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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好食光 第四章 神秘的不速之客

不知道自己的字被嫌丑的霓悦悦送走窦千后,转头便让人去厨房做吃的。

霓府的大厨房做的是下人的饭,各房主子院里都有各自的小厨房,也多在自己的院子里用饭。

她吃得多,两碗碧粳香米饭,一碟子片得薄透,肉色粉女敕,每一片都整齐漂亮的水晶鱼脸;一碟加了鸽肉的虾饺,虾在不靠海的京城本就难得,加上澄粉、菱粉、干贝和鸽肉;翡翠烧卖是素馅,外皮捏得像颗绿色石榴,晶莹剔透,卖相极佳,另外还有一盘网油卷,这东西做起来并不麻烦,难得的是材料娇贵,把猪肚月复上的一层油网撕下,里头裹上用香料拌好的熟羊头肉,外面滚上鸡蛋糊,下锅油炸,炸得金黄酥脆,外焦里女敕,那口感,啧,吃一口赛神仙!

不过,不论多娇贵的材料来到霓府也还真不算什么,重点是主子爱吃,皆大欢喜。

霓悦悦吃得肚皮圆滚才去洗漱,时下以窈窕纤细为美,上辈子她为此把胃口养得几乎和小鸟一样,一碗饭也吃不了,结果体态婀娜是有了,可走几步路就喘,别说骑马拉弓了,什么也做不了,她又懒散,爹对她又娇宠,成日里不知在想什么,没一样像话的。

别说女红、管家、看帐都没想过要去学习,就连阿爹替她请的先生,她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敷衍了事,让女先生一见到她就摇头。

她将好端端的日子过成了浑浑噩噩,因此前世发生的许多事情,她都没能够看穿,等到霓府倒了,待到她醒悟过来,已经太迟。

她重生一世已记住了,再也不要像上辈子那般得过且过,这辈子,她身为霓家的女儿,只要她想,不愁没有人能教,所以,她要好好的学。

那个无能又不堪的自己,她再也不要了,这一世,她要让自己变得更好。

在她以为,要是连自己都无法改变,她又凭什么去改变既定的命数?

如果她还是原来的那个她,她多活这一世就毫无意义了。

她每餐吃两碗大米饭,能吃能睡,她练拳脚功夫,强身健体,就算庶姊们暗地笑她就像一颗会滚动的蹴鞠,她也不要紧。

除了这些,她认真看待先生布置的功课,像这会儿,屋里静悄悄的,她一个人在内室里,丫鬟婆子们聚在外头收拾东西,她身上只穿了件柔软的中衣,端正的坐在椅子上背书。

先生的课,她没有一日缺过,她会细细做完先生交代的功课带过去给她查看,先生也逐渐习惯她的用功,比较起她以前的懒散,先生和几个一起上课的庶姊们都不习惯,但一日日下来,庶姊们看她的眼光越发不善,先生却对她越发和善。

长发散着,还带着些许湿漉漉的水气,也不知怎么着忽然觉得耳朵里极痒,霓悦悦抓着耳垂随意揉捏了一下,却还是不解痒,只能把银苗唤进来,“你帮我掏掏耳朵,也不知道谁在想念我还是骂我,我耳里痒得很。”

银苗转身取了小银勺,就着明亮的光处仔细看了之后道:“小娘子,里头干净得很,没有脏东西。”

“莫非是窦千在说我坏话,抑或是带回家去的蜜渍果子不够分,两人吵起来,结果骂到我?”

银苗忍不住笑起来,“兴许是呢,老话不都这么说的。”

“你才几岁,讲起话来老气横秋的,小心嫁不出去。”

“小娘子取笑婢子!”

“说到这事,你也十四了,明年就要及笄,要我说,要是你在府里有看中意的管事还是府外有正当营生、家庭简单的好人家,告诉我,我一定替你作主。”说到这里霓悦悦才霍然想起来,上辈子的银苗就嫁给府里的大管事,夫妻感情不睦,霓家倾覆之后,那管事卷了细软跑了,把她给扔下,使得银苗最后也没落得个好下场。

这一回,首要的事就是把这几个丫鬟摘出去,那个管事目前还没有什么把柄落在她手上,也不好去和管中馈的巴姨娘说,她不能没有任何由头就发作人,不过收拾那些人只是早晚的事。

虽说树倒猢狲散,但是祸到临头,只想着自己,连一点旧情都不念的人,霓府不需要这样的下人。

距离永宁十一年,如今还有四年时间,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只是,事情好像并非照着她记忆里的轨迹在行走,上一世,她在十一岁的时候压根没碰见过凤临,两人从无交集,为什么这一世他会给她送花、送马鞍?他到底是何意?

这一宿,兴许是记挂着霓府家破人亡的事,躺下后竟辗转反侧半天还是睡不好,睁着眼睛把帐顶看了又看,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眼皮酸痛的迷迷糊糊睡去。

等青苗来喊她上学时,她爬了两回才爬起来,腿还有些使不上力站起来,两个丫鬟大惊,直嚷着要去禀娘子和阿郎。

“少大惊小怪的,我只是昨儿夜里没睡好,青苗去向我阿娘说今儿个不能陪她骑马绕圈了。”至于课,待她精神些,还是要去上的。

青苗点点头,出去了。

“那小娘子就继续歇着吧。”银苗侍候着霓悦悦躺回去,点了安神香,又将纱帘全拉上,手拿绘龙胆花的轨扇一下一下的给她掮凉。

用了碗百合清粥后,在安神香的帮助下,霓悦悦又昏昏沉沉的睡着,这一睡就睡过了上学的时间。

正房里的房氏听闻女儿昨夜没睡好,沉吟着道:“不会又像前些日子突然高烧不退,太医也查不出究竟是为什么的昏睡吧?”

那回可把家里的人都吓坏了。

也是那一回,霓悦悦重生回到十一岁。

房氏索性作主让银苗去回了女先生,替霓悦悦请一日的假。

女先生听说霓悦悦今日不上学,脸色倒是宽松,这才是以前那个霓相府的五娘子该有的样子,她这阵子太勤快了,事出反常必有妖,不来上课,才是正常的!

那些庶姊们也齐齐吁了口气。

霓悦悦万万没想到,她的努力不懈给了这么多人压力,女先生打起精神回复她问也问不完的问题,庶姊们自觉能输给谁也不能输给这个小妹,你多看一行字,我多背一页书,姊妹最喜欢比较,无形中带动了读书风气,让本来觉得接下相府西席没滋没味的女先生,罕见的也会在课堂上露出丁点笑意。

霓悦悦作了一个长长的噩梦,睁开眼,冷汗涔涔,心跳快如擂鼓,却记不起来自己到底作了个什么样的梦。

她想唤人进来给她倒杯温水,却忽然听见一声轻微的“咯答”声,她僵了僵,屏息聆听,却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

真要有什么动静,银苗她们就守在外头,不可能什么都没听到。霓悦悦呼了口气,正想躺下重新闭目睡去,忽地心头悚然,飞快的下床,趿上绣鞋,披上外衣,悄悄把银苗叫进来。

她问得很轻,“外头可有什么不对劲?”

“小娘子您指的是?”

“使人去把整个小院都看一遍,有什么奇怪还是不寻常的地方,马上回报。”

银苗不愧是服侍霓悦悦多年的大丫鬟,虽然不知道小娘子要做什么,可看她面色郑重,加上这段日子小娘子所作所为已渐渐在她们心目中建立了威严,她连呼吸也轻了起来,点点头,迅速利落的出去,召集了几个力气大的婆子,分配好巡视的区块,这才又回到霓悦悦身边。

这时已是暮色四合,视线并不是太好,婆子们搜索过一遍后回来禀报说并未发现什么奇怪的事物,霓悦悦听完便让她们散了。

“是我睡糊涂了。”也许是她太草木皆兵了,重生回来,她总是提高了警觉心在过日子。

她很快把这件小事放下,夏日的日头长,但是霓府天色一暗,很快就掌灯,霓悦悦用过晚膳,按例看了会儿书,又领着紫苗在开满夏花,满是馥郁芬芳的花园里散了一会儿步。

霓府的奇花异草不少,一年四季总有赏不完的花景,她喜欢这个家,希望它一直都屹立不摇的存在着,替他们一家人遮风避雨,陪着他们经历时间的嬗递,看遍春花秋月夏阳冬雪,直到老去。

她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哪知道还在长个子的身子一碰到填漆床就睡死了。

她自己也有感觉,这一世,她吃得多,身体动得多,脑子也转得多,因此只要一碰到枕头,很快就能入眠。

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一个激灵,她蓦地醒来,听见了窸窣的声响,外头唧唧的虫鸣因为这样被打断,过了片刻才又恢复。

她心神一凛,不动声色的掀开了蚕丝凉被,弯身拎起绣花鞋,银苗她们睡在外室,她只要动作轻盈些是不会吵醒她们的。

她胆子大,因为她知道这里是仙鹤坊霓相府,可不是什么穷街陋巷里的破落院子,不是谁都能进来的,就算真有个什么万一,她随便一喊,就会有人出现,又或许只是一只迷路的雀鸟罢了,所以她根本没在怕。

一出了外室她才穿上绣鞋,接着轻手轻脚的从檐廊出去,穿过宝瓶门和夏荷开得正艳的陶瓷大缸,便是她房间外的一小块畸零地,上头沿着墙根种了许多攀藤植物。

如果是偷儿,她正好来个瓮中捉鳖,不过回头她得让人多加戒备才行,如果连个偷儿都能模进相府,这些护卫也太丢人了。

然而她这一眼望去,只见墙根处躺着个黑乎乎的身影,看似半点声息也无,她又靠近两步,这一靠近,她以为晕死过去的人却霍然睁开一双黑黝黝、冷森森的黑眸。

一个全然陌生的年轻男人突兀的出现,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黑衣早被鲜血染透,浓郁的血腥味直冲鼻间,他手上一翻,露出一把亮晃晃的刀。

那戒备的模样,彷佛只要她再上前一步,就会血溅当场。

“你是怎么进来的?”她皱眉问道。

他似乎只剩一口气,连回应的力气也没有,看了霓悦悦一眼之后,双目一闭,人就晕了过去。

霓悦悦可为难了,虽然只剩一口气,但到底是个大活人,一条人命摆在眼前,委实不好让他就这么死掉,可这么个莫名其妙出现在她院子的陌生人,又一身鲜血,怎么瞧都不像好事。

她很快把上夜的两个丫鬟找来,银苗和青苗都大吃一惊,小娘子的小院没声没息出现个大男人,这可是大事!

“别声张,先把人抬进去再说。”霓悦悦很是果断。

“小娘子,这是要抬去哪里?”青苗问道,这要是往小娘子的屋里抬,小娘子的声誉还要不要啊?

一旦追究下来,她们这些丫鬟可都月兑不了干系。

“小厨房的旁边不是有间柴房,先把人放那里。”霓悦悦挥手道。

看小娘子那有条不紊的表情,银苗也渐渐镇定了下来,三个小女子总算合力把人抬进小柴房,在灯光的照亮下,这才看出来他高鼻深目,象牙色的肤色,发色偏褐,和夏魏的子民很是不同。

“他不是本朝的人,是西夷国的人。”银苗常替霓悦悦出门办事,出入多了,也见过不少在市并做生意的西夷人,他们的共通点就是高鼻深目,大多身材高大,皮肤白皙,发色偏褐,和夏魏的子民不同,就算说着官话,也总带着一股腔调,两国之间虽然未曾交好,但一直有商贾来往互市。

霓悦悦对青苗说道:“去煮碗米粥来,等一下要是醒过来喂他吃,还有拿温水来,屋里放着的急救箱也顺便带过来。”

青苗转身就出了门。

“小娘子,他这模样,怕是要请大夫过来看才行。”银苗不忍的看他刚放下地没多久,流出的血就已经把身下的稻草染出一大片血渍了。

这到底是受了多重的伤?更别提大大大小几乎见骨的伤口,她看着都要眼晕了。

“现下要先处理他身上这些大大小小的伤口,先止住血再说。”霓悦悦已经撩起袖子,准备亲自动手。

一屋子都是女子,她也没想过要寄望谁,瞧自家丫鬟的脸色死白得很,人是她说要救的,真不成,那就她自己来吧!

相府不是没有驻宅大夫,但是一旦惊动府中的大夫,势必会惊动爹娘,要想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藏着一个大男人,是有难度……

她还在沉吟该如何是好。

“五娘子,这事让婢子来吧!”略带苍老的嗓音响起,是焦嬷嬷。

“女乃娘!”霓悦悦有些惊讶的看着这会子应该已经熟睡了的女乃娘。

“银苗,你知道保安堂的安大夫就住在咱们相府后头的牛尾巷吧?”焦嬷嬷很快掌控了局势。

银苗颔首。

“从角门出去。”焦嬷嬷道。

在她认知中,这种血腥的事情对霓悦悦来说根本不适宜,要叨念她嘛也不是时候,虽然不知道这陌生的男人是谁,但救人如救火,一刻也不能马虎。

所以,银苗一出去,霓悦悦很快就站到一旁去了。

要焦嬷嬷说,这还不够远,她一个小娘子,一屋子的血腥味就不说了,接下来自己要做的事可是五娘子见不得的,偏偏五娘子眉头只是蹙了一下就杵在那不动了。

这是怕伤者没月兑离险境,还是压根对男女大防缺乏感觉?焦嬷嬷一时无暇细究。

青苗很快把水和放着一些急救药物的匣子带过来,“婢子把粥放在小火炉上温着,随时可以拿过来。”

焦嬷嬷已经动手去月兑那男子的衣服。

男子精壮的身躯一袒露在空气中,霓悦悦这才发现自己在这里帮不上忙,也不恰当,便模模鼻子出去了。

很快的,银苗领了保安堂的安大夫过来。

安大夫一刚开始也不知道是谁家的下人来请,看见往相府里走,发现更惊人的事实,可他是个见多识广的大夫,行医三十几年,他知道他要做的事就是闭紧自己的嘴,要是他还想在京城混一口饭吃的话。

那年轻男人昏睡了一夜,可喂他喝水就喝,喂他吃米粥也吃,脉息看着微弱,却持续不断,安大夫也说此人生命力强悍,虽然遍体鳞伤,但只要能吃能喝,就能活得下去。

既然能吃能喝,霓悦悦也就不再往小柴房去,焦嬷嬷那一万个不同意的眼神,可比百万大军都有用。

而且她还说有她照料着,五娘子有什么不放心的?

于是,霓悦悦带着昨日就该交给先生的功课,去了已经缺席一天的课堂。

庶姊们看见她的眼神里全都是失望,这是希望她继续缺席下去吗?先生倒是和气的问她身子可好一点了?要是还不舒服,不必急着来上课。

所有的关心与冷淡她一概领受。

等她从课堂回到松园,青苗仓皇的来说小柴房的男人不见了。

这是跑了?!

“那表示他的身体有力气逃走了,让人把小柴房一切恢复原状,大家就当没这回事。”她对那男人的来处不好奇,一个西夷人,手上的利刃镶着五色宝石还有奇异的纹路,这不是寻常来夏魏朝做生意的商贾,她只是救人,其他的,与她无关。

青苗也知道这种事情的严重性,点点头下去了。

霓悦悦换上干净的衣服,让银苗把她头上的髻反绾,留下一簇发尾垂在肩头,这叫“燕尾”,是未出阁少女特有的发式,她看着很是满意。

霓在天身为一国之相,在南衙里每日忙得不可开交,代皇帝批答大臣表章、草拟敕令,还有上朝议政,一个月除了难得的休沐日,鲜少在家。

今日正巧有人送来泸沽湖的的大白鱼,这大白鱼十分难得,身长比一个成人还要大,据说就连鱼骨头都很是美味,所以房氏便吩咐厨房做上全鱼宴,让一家人好好聚聚,吃顿晚购。

不得不说,最近身子大好的房氏已经有力气去管一些她以前从来不去碰的庶务,对于她的插手,巴姨娘心里是很嘀咕的,但是大把的权力仍在自己手上,对于这么个没三分元气的正妻,老实说她还真没放在眼里。

像吃全鱼宴这种事情,小事一桩,她知道房氏弄这什么宴的无非是为了想挽回郎君的心,这件事对她也有利,毕竟她也不希望再有别的女人分去郎君的心,那属于她的宠爱又会少掉一些,这件事,相府里的女人都不乐见。

至于郎君想再抬姨娘的心思,已经教她联合府里的女人给掐断了想法,府里起码能清静一段日子。

她也给厨房递了话,夫人想怎么办都得给她尽力去办,要是办的不好,一个个就看着办吧!

她这话一传下去,厨房的厨子哪敢马虎随便,本来要侍候主子的宴席在精致之外还要更加用心了。

不过这也只能证明,房氏想拿回巴姨娘所有的权力,怕是还要一段时日。

“五娘子,那几房的姨太太和小娘子们都会过去,您不换一身比较鲜艳的衣裳?”焦嬷嬷见不得她素面朝天和一身家常衣服,好歹五娘子可是霓相的女儿,谁都可以随便,她怎么可以随便?

“就家人聚在一起吃饭,又不是赴宴,穿得舒服就好了。”她笑着转了一圈给焦嬷嬷看,表示她身上并没有不妥的地方,“我让小厨房给您做了水晶肴蹄,您赶紧过去,免得叫几个馋虫给瓜分了。”

水晶肴蹄是焦嬷嬷爱吃的,肥肉白如羊脂玉,瘦肉殷红,一出炉立刻送进冰窖,要食用的时候再拿出来,蘸了姜醋吃,人生美味不过如此。

焦嬷嬷脸上笑出了折子,“就五娘子知道婢子这点嗜好。”

于是霓悦悦领着两个丫鬟往花厅去了。

由于是稀罕的全鱼宴,几房人都到齐了,人一多,平常的小厅就显得逼仄了些,房氏便吩咐把席面摆到花厅,长辈们一桌,小辈们因为都是家人,也不讲那什么男女不同席的规矩,都坐在一块儿了。

除了逢年过节,这算是霓府人到的最齐的一回。

厨房那边养着的人也都不是吃闲饭的,做好送上桌的东西皆是花了心思的,不管其他人吃得满不满意,霓悦悦倒是很享受这顿饭,碧粳粥吃了好几碗,惹得霓挽嗤笑不已,霓媛也多看了她两眼。

碧粳米米粒细长,颜色微绿,炊饭时有不同于一般香米的香气,她一向很喜欢。

“也不想想自己翻过年都几岁了?身材要是还维持着现今的模样,将来不知道有哪户人家养得起她。”

霓媛没吭声,她是个自持身分,不吭声的主,管不住自己嘴巴的只有记不住教训的霓挽。

人家既然没有指名道姓,霓悦悦也没对号入座的道理,好好的一顿家宴,没必要为了一些没营养的话浪费精神。

所以,她又吃了一块烤鱼,皮脆肉鲜,有着姜丝和花雕的味道,因为放了辣椒,鲜辣爽口。

看霓悦悦在那埋头大吃,完全不搭理她的霓挽气得整个腮帮子都鼓了起来,狠戳碟子里的鱼块。

“小妹连话都懒得跟我们说,这是看不起姊姊们吗?”在霓挽的压力下,霓媛不能再什么表示也没有,她的攻击力比霓挽高上好几个档次,一出口就火药味十足。

“二姊没听先生说过,食不言,寝不语,这一桌子美食,不细细品味,哪能品尝得出美味,岂不浪费厨子们的一番手艺?”霓悦悦回应的没什么火气。

霓媛点点头,又不说话了。

霓挽的神情很不满意,可是霓悦悦和霓媛都不想再理她。

在霓悦悦心目中,霓挽就是熊孩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每回见面只会打嘴皮子官司,不无聊吗?

赢了她又能得到什么?

人生该做、可以做的事情那么多,女人跟女人之间自相残杀,有趣吗?

不管自己嫡女的身分是不是给了这两位阿姊压力,那也不是她的问题,她们应该去问她们姨娘为什么要进霓府的门,她们又为什么要被生下来,等这些问题都有解了,再来对付她。

至于霓媛,她的心机就比她们这大姊深沉多了,通常不会叫的狗才会咬人。

霓挽剜了霓悦悦一眼,转过头朝身旁替她布菜的婢女发起了脾气。

同样站在霓悦悦身边的青苗眼观鼻,鼻观心,替霓悦悦拿来一小碟糖蜜渍金丝枣,“小娘子吃点这个解解腻。”

霓悦悦吃了一颗,余下的全倒到自己的帕子里,佯装不经意把脏帕子扔给了青苗。

“小娘子……”

“你不是最好这口,全赏你吃了。”

主仆俩说着悄悄话,霓淮看见,朝霓悦悦眨了眨眼。

霓悦悦会心一笑,夹了一片用老卤浸泡过,片成一片片的酱鸭到三兄的碟子。“你不是说夏日要是能来一只酱麻鸭,人生再无所求吗?”

霓淮看着碟子上的酱鸭肉,啼笑不得。“我胡诌的,你也信?”

“原来三兄的话都是胡话,那往后三兄的话我都要从这边听那边过了。”她指着左耳、右耳说道。

“你这小丫头,伶牙俐齿着!”霓淮吞了酱鸭肉,示意霓悦悦再替他服务。

霓悦悦很干脆,将整个酱鸭盘子让人端到霓淮面前去了。

这举动惹得正和霓在天说话的霓陵回过头来看了他们一眼,身为嫡子,这威严,可挺慑人的。

霓淮和霓悦悦互吐了吐舌头,霓淮用嘴型说道:“我那里留了好东西要给你,待会儿让人给你送过去。”

霓悦悦笑得一个天真无邪,也用嘴型道:“那就谢谢三兄了。”

她的两个兄长,一个正经到近乎严肃,一个玩世不恭。

至于完全插不进来的几个庶姊们,脸色越发难看。

这是在她们面前表现什么兄友弟恭?呸!霓挽睨了眼自家只顾着吃喝,活像从来没吃好喝好的兄长,指尖掐进了柔女敕的掌心。

七十多道菜色的全鱼宴吃得霓悦悦肚皮滚圆,饭后,一家人又说了会儿的话,霓在天会问的无非也就是他们的功课如何,其实,每一旬她爹都会把先生请过去,问他们的课业进度如何,可有谁学的不好?谁认真听课的?

询问他们也就是个过场。

她阿爹在席面上说道陛下要去绿匜行宫避暑,今年罕见的喊上他一块去。

往年盛夏时节,天气热,皇帝总会带着妃嫔和皇子去行宫小住避暑,有时一住就是一个月,她阿爹就是留下来看家的那个人。

这一回,陛下也不知想到什么,让二皇子、四皇子监国,说要让往常和他一起留守京城的大皇子和他一道去行宫解乏解乏。

能得陛下钦点,雷霆雨露皆是恩典,不过谁在陛下的身边能自在的?让她阿爹伤脑筋的是要带谁去!

她阿爹一说完,屋子里的人各自心里都有了数,左右也就那几人,有自知之明的人自然也就不往前凑了。

陛下的身边是可以随便带人去的吗?

大家心里都清楚,除了正室夫人和几个嫡子女,谁还有资格去?

即便霓在天同意,皇帝可是最重嫡庶的人,没得招来一顿喝斥,得不偿失。

所以,全部的姨娘和霓悦悦那些个庶兄庶姊们都不吭声了,但脸上的神色都很难看。

房氏的身子虽说大好了,但是还没到禁得起舟车劳顿的程度,霓在天思索片刻,最后拍板定案,他带着两个儿子和小女儿一起随驾去绿匜行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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