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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宠罪臣 第二十章

满天烟花之下,皇城里热闹非凡,马车所到之处皆是人潮鼎沸,端坐于马车里,已换上一身玄黑色常服的易承歆,手里紧握着那张少年画像,如置寒冷之境,浑身冰凉。

他一直以为,他坐上龙椅,掌揽大权时,他定能找着南又宁,让她重新回到自己的身边。

但,多少年过去了,从边关传来一次又一次教他失望的回报,尽管他深信她依然活着,可心也难免感到挫败,更甚者,有几次他当真要让莫毅劝慰面些话说服……真要以为那个夺走他心魂的女子已不在人世。

然而此刻握在手里的这幅画,无疑是在告诉他,南又宁没死,她还活得好好的!尽管不清楚何以何铭单单只寄了这幅画,信里对于南又宁却是只字未提,可他几乎能肯定,南又宁人就在泗州!

“陛下来了?”副枢密使府里,一身常服的莫毅,正在花厅里用膳,听见下人通报,当下脸色不变。

正欲起身前去相迎,却见熟悉的高大身影步入花厅,莫毅一愣,随即上前躬身抱拳。

“臣叩见陛下。”

“都退下。”易承歆冷肃地一声令下,花里的下人急慌地退出去。

见易承歆神情有异,莫毅直觉不对劲,今晚可是帝王寿宴,宫中大宴满朝百官,可帝王却抛下百官,微服来访,若不是朝中将要出大事,那便是……

“这是何铭寄来宫里的信。”

易承歆将紧握于手、已有些发皱的少年画像递过,莫毅摊开画纸一看,当即一震。

“陛下,这是——”

“何铭人在泗州,朕大胆推敲,南又宁人肯定也在泗州。”

“泗州?”莫毅诧异。“臣上回接获的陈情奏折,便是来自泗州的县丞所写。”

易承歆心头一凛,道:“陈情奏折在哪儿?”

莫毅回道:“在臣的书房里,臣这就去取来让陛下过目。”

片刻后,莫毅取来了奏折,易承歆探手接过,低掩凤目,却在摊折子的那一刻,俊颜僵凝,如遭雷殛。

“陛下?”瞥见易承歆面色古怪,莫毅不禁担忧起来。

执着奏折的大手倏然一紧,易承歆抬起已见狂色的双眸,凛目瞪住莫毅。

“你说,这是泗州的县丞所写的奏折?”

“正是。”

“你真能如此肯定?”易承歆语气急躁的反复确认。

“臣上回向陛下禀报过,泗州那儿有一批厢军,他们日子过得清苦,边关又是不毛之地,粮食经常短缺,靠的是周边县城与朝王中央的援助,因此当他们听闻有朝廷高官路经泗州,便争相向臣陈情与递交奏折,望朝廷能多看重他们这些厢军一些……”

“朕问的是写这折子的人。”易承歆皱眉,略显不耐地打断莫毅。

易承歆罕少如此没耐性,莫毅心下惊诧,回道:“据当时向臣陈情的厢军领头说及,他们是找上泗州的县丞帮忙誊写,臣当时还多问了两句,毕竟一个小县城的县丞,能写出如此工整标准的折子,实在少见。”

闻言,易承歆沉默下来,再次低垂凤目,仔细阅览起手中的奏折。

……不会错的,这娟秀端正的字迹,那一笔一画,与他日日翻阅的手抄本《楞严经》如出一撤,这铁定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啪”一声,大手霍地合上折子,只见易承歆目光冷肃,面色严峻地望着莫毅。

这么多年来,莫毅从未见过他这般……只除了与南又宁攸关的事。

“朕要去边关,去泗州见这个县丞!”

强悍而坚定的声嗓一落,莫毅震摄,看着易承歆那一脸的坚决,他心知,这一回再没有任何人能阻挡得了。

于是,莫毅放弃了劝阻,抱拳道:“陛下,您虽然时常微服出巡,可多是在京畿一带的繁荣县城,此次前去边关泗州,那儿都近南蛮,又经年遭沙尘风暴包围,地势可说险要,恐怕……”

“莫毅,你这些年随朕南征北过,何时见朕退缩过?”

“陛下,臣明白您的决心,可如今您此去边关并非打仗,而是为了寻人,这事若是传了出去……”莫毅点到即止,不再往下说。

易承歆年轻气盛,膝下却无子嗣,此事早在朝廷里外成为众人背地里议论的话题,再加上宫中时常流传帝王恐有断袖之癖的谣言,就怕易承歆若是不顾一切执意前往边关带回南又宁,当真会坐实了这个谣言,恐有害他的声誉与威望。

易承歆却是扬唇一笑,将中的奏折往几案上一扔,转过身往外走。

“陛下!”莫毅愣住,追了出去。

“朕欠她太多了,如若不去把她找回来,朕这辈子都难以心安。”

“那怎会是陛下的错?是礼部侍郎当年协佐肃亲王,为南氏埋下了祸根,若不是陛下向先皇求情,南又宁方能保全一条命,南氏早已绝后,何来今日?”

“莫毅,你是真不懂,还是假装不懂?”

背身而立的玄黑色高大身影,缓缓侧过身,瞥过了那张俊丽却布满深沉伤痛的面庞。

莫毅心中一震,当下吐不出半句话来。

易承歆微微一笑,那笑,冷冽嘲讽,更透着几许恨意,但见他凤目烁烁,声嗓沉沉地道:“当年,南氏遭人密告一事,未免太过凑巧,朕事后反复回想,总觉着这事不单纯,若非当年朕对南又宁过分执着,兴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莫毅面色微变,谨慎地征询道:“莫非陛下是怀疑所谓的告密者,只不过是先皇与太皇太后的说词?”

易承歆垂下眼,面色森寒,好片刻沉默后,方道:“朕查了这么多年,都查不出告密者的身分,先皇与太皇太后皆已仙逝,除去他们二人之外,其余当年参与南氏抄家一案的官员,朕一一询问过,无人知道告密者究竟是何人,可朕就是不懂,倘若没有所谓的告密者,先皇口中的证据,也就是南至坚与肃亲王通信的亲笔手信,究竟从何而来?”

莫毅道:“如今曾经插手南氏抄家一案的人,就只剩下太后,陛下若是能从太后那头着手调查,兴许可以查出一些线索。”

“你想,当初母后亦巴不得南又宁死,她怎可能向朕透露当年的告密者身分。”

“那陛下是打算……”

“眼前只有一个打算。”易承歆目光坚定如铁,灼灼有神的沉声道:“朕要去泗州,把南又宁带回来。”

“陛下这是打算违抗先皇的圣令?”莫毅不得不做此提醒,就怕易承歆会因一时冲动而成了千夫所指。

易承歆不甚在意的笑了笑,道:“违抗又如何?如今西凉由朕当家作主,朕的话方是圣令,这一次,朕要让南又宁当朕的皇后,而不再是太子少师!”

闻言,莫毅大震,尚来不及出声,只能眼睁睁目送那抹高大人影离去。

倘若,那个泗州的县丞真是南又宁,只怕宫里将起风雨,不再平静……

风,卷起漫天沙尘,如一层巨大的沙帘,笼罩住整座早已被沙尘覆盖的城。

这样的沙尘风暴,日日袭击着泗州,居民们外出总要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方能避开扑面而来的飞沙。

天色熹微,南又宁拉紧了包裹住面庞的纱巾,推开了沾满沙砾的宅门,缓慢地行走于沙尘之中。

由于过去泗州的住民多是死于肺病,人们方晓得,原来吸入那些沙尘是会患病的,于是这儿的住民越来越少,只剩下一些仍然死守着家园的人。

南又宁从未想过,过惯了娇生惯养的贵族生活,她竟然能在这样的险恶之境落地生根,从最初始的恐惧茫然,到后来的安之若素,这八年光阴,她已记不得是怎么熬过来,只晓得,她成了一只无根的浮萍,无家可归,无亲可依。

行了一段路,来到外貌已陈旧斑驳的县衙,南又宁与门前同样覆着面罩的卫兵打了声招呼,随即快步入内。

泗州是个被西凉王朝遗忘的小县城,远在边关,居民稀落,又非是利于农耕的肥沃县城,没有丰盛农收进贡朝廷中央,因此,从来就不受中央待见。

但,正因为如此,南又宁以及当初一群趁乱逃离的逃犯,方能隐匿在此,重新生活,不必被送至边关,过上颠沛流离的苦日子。

“王大人来了。”东院正丘里,沈主薄与几名厢军坐在太师椅上,一见南又宁到来,连忙起身相迎,言谈举止间可见对她甚是敬重。

“诸位起得可真早。”南又宁摘下了面纱,重重地吐了口气。

“王大人,好消息!”沈主薄欣喜若狂地高声道。

在泗州改名易姓为王宁的南又宁,不解地问道:“何事能让主薄大人如此高兴?”

一侧的几名厢军,兴奋地嚷道:“上回副枢密使的军队不是从咱们这儿经过吗?那回咱们还让王大人帮着呈折子,原以为会石沉大海,没想到今早朝廷来了信使,说是再过数日,兵部便会派人前来探查咱们这群老弱伤残,顺便发放粮饱与军银,以犒赏咱们终年镇守在边关的辛劳。”

闻言,南又宁喜逐颜开,跟着笑嚷:“真是太好了!”

“说起来都是王大人的功劳,放眼咱们这个小县城,哪里找得着能呈奏折的人才,这一次能成功让朝廷注意到泗州,王大人功不可没!”

面对沈主簿的赞扬,南又宁只是赧然一笑,推道:“千万别这么说,说起来是大伙儿齐心同力,方能让朝廷注意到咱们,今年雨下得少,收成更坏,正愁下半年会断粮,眼下可好了,朝廷愿意援助咱们,就不必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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