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有福了 第十七章
赵雨泽想到方才被狼嗥打断的思绪,她试探的道:“这里可只有一张床、一条被子。”
景昊脸上有莫名的赧色,但很快便被他抹了去,“我不用睡床。”
“天这么冷,你不睡床,要是病了怎么办?反正床那么大,我们可以一起睡。”
“你能跟我一起睡吗?传出去你还要不要嫁……”景昊赶紧闭上嘴,却已经来不及了。
“被我抓到了!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他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他还不是因为体贴她才佯装不知,他这般用心、这般辛苦,怎么她居然套起他的话来了?
“是,我知道你是女子,也知道你就是崔雨泽。”
“崔雨泽生得那个模样,你也能认出来我是她?”
景昊有些无奈,赵雨泽淋过雨没被打回原形,想必崔雨泽的那张脸才是假的,她把自己扮丑,还自己嫌弃吗?
“你们的气质相似、眉宇相似,就连声音也一样,若不是你原先是男子打扮,我一听你声音早该认出来了。”
“那……你是因为知道我是崔雨泽,才说那些好听的话让我高兴吗?”
“什么好听的话?”
她呐呐的道:“说对崔雨泽有好感的那些话……”她好希望那是他的真心话。
景昊很明显的红了脸,他清了清嗓子,坐至桌边,为自己倒了杯茶,啜了几口。
看他闪避她又有气了,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道:“说啊!男子汉大丈夫,敢做不敢当吗?”
他放下杯子,无奈的回道:“我是在山神庙才知道你是女子,所以那之前所说的话,当然是肺腑之言。”
闻言,赵雨泽的心情只有心花怒放可以形容,她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可是确认了他从她还是崔雨泽模样的时候就对她有好感,她真的非常开心。
她弯子,双手手肘撑着桌面,上身倾向他,轻声道:“我一直想用我原来的身分告诉你,谢谢你这么称赞我,还有,谢谢你愿意为我查明我娘的案子。”
“别、别这么说,这是我为了报答你的悉心照顾。”
“现在我知道你对同僚总是那么冷漠,却对我很好、常跟我谈天的原因了,虽然一开始你不知道我是谁,但我与崔雨泽的相似让你不自觉收起你的冷漠,对吧?”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如她说的这样,但不管她是崔雨泽还是赵雨泽,她总是能让他收起猜忌、疏离。
“现在怎么办?分明是你自己不想让人知道你是女子的,不是吗?”
“当然不能让人知道,要是让其他人知道一名女子当了大理寺少卿,官制不就要大乱了?你得继续帮我保密。”
“到底是谁那么有本事,可以假造你的户籍让你当官?大理寺少卿是皇上钦点的,所以皇上也知情吗?”
“皇上当然知情,要不然是要杀头的。”
“你说有人欠了你,才帮你得到这个官位,那人是谁?”
赵雨泽没忘记皇上再三警告她不准泄露她公主的身分,她只好让宋丞相背黑锅了,“还记得我说我爹与宋丞相熟识吗?”
景昊点了点头,不过他觉得有些古怪,除了这件事,她没有跟他提过她爹,难道这又是另一个不可说的隐情?
“其实那是我编的,事实是有一次宋丞相到岳阳来不知办什么事,突然生了急病进了医馆,当时就是我负责照料的。宋丞相生的是不能启齿的病,为了查我母亲的案子,我就以此威胁他帮我取得官位。”
“到底是什么病?大理寺少卿的官职可不是儿戏。”
“花柳病。”
景昊一听就呆住了,那个看来严谨的宋道成,竟会得花柳病?
看他一脸的不敢置信,赵雨泽为了不让他再追问,改变了话题,“你能告诉我你派谁暗中保护我吗?”
“我不能说,你也不能告诉任何人有个人在保护你,算是我们互相为对方保密,你可同意?”
自己都没有和盘托出了,她又怎么能强迫他?于是她点了点头。“那么夜里呢?你真的要留下来?我刚才说的是真的,只有一张床、一件被子。”
“我在椅子上坐着睡。”
坐在椅子上怎么睡得舒服?但景昊坚持要保护她,又不能真教他们睡一张床,她也只能依着他,让他在椅子上将就了。
“对了,你说自己是在山神庙知道我是女儿身的,可你是怎么知道的?”正准备再为自己倒杯茶的景昊闻言手一滑,杯子落在桌上,他连忙拿起,佯装镇定,偏偏一转头就看见她不打算放弃追问的眼神……
那日之后,石忠除了又卖了两件头面给杂货商人以外,没再做些什么令人怀疑的事,这不只是蹩脚的赵雨泽监视的结果,也是县衙的人监视的结果。
而今天是庆典的最后一天,明日戏班子就要离开长苑,赵雨泽觉得挫折,她想她又猜错了,而且这么一耽搁,皇上给的期限也到了,她还是没查出凶手究竟是何人。
她能用同样的方法威胁皇上,让他再多给她一些时日吗?
在走回住处的路上,赵雨泽一脸哀愁,接着勾起一抹苦笑,至少这一回她有一个可以信任的官,景昊会为她把案子查清楚的吧!
这段时日,随着皇上给的期限越来越接近,她每次只要一想起景昊,心就会一次比一次疼,这样的情绪让她觉得莫名其妙,昨夜她甚至睡到半夜坐起身来,看着不远处坐在椅子上打盹的景昊看了一夜。
“为什么露出这样的笑容?”
赵雨泽侧过脸,看向与她并肩而行的景昊,轻轻摇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景昊牵起了她的手,把她带离了大街,来到一条小巷子里。“这送你。”他献宝似的把一个风车递了出去。
她接过,微微一笑,“好久没见过风车了。”
“我稍早时在庆典上买的。”
“你真的很爱看庆典,上回在岳阳遇到你,你也是为了庆典去的。”
景昊没有解释他参加庆典的原因,而是定定的看着她说道:“这才是属于你的笑容,刚才那个苦涩的笑让人看了心口发疼。”
她也不想啊!但她管不了自己的思绪……
“我们要去哪里?”
“我们绕远路回去,回去你就知道为什么了。”
赵雨泽听话的点了点头,两人都没发现他这样抓着她的手是不应该的。
过了一会儿景昊察觉到异状,却是……“好难得今天你居然没有提问题或反驳我。”
“我没那个心情。”
“因为案情没有新的突破?”
赵雨泽不答反问:“景昊,期限一到我可能没办法继续跟你一起查案了,到时候你会为了我继续追查下去吧?”
“我当然会,但你为什么说得好像你要离开了一样?”
“我……很可能真的得离开。”
景昊下意识收紧了手,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不想放她离开。
是因为昨夜他发现她偷偷盯着他看了一夜,进而意识到她可能对他有了感情?还是他对她……也是有些情意的?
“就算没办法再查这个案子,你也不用一副我们再也不能见面的表情吧!”
赵雨泽见他也有些舍不得她,心中欣慰,虽然不能说出全部的实情,但她仍想让他明白自己的处境,“我自小就没有爹,是我娘含辛茹苦将我带大,我娘的死让我悲痛欲绝,立誓一定要为她抓到凶手,所以我做了一场交易,换得了一个月的大理寺少卿之职,可这毕竟只是利用威胁得来的官职,并不能长久霸占,期限一到就得归还。”
这些景昊都明白,也希望这件案子今夜能有转机。他转而问:“辞了官,你会回岳阳吗?”
“没有娘,岳阳已经不是我的家了。”
他心头一热,好想问她如果不回岳阳,是否愿意跟着他?不过他按捺住,只道:“我相信会有转机,你娘在天之灵若有知,会保佑我们的。”
提起了母亲,赵雨泽难免感伤,但也给了自己信心,“我相信会的,娘很疼我,娘遭遇意外前还念着要在我十八岁生辰那日送我支发钗做礼物。我自幼家里就
过得清苦,明明是奢侈品,娘也从未想缺了我的份,如今她一定希望我好好查出凶手,再无牵挂的离……”想到自己即将和亲,她欲言又止,脚步跟着停了下来。
景昊也跟着停步,这才看见她潸然泪下,他不舍地为她拭去眼泪,见她越哭越伤心,他叹了口气,将她拥入怀中。
赵雨泽回抱住他,直到感受到这份温暖怀抱,她才正视了自己的心情,她是爱上他了,才会在这么伤心的时候,只渴求着他的安慰。
景昊也是直到这一刻,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心疼她,他能做那个呵护她的人吗?即使是一辈子……
是,是因为对她有情,才想要她的一辈子。
“我一直都很向往塞外风光,常想着若有一日能离开那拘谨的京城……雨泽,我问你,如果有一日你有机会到塞外长住,你愿意吗?”
塞外这两个字狠狠提醒了赵雨泽她是不该如此的,她是和亲的公主,怎么能恋上另一名男子的怀抱,她未来只会是元纥王子的女人,不可能是景昊的女人……“我讨厌塞外!讨厌元纥!”赵雨泽推开了他,往她暂居的住处大步走去。她差点就犯了大错,她一个人毁了一生就够了,如果让景昊也喜欢上她,那他未来该如何是好?是跟元纥王子抢女人,还是要为了他们终究没有缘分而伤心?
景昊站在原地不动,怀中失去的柔软温暖让他怅然若失,而她的反应更是让他心寒,他一直渴望能回到元纥,更希望到时能带着她同行,可如今看来,他的情意只能被迫永远藏在心中,无法倾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