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职逃妻 第二章
第二天,吴亚洁一如往常地来到学校。从最开始的那次之后,她再也没在上学的路上碰到过魏琛,他说那次他也是有事绕路才会走那边,也就是说他们上学的路其实并不同,这让她松了口气。但今天来学校的一路上,她却总在留意也许魏琛会突然从哪蹦出来。
结果没有,她到了学校还是没见到他,教室里的气氛却显得有些怪异。
早自习开始,班导师进入教室,令人意外的是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学生,当然就是一脸伤的魏琛。他低着脑袋,显得没精打采的,除了伤多一点外,彷佛和平常也没什么区别。坐在中后排的吴亚洁将他看得很清楚,放下心来。
班导师在讲台上,让魏琛面向大家宣布了一个魏琛爸爸与学校的协议,因为魏琛屡次和校外人士发生斗殴事件,决定让他停课一周在家悔过。
魏琛无精打采,对这个决定一点也不在乎,班上也没有人发出声音,谁也不会在乎他的死活。叫好显得无情,为他求情的话,交情也没到那分上,更会引起老师的不满,所以大家都很默契地一言不发。
只有吴亚洁,她知道魏琛总是惹祸对学校是个麻烦,但她也知道昨天那次斗殴并不都是他的错,既然可以说他打架,为什么不说他帮助弱小呢?
停课一周说轻不轻,说重也不重,也许更多的是为了惩罚他一下,恰巧发生了事情,于是利用而已,都没有好好调查就作出决定。不过看魏琛那个无所谓的样子,想必他也是什么都没为自己辩解。
魏琛在班导师的示意下低着脑袋走出教室,他的一只脚就要迈出教室大门,吴亚洁忽地站了起来,吓了所有人一跳。
“我的乌斯巨人呢?你打算什么时候赔我?”她不是对老师说,而是对魏琛。
本来沉默的教室里起了骚动,因为大家都发现了这点,眼睛不停在她和魏琛身上来回看,发出小声的惊叹。包括班导师,也是一脸惊讶。
但和魏琛本人比起来,他们的反应算是很含蓄了。魏琛还没落地的那只脚竟然哆嗦了下,又慢慢地收回来,随后人才转身,脸上写满了“见鬼了,妳吃错药了吗”的表情,看着吴亚洁。
吴亚洁扬了扬下巴,趾高气扬,“你不是不骗人的吗,该不会是想拖延时间吧?”
“妳有那么急吗?”他的声音都变了。
“对啊,就是那么急。”
魏琛愣了那里,等班导师反应过来,刚要说点什么时,他突然大笑了起来。对于平时除了睡觉,就是没精打采两种状态的他来说,这一笑更是开阔了大家的见识。
“好吧,那现在就还妳好了,反正我很闲。妳要来吗?”他邀请她。
这是一个危险的邀请,但吴亚洁想都没想就从座位里出来了。她在越发嘈杂的议论声中跑向魏琛,两人前后离开了教室,把班导师的大吼留在了身后。
这是吴亚洁平生第一次逃课,跟一个被停课的小混混去杂货店玩扭蛋。这还不是最离奇的,最离奇的事是,他们谁也没有带钱。
两人并排对着扭蛋机,好像用看的就能让扭蛋掉出来,杂货店老板偶尔向他们投来鄙视的目光,看他们就像看着两个笨蛋。
“妳怎么不带钱啊?”先抱怨的人竟然是魏琛。
“钱包在书包里,你想让我整理好书包背好再出来吗?那样就一点也不酷了。”吴亚洁更气,“而且你这种用我的钱还我东西的态度本身就是错的。你的钱呢?”
“拜托,我又不像妳是好学生,家里给零用钱给得很开心,我这样不被我爸打死就该千恩万谢了,还想要钱?昨天不是都在这花光了吗。”
又是沉默,这样可就一点也不酷了。
“我看办法只有一个了。”魏琛咬着牙说:“只能找找有没有……”
“不行。”吴亚洁说。
“我是要说,只能找找有没有人掉在地上的零钱了,捡还不让吗?妳以为是什么?”
以为你要抢啊。吴亚洁当然不会说出来,但是捡也很丢人啊。吴亚洁叹了口气:“算了,你记得以后还我就是了。”
“那现在怎么办?”
“各回各家了,难道真要跟你一起失踪一整天吗?我可是很忙的。”吴亚洁扭头,看了眼他脸上的OK绷,“再见了。”她说。
“好吧,掰掰。”魏琛挠了挠鼻子,想说点什么,又觉得不太合他的个性。
两人在杂货店门口站了半小时,一左一右地离开了。
一周后,魏琛重新回来上课,那天他到得很早,脸上罕见的没有那种倦怠的神色,可能是这一周休息够了,人看上去竟然很有神采。
他的书包里躺着一个乌斯巨人,但吴亚洁转学了。和她亲近的好友都知道她要转学的事,但魏琛不是她的好友,所以他并不知道。就在他停课的第四天,她没再来过学校。
难怪那天她说她很急了,原来是真的很急啊,魏琛想。可这样说来,算是他骗了她,说话不算话吗?看着书包里躺着的乌斯巨人,魏琛迷茫了。
那是吴亚洁第一次从他眼前消失。再见到她,已经是七年以后的事。
那也是个夏天,虽然已经接近半夜,太阳不再烧得人皮肤疼,可闷热感并未减退,走在路上时间长了,还是令人觉得十分不舒服。
魏琛叼着根烟,这个天气吸烟更觉得对肺是种虐待,可不吸的话,他又怕自己走不到家就睡着了,像他这种刚入职的小警察,自然是跟在前辈身边,脏活、累活的第一线人员,端茶、倒水、买东西,一个人当三个用,好不容易案子有了眉目,上面才允许他们回家休息一晚。
要知道,他已经在警局住了四天了,其实要不是为了换套干净衣服,回家还不如住在警局方便。
为了走近路,魏琛拐进了一条平时没什么人的小巷子,漆黑的巷子里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只能看到他嘴边忽亮忽灭的火光。魏琛低头专注走着,只希望早点回家躺在床上。
但好死不死,就在他快要走出那条巷子时,斜边的岔路口突然冲出一道人影。巷子狭窄,对方几乎刚冲出来就已经站在他面前。
“别动,把钱掏出来!”从对方那低垂的脑袋下面发出颤抖的声音。听声音和看这身影,竟然还是个女人。她的双手攥着把亮晃晃的……裁纸刀,距离他的小月复处大概二十公分。
魏琛慢慢地将嘴上的烟夹在指间,对于这位半路杀出的劫匪,惊讶得不知该说什么。
“小姐,妳大半夜地躲在这种地方,不怕遇到坏人吗?”魏琛是真的很关切,可他的声音本就粗犷,又因为几天没好好睡觉,此时发哑。
那女人的肩头明显一颤,被他这声音吓到了,“你别说那么多了,把钱交出来,不然我就动手了!”她说着,将裁纸刀往前递了递,离他又近了几分。
“好好好,妳别激动,我掏就是了。”魏琛慢吞吞地将手伸进口袋,刚拿出件东西,就被对方迫不及待地抢了过去。魏琛真是怕她拿了东西看也不看,丢了刀子就跑,于是好心提醒她,“妳确认一下,是不是妳想要的东西啊。”
她当然知道不是,因为这东西相比钱包而言太薄了,也小了点。好在夏夜的天足够亮,借着周围的自然光线,她还是看清了那是本证件,上面印着一个警徽。
啪嗒一声,证件掉在了地上。魏琛心疼了下,没管他心爱的证件,想教化一下这个失足少女。学人干什么不好,学打劫,也不看看她这身板,好在是遇上他了,要是遇上坏人怎么办?
可他还没开口,那女人将刀也扔在了地上,跟他的证件作伴,然后人蹲了下去,双手抱膝,竟然开始放声痛哭。
看她哭得这么惨,上一刻还光明磊落地要教化人家的魏琛,转眼间已经成了个心虚的罪犯,四处看看,生怕被谁看到,误会他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妳别哭啊,妳不是打劫吗,打到一半哭什么啊?”对待罪犯他在行,对待哭泣的女人,他就真没办法。
“你少讽刺我了,是警察不会早说啊!”她气得捡起魏琛的证件,再次用力丢到他脚下,“好啦,抓我走啊!我怎么这么倒霉,在这里快吓死了,硬待了一个小时,等到的人竟然是个警察,老天对我也太小气了。”
魏琛听得满脸黑线,小声提醒她,“老天是在帮妳吧?妳真的抢了别人,可是犯罪。”
“犯罪怎么了?犯罪也比饿死强,抢你就不犯罪了吗?你也太瞧不起人了!”她说着说着,觉得自己身为劫匪的自尊都被人玷污了,哭得更伤心了。
魏琛头疼,真要叫倒霉的人是他吧?他猛吸了口烟,把烟熄灭,重重地吐出烟雾,“好了,饿而已,我请妳吃饭好不好?妳再哭,就把引来了。”
哭泣如断电一般戛然而止,连魏琛都吓了一跳。
“真的吗?”女人不哭了,但还蹲在那里,“你请我?是不是派出所的免费牢饭?”
“是出了这条巷子往右走两百公尺再左转,靠路边的第三家拉面店,妳觉得还OK吗?”
女人站起来,擦了擦眼泪,吸着鼻子点了点头。
魏琛翻了个白眼,怎么有种被人设计的感觉?不过请吃顿饭倒是无所谓,他也不能真看着逃家少女走向歧途。
那家拉面店一般营业到半夜,以往他下班晚了也经常去那吃宵夜,老板跟他算熟。这会他的肚子也有点饿,就要了两碗拉面和那女人相对而坐。
点了餐,老板去做拉面了,魏琛这才有空仔细看看这位逃家少女。
巷子里光线暗,她又总低着头,一路上又都畏畏缩缩地走在他后面,直到这会进了店里,他才终于是看清了她的五官。
比他想象的年龄要大一些,这根本不能称其为少女了,而且相貌也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怎么说呢,是很正派的长相,干净的脸庞、弯弯的细眉,没什么精神,但眼睛很漂亮,怎么看也是家教很好的女孩,反正跟打劫这种事沾不上边。
而这五官……魏琛瞇起眼睛仔细打量她,这五官是不是还有点眼熟啊?这张脸好像在哪见过。他极力地回忆着,不是最近的事,是在更久以前的。
魏琛使劲挖掘着自己脑袋里记忆的抽屉,整个脸都因为用力过猛而扭曲起来。就在拉面店老板端着盘子过来,喊了声“面好啰”的同时,魏琛整个人豁然开朗,狠拍了下桌子,就差没跳起来,“妳是吴亚洁!”
只可惜他的兴奋没能传达给对方,吴亚洁看都没看他一眼,目光一直追随着那碗面。面碗刚碰到桌子,她就已经拿起了筷子挟起面急不可耐地吹了起来,也不管吹凉了没有就往嘴里放。结果果然是被烫到了,眼泪又溢了出来。
魏琛一见,紧张地倒了冰水推过去给她,“怎么样,我说对了吗?妳是不是吴亚洁?”
喝完水,她继续挑战拉面。
魏琛等了半天,终于认命于她不吃饱是不会理他这件事,于是他也吃了起来,只不过完全尝不出味道,时不时地抬头看她一眼。
绝不会弄错了。但这确信之后升起的是更多的谜团,他可怎么吃得踏实。
好不容易熬到她吃完那碗面,她终于抬头有空看他了,魏琛很兴奋,就见她两眼泪汪汪地说:“我饿。”
“老板,再来一碗面,再来两盘凉菜、一盘牛肉。”魏琛喊了老板点菜。他点了根烟,决定坐在那看她尽情地吃。
他眼见着吴亚洁又吃了半碗面,菜也是以惊人的速度在消失,看来她真的是饿坏了,才会想到去打劫。
等到她再也吃不下了,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但显然比之前有了些精神,魏琛知道差不多了,充满期待地望着她。
“我从以前就一直觉得,你这头发就不能打理一下吗?总是像鸟巢一样搞笑。”吴亚洁呼出了口气,终于是给了他一个确切的答案。
一直在那问个不停,也太迟钝了,她可是刚出了那条巷子,到了有路灯的地方,立刻就认出他来了,不然哪会那么心虚地跟在他身后。要不是饿得实在受不了,她早跑了。
真是的,太丢脸了。吴亚洁不禁觉得脸颊发烫,但现在才觉得不好意思也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