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私心不可议 第八章 香消玉殒
事已至此,不管信或不信,宋暖暖终是把怀里抱着的书递给晋王。
乐正轩接过翻了翻,却皱了眉,“这就是你找到的?看起来是没错,只是字迹怎么这么新!还闻得到墨水的味道!”
“是我另外抄写过来的,我怕书不见了会被发现,所以……”
闻言,乐正轩把书往怀里一搁,嘲弄的一笑,“所以,你整个晚上都在干这件蠢事?为了怕墨东发现你偷了书?你就这么在意他对你的看法?”
宋暖暖低下了头,不语。
乐正轩好笑的看着她,“你一定不知道你自己偷的是什么吧?”
“自然不知。”
“要本王好心的告诉你吗?”
他想告诉她早就明说了,何必等到东西拿到手再告诉她?除非他本不怕她把事情泄露出去……
难不成,晋王想杀她灭口?
“我一点都不想知道!”宋暖暖立刻道。整个人下意识地往后退,“殿下什么都不要告诉我,只要让我安全离开京城就行!”
乐正轩温文的笑着,手上的玉扇就像她初见他时那般,搧啊搧地,似在筹谋些什么,而且是不怀好意的。
“跟了本王如何?他提出了对彼此都好的建议。”
“什么?”她呆住了,没想到会从他嘴里听到这种话。
乐正轩倏地长袍一挥,将她卷入怀中,大掌握住了她的纤腰,低头靠近她,一张俊颜几要磨擦到她似的,“当本王的女人,本王保你一生一世衣食无忧,性命也无忧,如何?”
晋王乐正轩,面如冠玉,温文儒雅,还是当今皇上最爱的皇子,是个聪明的,就该在此时允了他,毕竟,此刻在他的眼底,除了那彷佛带着笑意的温柔外,更浓的是隐藏在温柔下的杀意。
“殿下想杀我?”
“嗯,除非你跟了李王。”
宋暖暖蓦地苦笑,“就算我现在答应你,殿下也会杀了我的。”
乐正轩的眸光闪灿,“噢?何以见得?”
“因为殿下已经知道我为了墨大将军而干了一件蠢事,如果我现在答应你,自然是为了保命,一个为了保命连感情都可以出卖的女人,未来的某一天自然也可能出卖你,聪明如殿下又怎可能因此放过我?”
“果真聪明。”乐正轩笑,长指轻轻地划过她的唇,“本王还真的有点舍不得杀你了。”
宋暖暖别开脸,“只可惜我领悟的太晚。”
再早一些明白晋王终究不会放过她的话,那么,她又何必干下这一串蠢事?
乐正轩一笑,长指陡地扣住她纤细的颈项,“本王会让你死得快点,不会让你痛苦太久的,算是本王对你的一点慈悲。”
慈悲?还真是可笑。
宋暖暖突然狠咬了一下唇,痛得她泪水瞬间滚落颊面,沾染上此刻她鲜红的唇,竟是我见犹怜得紧。
“在我死之前,可以求殿下一件事吗?”她颤抖着唇,幽幽地看着他道。
乐正轩闻言,松开了扣住她颈项间的手,“你说。”
他不在乎成全她一点遗愿,也算是她替他办事的一点补偿。
“帮我把一个东西交给墨大将军……”
啧,还真是个痴情种。
“什么东西?”
宋暖暖低头,从袖口欲拿出东西来,就在乐正轩觉得事有蹊跷时,宋暖暖已扬手一挥,一大片白色粉末扑天盖地覆上他的脸和眼,乐正轩根本来不及反应,双眼已刺痛不已,再也睁不开——
“该死的女人!”乐正轩想也没想的朝她的方向出了一掌。
“啊!”宋暖暖虽迷了他的眼,可惜她一点都不懂武,身手也不够快,来不及避开那一掌,纤细的身子当场给震飞,落地时,她的头撞上了路边一颗巨石,嘴里哇地一声吐了一大口鲜血……
“该死!”一声低咒传来。
隐身在暗处的墨衣人,才来到此处就看见宋暖暖被晋王劈了一掌后口吐鲜血,不管不地从暗处现身,弯身将她拦腰一抱,倏地离开现场。
本来就守在宋暖暖身边准备伺机带人走的赵信见状,先是一愕,接着便忙不迭跟上那黑衣人的踪影迅速离开此地。
这一切发生得又急又快,小久奔上前时,只见乐正轩痛苦的两手捂住双眼。
“殿下!殿下!您怎么了?”小久不敢近身,只在一旁叫着。
“去,把那个女人给我杀了,丢进鬼湖里,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她!”
小久还是没动,“可是殿下,您的眼睛……”
“先去把她给我杀了!听见没有?”该死的女人!他竟然会着了她的道!方才他就一千一万个不该怜香惜玉!
“可小久不会杀人啊,殿下。”
“你这个蠢货!”乐正轩试图睁开眼却睁不开,只能胡乱地伸出手,“她在哪里?带我过去,马上!”
可他的手晃了半丢,也没见小久来拉他,“你见鬼的在干什么?还不过来帮我!”
“殿下……对不起,殿下……”耳朵旁只听得见小久怯生生地叫着,越说声音越小,就像在惧怕谁似的。
“你到底在搞什么?”乐正轩本想继续骂下去,耳边这时却听到了脚步声,而且不止一人。“是谁?还有谁在这里?”
其实,要不是乐正轩刚刚瞬间被迷了双眼又出手伤人,再加上他鬼吼鬼叫声音震天,他早该发现四周已无声无息的围上一小批人。
“小久!说话!旁边明明有人,是谁?”乐正轩看不见,只能问身边的丫头。
“殿下,小久也不知道他们是谁……”
带头的人几步走上前,朝乐正轩一揖,率先开口,“晋王殿下,小的是禁卫军首领钟离介,因接获密报,有人通敌叛国盗取军事机密,特来缉拿。”
闻言,乐正轩脸色突变,“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这里只有本王和两个丫鬟,哪来通敌叛国之人?”
两个丫鬟?钟离介看了他身边的小久一眼,再环顾四周,现场里明明只有他和一个丫鬟,哪来的两个丫鬟?
“据报,大将军府中,本朝派在北方诸国的密探名册被偷,盗取之人一路往这方向逃逸,不知晋王可曾见到?”
“不曾!”
“此处方才确只有晋王主仆二人?”
“是三人!”这将军眼瞎吗?
钟离介抽了抽眼角,是见鬼了吗?这里明明就只有他们两个人,殿下却老说三个人。
“那,殿上可有卑职说的那本名册?”
乐正轩又是一愕,“当然没有!我怎么可会有那种东西!”
“晋王殿下介意小的搜一吗?”
“放肆!我的身份是你们这帮人可以随意搜的!”
钟离介还是客气气地躬身道,“事关重大,殿下这身,卑职今夜是非搜不可,还请殿下恕罪。”
乐正轩一愕,“你敢?”
“请殿下恕罪。”钟离介转身轻喝“来人,搜身。”
这一搜身,自然是搜出晋王怀中的名册,证据确凿,赖无可赖,晋王当场便被羁押,准备送往刑部候审。
事已至此,乐正轩心知自己中了圈套,这刑部一进,出不出得来就难说了,而这一切拜那个臭丫头宋暖暖所赐,铁定是这丫头出卖了他。
“那丫头呢?”
“哪个丫头?”
“宋暖暖!东西就是她拿给我的!我根本还没看,也不知道这本东西是什么军事机密,我是被裁赃的——”
“晋王殿下,这里只有你跟你身边这丫鬟,卑职不知道你究竟在说什么。”钟离介淡淡地打断他。
“什么?怎么可能?她明明这里!她刚刚还被我打了一掌。”
“此处确无其它人了。”
难不成……她跑了?一个身受重伤又不懂武的女人,竟趁着他双眼看不见时跑了吗?
“小久!宋御医呢?”乐正轩侧头询问一旁的丫鬟,“她刚刚明明在这里的,你亲眼看见的,对吗?告诉钟将军!!
小久一听,哭哭啼啼的跪了下来,“殿下,奴婢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里没有什么宋御医啊……只有小久……”
乐正轩听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气得双手在前方乱挥,“你这丫头在胡说八道什么?你想造反吗?这册子明明是……”
“殿下,小久不知道什么册子啊,你只是叫小久混进大将军府当奴婢,把大将军府发生的事都跟你说,小久又不识字……”小久越哭越大声,转过身去抱住钟离介的脚,“请大人为奴婢做主,奴婢也是被逼的,奴婢也不想进大将军府当细作啊……请大人明察!”
闻言,乐正轩气得想把小久揪过来掐死,听声辨位,他冲动的从袖中抽出一把带毒的镳,立马朝小久的方位射去,只见小久大喊一声,口吐鲜血,竟当场断气毙命。
“殿下!”钟离介大惊失色,“来人!把殿下的双手铐起来!”
两名小兵领命上铐——
“钟离介!这丫头说的都是谎话!你看不出来吗?我被设计了!我中套了!”乐正轩边说边想甩开两边抓住他双手的人。
“闹够了吗?皇弟都心虚的把自己的丫鬟给当场杀了,还敢说自己是中了圈套?恐怕是怕东窗事发才赶紧杀人灭口的吧?”
这声音……
是太子?他竟然也来了?
真是,他差点就忘了钟离介除了是禁卫军首领,也同时是太子的舅舅郑国公的人……
这次,他是栽定了吧?若有父皇知情,或许还可饶他性命,可如今连太子那派都知晓了,父皇就算要私下保他也保不住了。
乐正轩无力的低语,“让我见父皇。”
太子叹气的直摇头,“有话到时直接跟刑部大人说吧,本太子也会为你在父皇面前求情的,你也真是的,我们兄弟斗归斗,怎么可以用国家军事机密跟敌国来换取你的帝位之路呢?”
话落,太子闪人去了。
钟离介带着人把晋王送进了刑部。
今晚的皇宫灯火通明,几家欢乐几家愁,一直到天亮才灭去……
黑衣人抱着宋暖暖疾步飞离,片刻也不曾歇息。
她的血一直在滴,身体冷得像冰,脸上的血色也不断的在流失。
“墨大将军……”
黑衣人一愣,低眸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她竟能认出他来。
“对不起……”宋暖暖上气不接下气地道,“是我的错……对不起……”
“别说话,留点力气。”
“不……我要说……”再不说,也许根本没机会再说了。宋暖暖此刻早已虚弱得看不清他的脸,她觉得身子很沉很沉,头很重很重,“我很高兴看到你,真的……我以为我这辈子再也看不见你。”
“别胡说!”墨东将她抱得更紧,紧到自己全身都在发疼,“你会没事的,有我在,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这句“有我在”,真的是她听过最温暖的一句话了。
宋暖暖扯扯嘴角想对他笑,可是笑不出来,“我偷了你的东西……东西在希来客栈的西厢房里……你一定要去拿回来……”
“我会的,你不必担心。”
“还有……我抄给晋王的那一本……是东拼西凑的……不全是真的……”说看,宋暖暖又吐了一口血。
“别说了!那不重要!”因为连他给她的那本都是假的!只是没人知道罢了!
墨东此刻是一千一万个后悔,千不该万不该,想看她最终究竟会不会背叛他,更想亲眼见她受到教训,让她看清晋王此人的居心,便能更加心甘情愿的留在他身边……
可如今呢?她为不想背叛他,做了一堆的蠢事,他又干了什么?让她这样奄奄一息的躺在他坯中?连她的命都该死的可能保不住了。
“我不想连累你……”疼痛让她哭了出来,她觉得身体都快散了,心却很疼很疼,“对不起……你不要怪我……”
“我不会怪你!只要你好好给我活着!”
宋暖暖努力睁眼想看他,却是泪眼模糊,“恐怕是不成了……”
“你给我住口!大将军府里多的是仙丹妙药,我一定会救活你!”何况还有他。
就算是要他散尽功力,他也会把她给教回来。
“墨大将军……你真的喜欢我吗?”
墨东再次低头看她,见她血色全失,脚步更急,“喜欢。所以你不准给我死,我不会允许的。”
呵,他又说了,他喜欢她。
这一次,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不是真是假,现在的她很欢喜,就算此刻就死去,她也会觉得好幸福好幸福。
想看宋暖暖的唇角微微上扬,却也睁不开眼……
“暖暖!”墨东低叫出声,心,在瞬间像是被撕裂般的疼痛。
一直跟在身后的赵信听见主子心痛的叫唤,心更急,“主子,宋御医她……”
“你快去请大夫!记住,小心点,不要惊动任何人,包括宫里的太医!我会先替她运功治疗!”
“小的遵命。”
闻风阁门口,李承匆匆赶回来把东西交给赵信,“宋御医还真会藏,我找了好半天才找到!主子呢?”
“还在替宋御医疗伤。”
“伤势很重吗?”李承的声音听起来很闷,他一直以为宋暖暖会直接把偷来的东西交给晋王,没想到她却私下抄了一本,听说还是牛头不对马嘴的抄法,一般没看过册子的人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发现真假。
由此可见,她还是很顾念主子的,还差点因此送命。
“嗯。”赵信整张脸快皱成一团,“都怪我,我如果可以早一点出手把宋御医带走,她就不会受伤了。”
“你不必自责了,主子当时也在不是吗?”
“那怎么一样!主子是在大将军府里迟迟等不到人又等不消息,才不得不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出现在那里的,他才刚到宋御医就出事了,我是一直守着宋御医的,却一样没来得及出手救人!”
“也怪不得你,要抓准时机找禁卫军告状,又要禁卫军到场时刚好人脏俱获,还得让宋御医不被发现,又得让小久一口咬定没见过宋卸医这个人,一切的一切算的是一个时机!谁料得到御医一开始就没准时赴约?让整个安排都乱了……”这一整个晚上简直把他们搞得神经兮分的。
“不管怎么样,我都有错。”
李承看着赵信,又看着闻风阁,吸了一口气,“小久死了。”
“被晋王的毒镖给射死的,是见血封喉的毒。在死前,她一口咬定没见过宋御医。”本来他还不太相信这个小丫头可以把这场戏演好,没想到竟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赵信难过地道,“倒是个讲义气又憧事的。”
李承点点头,“当时禁卫军在,钟离介也在,我不方便出手,也来不及出手救她,所以你的心情我完全懂。”
其实小久一进大将军府,他就已经发现她是晋王派来的细作,但她才十二岁的一个小姑娘,不识字不懂武的,除了那个身分,说起来也只是可爱的小丫头片子,主子便将她叫来相询一番,让她继续当晋王的小卧底。
但事实上,主子早就收买了她的心,还把她的爹娘都暗中送到一个晋王找不着且安全之地生活,小久在根本上早已是大将军府的人,这也是她为何在死前也矢口否认宋暖暖是那个偷册子给晋王的人,因为这是主子交给她的最后任务,却没想到晋王会被宋暖暖弄伤了眼,还疯了的杀了她。
就在两人望着闻风阁担忧着宋暖暖的伤势寸,雷大总管却领着永平王出现了,不若平日的平易近人,此刻匆匆赶来的永平王一脸肃穆,不怒而感的模样俨然就是当年统领千军万马叱咤沙场的大将军,顿时让人更加敬畏几分。
赵信和李承纷纷上前,“参见王爷。”
“墨东呢?”
“主子正在……”赵信话说一半打住,低下了头。
“在干什么?”
“禀王爷,主子已经睡了。”李承的头更低。
“睡了?”乐晟重重哼了一声,长袍一甩,恐道,“这个时候他能睡得着?你们敢对本王爷说谎,是不要命了吗?”
闻言,三个人同时朝永平王跪了下去,齐声叫喊,“请永平王息怒,王爷恕罪。”
闻风阁内,陡地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
“赵信,带王爷直接进来吧。李承守着,雷封去做你该做的事。”墨大将军的一连串指念,等于解救跪在地上的所有人。
“是,主子。”三人就差没叩头谢恩了。
赵信率先起身,“王爷这边请。”
李承和雷封都还跪着,等赵信带着永平王进了闻风阁,这才拍拍膝上的灰尘慢慢地站起来。
“永平王这个时候来,铁定是听到消息了。”雷封压低了嗓,“不会是宫里出了什么事吧?”
李承嗓音更低,“自然是要出事,晋王可是皇上最疼爱的皇子,偏主子动了他……”
雷封整张脸都快皱成一块了,“胡说啥?我们大将军府被偷了军事机密,偷的人还是当今皇子,连举报都都是密探身分,均不是我们大将军底的人,这笔帐怎么算也不到我们家主子头上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主子确实是故意的……”
“嘘,你找死啊你。”雷封往四周看了又看瞧了又瞧,“小心隔墙有耳!”
李承忍不住想翻白眼,“这里可是大将军府!”
“戒备森严的大将军府是吧?”
“可不是。”
“那怎么会让人给偷了重要的册子啊?”
“就说是故意……”李承突然捂住自己的嘴,想通什么似的看着他。
“懂了吧?”雷封瞪了他一眼,“所以,你以为皇上不会怀疑到主子身上来?”
李承点点头,“是有这个可能,但,被偷的册子是宋御医胡乱抄的,真正的册子现在也还在我们手上,我们假装不知情就没事了。”
是这样理解没错,但雷封总还是觉得不安。
闻风阁的面湖房内,只点着昏暗的烛火,墨东在卧榻上替宋暖暖运功疗伤暂告一段落,将她稍稍安置了,这才下榻拨开帘子走到窗边见义父永平王。
“你到底干了什么好事?”乐晟一见到墨东就忍不住低咆,“你以为自己干了这种事还能全身而退?为什么你决定做这件事之前没先跟我商量?他可是晋王!是你可以随便拉下马的吗?”
墨东二话不说跪了下来,“请父亲责罚。”
“事已至此,本王责罚你有什么用?我不罚你,但皇上呢?难道你以为皇上有可能轻易放过你?”
“通风报信者是我朝安插在天耆的密探,这事儿怎么也查不到大将军府的头上,儿子也没有失职之罪。”
乐晟气极,“你怎么可能没有失职之罪?这么重要的册子都被偷了!晋王有罪,你难道就能逃得了?”
“真正的密探名册还在我手上,根本没有被偷,儿子岂有失职之罪。”
“什么?”乐勖一愕,“晋王偷的那册子……是假的?”
“是假的。”
“那……晋王……”天啊,现在是什么状况?乐晟简直被弄胡涂了。如果是这样,以晋王在皇兄心中的分量,应该随时翻得了身,那他家儿子是在干么?白忙一场?
“他通敌卖国与之交易是真,只是偷的册子是假。”
“那如果皇上知道他偷的册子是假的……”
墨东厉眸一沉,“不管晋王偷的册子是真是假,他通敌卖国派人行窃的行为依然存在,并不会因此而改变。”
“可那是假的,晋王大可否认叫人去查证……”
“那也得晋王知道它是假的之后才会做的事,何况现在那本册子已在刑部手里。”说着,墨东黑眸微一闪,“在这之前,得先让晋王认罪,他若认了罪,之后就算得知偷的册子是假的,也无济于事了。”
乐悬若有所思的看着墨东,第一次看见他家一向正直的儿子,在战场以外的地方对下套,而这人还是当今皇上最疼爱的皇子,还当真是令他闻之胆颤心惊呵。
“晋王哪里得罪你了?你竟想毁了他?”
墨东闻言一恸,忍不住抬眸望向帘子后方榻上安置的女人,她至今都还昏迷不醒,生死未卜,他绝不会饶过那个伤害她的人。
“本来只是想给他一点教训吓吓他……”让他对宋暖暖放手即可,“但儿子现在改变主意了。”
“因为现在躺在床上的那个女人?”
墨东跪地不语。
“本王听说晋王坚称那本册子是宋暖暖给他的,他还打伤了她,可现场却没有她的踪迹……是你带回了她?”
“是。”
“她伤得很重?”
“是。”
乐晟看着墨东,恍然似的点点头,“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可全身而退,皇上难道不会因晋王坚称东西是她给他的,而派人上大将军府捉她去查明真相与晋王对质?她身上的确有伤,一看便知。”
是啊,当初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宋暖暖会为了自保而准备好药粉出手伤了晋王,还让晋王一怒之下伤了她……
义父说的没错,她身上的伤,一看便知,就算他可以制造一堆她不在场的证明,也不能解释明白为何她身上恰好有伤。
“如今,也只有买通太医佯称她感染风寒,一病不起,已数日有余。”既不能应讯,也有不在场的证明,只要她被诊断出是“感染风寒”而不是“身受重伤”则可。
乐晟轻轻一叹,“这事交给我吧。”
墨东一诧,扬眉,“义父?”
“太医院院使总打跟我相交数十载,皇上不管要哪个太医办这差事也得经过他,与其让你去买通一个不熟的太医,再担心受怕而杀了人家,还不如本王去卖卖老脸。”
“可是父亲……”他从来没想过要让义父牵连进来。
乐晟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既然都做了,为父也只帮你。这事就这么定了,我先走了,这事得速战速决,免得节外生枝……”
两人又低声交谈数句,墨东这才送永平王离开房间。
床塌上的宋暖暖此时缓缓地睁开了眼,又再次缓缓地闭上……
就算再不愿,她,终究还是连累了他。
是她离开的时候了……
只有宋暖暖死了,才能彻彻底底消弥一切的怀疑……
这日,阴雨绵绵,下得人心头发慌。
屋内烛光微闪,满室温热,却安静得不像是住了人。
皇上为晋王一案而让太医院院使派人前来大将军府确认宋暖暖的病情,太医院院使慕真亲自走了一趟大将军府,他待在房里好一段时间后才走出来,永平王和墨东都守在屋外,他却对他们摇摇头。
“宋御医冰寒入体本就难治,此次感染风寒许久未愈,已是药石罔效,墨大将军,请恕本院使无能,宋御医已经走了……”
走了?走了?墨东一时之间还真是听不明自这院使是什么意思。“院使大人,你在说什么?”
“我说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不可能!”墨东不解的望向义父永平王,不知为何事情会变成这样?不是说好只是串通好慕真,把她的伤说成是风寒,然后就此揭过吗?现在是什么状况?
乐晟也一脸不解,却没有墨东的惊慌,他轻挑着眉往慕真看去,那老头一样对他摇摇头。
“她已经走了,就在刚刚,断气了。”
墨东蓦地望回老院使,“你骗我的,对不对?你来之前她还好好地!是你对她动了手脚对不对?是皇上要她死?是不是?”
慕真对他的无礼没有生气,很平静的对他道,“皇上只是要老夫来确诊而已,是宋御医气息太弱,老夫实在无为力……生死有命,墨大将军请节哀。”
该死的……节哀?他为什么要?
坐在轮椅上的墨东瞬间忘了自己应该瘸了的双腿,想也不想地就要站起身冲进去,永平王乐晟快他一步,运功使了点气力才让他坐回原处——
墨东回过神来,气闷的推着轮椅进了屋,砰一声关上门,这才起身冲到床边,伸手便往她的鼻息一探。
果真,宋暖暖气息已断。
她的脸上一点血色也无,动也不动的就静静躺在那里。
怎么可能?在这之前她明明好好地,甚至还张眼看过他,只是一句话也没说又睡去了,她只是累了倦了所以醒不来,怎么可能走了?
墨东上前,将她捞进怀中紧紧地抱住她,狠狠地抱住她,彷佛这样,就可以把已经断了气息的她给弄醒……
屋里的烛火在此时燃尽,啪一声地暗了下来。
哽咽的哭声,在很久很久以后才从屋内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