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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医妃 第二十一章 医室医家

这回回府,秦肃儿只带了润青和珊瑚,其他人还是留在她置办的宅子里制药,如今他们各司其职,她除了月银之外还发给他们薪水,他们找到生活的重心和乐趣,天天都忙得十分起劲,她可不想剥夺他们的这份活力。

萧凌雪对此倒是一点意见都没有。“无妨,府里的下人都是你的,全部随你差遣。”

这是他的意思,自然阖府上下都得到了“听从王妃”的旨令。

这几日皇上要阅兵,萧凌雪得随侍在侧,都是天一亮便直奔京城郊外的大营驻地,翼王府人心惶惶,猜想着王爷不在,王妃肯定要整顿府里了,她要铲除异己,重用自己人也是当然的事,尤其之前冷待过她的人,比如大厨房的人,都绷紧了皮在等待发落。

所有人战战兢兢,可一整个上午过去,毫无动静,惩戒没下来,王妃也没召见任何人。

秦肃儿在房里写“讲义”,把每个部位的开刀程序仔仔细细的写下来,韩青衣有心要学,她乐得教他,她写的讲义将来会成为太医院的传家宝,自然不能马虎。

下午,她正歇会儿在喝茶时,珊瑚进来禀道:“王妃,冯大总管求见。”

秦肃儿点点头。

再次回府后,她记得见过冯大总管几次,但他都是低着头在听萧凌雪的吩咐,好像有意无意在回避着什么,她也没放在心上。

冯敬宽躬着身子进来。“老奴见过王妃。”

台词他已演练好了,老奴年事已高,请王妃准许老奴告老还乡云云。

昨儿夜里他悄悄进宫见过太后了,也把自己对王妃做的胡涂事向太后坦承,太后责骂了他几句,最后叹了口气,说王妃若铁了心要赶他出府,她也不能说什么,她会为他准备一大笔银子让他回老家赡养晚年。

“冯总管,你来得正好。”秦肃儿看着他道。

冯敬宽心想,该来的还是会来,无妨,他已有了心理准备,王妃容不下他也是自然的事,他并无怨言,只是不能看着小主子诞生,着实遗憾罢了,主子可是他自小看到大的呀。

“王妃有何吩咐?”他敛了心神,忍住老泪,屏息以待地问。

把他赶走没关系,可大厨房里的人是无辜的,他们是受到他指使才给瑞草院冷饭馊菜的,他必须要为他们求情,让他们留下来,才能安心的离开。

秦肃儿咳了声,说道:“冯总管,我给你的哮症偏方,你可有按时服用?”

冯敬宽一愣,本能的点了点头,“有。”

“症状可有好些了?”

他又是一愣。“回王妃的话,老奴好了许多。”

她欣慰一笑。“那就好,切记,要时时记得保暖,适度的运动,要多晒太阳,我再给你开帖食补方子,多食有益。”

冯敬宽怔怔地道:“王妃,您不是要赶老奴离开王府?”

秦肃儿不解地道:“我为何要赶你走?我还要忙惠仁堂的事务,日后恐怕也无暇顾及府里的事,还要冯总管为我分忧解,多多担待。”

他感到五味杂陈,“可老奴先前对您……多有不敬。”

秦肃儿心里好笑,何止不敬,他是存心不给瑞草院活路啊。

萧凌雪也对她说过,得罪过她的人,任凭她处置,包括太后派来的冯总管,可她才没有那么傻,既是太后婆母派来的人,非但不能赶走,还要好好收买他的心,何况她对操持府里的事根本没兴趣也没耐心,有个现成人才在眼前,哪有不用的道理?她把这件事轻轻放下,对她没任何损失,往后他必定会对她忠心耿耿。

“我明白你是心疼荷花才会如此。”秦肃儿看看他局促的神情,微微弯起唇角,随即神情一敛,严肃地说道:“不过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我同样不想荷花死,那是一场意外,我从没有下令要人打死她,她死了,我也很难受,我已吩咐了执事嬷嬷,往后花花的祭日,一次都不可以忘记,我要亲自上香。”

她这么做也是在为原主赎罪,荷花因原主而死毕竟是事实。

冯敬宽眼眶一红。“王妃……”

他都不知道那是意外,还主观的认定是她要人打死荷花。

秦肃儿见他受用了,又语气温和地嘉勉道:“王爷一直倚重你,往后希望你也能成为我的左臂右膀,我一向缺心眼,管不了这么大的王府,还要冯总管你帮我看前看后,我才能发挥所长,安心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也听了她在外头开了医馆一事,还救活了小太孙,当下他胸口一热,慷慨激昂地道:“王妃放心,老奴虽然愚昧卑微,但将来一定为王妃尽心尽力!”

她频频点头,“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冯敬宽一走,珊瑚便进来抱怨,“您怎么就这么放过冯总管?想当初他是怎么对咱们的,连块冰都不给。”

秦肃儿笑了。“这就是多给讨厌的人一块糖。”

珊瑚蹙眉。“奴婢在跟您说冰,您说什么糖啊?您是不是肚子饿了要吃点心,厨房刚蒸好了栗子糕,奴婢去给您端来。”

秦肃儿笑吟吟地道,“去吧,多拿一些,顺道把润青、多儿叫来,大家一块儿吃。”

皇上阅兵期间,萧凌雪早出晩归,没什么睡好,好不容易阅兵结束了,皇上给他放了几天假,他便用力补眠了。

“王妃……”

夜里完事,两人未着寸缕的裹在锦被里相拥而眠,心满意足,好梦正甜,就听到处间传来一声又一声的叫唤。

秦肃儿睡眼惺忪的先醒来,萧凌雪也随之被扰醒。

秦肃儿被他折腾到大半夜,困到不行,呵欠连连地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不知。”萧凌雪蹙眉,有些起床气的扬声问道,“何事?”

外面珊瑚怯生生地道:“凌宝肚子疼,疼得很厉害,满地打滚,王妃能不能过去看看?”

萧凌雪一听就来气。“那小子在搞什么鬼?”

秦肃儿医者本能,瞬间清醒。“珊瑚不是说了吗,他肚子疼,满地打滚。”

萧凌雪更加不悦,“肚子疼不会去茅房,何来扰人清梦?”

“肯定是去过了,还是疼。”秦肃儿起身穿好衣裳,披上外衣,乌发随意用棉布条扎起,取了药箱道:“我去看看,你再睡会儿。”

“什么话?”萧凌雪也起来了。“我同你一块儿去。”

凌宝的房间就在旁边的抱厦里,走路不用三十步,且都是在有屋檐的地方,可萧凌雪还是把秦肃儿捂了个严严实实,怕她受凉。

房里,凌宝果然是面色苍白,痛得死去活来,秦肃儿让他躺平,取出听诊器来细细听诊,面色十分凝重。

凌宝呜咽道:“爷……小的快死了,小的死后……您要保重身子……还有,千万不要忘了小的……小的也不会忘了爷的……鸣呜……”

萧凌雪没好气的道:“你闭嘴!有王妃在,你死不了。”

秦肃儿拍拍凌宝的脸,大声问道:“凌宝,你回答我,是不是感觉到腰痛、恶呕吐、月复部痛,还有血尿?”

凌宝冒着冷汗,不断点头“嗯、嗯。”

秦肃儿说道:“你是急性肾绞痛,这种痛会痛不欲生,起因是慢结石,简单来说就是肾脏里有小石子,形成原因有很多,将来我再慢慢告诉你。”

凌宝完全愣住了。“石、石子?!”

秦肃儿对萧凌雪道:“肾结石是很难得的经验,你马上派人进宫去找韩大人,让韩大人带针管和青霉素到惠仁堂与我会合,最好也把顾太医和吉安带上,还要派人去找刘大夫,同时派人去惠仁堂叫晓锋、晓翠做开刀准备!”

萧凌雪对她一系列的开刀前准备驾轻就熟了,很快便叫珊瑚速速去吩咐冯敬宽。

他们火急火燎,凌宝耳边却是响起了从前他为难秦肃儿时,秦肃儿对他说过的话——

我见五爷一面就走,只要确定他平家无事就好,你再不讲情面,要知道人活在世上很难说的,改天你被人捅了或是哪个脏器损了,有个三长两短落在我手里,我可不保证会救你。

想到这儿,凌宝顿时头皮发麻,“王妃……王妃娘娘……小的、小的知道错了……求您手下留情,不要……不要把小的身上不该割的脏器给割了……”

萧凌雪不悦。“胡说什么?胡涂东西!你识得王妃也有一段时日,王妃是会公报私仇的人吗?”

凌宝哭丧着脸,“王妃当然不是那种人,可因为小的、小的一直对王妃不敬……所以很、很难说……”

秦肃儿好气又好笑,“在我眼里,你只是病人,要整你,也得等到把你救活了再来整,欺负患者可不是医者会做的事。”

萧凌雪嗤之以鼻地道:“你别费功夫理他,这小子冋来不知歹、吃里扒外,等救活了你再踢他两脚泄愤。”

大半夜的,大雪纷飞,三辆马车由翼亲王府往惠仁堂疾驰而去,在月色下留下长长的车轮痕迹。

林晓锋接获了通知,已做好了开刀前置作业,晓翠也在候着,韩青衣、顾太医和吉安都到了,刘大夫最后一个赶来。

凌宝躺在开刀床上,所有各就各位做好了准备。

秦肃儿道:“韩大人,你学习针灸麻醉也有所成了,今日就由你来做针灸麻醉。”

韩青衣眼里发光。“是!”

从前他不可一世,如今透过秦肃儿,他已深深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要学的还很多……

凌宝术后恢复得很快,还把从他肾脏取出的结石请工匠串成项链戴着,逢人就炫耀是从他身子里取出来的石子,让秦肃儿哭笑不得,在现代可没人会这么做,结石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她想,凌宝不会傻到以为那是什么舍利子吧?

总之,经过这次的手术之后,凌宝对她是五体投地,又收服了一个人,她也挺有成就感的。

冬日寒风一阵比一阵冷,秦肃儿偏爱在廊下赏雪,她说可以清醒脑子,珊瑚劝不动,只好陪着,不时给主子更换热好的手炉。

不多时,前方回廓有人转了出来,赵于婳一身雪白的狐狸皮斗篷,走动时可见盘金彩绣祆裙,头上簪着点翠珍珠步摇。

见到秦肃儿,赵于婳面色冷锐,立即带着丫鬟掉头离去,空气中彷佛能听见她走前还不屑的哼了一声。

珊瑚皱眉。“又来了,那个赵姑娘好生无礼,明知道您是王妃,却从不过来问安。”

秦肃儿漫不经心地道:“你当没看见她不就好了?”

珊瑚对于赵于婳总是愤愤不平,她倒觉得没什么,反正王府这么大,两个人又不熟,井水不犯河水挺好的,对她先有敌意的人,她也懒得去应酬,跟不喜欢自己的交朋友,何必呢?

至于赵于婳为何对她有敌意,凌宝说,那是因为赵于婳喜欢萧凌雪很久很久了。

凌宝自首他有推波助澜一番,不过现在他已对王妃娘娘“投诚”了,并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搧动赵于婳。

人家把她当情敌,她也没必要热脸去贴冷屁|股,只是免不了夜里要追究那罪魁祸首的“祸水”一番。

杏黄色的帷帐里,萧凌雪除去身上的衣物,黑眸深处跳跃着火焰,好不容易等到秦肃儿癸水结束了,他再也忍不了,迫不及待的为她宽衣解带。

他的大手渴切地在她身上抚模游移,又如春雨般细密的吻着她,吻了好一会儿,当他放开她的唇,准备进行下一步时,她突然从他怀里爬起来。

“你不知道赵姑娘喜欢你吗?”

萧凌雪扑过去把她按在床上,目光发亮,欲火焚身的说道:“那不重要,现在没必要说那个!”

秦肃儿弓起腿来,使出了杀手锏,“你若不说,今天晚上就不能碰我。”

听到这话,脸一黑,蹙眉道:“她喜欢我又如何?不是你说的吗,她喜欢是她的事,我对她没感觉,她再怎么喜欢也无用。”

她的眸中浮现淡淡的笑意,“小阿飞翅膀硬了,用我的话堵我。”

秦肃儿微微起身,嘴唇轻轻蹭了蹭他的胸口。“好,就让我领教领教你的本事。”

他心口一热,蓦地将她拽往怀里,衔住她的唇用力吮吻,火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他要让她知道,他的本事可大了……

年关将至前,秦肃儿接到倪氏从宜州传来的好消息,她要再嫁了,对象是宜州府姓白的大商家,那人是白家商行的家主,妻子多年前病逝,膝下育有一男一女,倪氏虽是续弦,但她药丸生意做的风生水起,铺子一间一间的开,因此婆家很是敬重她,两个孩子也十分懂事,同她相当亲昵,还有,原来她已怀了三个月的身孕,真真是双喜临门。

秦肃儿很替倪氏高兴,虽然她很想去喝喜酒,可萧凌雪下了禁令,不许她离开京城,因边今年雪势特别大,别说湖上海上都已结冰,无法走水路,连陆上也积雪盈尺难以通行。

秦肃儿知道他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便也无异议了,派人送了贺礼去,回信说她开春再去宜州。

开了春,皇上要去京郊的皇家林园围猎,萧凌雪护驾,秦肃儿对于猎杀动物这等残忍的活动不感兴趣,故而没有同行。

历时五日,她依然每日早膳后便往惠仁堂坐堂,没有病人时便兴致勃勃的开发新药丸,这也是倪氏一直催她的。

倪氏说,女人钱好嫌,养身丸、安神丸都不及养颜美容的焕肤霜卖得好,归脾汤也是热销款,要她再多开发几款美肤霜或是回春抗老的药丸。

第四日,她真是有些想萧凌雪了,倒有一些些后悔没与他同去。

晚膳后,她和珊瑚、多儿在院子里散步消食,又回屋里写了两张讲义,正想着明白萧凌雪就会回来时,润青撩了珠帘进来。

“王妃,有个在大厨房做事的小丫鬟来了,说是有话一定要当面跟王妃说。”

“让她进来。”秦肃儿有现代人的思维,人人平等,她一向不把下人当做下人,王府里如今也人人知晓她这个王妃对下人很是平易近人。

一个怯生生的小丫鬟进来了,顶多十二、三岁的模样。“奴婢雁儿见过王妃。”

秦肃儿见她年纪这么小,口气也温和随意许多,“雁儿,你要见我何事啊?”

雁儿看了润青一眼,似有难言之隐,秦肃儿见状便吩咐润青先出去,雁儿这才吞吞吐吐的说道:“奴婢的姊姊也在府里做事,前几日便一直不舒服,又痛又痒,有时难受到根本做不了事,可姊姊不敢去给大夫看,想救王妃……救王妃为姊姊看诊。”

秦肃儿思忖应是普通的感染,坊间大夫多是男人,不敢去求诊也在情理之中,她温和的笑了笑。“那有什么问题,你快把你姊姊带过来吧!”

雁儿情急的跪了下去。“姊姊待字闺中,若是来此,肯定要弄得人尽皆知了,恐会遭人误会不清不白,奴婢斗胆,求王妃入夜后移驾到瑞草院为姊姊看诊。”

秦肃儿想想也对,还没出嫁的姑娘,原对此病症就难以启齿了,若再让人知道,肯定要传得很难听,严重的,毁她清白都会。

不过,有件事她倒是有些意外。“瑞草院?你说瑞草院吗?”

“是的。”雁儿急急说明,“下人房都是六人二室,怕人多口杂,况且也不好让王妃到人房去,因瑞草院目前无人居住,从前王妃又待过,因姊姊想在那儿等候王妃。”

秦肃儿点了点头。“倒是想得周到,快别跪了,起来吧。”

“谢王妃。”雁儿起身,又期期艾艾地道:“奴婢、奴婢不便同王妃一块儿去,请王妇子时到瑞草院,姊姊会在那里、在王妃曾住过的寝房里候着,还有……还有……”

神色有些忐忑。

雁儿咬了咬下唇“请王妃自个儿去就好,姊姊不想给人知道。”

秦肃儿安抚道:“我明白了,你回去转告你姊姊,子时我一定到,也不会带别人去,叫她放心。”

雁儿暗自松了一口气,低眉垂目说道:“奴婢谢王妃,王妃心慈仁善,一定会有好报的!”

雁儿走后,润青进来询问,一个面生的小丫鬟独自求到上房来,不免令人起疑。

秦肃儿轻描淡写地道,“没什么,她家里困难,想预支银子,来求我,我答应她了。”

润青蹙眉嘀咕,“这等小事怎么也来求您?跟管事嬷嬷说便行了,真是不分轻重。”

“兴许是年纪还小,不懂事吧。”秦肃儿笑了笑,继续写她的讲义,想到明白萧凌凌雪要回来了:不如把〈阿飞的小蝴蝶〉这首歌的歌词写来送给他,他可喜欢这首歌了。

夜深了,为了支开守夜的珊瑚,秦肃儿在躺椅上假装专心的在读医书,她过了亥时还不睡,珊瑚果然顶不住频频打瞌睡,她便好心叫珊瑚去睡,说自己要看到半夜,累了自然会去睡,珊瑚不疑有他,便去外间睡下了。

确定珊瑚已呼呼大睡之后,秦肃儿提着药,蹑手蹑脚地出了上房往瑞草院去。

王府的人都歇下了,四周只有风吹树木发出的沙沙声,她快步往瑞草院走去,因瑞草院位处偏,离上房极远,她约莫走了两刻才到。

她搬走之后,瑞草院就空置了,此里屋里的寝房隐约亮着微弱烛火,想来是雁儿的姊姊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想到等的人有多急切,秦肃儿不自觉加快了脚步推门而入,虽然黑灯瞎火,毕竟住过,她径自熟门熟路的寻到寝房去,小声轻唤,“雁儿的姊姊……”

房里的转过身来,素肃儿一愣,“韩大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韩青衣不解的看着她,“不是王妃叫下官过来的吗?”

她莫名其妙。“我叫你过来的?”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明所以时,外走廊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有人推门而人,两人同时看向进来的人。

“你们——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赵于婳失声道,身后的喜鹊还很配合的掉了手中灯,表示惊呆了。

看到来人是赵于婳,秦肃儿顿觉不妙。“赵姑娘为何来此?”

喜鹊抢着说道:“我们姑娘路过此地,看见灯火,生了警觉,怕是有宵小闯入,特来察看,想不到——”

赵于婳冷冷的接口,“想不到会撞见这等污秽不堪之事,堂堂亲王妃在此幽会男子,真是下作!”

秦肃儿正要开口,处头又有动静了,她看着赵于婳不怒反笑。“你还家排了什么后手?”

莫非这时代也有类似征信社的捉奸大队?

赵于婳得意的扬起唇角,极小声的说道:“看了就知道,有你好受的。”

一抹高大的人影推门而入,秦肃儿看到面如寒霜的萧凌雪,后头跟着凌宝,她的心一下提到了喉咙口。

好个高竿的赵于婳,竟安排了萧凌雪来目睹她的奸情,这下她真是跳到哪里都洗不清了。

“萧大哥!”赵于婳故作震惊万分的捂着嘴。“你……你怎么提前回来了?还、还来到这里……”

萧凌雪没看她,墨墨的眼眸紧锁着秦肃儿,微冷的声音低低的问道:“怎么回事?”

赵于婳用手肘撞了撞喜鹊,喜鹊马上抢着说道:“我们姑娘路过此地……”

萧凌雪一记眼刀飞过去。“闭嘴!”

喜鹊立刻吓得噤声。

秦肃儿和他对上视线,他眼里的怒意教她不知从何解释。

他原先就介意韩青衣,此刻只怕是打翻了醋醰子,什么都听不进去,她说什么也没用,索性不说,免得越描越黑。

见她不开口,萧凌雪把矛头转向韩青衣,双眸微眯。“韩大人,你为何在此?”

韩青衣这时也有点明白是落了套了,他一拱手,脸色难看地道:“回王爷,有人到太医院传话,说翼亲王妃有重要医事要与下官商议,要下官速来翼王府的瑞草院会合,我到角门时,还有人给我开门,为我引路,这便是下官此时在此的原因。”

萧凌雪沉声问道:“那人是谁?”

韩青衣蹙眉。“下官不知那人是谁,不过肯定是府里的小厮。”

赵于婳冷笑道,“什么府里的小厮?怕是王妃身边的奴婢吧!”

她扬首对萧凌雪道:“萧大哥,这个女人趁你去围措之时,竟然大胆的在府里与其它男子密会,且是在寝房里,瑞草院如此僻静,若是我没刚好撞见,他们肯定要做出苟且之事了!”

听她说得言之凿凿,秦肃儿这时才知道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这句千古名言不是说假的。

知道赵于婳是以什么身分待在王府里之后,她一直可怜赵于婳死了唯一兄长,没有其它亲人,纵然知道她爱慕萧凌雪,仍是睁一眼闭一眼的让她继续待着,想不到却是给了赵于婳机会来陷害她。

看着萧凌雪山雨欲来的脸色,她怕他一怒之下会挥剑杀了韩青衣,无奈的开口道:“你冷静听我说:事情不是那样……”

她要说自己为何会来此,蓦然想到现在肯定是找不到那个叫雁儿的小丫鬟来为她作证了,雁儿肯定是赵于婳的人,此时也必然早送出府去了,她的立中顿时划过一抹不安。

这是一开始便算计好的,让她支开了润青,她和雁儿之间说的话,没有第三人听到,没有人可以证明她来这里是为了要给雁儿的姊姊看诊,自然了,那个雁儿并没有姊姊,甚至雁儿都可能是化名。

总之,她现在是百口莫辩,枉费她自认聪明,却还没习惯后宅心计,没怀疑过一个小丫鬟背后有这么大一个阴谋。

这时代,被捉到奸是要沉塘的吧?她真的要用这种方式再死一次吗?

秦肃儿深吸了一口气,决定还是要为自己解释一下,“有个叫雁儿的丫鬟去找我——”

萧凌雪眼里寒光一闪而过,毫不留情的打断了她“不必说了。”

秦肃儿有些失望,他就不能无条件的相信她吗?

相反的,听到这四个字,赵于婳面色一喜,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受妻子偷人,何况是在自己府里,还证据确凿,如此一来,秦肃儿非得被休了不可。

“你什么都不必说。”萧凌雪走近秦肃儿,朗声说道:“我相信你”

秦肃儿一愣,“什么?”她应该没有听错吧,他说他相信她?

“你必定是遭人陷害了,你这个小傻瓜。”萧凌雪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我才不在京里四天,你就掉进设好的陷阱里,若我要去北方大营,到时怎么放心得下你?”

“你说你相信我?”秦肃儿抬起眼眸,迷惑地看着他,“为何?你为何会相信我?”

“因为我知道你心里只有我一个。”萧凌雪的神情极为笃定,“再说,若你对韩大人有意,他向你表示心意时,你就会点头了,何须等到今日大费周章地将他叫来府里幽会?”

韩青衣脸色一白,顿时呆若木鸡,翼亲王怎么会知道这件事?难道是王妃告诉了翼亲王?

秦肃儿忽然一笑。“我就知道我没有爱错人,若是你『眼见为凭』将我定罪,那么小阿飞,你在我心中可要大大的扣分了。”

“萧大哥!你怎么这么胡涂?!”赵于婳气得咬牙,难掩激动地喊道:“他们两人有奸情,你还要袒护这女人?”

“给我听好!”萧凌凌雪那触目生寒的眸子直直看着赵于婳,眼里的暴风雨呼之欲出。

“看在本王与成安情如兄弟的情分上,本王一直在容忍你,可如今你竟然想陷害本王最爱的女人,本王再也无法对你宽容了,你立刻收拾行装,明日一早,本王会派人护你回梅州老家,在那里给你置办一间庄子,买几个下人,也会给你足够生活的银子,直到你嫁人为止,以后你不放再出现在本王面前!”

赵于婳脸色一白,颤抖地道:“萧大哥,你现在在说什么,我怎么一个字都近不懂。”

萧凌雪冷哼道:“听不慬?要本王再说得清楚些吗?”

赵于婳打了个哆嗦。“萧大哥……”

萧凌雪不留情面的说道:“你听明白了,我不喜欢你,我不喜欢做作矫情的女子,而你就是我见过最最娇揉造作的女子,明知道我厌烦你的鸡汤,还一直送来,且也不是你亲手所炖,却要佯装是你炖的,口口声声是你一番心意,真真令人作呕!每回你一走我便叫凌宝把那鬼汤倒掉,凌宝你说,是否有这回事?”

凌宝马上点头如捣蒜。“说的不错,那鸡汤确实每回都是我倒掉的。”

这赵姑娘真是傻了,他明提醒过她王妃是不能碰的,她偏生要招惹,这下惹怒了爷,肯定要送她走了。

秦肃儿有些惊疑,萧凌雪怎么讲话这么凶残啊?原来他还有这样冷酷无情的一面。

赵于婳脸色惨白、双目通红,她抖着身子说道:“萧凌雪,你这样欺侮我一个弱女子,我到阴曹地府跟我哥哥告状去!”丢下话,她转身冲了出去。

喜鹊慌忙跟了上去。

两人一走,秦肃儿便去拉住萧凌雪的袖子,看着风尘仆仆的他,好奇的问道:“你怎么会提前回来?”

萧凌雪绷着脸。“有人送信给我,信上说你偷人,让我这个点到瑞草院看分明,我便知道你一定着了人家的道了,急着回来,皇上见我心急,便将汗血宝马借给我。”

秦肃儿叹为观止。“看来赵姑娘的本事真不小,既让人到太医院传话,又能把信送到你手里,她这些年也算在京城耕耘有成了。”

萧凌雪好气又好笑。“说什么胡话,她这算什么本事,一个姑娘家,手段如此阴险,成安若地下有知,肯定要伤怀了。”

见他们小别胜新婚,没有消停的样子,韩青衣咳了声。“王爷、王妃,那姑娘可能会寻短。”

秦肃儿一凛,想到赵于婳说要去阴曹地府找她哥哥告状……“不好!咱们快去看看!”

几个人匆匆到了赵于婳的院子,便听到喜鹊呼天抢地的喊救命。

秦肃儿一马当先冲进房里,就见赵于婳悬梁上吊,她急得大喊,“快!快想力法把她弄下来。”

萧凌雪暗嚣一发,那白绫一断,他一起一落,将赵于婳抱着旋转落下,平放在地上,这一招轻功太唯美了,看得秦肃儿两眼发直。

喜鹊呜呜咽咽的在她鼻前一模,哭得更凄惨了,“没气了!没气了!”

“我来!”秦肃儿把哭哭啼啼的喜鹊推开,把赵于婳的身子弄平,她跑在赵于婳的肩膀旁,立刻做心肺复苏术。

她双手互扣,规律疾速又不断的在赵于婳胸口按压,所有人都看傻了眼。

凌宝期期艾艾地道:“赵、赵姑娘都死了,王、王妃这是在死人身上做、做什么?”

秦肃儿充耳不闻,她集中精神,以每分钟从八十到一百次的速率,重复按摩十五次就变施两次人工呼吸的循环,努力要把赵于婳救回来。

“王、王妃这是在做、做什么?”见秦肃儿然亲吻一个死人的嘴,凌宝惊得身子摇摇晃晃的,他用力捏自己的脸,他看到的一定不是真的,一定是幻象。

然而不可思议的是,赵于婳真的活过来了,她有了气息,还睁开了眼皮子。

韩青衣极受震撼。“这、这是什么……我是说,你是怎么救活她的?”

他太惊讶了,以致于忘了上下奠卑的称谓。

秦肃儿笑了笑。“这叫心肺复庭术,不难学,我明日便可教你,你若想学,得空到惠仁堂找我。”

韩青衣有些语无伦次的道:“是……我……下官、下官明白。”

赵于婳醒来之后,不断悲怆的喊着,“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救我?让我死!让我死……我要去找我哥哥……”

萧凌雪并不理会,沉声吩咐凌宝,“派几个人看着赵姑娘,天一亮就护送赵姑娘去梅州,若在回到梅州之前赵姑娘有什么三长两短,本王唯你是问!一将赵姑娘送到梅州,你们立即回来,届时赵姑娘要死要活,与翼亲王府没有任何干系。”

他这话是说给赵于婳听的,意思就是,要死回你家去,不要死在我府里,他很明白,到了梅州,他不在那里,她也不会作戏了。

“走吧!”萧凌雪拽了秦肃儿的手。“我有好多话要对你说,咱们回房去。”

见他们竟然都不理她了,全部出了房门,赵于婳气得哭了出来,竟是腿一抬,月兑下自个儿的绣花鞋用力丢向房门,悲愤的喊道:“萧凌雪!我恨你!”

走了几步的秦肃儿压低声音说道:“她说恨你。”

“听到了。”萧凌雪眼也不眨,“由着她恨好了,与我何干?”

萧凌雪紧张的看着她。“怎么了?”

她拍拍胸口,“没什么,可能是晚上吃太多了。”

他心头一跳,将她搂紧了些,在她耳边道:“小蝴蝶,你是不是有了身孕,自个儿不知道。”

秦肃儿斩钉截铁的摇头。“不可能,我自己就是大夫,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凌雪一只手紧紧搂着她的腰,心中柔情一荡。“不是有句话说医者不能自医,你又不能为自己诊脉。”他要做爹了,他一定是要做爹了!

“我说了不是……”

萧凌雪却是说什么都不信,“凌宝!速去请太医!”

凌宝在后头陪笑道,“爷,韩大人便是太医。”

萧凌雪撇了撇唇。“他不是妇科圣手,去请妇科圣手过来。”

其实他有私心,他对韩青衣还是有芥蒂,不想自个儿骨肉的喜脉是从韩青衣手上诊出来的,也不愿意他跟去他们的寝房。

“唉,你逼得我不得不说话了。”秦肃儿叹了口气,踮起脚尖在他耳边小声地说道:“我癸水来了。”

萧凌雪嘴角一抽,蹙眉道:“夜已深,凌宝,送韩大人出去。”

凌宝陪小心道:“那太医……”

萧凌雪闷声道:“不必请了。”

凌宝领着韩青衣出去,待两人走远,消失成黑点,萧凌雪这才失落地道:“那么今晚岂不是不能行房了?”做不成爹,连行房都不能,双重苦闷。

秦肃儿回眸对他一笑,眸里好似盛满了星光,“怎么不能?咱们回房去,小蝴蝶伺候小阿飞。”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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