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花保镳 第十六章
吃饱喝足后,三人便回屋休息。只是巫澈才进屋没多久,便有人来敌门。
他走过去打开门,发现芙蓉站在外头,他目光亮了下,心下欢喜,面上却不显,酷酷地问:“有事?”
芙蓉轻轻点头,道明来意。“有事与你相商。”
她在席间不说,等吃饱回屋了才来,必是瞒着她家小少爷的。于是他道:“进来说。”他让到一旁,等她进屋。
她忙道:“不了,天色晚了不便,我在这里说就行。”
他听了一顿,盯着她,忽然大步跨出去,向她靠近。
面对他突然的逼近,芙蓉急忙退后,全神警戒地瞪着他:“做什么?”
瞧她像个刺猬似的,又出那种严阵以待的神情,令巫澈着实感到好笑。
他故意将她逼得退到栏杆边,两手放在她左右两边的横杆上,低下头,把脸凑近,慵懒地开口。
“你觉得我要是真想对你做什么,你逃得了吗?”
芙蓉杏眼圆睁地瞪着他。她明白他的意思,她这么避嫌地站在门外,实在多此一举,他既然武功高强,若想对她做什么早就做了,根本不必引诱她进屋,直接劫了她都有可能。
她只觉得脸上拂来的一阵鼻息搔得脸臊,咬牙道:“你说话就说话,一定要靠这么近吗?”
“你说话就说话,一定要像防色鬼似的防我吗?”
“我哪有像防色鬼似的防你?”
“你真没有?”
他促狭的表情提醒了她,当初是谁怀疑他意图不轨而不告而别的?是她。
芙蓉被说得无法辩驳,加上他说得对,他若是真要对她轻薄早就做了,不会等到现在。但她不甘心呀,好似这事都是她的错,说真格的,这事他要负大部分的责任。
“你也知道我打不过你,我一个姑娘家,不仅要保护小少爷,也要护着自己,你不知道你当时那模样有多吓人,任何人见了都想逃,掌柜和伙计见了你不也急着关门吗?要不是我及时打圆场,人家还不给咱们住呢。”
巫澈被说得一噎。这事确实是她站出来才搞定的,他在心里把掌柜和店小二都骂了一遍。
见他无法反驳,她趁热又道:“况且今日还有镖师来向我自荐呢,因为人家说你一身邪气,怕咱们吃亏,建议我别请镖师护卫上路。你瞧,不管谁见到你,都以为遇着恶人,又怎能怪我不告而别?”
巫澈本意是想与她拉近距离,一来是故意逗她,二来也想借此让她对自己松懈下来,别老是用疏离、客气的态度对他,却没想到这丫头嘴硬,抓着他的错处不放,还板起面孔怪罪他。
她就不能率性一点吗?非挂着一张面具跟他装客气。
他冷哼一声。“别人怎么看,不关老子的事,你不是说我是正人君子吗?既然这样,又为何处处防着我?”
芙蓉脸色一僵,怒瞪他。“你刚才偷听?”
“不是偷听,是正巧听到。”
这话分明是狡辩,他如果来了,她怎么没发现?分明是他故意隐藏气息,这表示她那时对海公子说的话,他全都听到了。
想到此,她脸上不禁浮现臊意,气羞道:“君子可不会偷偷模模的,莫怪我防你,瞧你现在这样子把我困牢,任何人见了,还以为你对我有意呢!”
“丫头,你清楚,我看上的不是你,我看上的是银子。”巫澈冷傲地说,双臂横胸,挺起胸膛,一副不屑的模样。
芙蓉听了这话,不知怎么着,生出一股气,故意装作客气有礼,却是十足应付的语气嘲讽他。“是,我明白,一文钱逼死英雄汉嘛,委屈您了。”
巫澈嗤笑。“傻丫头没见识,一文钱哪逼得死人,一万两还差不多!”
芙蓉抖了抖嘴角。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她忍!
“您早点休息,我不打扰您了。”她负气说完,转身就回隔壁屋子,关上门,不再理他。
她一进屋,小少爷便瞧见她脸上的怒火,奇怪地问:“芙蓉,你怎么了?谁惹你了?”
“还不是那位——”她正要指着隔壁房间,猛然想起自己怎么就回来了?她去找巫澈是要谈价码的事,跟他讨价还价一番,结果被他一激就给忘了。
她用手揉着额头,这下好了,正事没谈到,倒是跟他打了一场嘴仗。
“芙蓉?”
“没事,少爷,我跟巫澈说好了,明日一早就上路。少爷好好休息吧,芙蓉就在外间守着。”
他们住的这间屋子较大,有里间和外间,小少爷睡在里间,她则在外间的榻上睡,护着小少爷。
她伺候小少爷上了床,熄了灯后,便到外间和衣躺下。
她在黑暗中睁着眼,却无一丝睡意,脑中不禁又浮现巫澈适才说的话。
他说看不上她?想到就有气。哼,谁要他看上,她才看不上他这个粗汉呢!
花子靳盘腿坐在椅上,一夜打坐入眠,醒来时,巫姜已经不在了。
他扫了屋内一圈,心想,这女人来无影去无踪的功夫倒是十分了得。
他的视线不经意往下,立刻愣住。
在他面前的地上放了一碗绿豆糕,绿豆糕竟还插了一炷香,像在祭拜。
他先是一呆,接着感到啼笑皆非。好啊,这女人居然把他当神像来打趣,真是越来越放肆了。虽然如此,他嘴角上的笑意却不减。
天微微亮,吃过早饭后,便整装上路。
花子靳出门前,头部被套上黑布,让人带上马车,这是为了不让人知晓真正的威远将军坐在哪辆囚车里。
进入马车后,车门落了锁,花子靳拿下头上的黑布,他沉默了会儿,接着忍不住弯,打开座下的柜子,瞧瞧里头有没有人?
见是空的,他缓缓直起身。这丫头走时也不打声招呼,她来去自如,不好抓住哪!
此时,外头传来两名官兵的低声谈话。
“昨儿马大人屋子遭窃了。”
“谁敢进屋偷东西?丢了什么?”
“这事说来也挺怪的,值钱的东西没丢,倒是丢了几个绿豆糕。”
“啥?那贼儿只偷绿豆糕?”
“是啊,昨儿守卫森严,肯定是他那些手下干的,不敢偷大的,偷几个绿豆糕解气,八成是故意吓人来报复,马大人为此大发脾气,听说那绿豆糕是他打算带在路上解馋的。”
“切,瞧他那副德行,这是押解,又不是出游,他连骑个马都会摔下来,更遑论他带的那些兵,都是些乌合之众。”
“难怪皇上不放心特地派崔大人来押解,咱们得警醒点,这一路上别指望他们,不拖累咱们就祖宗保佑了。”
两名官兵的低声交谈,一字不漏地传入花子靳耳里,他冷漠阴沉的面孔绷不住,嘴角又不自觉上扬,嘴里的绿豆糕味道依然在唇齿留香。
就像她,在这苦涩的日子中似一道甘甜,沁入他的心间。想到她,他的嘴角便不由自主地弯起。
她行为飘忽,又不透露真实姓名,实在让人不好掌控。他想,江湖这么大,她若有意消失,他到何处去寻人?
他目前唯一能抓住的只有这条帕子,可这对他来说还不够。
花子靳只能等她自己找来。足足等了两日之后,他终于又见到她,但这回她不是从车厢底下冒出来,而是从土里露出来,而当时他正打算解手。
“前方有异。”从土里露出来的巫姜用唇语对他道。
花子靳僵在原地,他正维持着解开裤头的姿势,而两名官兵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只相隔五步之距,严密监视四周的风吹草动。
亏得花子靳胆子大,才没被她这冒出头的状况吓到,但脸皮也禁不住直抽。
巫姜正要继续说话,突然注意到他的动作,露出两条精壮结实的长腿,身下只剩一条汗巾遮掩。
她没料到自己一冒出来会见到他这模样,一时惊呆了,立即恍悟他正要做什么。
惨了,她来的不是时候,她此时现身,就算没扮成女yin魔,也真变成女yin魔了。
眼前的景象太尴尬,她一时心虚连要说什么都忘了。
“您慢来。”丢下这三个字,她像只缩头乌龟似的缩回土里,走为上策。
花子靳再度气笑了,都不知该说什么好?这女人……他不禁捏了捏眉心。这世上有哪个女子在见到男人月兑裤子解手时会说一句慢来的?
他该佩服她的沉着,还是该怀疑自己的魅力不够?在这情况下,她居然还可以面不改色地溜走。
他搞不懂她,也搞不懂自己,明明希望她离开,但是在见到她时,有些心喜,却也有些生气。
花子靳很纠结的解完手后,穿好裤子,戴上头套,让官兵押他回马车上。
车门一锁上,隔开外头的视线,他拿下罩住头的黑布,双眼直盯着座下,果然不一会儿,座下有了动静。
他想也不想,就把人从下头揪上来,铐着锁链的双手往她身上一套,将她困在怀里。
终于逮着她了。
他的脸欺近,两人鼻尖对着鼻尖、眼对着眼,彼此的呼吸近在咫尺。
他正板着面孔,强大的气场牢牢笼罩住她。
巫姜没想到自己会被他如此对待,此时的他不同以往,不再是那个淡漠中带着率性的将军,而是眼底冒火、周身气息如焰,彷佛一个蓄意已久的猎人在等待她自投罗网,令她心口没来由地大跳着。
近在咫尺的唇正对着她的耳畔,一开一合地吐着热气,说出只有两人听得到的质问——
“你要如何给我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