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你穿帮了 第十一章 苦肉计求留下
于是陆樽就这么不负责任地走了。就他的立场而言,揭发了老巫医的阴谋,他已经对师效平的死有交代,所以不欠师青青任何人情了。更不用说他已经算是对这次的“官场生涯”
仁至义尽了,至少皇帝苟延残喘着,师效平所属的势力自有苏良会处理,摄政大臣扔给了八皇子,政局也大致上算稳定下来,至于能不能敌得过平南王的威胁,那就是八皇子的事了。
突然间像被扔了个炸药般炸得头昏眼花的兰书殷如今有些傻眼,一直到自己坐在御书房里,面对着山一样高的奏折,他还没能回过神来。
“本皇子现在是摄政大臣?”兰书殷抚了抚自己俊美的脸,“为什么是本皇子?为什么?”
被叫到跟前的的连莳饶有兴致地看着御书房里满柜子的书,漫不经心地答道:“听说是太子殿下推荐的。”
“皇兄?”兰书殷倒是没去打听这些,就是不知道连莳从哪里打听来的。
连莳点了点头,“虽说是那名天牢里的老巫医伪装成皇上时询问太子殿下的,但当时大家都还不知道老巫医的阴谋,以为里头真的是皇上,所以太子殿下的确是诚心诚意推荐殿下你的。”
老巫医的事在朝中也只有苏良以及兰书殷等少数人知道,毕竟这是会动摇国本的事,所以他们只能先将老巫医囚禁起来,其他政事照常运作,以待真正的皇帝清醒之后再做打算。
“你认为皇兄的考虑是什么?”兰书殷问道。
连莳毫不犹豫地指着他面前的奏折,“这一堆奏折里头,提到最多的就是平南王率兵滞留京城南方,有谋反之意吧?推荐殿下摄政,显然是要把你推出去和平南王斗生斗死,太子殿下便可渔翁得利了。”说着,她又像自言自语般说道:“先前我们算计了太子殿下几回,有好几次甚至可以说是阳谋了,太子殿下倒打一耙,好像也不奇怪。”
“本皇子倒是对于处理这些政事有些厌了。”兰书殷皱盾瞪着那堆奏折,一点也不想碰。
兰书殷喜新厌旧的性格,连莳暗自看在眼里。她有些同情那些对兰书殷倾心的女人,比如师如虹,凭美貌或许能得兰书殷一时宠爱,但等他看腻了,她们很快就会和住在冷宫没两样。
所以连莳一直很好地守住自己的心,把兰书殷当成一个一起共事的上司,而不是一个男人。要爱上像兰书殷这样外表俊得祸国殃民,性格又温柔沉稳的男子实在太容易了,但如果真以为他这个人完全如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完美,那就真是傻到天边去了。
偏偏这样的傻子还不少,连莳不由得承认,有时候看着兰书殷修长洁白的手指敲击在桌面上,她会想象这只完美的手抚模在自己身上时,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可是很快的,现实又会将她从幻想中拉出来。
两人的心思南辕北辙,很难一起走到最后,她不会爱上他,也不能爱上他。
将心思收回来,连莳对于兰书殷的惫懒也只能摇头苦笑,“殿下,这摄政大臣的位置,你还真的不能不接呢。”
“唉,我也知道,想要以不是储君的身分一跃成为皇帝,这个位置是必经之路呢。”兰书殷有些郁闷地道。
“平南王或许不日就要起事,他倒不是什么大问题,那南方军的军容壮盛是没错,但平南王却傻到自己待在京城,以为这样就能威胁朝廷。只要我们动作快些,在他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拿下他,切断他与南方军的联系,那他也不过是只纸老虎罢了。”连莳若有所思地说着。
兰书殷眼睛一亮,这个他一直烦恼的事,由她说来似乎十分轻松就能解决。或许是他们身在局中瞻前顾后,反而没有她旁观者清,能够一语中的。
“不仅如此。”连莳原本放松的神情渐渐正经起来,“在摄政的这段期间,殿下的权力大增,不如好好利用一番,仔细地调查一下太子殿下。”
“皇兄有什么好查的?如果不出意外,他躺着也能当皇帝,这样的他又不需要造反,查他能查出什么。”兰书殷好奇,理智的连莳居然会提出这么没头没脑的建议。
讵料她接下来的分析,却让他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太子殿下明知道殿下你对皇位有野心,却仍然敢将摄政大臣的位置推给你,虽说其中有驱虎吞狼之疑,让你去对付平南王,但他也该想到,万一殿下你在与平南王的斗争之中胜利了,那么你的地位便更加不可动摇,届时他要如何将你从摄政大臣的位置弄下来?如果你在胜利之后冒出头争皇位,一个没有功绩的太子,又如何争得过你?”
连莳慢慢整理内心的疑惑,越想自己越心惊,“太子殿下要不就是他有把握让你在这个位置上坐不稳,要不就是他根本不在乎皇位落到你头上。若说是前者,调查太子也是提防他的后手,免得我们自己阴沟里翻船。若是后者,太子如何会不在乎皇位?只有一个可能……”
她深吸了口气,“连一个老巫医都可以伪装成皇帝这么久不被发现,那么谁知道太子殿下是不是真的?何况殿下不觉得奇怪?近来太子殿下的行为很是跳月兑,几次击败平南王的手段都算不得堂堂正正,与太子殿下过去严肃稳重的行事风格完全不一样。”
兰书殷听得一般张脸忽青忽白,“你说的虽然有些天马行空,但的确不无可能。”要是陆樽也在这里,一定会惊讶连莳的智慧,竟能从一点点蛛丝马迹推断得相当接近事实。和她比起来,太子的首席幕僚苏良真的不如去撞墙,而平南王的谋士李旻更是可以直接死一死算了。
“本皇子会立刻派人暗中调查皇兄。”兰书殷当机立断地道,随即又叹了口气,“可惜本皇子身边可用之人不多,若你不是我的小妾,我一定给你一个大官做做……”
连莳噗哧一笑,“殿下,女子要在金鹰王国当官,必须有一技之长在身,像谷太医那样,我何德何能能当一个官呢?”
兰书殷不由得被她逗笑,“你想当官本皇子还舍不得呢,到时候谁来陪本皇子说话,聊心事呢?不过你有一点说错了,那谷凝香已经辞官,不再是太医了,所以本朝的女性官员现在是一个也没有。”
听到这个,连莳不由感叹,“谷太医云游天下去了,太子殿下借口微服出巡,事实上是去寻她了吧?即使有师青青从中作梗,太子殿下爱的还是只有一人……”
“你羡慕谷凝香?”兰书殷觉得新奇,连莳在他心中是理性的,难得显露出这感性的一面。
“哪个女子不羡慕呢?”连莳本能地说道。
“这倒是本皇子的错了,居然让自己的小妾说出这种话。”兰书殷意有所指地道,看着她的目光也有些不一样。
连莳心口一跳,不由掩面一笑,掩饰自己的不自在。“殿下可别这么想,妾身也只是随口说说。便如你先前所言,你如今需要的不是一个小妾,而是一个言官呢。”
说完,她将手中的书放回了御书房的架子上,突然间没了读书的兴致,匆匆地告退了。兰书殷却是若有所思地想着方才的对话。
“这里可是御书房,架上皆是孤本与珍本,难得她居然放弃了读书的机会……”
时间过了三个月,已是大雪纷飞的日子。
停留在溪顶村的谷凝香成了远近驰名的名医,不仅溪顶村的大大小小遇上疑难杂症会来找她,周围的村落也不时有人前来求医。最夸张的是一名来自烈熊王国京城的富商,大家都叫他牛老爷,不知道从哪里听到谷凝香的名声,大老远的跑到溪顶村来,想着自己的痼疾难以治愈,不如死马当活马医。
想不到谷凝香还真的帮他治好了,让牛老爷感激涕零,连带惠及了溪顶村。牛老爷现在已经与溪顶村建立了合作关系,附近村落的名产及猎物都能透过牛老爷的商队卖到京城,也让溪顶村这一带的百姓日子越来越好过,所以大家很感激谷凝香,也越来越不希望她离开。
谷凝香自个儿也喜欢这里纯朴的风土民情,村人们都是真心对她好,再加上今年的大雪下得久,令她一待就待了好几个月。
接近年节的时候,村子里大伙儿正忙着,不知道哪里来了两个乞丐,蓬头垢面,衣着褴褛,村里的人看他们可怜,给了他们几个馒头,看到其中一个咳得厉害,不由指着村里的某个方向。
“瞧你这伤风这么厉害,你年纪还轻,不快些治好落下病根就麻烦了。我们村里有个女神医,快去找她瞧瞧,你放心,她不会收你钱的。”其中一个大婶好心地说道。
这两个乞丐道了谢,互相扶持着往那大婶说的方向行去。
在接近谷凝香的小屋前,年纪比较小的那个乞丐忍不住说道:“少爷,你这苦肉计会不会使得太过火了?万一咱们没找到谷大夫住的村子,你的脑袋都要烧坏了啊!”
已经烧得有些神志不清的陆樽摇了摇头,由地上抓起了一些雪,往自己的脸上一冰,打了个激灵之后才苦笑说道:“小毛子,不这样的话,只怕她连看都不会想看我们一眼啊。”
这一路行来,依陆樽的本事,很快就查到了谷凝香的行踪,尤其她又没有特意隐瞒去向。
越往北行,天气渐寒,陆樽忧思之下,竟是难得地染上了风寒,在一开始症状轻微的时候,其实吃一帖药就能好了,他偏偏反其道而行,放着不治,甚至连厚重的衣服也不穿了,就这样任病况一日日加重,直到他来到了溪顶村。
幸好谷凝香的医术高明,大名远播,不算是太难找,才让陆樽少吃了很多苦头,否则他真有可能会死在半路。
而变成乞丐倒是无心插柳,原本两人只是赶路懒得梳洗,日渐邋遢,有一天他和小毛子在路边休息时,竟有人给了他们几枚铜钱,他才发现自己的形容与乞丐无异了。
小毛子原本想清理一番,但陆樽阻止了他。依陆樽对谷凝香的了解,就算她对他有再多的怨怼,再多的不諌解,看到他又穷又病的模样,绝不会撒手不管的。
所以这个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计划就这么形成。
两人来到谷凝香的小屋前,同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当谷凝香推门出来时,陆樽的目光就再也离不开她了。
她依旧是那么清雅,那么标致,一身棉布衣裙比起宫里那呆板的太医服更凸显了她女性的柔媚特质。她比他记忆中更美,更迷人了。
然而当另一个男子跟在她身后出来时,陆樽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小毛子连忙扶住他,欲言又止,不知如何安慰他。
他们想得很美好,也很理所当然,陆樽千里迢迢来寻谷凝香,取得她的原谅,之后两个人就能破镜重圆,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但他们却忘了一点——谷凝香很可能有了新的伴侣。
她与那个男子的互动十分热络,那男子出来后,还帮谷凝香贴了春联,挂上灯笼。谷凝香则是倒了一杯热茶递给他,两人有说有笑,真像一对佳偶。
陆樽当下有种感觉,他才是闯进这天地的外人,在这道风景中,他是格格不入的。
在这一刻,陆樽终于明白了谷凝香在宫中的感觉。当他与师青青出双入对的时候,即使谷凝香知道那是假的,看在眼中绝对不会好受,何况她还要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嘲讽、质疑甚至是责难。
想到她当时居然要忍耐那些,陆樽顿时觉得自己比想象之中还要混蛋百倍,竟让她受那样的委屈。
突然,屋檐上的雪像是不堪负荷,突然大片地落了下来,扑天盖地将那男人弄得一头一脸。
谷凝香笑了起来,声音像风铃那么清脆,她伸手替那男人拨去头上的雪。
陆樽大受打击,就像被一棒子击中了头,一口寒气倒吸入肺,再也站不住,直接昏了过去。
“少爷!”小毛子倒抽了口气,但一下子也扶不住陆樽,被他带着一起跌倒在地。
谷凝香与居奇被这番动静吓了一跳,齐齐看了过来,发现竟是两个乞丐倒在门外,两人判断这应该是来求医的,连忙快步走来。
在靠近倒在地上的乞丐时,谷凝香只觉一阵熟悉,但因为对方蓬头垢面,所以并没有想太多。
当她伸手想探探那乞丐发烧的情况时,却被一把抓住了手,她心头一惊,正想收回手,想不到那乞丐抓住就不放了,口中还呓语着——
“香妹妹……”
“你这乞丐想做什么?”居奇看到了,伸手想拨开,却被谷凝香阻止。
“等一下。”谷凝香表情难解,不知是太过意外或是难以置信,她有些颤抖地伸出另一只手,拨开了乞丐脸上的乱发。
虽然那脸上的脏污遮去了陆樽半张脸,但谷凝香仍是立刻就认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谷凝香不由一阵酸楚,抬起头看向跌坐在一旁的小毛子,她现在也认出了眼前的小太监。
小毛子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不能说陆樽施苦肉计终于把自已玩死了,只能摆出一副伤痛欲绝的模样,哭丧着脸说道:“少爷为了寻你,吃了很多苦,钱也丢了,还染了病……”
内心的震惊及难过已经让谷凝香无法判断小毛子说的话究竟有几分真实,她只能本着医者的道德责任,对着居奇请求道:“帮我把他抬进来吧。”
“你认识他?”居奇有种奇怪的预感,有些抗拒帮忙这名乞丐。
谷凝香点点头,却是出奇的沉默。
居奇忍不住又问道:“你怎么会认识一名乞丐?他是你的谁吗?”
谷凝香思索了一下,好半晌才幽幽说道:“我半生行医,通常都是我救人,但是这个人,他救过我……”
陆樽这一病就病了三天三夜,当真厉害得紧,小毛子也没想到他这苦肉计施得如此彻底,居然为了一个女人连命都不要了。
由于他病重,所以只能待在谷凝香的小屋里,连换个地方都不成。
而陆樽也不知道究竟是有意或无意,只要谷凝香在屋子里,他就很安分地躺在那儿,但只要她”不在,高烧呓语盗汗什么都来,到最后变成谷凝香只能专门服侍这个病人,而原本要服侍人的小毛子,忙进忙出的替他们张罗生活用度,还得客串一下煎药童子。
居奇一见到那乞丐洗干净了、换上一身衣服后竟是显得俊朗潇洒,仪表堂堂,心中警钟大响,再加上谷凝香无微不至的照顾那人,那人时不时还“香妹妹、香妹妹”的说梦话,两人显然有旧,而且只怕还有男女感情存在,这让他更不敢放松警戒,直接在谷凝香居处的柴房住了下来。
就这样,谷凝香的小屋在接近年节的这段期间,莫名其妙地拥挤热闹了起来,只不过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心事,气氛倒是诡异。
终于,在谷凝香喂完陆樽吃药,正擦着他的嘴时,他的手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又开始呓语着,“香妹妹……香妹妹……”
他的语气似乎有了几丝焦急,最后猛地睁开眼睛,与吃惊的谷凝香就这么四目相交。
“香妹妹……”陆樽怔愣地看着她,“我不是在作梦吧?”
“你醒了?”谷凝香不得不说自己松了口气,要再不醒,他这被寒气侵袭的身子真会落下病根,没有几年的调养根本恢复不过来。
可是表面上她却恢复成了那个在宫里清冷傲气的谷太医,朝着他冷冷地道:“既然醒了,就无大碍了,休养两日后你便可以离开。”
瞧她这么急着赶人,在一旁盯梢的居奇都要叫好了。
陆樽脑子里仍然一片混乱,只能依本能回答道:“离开?不,我才不要离开,我好不容易找到你,绝对不再让你离开我身边……”
“你既无心,留下来做什么?”她忍不住怨怼了一句。
“我若无心,又怎么会来?”陆樽终于慢慢清醒了,看着她的目光也由涣散渐渐凝聚成了深情,“就算要走,也要带上你才是。”
“你要带我去哪里?”谷凝香的美目眯了起来。
“自然是回宫里。”陆樽理所当然地道:“回宫里之后,我便明媒正娶把你娶回家,等兰书寒回来,那么我身边的事就解决了,什么师青青、平南王、苏良,都不是我们之间的问题了……”
“你还搞不清楚情况。”谷凝香终于拉开了他的手,顾不得居奇与小毛子在旁边听着,质问道:“你认为我的离开,只是因为你诸事缠身,无法娶我,我受不了而已吗?”
她涨红了脸,难得地大发脾气,连一旁没看过她生气的居奇与小毛子都吓到了,何况是被骂的主角陆樽?
“我离开,是因为你的自以为是!”她气得娇躯都微微发抖。“没错,我知道你有天大的理由不能与我相守,但你不能认为我应该痴痴地等着你,受那些委屈、痛苦都无所谓!我有我的理想,我的追求,你却视而不见,好像你的事办好了,得空了就能来垂青于我,而我却必须为了这份感情犠牲自己的追求,隐忍着脾气,只能绑在皇宫里,等你终于能月兑身的那一天。”
她的眼眶红了起来,泛起了盈盈的泪光。“你太小看我了,我不是那些闿阁女子,得如丝萝般非得托生于乔木之上,所以我走了。离开皇宫,我甚至过得更好!”
陆樽犹如当头棒喝,终于理解了她非要离开的理由。
他的确太自私了,当时在皇宫里师青青闹得正凶时,他一心要求她的就是给他时间,让他将事情处理好,然后就能回过头来继续和她的感情。他的确忽略了她的感受,忽略了她的梦想,或许有的女人会愿意等,但那人绝不是她。
何况他给她什么承诺了?要娶她?还是答应日后只有她一个女人?没有,什么都没有,他甚至还曾经拒绝与她一同云游天下,那么这样的他,有什么资格叫她等?
“凝香。”他终于没有再那般戏谑的叫她香妹妹,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正经与严肃。“我错了,这件事我从头到尾都错了。我自恃聪明,以为自己能掌握一个女人的想法,但事实上我没有真正了解过你,也没有正视我们的感情其实是筑于一座空中楼阁之上。是我差点误了你,对不起。”他正视着她,目光仍是深情,却隐含着难以言喻的挫败。
谷凝香隐忍已久的泪终于落下,这滴泪她可说是从皇宫里就忍到了现在,如今却显得多么沉重,多么难堪。
居奇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虽然不明内情,但却清楚床上的男人似乎辜负了他的女神,于是一怒之下,他指着陆樽喝道:“既然你病好了,就可以滚了!这里不欢迎你。”
陆樽皱起眉,他自然知道眼前这男人是情敌,但是他不觉得居奇有什么威胁性,否则谷凝香的反应不会是这样。
“这是你的房子吗?”
“我……”居奇一怔,居然不知道怎么响应。
“还是你是香妹妹的什么人?”陆樽犀利地看着他,“你知道香妹妹的来历背景?知不知道她婚配了没?知不知道她家里几口人、祖宗十八代姓啥名谁?”
“我……我知道她姓谷啊,其他的……其他的……我怎么会知道。”居奇被他一通强问,脑袋一时转不过来。
“那你有什么资格管她的事呢?”陆樽见一下子把这人问懵了,就知道这男人不会是对手,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居奇一张脸涨红了起来,支吾半晌,最后只说了一句,“至少我不会让她伤心难过,所以我要赶走令她伤心难过的人!”
这下换陆樽傻眼了,连小毛子都对居奇多看了一眼。
想不到这男人还有杀手锏,这句话的确是陆樽的致命伤啊!
“够了!”谷凝香在此时出了声。
两个男人同时闭嘴,但又同时发话——
“谷大夫,叫他走!”
“香妹妹,我病重……”
谷凝香愠怒地瞪了陆樽一眼,“你装什么病呢?我是你的大夫,会不知道已经治好你了?过两天等雪停了,你……”
话才说到一半,墙边突然传来砰的一声,众人看了过去,竟是一直静立不语的小毛子倒了下去。
这小子护主简直鞠躬尽粹啊!陆樽都不知道该不该在心中叫好了。
不知为什么,谷凝香与居奇竟没有直接过去看小毛子,而是怀疑地瞪视向他。
陆樽无辜地苦笑了起来,小毛子这次也算被他连累得惨了,连生病都没人信啊!
“我……这可不是我叫他装病,他应该是真的病了……”
因为小毛子的救场,陆樽得已苟延残喘地待在溪顶村里,而他与小毛子不愧主仆一场,默契十足,陆樽还没搞定谷凝香之前,小毛子的病居然也一直好不起来,这一拖,半个月又过去了。
年节岁末终于热热闹闹的来临,这一天恰巧是除夕夜,正是家家户户围炉的时候。
看着每个人家里头团圆的喜气,陆樽难得没有插科打译,反而有些感慨地对着谷凝香说道:“我自小就是个孤儿,被义父捡回家,几年后义父又在河边捡到了我的义妹陆小鱼。为了扶养我们长大,义父在北方的蓬莱村开了一家饭馆,每年的除夕夜都是我们三个人过,但今年我们倒是各奔东西了……”
他的话语之中不难听出来有着对于围炉的向往及唏嘘,这样矛盾的心情,谷凝香同样也有过,于是她难得与他搭上话,淡淡地回道:“我也是个孤儿,到了医仙谷后,除夕都是与师父一起过,然而在我出师离开医仙谷之后,就都是一个人过的。”
陆樽立刻一脸见猎心喜地道:“既然我们都是孤儿,那么今年除夕我们一起过吧?”
谷凝香还没说话,居奇就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截断了陆樽的话,“谁要和你一起过?我娘邀请谷大夫除夕和我们一起围炉呢!我们居家都是家族一起过,一共三户二十七人,热闹滚滚,比和你这来历不明、心怀不轨的臭小子一起过要好得多了!”说完,不待谷凝香反应,他径自将她请了起来,“走了走了,谷大夫,我娘她们都在等你呢。”
谷凝香点了点头,她的确早就答应了居大婶,甚至早于陆樽出现在溪顶村。
只不过她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陆樽一眼,似乎在他眼中看到了寂寥与失落,心中不由有些难受。
她对他虽有怨,却没有恨。明明深埋了那份感情,却难以压制此刻心中对他的不舍。
她看向居奇,“居奇,我们走了,那他……”
居奇看了陆樽一眼,原本想说些什么,挣扎了一下又改口道:“他本来就是村子里的陌生人,有地方住已经很好了。”说完,他连哄带骗的将谷凝香带走。
谷凝香因为承诺,如今却是不走不行。不能与陆樽独处,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松了口气还是遗憾无比。
待谷凝香走了,床上的小毛子睁开了眼,朝着陆樽虚弱地说道:“少爷,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陆樽撇唇一笑,这笑容却有点苦涩。“也只能这样了,比起被赶出溪顶村,这个结果已经算是好的。”
他看着在床上躺得筋骨都酸痛了的小毛子,摇了摇头,“你该烦恼的是,这屋子里的食物不是药草就是树根,甚至还有些矿石,我们的年夜饭究竟要吃些什么啊?”
小毛子闻言也跟着苦笑起来,他这场病到是真真实实的严重,不比先前的陆樽好多少,应该是因为强撑着照顾陆樽,自己却没有注意保暖导致寒气侵体,所以到现在还没有完全痊愈,要帮陆樽煮一顿饭更是无能为力了。
“放心吧,你安心养病。本少好歹也是饭馆出身,虽然锅铲只会拿来打架,但是弄出点吃的还难不倒我。”陆樽苦中作乐了一番,便转身到后间去觅食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家家户户都已经躲在屋里围炉了,陆樽由后头端来一大盘像是泥石的东西,砰的一声摆在了桌子上。
“嘿,小毛子,看我找到了什么。”
小毛子定睛一看,笑了起来,“这是甘薯啊!烤起来倒是香。”
陆樽干笑起来,“本少厨艺不怎么样,烤甘薯的手法倒是不错,来吧来吧!”
他将桌子拖到小毛子的床边,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坐着,中间摆着一盘烤甘薯。
看起来是有围炉那么一回事了,但是两人看着看着,同时叹息起来。
“真凄凉啊……”
陆樽与小毛子都孤单无亲,也算是同病相怜,这种景况都悲凉得让人觉得好笑了。
就在两人要动手时,一名老翁突然推开门端了盘东西进来。
“你们果然在啊!”老翁看了看他们寒酸的桌面,笑着说道:“就知道你们没东西吃,只有甘薯怎么成?这是我家的面疙瘩,送点来给你们。”
陆樽与小毛子的心头像是被什么打动了,傻傻地道了声谢,但老翁人都还没进来,突然又一个大婶来了。
“哎哟,老黄你也来了?送面疙瘩啊?”大婶的大嗓门一下子让小屋子热闹起来。“来来来,乔大妈这里有卤牛肉,还有些嫫嫫什么的,将就着吃啊。”
见桌面上的食物越来越精采,陆樽与小毛子都处在讶异之中,一时竟不知怎么反应。这时候门外又走进一人,居然是不久前才离开的居奇。
居奇的表情是老大不情愿,一进门就拉高了声音说道:“便宜你们了!我娘知道你们没东西吃,叫我端了饺子来……咦,黄伯伯、乔大妈?你们也来了?”
不待他们响应,门外突然又钻进一个鬼鬼祟祟的人,一屋子的人同时望过去,叫那鬼祟人影吓了一大跳,顿时将手上满满一大布包的肉包子藏在了身后。
“谷大夫?”居奇的脸都快歪了,“你不是应该在我家?”
“那个……”来人果然是谷凝香,她偷偷从热闹的围炉借故溜走,心忖只离开一下就回去应该不会被发现,没想到自己的房子里居然满满的人,这下被抓个正着。
“因为你娘给了我太多肉包了……我想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她绝对不承认这是她厚着脸皮去要来的,只能支支吾吾地道。
原来大家不约而同都替屋子里这两个可怜虫送东西来了,连一直冷言冷语的居奇与逃避排斥的谷凝香都不例外。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笑了起来,这一笑就无法停下来了。
尤其是陆樽,他笑得眼泪都流下来了,小毛子也早就捣着脸哭得不成人形。
在皇宫里,哪里有谁会像这些非亲非故的村民一般对他这么好呢?
“谢谢,谢谢你们。”陆樽说不出自己内心的感动,不过他这下真的彻底了解,为什么谷凝香会留在这个地方了。“这真是我这辈子过得最有意思的一次除夕夜……”
在这样温馨的气氛之中,谁也不想说些扫兴的话,居奇自然也不例外,难得对着陆樽的脸色没那么难看了。
原本以为只有这些人,突然门外又急急忙忙冲进一个人,那人一进来,看到满屋子的人猛地一呆。
“咦?小李,你也送东西来让他们吃吗?你拿了什么?可别重复了。”居奇打趣地道。小李却不似大家想象的那般开心,反而哭丧着脸,一副十分着急的模样,直盯着谷凝香,一开口便是哀求,“谷大夫,求求你救救我父亲吧!我父亲似是快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