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医千金 第十四章 一不小心中了招
“把药材行的几个掌柜找来,为的纯粹是想嫁祸三弟,要是有用就将计就计,要是没用,至少是开战前的鼓声,让他们知道我不再容忍。”尹安羲愈说愈简略,因为他的眼正忙着欣赏他家娘子如跳舞般地做糕点。
“反正,既然要闹,那就闹大一点,最好是闹到满城皆知。”
瞧,纤白长指在面团上来回揉叠,犹如白蝶轻点,那动作说有多细致就有多细致。
“那薛家长兄呢?”她头也没抬地问,将面团揉成条状后,快速地捏作一小块一小块,再拿出擀面棍,将小块的面团擀成圆形,再将早已备妥的枣泥内馅包入,巧手一捏就成了一小球,收口前再塞入一颗栗子。
“嗯,也没什么,就只是想让薛平了解老夫人是怎么对付他妹子的,如此一来,可以免费赚得薛家的信任和支持。”尹安羲说着,忍不住问:“怎么还拿刀子在上头划了几刀?”
“一会下锅,你就知道了。”柳芫动作飞快地包入内馅。“对了,我九姊夸你了呢。”
“我要她夸做什么?得要娘子夸才有用。”娘子夸,他才能讨赏。
柳芫没好气地睨他一眼,问:“你要吃几个?”
“这个份量……”尹安羲略略据算了下。“三十个。”
“你是饿死鬼投胎的吗?”三十个?也不想想她的小厨房被人家翻箱倒柜,她能将干净的收抬好做糕点,他就要偷笑了,还奢望她做到三十个。
笑骂后却见他稍顿了下,哪怕只是一闪而逝,她还是看穿了他一瞬间的不自在,赶在他开口前,道:“我凑凑吧,这些内馅是我正午时就准备好,幸好没被打翻的,也不知道够不够做到三十个。”
她将注意力放在糕点上,拨了点心神偷觑他,瞧他如以往般地露出抹笑意,但她就是知道他心里不舒坦。
他应该察觉自己并非人,应该也被吓着了吧,那么,她是否该将书生告知的事转告他?可他都不记得了,转告又有什么用?
“做不足三十个,二十个也是成的,最重要的是娘子亲手做的。”
柳芫手上顿了下,随即又加快逨度。“你少灌迷汤,把我灌晕了,也就只有那么多,横竖有多少馅料我就做几个。”
“等着呢。”
待柳芫将所有内馅都用完时,没想到还超过了三十个,眼见油锅已热,她拿起大汤勺,将做好的糕点开口朝上的放好,准备下锅。
“娘子,这是什么糕点?”
“莲花酥。”
“……你没加莲花吧?”甚至就连莲子也没瞧见啊。
“不一定,得要加莲花才能叫作莲花酥吧。”她将汤勺放下锅,那糕点一遇热油,从开口处划的三刀绽开来,开出了六瓣莲花。
“哇,还真是一朵花。”尹安羲啧啧称奇。“最后塞入的栗仁简直就像是花蕊一样,这颜色搭得真是漂亮。”
柳芫熟练地炸着莲花酥。“这糕点就跟人一样,不是非得要有魂魄才叫人。”
尹安羲黑眸微转,对上她熠亮的杏眼。
“莲花酥有其形,是以其形起名,里头没有莲花,但谁说它不能叫作莲花酥呢。”她笑嘻嘻地道。“对吧?”
尹安羲注视着她,突地勾唇一笑。“只要是我娘子说的都对。”
她察觉了吗?不,她不可能察觉的,她应该只是有感而发才说的,但也就是这样的心性才会吸引他。
何其有幸,此生有她相伴。
也许哪天当他把事实告诉她时,她也会笑笑地道,那又如何呢。
“别站在这儿,去那边等着。”她指着桌边,又忙着炸莲花画系。
然而,尹安羲却几乎是贴在她背后,暧眛地在她耳边吐着气息。“可是,娘子,我想跟你做一件事。”
“什么事?”
她抬头问,回应她的是他热切的吻,他的舌钻进她的唇腔里,那般恣意地挑诱着她,教她心跳如擂鼓。
他这是怎么了?这是小厨房呢,外头有人哪。
尤其当他的手滑入她的衣衫底下,吓得她险些重大汤勺打人。
“二爷……”她握住他不安分的手。
“讨厌吗?”他哑声问,不住地吮着她的唇。
“不是……这儿危险。”外头有人,旁边有油锅,她手上还有大汤勺,她的指上还沾着面粉……他怎么突然春情荡漾了起来?
他们成亲已经一段时日了,也不是没有同床共寝,可是他从来没这般热切过,教她不知所措。
“那咱们就去不危险的地方。”说着,他已经将她打横抱起。
柳芫惊呼了声,赶紧将大汤勺丢到桌面,随即当着小厨房外众人的面被抱走,羞得她不知道该把脸搁到哪去。
一进房,见他自动自发地月兑着衣衫,她羞涩地道:“你到底是怎么了?”
“不喜欢吗?”
“不是,我只是……”话还未说尽,她已经被抱高,吓得她双脚赶紧缠在他腰上,想要他将她放下,他却只是朝她笑得极度温柔,教她脸皮子都发烫了。“二爷,太高了,放我下来。”
“亲我,就放你下来。”
“二爷……”
“快呀。”他催促着。
瞪着他笑得坏心眼的俊颜,她咬了咬牙,俯身往他嘴上轻啄了下,岂料他随即缠上她,唇舌吻得又浓又重,几乎教她发疼。
她想避开,他却不住地缠了上来,教她呼吸紊乱,快要喘不过气时,他才总算放过了她,将她安置在床上。
她喘着气息,瞧他褪去了中衣,露出壮而不硕的体魄,想起他那件破损的长衫,看着无一丝伤痕的胸膛,不禁伸手轻触着……冰凉的,就算此刻,他的身躯还是比常人要来得冰凉。
“娘子这是在挑逗我吗?”他哑声问,握着她的手贴着他的胸膛。
柳芫回过神来,满脸通红,想抽回手却被他按得死紧。“不是,我只是……”
“可我喜欢你这么做。”他俯近她亲吻着,大手滑进她的衣衫底下,在肚兜底下磨挲着,她瞪大了眼,浑身不住地颤着,不是厌恶或恐惧,只是从未与人这般贴近过,教她羞涩,却又期盼要得更多。
有了夫妻之名,再佐以夫妻之实,那么……他是不是可以永远留在她身边?
她不在乎他到底是什么,她在乎的是个能相守一辈子的知己。
她发热的柔女敕身躯熨贴着他,仿似让他身上也有同样的热度,教他越发情动,以唇舌与双手来回含吮爱|抚着她滑腻的肌肤,直到再也无法忍受,他蓦地进入了她。
柳芫紧抱住他,不断地呼着气想消抵被撕裂般的痛楚,却又清楚地感觉到他烙印在她的体内,那般凶猛地颤栗着。
他隐忍不动,直到她的身子逐渐放松,他才缓慢地律动着,顾及着她取悦着她,看着她在身下展现诱人的风情,在她身上烙下属于他的痕迹,一回又一回。
不知道经过了多久,细微的声响教柳芫蓦地张眼,就见尹安羲状似刚进屋般,手上还端着……
“你跑去小厨房?”她疲累地问,想坐起身,却是全身酸疼得难过。
“嗯,凉了吃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尹安羲干脆整盘端到床边花架,替她将发收拢在耳后,间“要不要尝点?”
“嗯。”她看了眼,颜色炸得不匀,不禁叹了口气。“大概是枣儿和春喜接手炸好的,可惜火候不够,这样外皮就不会酥脆了。”
“也肯定好吃。”尹安羲将她轻搂坐起。
柳芫紧抓着被子,问道:“我的衣裳呢?”
“反正待会就要睡了,不穿也无妨。”
“不行!”谁会不穿衣裳吃东西。
尹安羲没辙,从柜子里帮她取了一套衣裳,被迫背对着她,好让她穿上衣裳。嗯……他不太懂,该看的方才都看过了,现在有什么好遮掩的?
忖着,他先抓了块莲花酥尝,边评论着。“娘子,这外皮正酥脆,而这内馅……嗯,栗仁炸得熟透绵密细致……娘子,里头的内馅是什么?”
“怎么,你尝不出来?”刚穿好衣裳的柳芫不禁发噱。
“不是,我没吃过会苦的内馅,你是添了什么药材吗?”他回头问。
“哪是,那是枣泥内馅,哪添了药材。”
尹安羲边嚼边眯起眼。“是有甘味,但这里头还有股淡淡的苦味。”
“苦?”柳芫不信,拉过他的手,咬了口他手上的莲花酥,用舌尖不断地轻点着内馅,眉头微微皱起。“真的耶,有点苦味……怎会这样?”
“不只是苦,还有一丁点的辛味。”
她不信邪地再尝一口,确实带着一股难以察觉的辛味。“虽然我没试吃,但我用的是黑枣做的枣泥,黑枣可是比红枣还要甘甜的,怎可能有苦或辛?”
就在她轻喃时,突地晕眩了下,尹安羲赶紧托住她。“怎么了?”
“没,只是头有点晕……”正说着,一阵麻感袭来,她紧抓住他,开始不断地呕吐。
“娘子。”尹安羲紧搂住她。“到底是怎么了?”
柳芫虚弱地按着自己的脉,惊觉自己竞是中了毒,而他……
她猛地抬眼,瞧他没有半点中毒反应,她安心地微勾唇,欲开口时,口舌已经麻痹不能语。
“娘子……”见她无法开口,昏厥在他怀里,他吸了口气,吼道:“洪临,赶紧前往威镇侯府将侯爷夫人请过府,快!”
守在房门外的洪临顿了下,随即领命而去,而同样守在房门外的春喜和枣儿微推开门探了下,惊见柳芫倒在他怀里,赶紧跑进房内。
“二爷,夫人怎么了?”
“快煮解毒汤,快!”
枣儿闻言,立刻冲回小厨房,小厨房的柜子里有夫人随时搁放的绿豆、甘草和金银花,夫人总说这是万用解毒汤,不管是什么毒,都能先挡一阵子。
尹安羲紧搂着柳芫,余光瞥见有黑影窜出,他横眼一瞪,那黑影随即又隐入黑暗之中。别想,谁都别想从他手中抢走他的娘子!
“解毒汤喝下了吗?”柳九几乎是一路冲进主屋寝房里,一进门就问。
“喝了,给她灌下两大碗。”尹安羲在床边应着,一见她来,随即退到一步外。
柳九连药箱都没取下,直接坐在床边给柳芫诊脉,随即又问:“可知道是什么毒?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送走你和侯爷后,娘子替我做了糕点,她一尝之后就晕了下,后来好像不舒服的吐了起来,最终连话都不能说,这毒发得很快,我便让洪临上威镇侯府,差了枣儿煮解毒汤。”
“十三做的糕点怎可能有事?”她问后像是想什么,又道:“今儿个不是说府里的嬷嬷进了小厨房搜吗,是不是趁机搀进了什么?”
“不可能,几个人盯着,不可能掺进什么。”他也想过这可能性,早就将人问过一遍。
“那么……小厨房可有人留守?”
尹安羲突地顿住,心想光是在主厅上问审时,她身边的丫鬟嬷嬷都在厅里厅外,还有谁能留在小厨房,莫不是趁那当头,有人溜进小厨房里下毒?
见尹安羲眸色狠戾了起来,柳九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十三真是太不小心了,我跟她说过几回得要留心,她偏是……”柳九气恼地闭上嘴,毕竟现在不是数落妹妹的时候,她得先知道是什么毒,这样对症效果最快。
“既是糕点,那么是吃了外皮还是内馅,哪个环节有异?”
尹安羲回神道:“是我先尝的,我跟她说内馅有苦味,她不信才尝的,可事实上那内馅微苦还带了辛味。”
柳九猛地抬眼。“苦带辛?”
“是。”
“附子吗……”她喃着,开了药箱,从里头取出几味药,朝外喊着,“春喜!”
春喜赶紧走进屋内,双眼泛红地看着柳九。
“赶紧贪去熬,给我盯着,双眼不准离开炉火,还有,小厨房必须有人轮值,多派一些人手在小厨房附近,如果有鬼崇之人,一律拿下再议。”
“我知道了,马上去办。”
待春喜离去后,柳九不禁轻搓着柳芫冰凉的手。“你这吃货,这么爱吃,就知道早晚有天会出事,怎么不小心点呢?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九姊跟你保证,尹家一个都别想活!”
她不是嘴上发狠而已,而是这事只要皇上知情,皇上定会彻查到底的。
柳九背对着尹安羲,没瞧见他垂敛长睫掩去的浓烈杀意。
不需要任何人出手,他可以了断这一切。
待春喜将药送来时,尹安羲一回头,瞥见尹安道的身影就出现在屋外的园子里,随即勾起嗜血笑意。
见柳九正给柳芫喂解药,他便道:“侯爷夫人,我先到外头一会。”
“去吧。”柳九头也没回地道。尹安羲走到外头,面对着园子,噙笑说:“三弟半夜睡不着,赏月赏到主屋这儿来了?”
躲在园子里的尹安道闻声,知道自己泄露了行迹,只能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横竖他今天带了几个随从,不怕的,只可惜,出事的似乎只有柳芫……为什么这人就这般幸运,怎么也死不了?
“二哥,今儿个发生了那么多事,我怎么睡得着呢?况且先前听到主屋这儿似乎有些骚动,而且腰门也没上拴,所以就到这儿走走,看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这套说词说得尹安道自己都满意极了。
“喔?”
“二哥,没发生什么事吧?”他佯装关心地问。
“没什么事。”
“喔,没什么事就好,不过我刚才过来时瞧见威镇侯还在府里,觉得奇怪,莫不是二嫂子出了什么意外?”
尹安羲直睇着他,笑竟冷厉慑人,吓得他向前的脚步慢慢地往后退。
“二、二哥,你怎么了?”尹安道颤着声问。
是他错觉吗?二哥的眼睛好像变红了……
尹安羲敛笑瞅着他,缓缓地举起了手,一把燃着火焰的钩刀瞬间出现在他的手中,他毫不迟疑地朝他射去,就见钩刀穿过了他的身体,硬是将他的魂魄给勾出体外,钉在园子里的圆柏树干上。
那魂魄不断地发出凄厉的哀叹声,却无人听见。
尹安道身后的随从正疑惑尹安羲方才那个动作是在做什么,却见尹安道无声无息地倒下。
“三爷、三爷!”一随从赶忙向前将他接起,就见晕厥的他,鼻息微弱得像是快要没气了。
“还不赶紧将三爷带回去找大夫诊治?”尹安羲冷声说,直朝园子里而去。
随从们七手八脚地将尹安道抬走,尹安羲则走到圆柏树前,看着不断扭动哭嚷的魂魄。“为什么总是说不听?为什么老是要惹火我?”
尹安羲无奈地揺着头,冷眼看着那魂魄哭求的神情,“求我?没用的,我这气还没消,怎可能放你走?还是你怕孤单?啊……这事倒好办,你稍等一会,哥去帮你找几个伴,找那几个和这桩事有关的人来跟你作伴。”
死,太容易了,无法让人反省己错,他得要让他们尝尝,何谓惊惧惶恐、生不如死的滋味,要不怎么对得起他受苦的娘子。
就在柳芫喝下汤药约荚半个时辰,随即悠悠转醒。
“十三!”柳九喜出望外地喊着。“……九姊?”柳芫疑惑地注视着她,直到昏厥前的记忆慢慢回笼,才月兑口问:“我相公呢?”
“你喝下药后,他就到外头去了。”
“他不要紧吧?”
“他哪里要紧,要紧的人是你好不好!”柳九低声骂着。“你不担心自己,倒是担心起别人,有没有想过我一直在这儿为你担忧着?”
“九姊……对不起。”
“你怎会如此大意,竟然没让人守着小厨房,给人有机可乘,要不是你家相公跟我说那糕点内馅苦带辛,我一时还猜不出是哪种毒……”柳九叨念着,脑袋有一道灵光闪过,顿了下,问:“他也吃了糕点?”
柳芫张了张口,脑袋空白得不知道怎么搪塞。
“他也吃了糕点……为什么他却没事人般?”柳九蹙起了眉头。“难不成,他连我也算计,事实上是打算将咱们一网打尽?”
“九姊,你想太多了……”柳芫没好气地打断她的揣度。“二爷要是想对我不利,何必差人通知你,二爷只是天生异于常人,毒对他没用而已。”
“是吗?有这种人吗?”
“都有姊夫这种迷药无效的人,为什么没有服毒无效的人?”
柳九想了下,没兴趣在这种事上头争辩。“不过,尹家人也未免太过大胆,我明明都已经在你生辰宴时将皇上给抬出来,为何他们还敢对你下手?脑袋全都残了吗?还是以为这简单的毒,没人诊得出?”
“不就是为了权势,连良心都没了。”
“简直是愚不可及。”
“不谈那些了,九姊,你去帮我将二爷找来,好不。”虽说她很清楚毒对他没用,但总是想见见他,确定他的安好。
柳九眯眼瞪着她。“有了相公就没亲姊了是吧。”
“九姊……”柳芫可怜兮兮地央求着。
“知道了,我让人去找总成了吧。”柳九没好气地起身,开了门,瞧春喜在外头候着,正要她去将尹安羲找来,却见对面园子里像是着了火。“唉呀,怎么着火了,这是怎么回事?”
说着,她快步下了廊阶,直朝园子而去。
春喜不解地跟在她身后,问:“夫人,哪里着火了?”
“不就是哪儿!”柳九指着一棵圆柏树。
“没有啊。”春喜眛了眼,怎么也瞧不出哪里有火。
“哪没有,分明……”柳九突地噤声,咽了咽口水,拔腿就往后跑。
“夫人?”
“没事、没事、没事!”柳九叠声喊着,一路冲进柳芫的寝屋里。
“九姊,怎么了?”柳芫瞅着柳九一副见鬼的苍白脸庞。
“太恐怖了,我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恐怖的情状……”柳九不住地拍着胸口,倒了杯茶压压惊。
“什么恐怖的情状?”
“刚才我以为对面的园子着火,结果走近一看才发现竟然是有……那个……像是被一把着火的刀给钉在树上……吓死我了。”柳九说着,整个人被吓得魂不守舍,不住地在房里来回团走。
“是喔。”柳芫知晓打从柳九借尸还魂之后就能见鬼,她只没想到尹府里有这么可怕的景象,庆幸自己什么都看不见。
“这个时候要是有书生在就好了,我就能问他那是怎么一回事,他之前说要去找故友,谁知道一去就没回来。”天晓得那景象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富意,好比是她这个借用的躯壳要被取走,她就等着被带走。
“找故友?书生是这么说的吗?”
“嗯,听他的口吻,像是找个许久不见且感情极好的故友,真不知道他到底能有什么故友。”柳九好笑道,走了一会,觉得心跳缓了些,她在床边坐下。
柳芫垂睫想了下才问??“九姊,那个书生到底是什么身分?”
“他……就我的故友啊。”
“九姊,你没有故友,或者说绝对没有能够询问外头那景象是何意谓的故友,你就老实跟我说吧。”
柳九撇了撇嘴。“我呢,不太喜欢指这个,但说说应该无妨,书生他……其实是地府文判。”
“文判?地府判官?”
“嗯,当初也是托他的福,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我借尸还魂,所以就算我再不愿意,还是答应让他在侯府借宿一阵子。”
“……他是好人吗?”
“不是,他又不是人……但至少他对我是好的,他要是真打算将我带回地府,当初就不会通融我借尸还魂了。”
柳芫轻呀了声,总算确定自己错将君子当小人,而二爷是他要找的故人……她是不是应该将他放出来?
“十三,你怎么突然问起的?”
柳芫怯怯地抬眼,万般艰涩地启口道:“九姊,其实书生已经回京了。”
“你怎么知道?”
“因为……”她指了指耳瑺。“我把他锁进里头了。”
“为什么?!”柳九傻眼。
“因为我怕他对九姊不利,趁着他来找我时,我就把他锁进去了。”她避开书生欲找二爷的事。
柳九蓦地站起身。“赶紧把他放出来!你要是惹火了他,到时候要是害我遭殃可怎么办?况且,他是地府判官耶,他要是久留人世有人找来……我恐怕就真的死定了!”
“喔。”
就在柳芫触上耳瑺,瞬间消失不见的当头,适巧尹安羲走了进来,见柳芫不在床上,不禁问:“十三呢?”
“呃,她……你先出去一会,她在更衣间里。”柳九随口诌着要赶他走,省得柳芫的秘密被发现。
“我去瞧瞧。”想不到她竟好转得如此神速,已经能起身了。
“欸,你一个大男人瞧什么瞧?”柳九立刻起身挡着。
尹安羲笑了笑。“她是我的娘子,有什么是我不能瞧的?”
“可是……”话都还没出口,床的那边,出现了柳芫和书生身影,柳九头痛地托着额,思索着这一幕到底该怎么解释时—— “崔颐!”
那声闷吼叫唤,教尹安羲蓦地定住,缓缓地回过头,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脸,瞬间像是有什么不断地涌入他的体内,填满他原本空白的记忆。
“书生,你在叫谁?”柳九不解地问。
柳芫直睨着尹安羲,看着他的袖色从恍惚逐渐清明,眼里并没有她,而是直视着书生。
“……华逸?”
“华逸?”柳九傻愣愣地看着书生。“书生,你叫华逸?”
书生压根没理她,大步走向尹安羲,一脚就踹了过去。“你这混蛋到底上哪去了,竟然在阳间游荡了五百年!”
柳九闻言,整个人定在原地不能动。
她到底听见了什么?疑惑地看向柳芫,见她虽然讶异却不意外,这又是什么状况?为什么尹家二爷会是书生的故人,还说什么在阳间游荡了五百年……
“……五百年?”崔颐哑声呢喃,虽说记忆已回笼,可华逸说的五百年,他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二爷?”柳芫怯生生地喊着,就怕他一恢复记忆,却将她给忘了。
崔颐目光微转,定在柳芫身上,月兑口道:“奉仙!”
柳芫一愣,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旁的书生已不耐地拖走他,才走了两步两人便如烟霖般地消散不见。
“……十三,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柳九神色呆滞地问。
柳芫挣扎着坐起身,想找人,却连该要去哪里找都不知道……这一夜,像场漫长的梦,装满了她一生的喜怒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