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世界,你不能只路过 楔子
人生究竟是一场醒不过来的恶梦,或美梦?
酒吧走运动风装潢,吧台里的酒保一头棕色短发,碧蓝色眼瞳,身材高大,肌肉结实,有如参加健美比赛夺冠的健美先生。他粗壮的双臂纹了印第安传统图腾,右上臂纹的图腾是雷鸟,左上臂则是蛇,还有着将近遮住半张脸轮廓的络腮胡……
墙上的大型电视屏幕正在播放世界杯足球联赛,吧台前,一名穿着剪裁十分合身的深灰色笔挺西装的东方男子,旁若无人且专注地数了数他面前排列整齐的Shot杯。
数完后他举手朝酒保比了一,这时一名身材火辣、五官深邃明艳的红发女郎,挪到他身旁的空位,低声与他调笑,他却恍若未闻,不曾给予丝毫回应。
一名女子推开酒吧大门走进来,因为店里的桌椅、吧台全是以厚实的木头打造而成,木头的香气与酒气,交织成独特气息,瞬间朝她扑去。
酒吧里原本喧闹的气氛,在她推门而入时有瞬间安静,这时大型电视屏幕播放到知名足球员用一记漂亮射门得分的画面,酒吧顿时爆出热闹欢呼声,消灭这一剎那的安静。
她泰然自若地往吧台方向走,全然不意外刚刚推门而入引起的那瞬间安静。整间酒吧就两张东方脸孔,她很清楚自己的外表在西方人眼里就像个未满十八岁的少女,她在东方男子另一边的空位落坐。
酒保走过来,神情严厉,“我们不提供酒给未满十八岁的青少年。”
她默默拿出证件,推向酒保,用标准流畅的英文,开口道:“我满十八岁很多年了。”
酒保狐疑看了她一眼,再看看证件,表情明显惊愕,低声咒了句Shit,顿了一瞬,咕哝道:“妳这张女圭女圭脸,要我卖酒给妳,我会有罪恶感,即使妳已经满十八岁很多年了……”
她无奈耸了耸肩,做出凄苦表情,可怜兮兮的说:“我被男朋友抛弃,他拿走我大部分存款,我已经连续三天没办法好好睡了。你能不能行行好,卖我两杯酒?”一副就快哭了的样子。
外表很粗犷的酒保又低咒一声,接着二话不说直接倒了一份威士忌,然后说:“酒很烈,喝慢点,我请客。妳被骗了多少钱?”
“三万!那些是我努力工作存下来的留学基金,我从台湾来波士顿才半年,而那个长得一表人才的王八蛋,骗我他是投资经理人。他说上个月他有一笔投资操作错误,急需金钱周转,等这个月结算了,就可以把钱还我。我好心借他钱,可没两天他就不见了,手机门号也停用了,去他住的地方房东还说他搬走了,甚至他根本不叫彼得,而是叫菲力普……”
她劈里啪啦说了一大串,仰头灌一口烈酒后,呛咳出声,咳得撕心裂肺、眼角悬泪,模样极度伤心痛苦,完全符合她口中的故事。
外貌粗犷的酒保是个性情中人,听完她的遭遇,又再为她倒了一份威士忌,转身找来纸跟笔,推向她说:“把妳的住址写下来,万一妳喝醉才好帮妳叫车,送妳回去。”
她警惕的望了酒保一眼,神情甚是防备,“我不会再相信任何人了!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想骗我地址,或者把我送回家后再对我做什么坏事?你放心,我绝不会喝醉,我可以自己回去,你不用担心。”
而坐在她身边的东方男子,始终不理会试图搭讪他的明艳红发女郎,此时却转向她,问了句—
“妳从台湾来的?”
他的声音有如好听的名琴,简单几个字,便奏出迷人音调。
她转头迎上他的眼,那双眼深沉得像没有边际、深不见底的海,且他说的是中文,那句字正腔圆的“妳从台湾来的?”,意外抹去她几丝思乡的焦躁。
“我来自台湾。你也是台湾人吗?”她反问。
那双有七八分醉意的深邃黑色眼眸,听见她的问题后,神思一剎那显得遥远,彷佛穿透她飞往不知名的远方。
好半晌,他才悠悠地说:“嗯,我也算是台湾人,我母亲、父亲都来自台湾,但我在美国出生,只去过台湾几次。”
她睁大眼睛十分惊讶,出生在美国、成长在美国,只回去过台湾几次,却能把中文说得流利又字正腔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你中文说得真好,我猜你在家都跟父母讲中文吧?”
他微微地笑了,摇摇头,拉回视线朝她望一眼后,又看着自己面前那排Shot杯,低声道:“我母亲在我出生那天过世,我没跟父亲同住,中文是我自学的。”
“自学的?你真厉害,可以把中文说得这么好。”她由衷惊叹。
他唇边微微拉开一道轻浅弧度,似笑非笑的侧脸看起来有些落寞与伤感,明明他们算不上认识,她却想抹去他脸上的孤寂表情。
她伸出手,情不自禁碰触他的手背,一股巨大深沉的哀伤瞬间朝她席卷而来,那并非她的感受,而是来自于他,她像是能实际看见他的心,那样死气沉沉,充满了阴郁黑暗。
她不知道,人竟可以如此绝望……
她的手紧紧覆盖住他手背,这举动招来了他的注视。
“你不要哭……”她对着他忧伤的眼瞳说。
他神情有一瞬愕然,下意识用另一手模了模脸颊,似乎不确定他是否醉到连落泪了都浑然不觉。可两颊是干的,有些冰冷,他松一口气,望着她,轻浅地笑道:“我没有哭。”这是他的回答。
“你的心在哭泣。”她说。
两人沉默相对,他抽出被握紧的手,淡淡丢出一句,“我的心不会哭。”
他招来酒保,又点了杯烈酒。
她蹙眉,对他的话不认同,且看着他抽出的手,心有些空落落的,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她靠近他,然后贴在他耳朵边低声说了一段话。
不意外的,他再度用愕然的神情望向她,这一回合,沉默延宕了很久。
然后他仰头喝光最后一杯酒,从皮夹抽出两张百元美钞,放在吧台上,凝视她,眼神是深思、探究与打量。一会儿他问:“这附近有家很好的饭店,妳确定要去?”
“如果你愿意付房费,我们就去那家饭店。”
他起身,二话不说拉了她的手往外走。
等他们一进行政套房,门关上后,他灼热的唇旋即向她压过来,下一秒,她感觉所有的凉意与氧气都被他夺去,她喘息着,头晕脑胀、浑身发热……
在她还来不及意识到发生什么事时,上衣已经被他褪去,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身上厚重的外套是什么时候被月兑下的。
理智最后一次回到她的脑子里时,是他覆在她身上,进入她的那一刻,而他睁大了眼睛无法置信的望着她,开口时的声音充满了错愕,又像是带了几丝愤怒,质问—
“妳是第一次?!妳不是说妳被男人骗了?”
“我是被男人骗了,但他骗的是我的钱,又不是我的人……”她嘟囔回嘴,回得理所当然。
也许是她可爱的语气让他酒醒了几分,他轻轻退出她的身体,却招惹来她的抗议。
“嘿!请别告诉我你突然良心发现,觉得跟处女做是不道德的,你刚刚已经把我从处女变成非处女,既然开了头,就要有始有终。这时候只有神经病跟柳下惠,才会做一半就停下来……”
他安静的躺在她身边,听她埋怨的语气、跳Tone的词句,轻轻笑出了声。
“我今天喝太多酒了,我们重来吧,妳是第一次,如果我连妳的名字都不知道,是对妳的不尊重……不过,妳其实值得更好的男人,值得一个真心对妳好的人,既然初夜保留这么久,为什么今天冲动的选择一个陌生人?因为被骗了三万块美金吗?”
“你的话真的很多,要互相了解是吗?好,我今年二十三岁,喜欢艺术却学商,现在是商学系研究所研究生,至于哪一所学校,请恕我不能告诉你,我们只是一夜,其实知道对方的名字就可以了吧?我的英文名字是Reena,中文名字……也恕我不能告诉你。好了,换你自我介绍,然后我们就可以快快重新开始,趁我的感觉还没跑掉之前。你知道这回事,女人很讲究感觉……”
耳边又传来他的笑声,轻轻的、低低的,带了些拨撩人心的磁性……
“你笑什么?”
“笑妳虽然已经二十三岁,却仍保有孩子的率真。”
她觉得他像在嘲笑她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她起身作势要离开,他却伸手一揽将她抱住,声音既轻又温柔—
“好,换我自我介绍,我的中文名字是汤书毅,书写的书、毅力的毅,四岁开始学中文,一年多前跟正式交往两年多的女朋友分手,因为忘不了她,常到酒吧买醉,总觉得自己没办法再像爱她那样爱另一个女人……”
他抱着她,一手食指在她纤细的右臂上来回轻画。
“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没有什么痛苦是不能遗忘的。”她打断了他的话,引来他深深的注视。
“妳知道吗?分手后每一天、每一个夜晚我也告诉自己同样的话,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没有什么痛苦是不能遗忘的……”他注视她的眼神灼热灿亮,一个如孩子般率真的二十三岁女孩,却准确无误说出他心里的话,像命运给出的预兆。
“没错,所以你今天晚上好好跟我做\\ai,别再想她了,把痛苦全都忘掉。”
“好……”他声音既低又沉,他的唇覆上她的,他想要遗忘,忘却思念的苦、失去的痛,所以卑鄙的利用一个年轻女孩柔软芬芳的身躯……
他爱了她的身体,也尽其所能带给她欢愉,她热情的回应、激昂的申吟,是她享受xing爱的证明……
她时常作梦,有些梦真实得会在未来闯进她的现实生活,人们称那些梦为预知梦。
她常作预知梦,这是她不想对人说的秘密。
十八岁生日那天,她许了一个心愿,但愿自己不再预知亲朋好友的死亡,命运之神或许听从了她的愿望,十八岁生日这天,她是作了一个梦,但梦到的是她走进一间酒吧,胡诌了一个故事,跟一个叫汤书毅的男人发生关系……
那是一场旖旎绮丽却又真实得像是会在未来发生的春梦,她知道在未来,那场梦会成真,她不知道的是,为什么隔天她会趁他熟睡时安静离开饭店套房……
即使是在梦里,她都能真切感觉到,她是真的为那个男人心动。
那为什么她会毫不留恋地走出套房?明明她那么喜欢他,喜欢到连他的姓名都不知道,就跟他开了房间,愿意把初夜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