默默烹调慎余的早膳。
其他厨娘早习以为常她的自作主张,反正少做一份工她们何乐而不为。
“听说了吗?六姨娘这几天一直烦着老爷,要老爷改立小少爷作为将来慎家商行的继承人。”
“这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吗?”有人发出纳闷之声,“谁不知道有新的继承人出生,大少爷就要准备被拔掉继承人的位置了,六姨娘有啥好吵的?”
“就是老爷一直没作声,所以六姨娘才一直吵啊!”
听到了是与慎余有关的消息,卢燕儿不觉竖起了耳朵仔细倾听。
“小少爷也才满月,话都还不会说呢,若现在就换继承人,大少爷心底不服,不去商行办事,老爷也烦吧?”
谁不知道现在商行于内是少爷主持,老爷主要负责外务,有时在外城生意谈谈,就顺便摘朵花回来了。
“大少爷脾气坏归坏,听说商行的事处理得井井有条。”
“是想在老爷面前展现自己还有点用处吧。”负责打杂的杂工嗤笑。
卢燕儿听了心头一阵火起,忍不住狠狠瞪向说背后话的杂工。
“不这样巴结,大少爷哪还有立足之地。”一名厨娘附和,“都是慎家多余的人了—”
除了卢燕儿,其他人均有志一同的哈哈大笑。
卢燕儿火大咬牙瞪着众人,眼眶不满的泪珠打转。
这就是慎余在宅里的处境。
她心底虽然明了,但每次听到这些闲言闲语仍因为他打抱不平而气红了眼。
卢燕儿气奴工,更气那是非不分的老爷,若是他对他的儿子稍微放一点心,下人岂有胆子在表面恭敬,内心看不起少爷吗?
快速煮好早膳放入餐盒内,她绷着脸快步走出灶房,将蜚言流语抛在身后,不再去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