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尪 第十四章
第八章
等江离和方淑媛两人用了早膳,便起身去江老夫人的院子里,身为新妇,方淑媛难免有些紧张,脑子回忆了一遍江离昨日跟她说的那些人,忽而觉得有些奇怪。江离似乎都没有说到他的兄弟姊妹,虽然她早知道他的二妹妹江二小姐被送去寺庙礼佛了,但他却完全没有说起他其他的兄弟姊妹,这倒是有些奇怪。
认了人,敬了茶之后,方淑媛如一般新妇那样,乖乖地坐在那,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她心中跟明镜如一样,怪不得江离没有说起府中的江三少爷以及江四小姐,只因这两人的年纪实在太小,江三少爷八岁,江四小姐七岁,怪不得江离不提,这两个还是孩子,根本不需要担心什么。
至于江父看起来是不管事的,江老夫人则是一派的和蔼可亲,那位喜欢找事的江二小姐不在。江继室便显得爱管事了,等大伙都坐下了,她缓缓开口,“你刚进府,怕是府里的一些规矩不是很懂……”
方淑媛心中明白,这是要立规矩了,她心中不以为意,面上却是谦和地颔首,令她意外的是江老太太打断了江继室的话。
“这事你便不用管了,淑媛刚进府很多事情不懂,便由我亲自教。”江老夫人开口,自然没有人说不好的。
方淑媛乖巧地说:“有劳祖母了。”
江老夫人看了她一眼,觉得她确实还是能教,不是朽木不可雕也,脸色更加缓和,笑着点了点头。
说了几句话,江老夫人便有些累了,挥挥手让他们退下,他们恭敬地行礼离开了,回去的路上,江离有意要与方淑媛说话,不许她比他慢一步,硬是落了一步,与她同行。
“你干什么呢?”方淑媛斜了他一眼。
“我要的不是一个畏畏缩缩的妻子,而是能与我并肩作战的妻子。”江离的眼神炙热又内敛地望着她。
方淑媛的脚步一顿,心神有些慌乱,她可没想过进了江府之后做什么,至多便是贤慧,管好她自己就好,至于他,他愿意被她管,她再管,可不想触了江府的规矩。
江离的手从衣袖下摆伸了过来,牵住她的手往他们的院子走去,“中馈是继夫人在管,可以后这江府是我的地盘,岂能容他人管,你是我的人,自该为我解忧。”
方淑媛的唇角翕动了一下,却没有开口。听他的意思,她倒像不是来做贤妻的,她是专门来做嫌妻,惹人嫌的妻。惹谁的嫌?呵呵,自然是江府里与江离有利益冲突的人了。
见她面色微愣,便知她想歪。江离低声道:“我从未想过将你当作挡箭牌,只是这中馈还是掌在你的手中我能安心些,在你的手中也是名正言顺。”
这一回,方淑媛吃惊地看了他一眼,“我竟不知道大少爷你这么看得起我。”
江离被她的称呼给逗笑了,戏谵地说:“大少夫人现在知道也不晚啊。”
“可否反悔?”方淑媛心中微微气闷,觉得自己跳进了一个坑里。
江离猛地停下脚步,伸手便捏着她的下巴,手指有些用力,阴森森地说:“你说呢?”
方淑媛自然不敢说什么,,“大少爷说什么便是什么。”
江离的神色微缓,“夫妻一体,荣誉与共。”
方淑媛望了他一眼,淡淡地应了一声:“哦。”心中纳闷他真是看得起她,想必江老夫人开口亲自教她也是他使的手段吧?
两人漫步走回了院子,方淑媛便累得将绣花鞋一月兑,直接在暖榻上躺下了。江离看了她一会,便拿了一条白羊毛毯子盖在她的身上,温声地说:“再歇歇,午时我再喊你起来。”
方淑媛一抬头便望进了他那双盛满柔情蜜意的蓝灰眼眸里,心突然跳了一下,她用力地翻了一个身,背对着他。
江离精神亢奋,没有睡意,找了几本书斜躺在了暖榻的另一边,慢条斯理地看着书。日头正暖,从窗户外洒了进来,室内一片静谧。
回门之后,方淑媛便开始在江老夫人那学规矩,江老夫人当初是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琴棋书画、礼仪规矩,自是不在话下。江老夫人的性子比较淡,方淑媛学得倒是不错,最差的便是看账本,连江老夫人都叹气,“这世间居然还有不会看账本的女子。”
江离从外面回来,便去江老夫人的院子里接方淑媛回去,正好听到这句话,倒也不为难,“不会看账本,以后账本便让祖母管着。”等以后他们有了女儿,让女儿管;有了儿子,让儿子的媳妇管。江离的心放得很宽。
江老夫人气得瞪了他一眼,不许他这么宠着孙媳妇,“不行,这江府这么多人口,谁没个心思,吃里扒外的东西多的是,以后要是被朦蔽了怎么办?你一个大男人难不成还要管内院的事情?”
江离被骂得心服口服,回去的路上便对方淑媛说:“你便好好学,祖母是为你好。”
方淑媛尴尬地笑了笑,“我知道了。”
江离又想起之前分红的事情,“你之前分红是如何打理的?”
方淑媛看了看他,“就放进了钱庄。”
江离听了笑了,“少说到现在也有七八百两银子吧?”
方淑媛点点头。他又说:“一般女子确实将银子存在钱庄里方便,不过如果这七八百两银子若是在我这,我定是会拿来投资。”
方淑媛望着他,“那你要拿去投资吗?”
江离挑了一下眉,“这么放心?”
“自然赚的钱还是我的。”她像吃了鱼的猫咪,笑得格外灿烂。
江离摇摇头,凑在她的耳边,“别说银子了,为夫整个人都是你的,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心里想着,到底商贾之家不能容忍白花花的银子不用来钱生钱,凭白地放在那,他现在正努力让她在潜移默化之下更像江家的人
暧昧的话就如小石子扔在方淑媛的心湖上,令她心悸不已,她狠狠地在他的胸膛上拐了一记,“你疯了。”
江离朝她笑着。她的脸在他的注目下不由分说地红了一大片,恼怒地警告他,“你给我正经一点。”
江离这才收敛了一些,“看你在祖母那挨了训,你若是真的不懂,何不让为夫给你解惑?”
他的好心听起来就跟黄鼠狼给鸡拜年一样,绝对不安好心。方淑媛面不改色地说:“不用了。”
“真的?”江离笑呵呵地说:“我是祖母一手带出来的,你还怕我把你带歪了?”
方淑媛云淡风轻地瞟了他一眼,“倒不是怕你教不好,只是怕你这背后的目的罢了。”
江离的脚步一顿,随即大笑。刚才还怕她不像江家人,如今这谨慎的心思当真是像透了江家人。
方淑媛瞥了他一眼,“以后不用去祖母那接我回来,我也不是小孩子。”说完最后一个字,她的脸微红。起初她不知情,还以为他每回从外面回来都会去江老夫人那请安,结果今日江老夫人揶揄她,江离平日可不会天天过来。
江老夫人的话里的意思一仔细想,方淑媛便明白了,江离是因为她才每回过来接她,弄得江老夫人今日对着镜子自言自语,是不是长得太凶会吓坏了她,江离才回回过来。
江离笑着说:“我自然知道你不是小孩子,祖母也不会欺负你,不过是想你想得紧。”
方淑媛倒真的没料到他的脸皮这般厚,这样恬不知耻的话信手拈来,她两眼瞪得跟铜铃般的牛眼一样大。
“不信?”
“你闭嘴。”方淑媛加快了步伐。
江离跟了上来,低低地说了一句:“新婚燕尔,在所难免嘛,淑媛要多多体谅才是。”方淑媛瞪了他一眼,体谅个头!
不知不觉,他们回了院子。芍药对着他们行礼,“大少爷、大少夫人,是否传膳?”
方淑媛见江离没有意见,便点了点头,芍药便去传膳,不一会,晚膳便摆上了桌,方淑媛和江离坐了下来。
江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江离侃侃而谈地说起了今日遇到的事情,方淑媛则一边吃着饭菜,一边听他说话。方淑媛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用膳,除非是家宴,她才会跟方府里一大堆人一起用膳。而成亲之后,她的日子便丰富了不少,不仅仅睡有人陪、吃有人陪,有时候饭后消食,也有人陪,这个陪她的人自然是江离。
方淑媛不知道江离是不忙,还是什么,总之她嫁过来的一个月,江离与她几乎是形影不离,看在下人的眼中,都认为她很受宠。连一开始不喜欢江离的李嬷嬷近日也有些改观,更不要说芍药和艾草,她们只要看到江离这么给方淑媛体面,她们就开心不已了。
等用完了膳,方淑媛想去花园里走走,江离也想跟上,方淑媛瞪了他一眼,“不要跟来,整日整日地跟在我后面,你不厌烦我都厌烦了。”
说完,方淑媛头也不回地带着李嬷嬷出了院子。江离被嫌弃了一番,只好去书房里看金陵各个商铺的账本。
天色已晚,李嬷嬷手上提着一盏琉璃灯笼,方淑媛的眼落在那色彩斑斓的灯笼上,似乎在想什么。
李嬷嬷看她这副神情,见四下无人,低低地问了一句:“大少夫人可是记恨大少爷?”
“嗯?”方淑媛侧过脸,脸上带着明显的疑惑。
李嬷嬷心中叹气,“老奴见你似乎很不待见大少爷,再想一想之前大少爷做得过分,便以为大少夫人还记恨着。”
方淑媛怔了一下,“倒不是记恨,只是不知道如何面对他。”
一个人的心受伤了,再看到当初自己掏心掏肺的那个人如何地对她好,她也不知道要如何反应,难道要再掏心掏肺吗?这样吃亏的事情她是再也做不来了。
这一个月以来,方淑媛也是有感觉的,身为夫君,江离已经很给她脸面,这样的相伴在下人眼中,她的腰板也能挺直不少,可即便这样,她仍然宁愿与他少接触一些,总觉得跟他在一起,心便有些慌。这样的慌令方淑媛有些怕,估计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吧,她也怕江离不过是一时的新鲜。
“大少夫人不要想太多,既然大少爷对你好,你也莫自乱阵脚,便受着也无可厚非。”李嬷嬷温和地劝道。
“嬷嬷,不觉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吗?”方淑媛笑着说。
“那都是大少爷愿意献殷勤,所以大少夫人也不用觉得不能受。”李嬷嬷看得比较开地说。
方淑媛摇摇头,没有再说话,她不是觉得不能受,她就怕她受了、习惯了,之后可要
如何是好呢?若是哪一天他不再眷宠她,不再疼爱她,那么这一切又是白搭。若是有那么一天,不如趁现在就好好保护她自己,她做她的大少夫人,他做他的大少爷,人前人后都是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