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以色侍妻 第十一章
沐琅寰见众人围着那些箱子瞧着,嘴里还不断议论,她亲自倒了杯茶递给了云氏,“要把这些东西收得周全,倒是有些波折,不过皇天不负苦心人,到底还是凑了齐全。”
李氏和汪氏的目光,从那些物件被抬进来后就没离开过,眸中的贪婪尽显。“就像婶娘凑的聘礼也是一份心意,现在这些东西赎回来,也是王爷和琅寰一番心意。”
云氏假装叹了口气,“我把你们当作自己的孩子,就算花些银钱也是应当,哪个做父母的还会要求儿女回报,这样算来算去,难不成是跟我生分?”
“怎么可能和婶娘生分呢?昨儿个郡王爷还在跟侄媳说起这些物件的来历,像是这块玉牌,郡王爷说那是婆母当年送给他爹的,他爹一向爱不释手,片刻不肯离身。”
宛若不经意地将那块玉牌从盒子里拿了出来,沐琅寰将它递往云氏。
云氏瞧见那块玉牌,双眸不由自主地眯了眯,接过玉牌的手还微微发着抖。
云氏的不安非常细微,且一闪而逝,但沐琅寰是什么人,她那双眼就算不能称作火眼金睛,也是差不多了。
果然是心虚的啊!
深吸了口气,云氏将手中的玉牌翻过来、翻过去的仔细看了个遍,这才说道:“是很像!当年嫂子把这玉牌送给大爷时,我也瞧过的,手中这块若是不仔细瞧,倒还真的容易错认。”
“原来只是像而已啊,怎么王爷还一口咬定这块就是他爹从不离身的玉佩。”似是说笑一般,沐琅寰兀自叨絮说着,可眼角余光仍留意着云氏的表情变化,就见她的脸色忽青忽白的,她在心里满意一笑。
往事尽付烟尘也不打紧,只要有了突破口,终究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她不打算一下子把云氏逼得太紧,毕竟狗急了也会跳墙,要是云氏因此真伤害了宁莫北,反倒得不偿失,于是她笑吟吟地同云氏又闲话了几句,这才出了院子,准备去打理府内的庶务。
但她人才刚走到院门口,身后便有人跟了上来。“姊姊走得真快,这么急着是要去哪里呢?”
同住一个府邸,打成亲那日后,她自然也是见过何青衣几回的,只不过何青衣嫉妒她,对她总没好脸色,她也没兴趣拿热脸贴人家的冷,两人充其量只是维持表面上的友好罢了。
“前头管事还在等回话呢,表妹有事?”
“倒也没什么事,只想问问表哥最近身子骨好不好,听说前儿个咳了几声。”何青衣大剌剌地说道,完全没有半点姑娘家该有的娇羞之态。
她这模样说是关心也未免太过,更何况她的语气还带着浓浓的质问,彷佛是在责怪沐琅寰没有照顾好宁莫北。
闻言,随侍而来的丫鬟婆子个个面露鄙夷,见过不要脸的可没见过那么不要脸的,竟然当着堂堂正妻的面觊觎人家的夫婿,还问得这样露骨,这个何家表小姐的家教着实让人质疑。
“不过是稍稍染了风寒,没什么大碍了。”沐琅寰一点儿也不在意何青衣的质问,有些心不在焉地顺着她的话回道。
宁莫北有不舒服吗?她怎么一点也不觉得,每晚都死缠烂打的,完全不晓得是为何意,若是可以,她倒是很希望他能偶感风寒,这样她还能挪去旁的屋子讨个清静。
自我感觉很是良好的何青衣完全没有感受到沐琅寰态度和言语上的敷衍,迳自续道:“我知道郡王府杂事众多,外头的人情往来又要姊姊张罗打点,姊姊忙里忙外的,只怕对表哥有点照应不来吧。”
其实就算何青衣的性子被养得任性妄为,倒也不是真的不知道这些话说来是该羞的,云氏答应过要为她筹谋,只是日日听着下人说着宁莫北和沐琅寰是如何的亲热恩爱,她觉得自己一时半刻也等不下去了,而且她故意不喊沐琅寰表嫂,就是想着反正两人终究是要以姊妹相称,没必要改来改去。
沐琅寰也懒得在乎称呼这种小事,嘴长在人家身上,说的人要是有心,她多纠正也没有意义。“这些小事倒还难不倒我,有劳表妹挂心了。”
“其实妹妹有心想帮姊姊,只不过名分未定,有好些事总不好帮忙,姊姊或许可以考虑将一些事交代给妹妹,妹妹必定尽心尽力。”
她话都说得这么露骨了,沐琅寰也不好意思再继续装听不懂,可教她那样弯弯绕绕的说着话,她着实做不来。
她清澈的眸光盯着何青衣好一会儿,直接得让何青衣都忍不住回避开来,她这才冷冷地说道:“我心知妹妹一直心仪郡王爷,只不过沐家从来教不出大肚的贤妻良母,旁人想要怎样我管不着,但若要我亲手替王爷安排侍妾,替王爷开枝散叶,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清朗的话音才落,沐琅寰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方才的好心情全都消失殆尽,沉着一张脸转身就走。
听了她这番一点也不贤良淑德的话,不只何青衣错愕,一旁的仆妇丫鬟也有些不可置信地面面相觑。
等她走得够远,众人开始窃窃私语,然后那话像风一样的扫过了整个郡王府,接着以极快的速度传到了府外。
沐琅寰回到主院后,褪去了外出服,换上一件火红的纱裙,用一支血玉钗挽起头发后,招来了春风,淡淡地问道:“郡王爷回来了吗?”
“王爷从早晨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其实本来沐琅寰也好好的,就算何青衣话语逾越了分际,她也不至于和她计较,反正何青衣本来就是个没脑子的,真正让她心绪转变的,是她瞧见了何青衣腰间别的那个玉坠,初时是觉得那玉坠眼熟,她才多瞧了两眼。
等到辨清那玉坠压根就是她前几天让春雨她们从嫁妆里头找出来给莫宁北别的,她这才心中窝火。
他倒好啊,夜夜与她耳鬓厮磨,转个身又去勾搭旁的女人。
他想要纳妾,她没意见,但别算计到她的头上。
沐琅寰心中的怒火正炽,帘外忽闻禀声——
“王妃,王爷让小的送两盘新鲜的荔枝给您。”
她开口让进时,语气间还带着不小的火气。
宁谨是宁莫北的外院管事,在春雪的引领下走进主屋,行至沐琅寰面前便躬身行礼,恭敬地说道:“王妃,这是越州所产的荔枝,您尝尝可喜欢这味儿?”
“搁着吧!”沐琅寰看也不看那两盘荔枝,挥了挥手,淡淡地说道:“让王爷多费心了。”
宁谨见状,只好放下东西退了下去,看来方才那些仆妇所言是真的,这会儿王妃在气头上,只怕王爷送什么东西都没用。
宁谨才退到门边,原本紧抿着唇的沐琅寰又道:“再转告王爷,我这几日身子不爽快,请他宿到别处去吧!”
领了交代,宁谨深深弯下腰去。“是,小的告退。”
望着宁谨离去的身影,沐琅寰哪里不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很要不得,也不应该。
不应该在意的啊!
早就知道这些髙门权贵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滕妾侍女成群,宁莫北是个郡王,自然也不会例外。
更何况两人之间本是交易,她本不该对他有任何的期望,都是他这些日子的小意温存让她有了误解。
抬头,揉了揉发胀的额间,沐琅寰也没了心思再见那些等着回复的管事,交代春雨去打发那些管事后,便吩咐了不让人打扰,她想好好静一静。
屋子里渐渐寂静下来,沐琅寰到窗边站定,静静思索着。
等宁莫北踏进屋子,是两个时展之后的事了,这时的沐琅寰已经冷静许多,她半眯着眼,看着宁莫北朝自己走来,她把手里的扇子放到一旁的桌上,端起绿豆汤慢慢喝了起来,直到他走到她身前,她也没有放下手里的碗。
宁莫北见她不肯搭理他,静静的坐在她身边,看着她把一碗绿豆汤用了大半后,才开口说道:“为什么不让我进院子?”
成亲以来总是嘻皮笑脸的他,头一回用这样正经的神色望着她,见她宛若视自己为无物,心头不恼,反而有点儿窃喜。
会生气就表示在乎,看来他这一阵子的死缠烂打多少也是有些效果的,虽说燃起的怒火还要他花心思去熄了,可是能因此发现她对自己终于有些在乎,就算这样的麻烦多来几回,他也乐意。
“我身子不适,难不成不能休息个几夜吗?”
她又不是他的禁脔,这个院子凭什么他想来就来?
“咱们是夫妻,自该同住一个院子,赶我去住书房,有什么意思?再说了,你身子不适,我更应该陪在你身边照顾你。”宁莫北说得理直气壮又理所当然。
眛着眼,望着他一脸的无辜,沐琅寰只觉得好不容易平息的怒气又蹭蹭地窜了上来,她向来自持,可是现下竟然有一种想要抓花他俊脸的冲动。
都是这张招桃花的脸,明明就已经有了亲亲表妹,干么还对她表现出一副深情不悔的模样?
男人不专一并不可耻,可耻的是明明无法专一,却摆出一副专情万分的模样,真教人觉得恶心。
“王爷又非只有我这一处院子可待,我想,若是王爷愿意,您那亲亲表妹必然扫榻相迎。”这话一出口,沐琅寰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因为连她都感受到这话里夹杂的酸意。
她早决定和他之间是一笔生意,不能动情、动心的,如今竟然还在乎得那样明显,这岂不是活生生地将一把伤害她的利刃送到他手里吗?
意识到这一点,沐琅寰的心绪更是烦躁得厉害。
“寰寰这是愈来愈在乎我了?”
宁莫北心一喜,伸出大掌想要握住她的手,她自然不愿,想要闪躲,却躲不过,只能任由着他将自己的手包覆在宽厚的掌心中。
看着两人交缠的双手,他满意的笑了,柔声说道:“你是在气那块玉坠竟然成了何青衣的配饰,对吧?”
平日无论何青衣如何挑衅,她都有办法应对,也从未生这么大的气,想来是玉坠这事儿惹得她不快了。
瞧他那不当回事的态度,沐琅寰越发火大,紧抿着唇,什么都不说,一股子倔强在无言中散发开来。
“我没生气,只是这样被人当面挑衅,真有些不是滋味。”她避重就轻地说道,语气有些涩然。
就算再不在乎,两人到底成了亲,也有过鱼水之欢,自己的东西被人惦记了,谁的心情能好?
“你我乃是结发夫妻,你因此心生不悦也没什么,何必这样闪闪躲躲的?”
沐琅寰凝神看着他,半晌后突然笑开,语带讥讽地道:“既然如此,你倒是说说是不是对何家表妹也别有心思,要不要我选个黄道吉日替你把她迎进门?”
此话一出,气氛顿时沉凝下来。
良久后,宁莫北伸手撩起她耳边的碎发,叹息道:“我们好好过日子吧,别为了一些小事闹得彼此不愉快,不仅伤感情,还对你我都不好,那玉坠是她偷拿走的,我不发作,是因为她是个没心计的,以婶娘的心机,做事必是滴水不漏,想要弄清楚一切,得要有个突破口,而何青衣是很好的选择。”
沐琅寰感觉着他掌心的热度,看着这个笑得温柔包容的男人,彷佛在思虑着他话里的可信度有多高。
过了一会儿,沐琅寰漾起一丝真诚的笑意,脆声应道:“好!”
事情是不是如宁莫北说的那样,现在追根究底是没有意义的,她有眼睛她会看,若真是自己误会了他,他还愿意这样轻声与她言说,那么她也愿意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