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很麻烦 第六章
第四章
……
翌日清晨,向来安静的谷医生家里,很早便传出了洗衣机的搅动声。
唉,说起来,这天底下,可能真的没有什么问题,会比婆媳关系更难解决了!
身为一名光荣的已婚人士,陈晓意如此想道。
其它女性婚后如何处理婆媳关系,她是不了解,但她家的婆婆,确实是个无法讨好的狠角色。
谷妈妈思想老旧、行为保守,会因为陈晓意的短发而唠叨半天、会因为陈晓意没当全职太太而生气;经常逮到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一状告到谷升那里,非要说儿媳妇不够孝顺不可,有几次甚至还叫谷升快去离婚,口口声声要儿子换个“懂规矩”的老婆。
倒不是说陈晓意喜欢跟长辈唱反调,相反的,她其实挺有长辈缘,平时和长辈们的关系都很融洽,偏偏一遇上爱找碴的婆婆,她就束手无策了。
聿好谷升也知道自己母亲的毛病,所以一直都没责怪过陈晓意什么,还帮她在母亲面前说说好话,虽然这些好话也不怎么管用。
是了,婆婆对自己那根深蒂固的厌恶,哪能因为谷升的几句好话,就迅速改变呢?
陈晓意使劲地揉搓着衣服,心里有些不平。
可恶!昨晚的睡前运动太激烈了,虽然只有一次,可仍然耗去不少精力。
她不禁怀疑,如果再像这样,继续不知节制下去,那她这把不堪“重任”的老骨头,到底还能支撑多久?她家老公的精力真是可怕,不愧是可以连续手术十几个小时,都能面不改色的知名外科医生啊!
陈晓意一边感慨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一边把洗好的衣服放进脸盆里,准备挂到晒衣架上去。
她有心多赖一会儿床,只可惜,她今天还要去觐见谷家老太后,去晚了,肯定又要被安个“懒婆娘”的罪名,而且洗衣机里的脏衣服,有些必须挑出来手洗,所以她不能不早早起床,趁周末这点空闲时间,把该做的事情全部做完。
陈晓意正在阳台上晾着衣服,就听谷升在客厅里,模糊不清地说了句什么;她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他在接听手机,不是在和自己说话。
不一会儿,谷升走到阳台门边,对陈晓意说:“有个病人挂号动手术,院长不好拒绝,所以安排到今天下午了,下午我们早点回来。”
陈晓意把最后一件衣服挂好,拎起盆子,似笑非笑地打趣道:“哇,谷大医生业务很繁忙哟!不是说,可以有三天的休假吗?前天晚上的那个忽略不计,昨天白天贡献给医院,今天下午又要披挂上阵啦?”
谷升知道她没恶意,只是习惯性地喜欢调侃他。
该怎么说呢?据陈晓意本人讲,用言语调戏亲近的人,这算是她生活的乐趣之一;当然,前提必须是,“亲近的”人。
谷升对这个形容词很满意,被当成亲近的人看待,他心里很高兴,所以既没表示反对、也没表示同意,等于变相纵容了她的某些语言和行为。
不过,即便陈晓意说得口干舌燥,他也未必会有什么反应就是了。
就像现在,陈晓意话刚说完,谷升就接过她手里的盆子,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然后施施然离开阳台。
看着谷升的背影,陈晓意模模脸上被亲到的地方,眼睛都笑弯了。
其实她听出谷升话里的意思了,既然下午临时加了一台手术,那么就必须早些赶回医院,为手术进行准备。
每次到婆婆家,陈晓意总和谷升一起开车过去,谷升一走,她也势必得走,不然也没人专程开车把她再送回来;婆婆是个小气的人,才不会轻易让她花钱搭车,为了省油,哪怕失去一次教育儿媳妇的机会,婆婆也会要求谷升带她一起回家。
也就是说,今天至少可以早回家半天,不必在婆婆那边吃完晚餐再走了。
这个大好消息,无疑让陈晓意为之振奋不已,她开心地拍着手,高兴得就差没在原地旋转起舞了。
但很快,她就平静了下来。
为人子女,经常因为工作而无法探望母亲,谷升心里也不好过。
陈晓意看得出来,自家丈夫对婆婆的老旧观点也颇有微词,但血浓于水,即便再怎么不认可老人家的想法,那毕竟是他的母亲,而且还是含辛茹苦,把他拉拔成人的第一功臣,再怎么不讲道理,也还是可以忍耐的。
不过陈晓意也知道,婆婆每次都不遗余力地打击她,关于这点,谷升对她抱有很深的愧疚感,他已经在用自己的办法,尽量缓和她们婆媳之间的关系了,虽然成效并不大就是了。
比如这次,他明明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拒绝院长安排给他的手术,但为了让她尽早逃离婆婆家,他硬是牺牲自己与母亲的团聚时间,成全了她。
那个别扭的男人啊,连关心都这么隐晦!
陈晓意微笑着,看看时间,差不多也到了该出发的时候了。
把昨天就准备好的几样礼物,通通堆放在门口,接着回到卧室,换下居家服,换穿了一套合身又方便做事的毛外套。
十五分钟穿戴整齐,陈晓意跟在谷升身后,走出了家门。
谷升的母亲住在城郊的花园小区里,房子的户型和楼层,都是由谷升的哥哥谷栋选定的。
谷妈妈年纪大了,又不想和儿子、儿媳一起住,非要买处属于自己的“房产”;谷家兄弟当然最了解他们的母亲,知道她确实不适合与小辈们住在一起。
所以兄弟二人,一人拿了一部份的钱,再加上谷妈妈自己的积蓄,买下了这间房。
从陈晓意和谷升现在所住的公寓,到谷妈妈所住的小区,如果没遇到上、下班高峰期,那么开车只需一个小时便能抵达。
谷升和陈晓意出发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所以一路顺畅,几乎没怎么出现塞车的问题。
“啊,这条路最近刚修过呢!”指着车窗外宽阔的路面,陈晓意肯定地说。
“上次来的时候,路边还有一家卖光盘的小摊,这次那个小摊没有了,而小摊后面的那棵树,也被砍掉了。”她有些遗憾,“修路是很好,可是那些树,就因为根太深,没办法移走,所以只能被砍除……”
谷升貌似认真地关注着路面情况,好像没有听到妻子的感慨,但他其实有出分神来,接收陈晓意所谓的“自言自语”。
只不过,他仅负责收听,不负责补充,除非有回答的必要,他不会主动接话。
忽然,一阵铃声响起,是谷升的手机在响。
谷升把车靠在路边的停车线内,然后接听了电话。
陈晓意正忙着对比这次与上次的变化,所以也没怎么在意,到最后,她忽然听到谷升说了句:“好的,我会尽快赶到!”
“怎么了?”陈晓意抽回视线,心里有个不好的猜测,“难道医院里有需要动手术的病人,正等你过去主刀?”衷心希望她的猜测是错误的,不然……
谷升收起手机后,点了点头。
然后他所说的话,又灭掉了陈晓意最后一丝希望,“早上要动手术的病人,情况似乎不太好,虽然还有意识,但随时都会大出血昏迷;家属点名让我马上过去,我必须现在就走。”
只一瞬间,原本心情不错的陈晓意,忽然就变得心情很差。
不喜多言的丈夫,居然赏脸给她这么长的解释,绝对只是出于愧疚,因为他即将把她独自丢下,让她一个人去面对难缠的婆婆。
明明,已经说好要一起的……
并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在半路被他扔下,让她去完成想做的事情了吧?
比如过年的那次,爸爸请他们回家吃年饭,谷升就在快到她家的时候,掉头回了医院。
还有一次,她难得有机会,可以和他过一次生日,但当弄不清情况的谷升看到蛋糕、终于想起这是她生日的时候,他还来不及对她说一句“生日快乐”,就被马主任一通电话,临时喊走,她等到饭菜都凉透了,才等来他一则简讯,我晚点回去,今天晚上别帮我等门了。
像这样的情况,真的是多不胜数;然而身为医生家属,陈晓意怎么可能连这点觉悟都没有?
强按下心头涌上的失落感,她大义凛然道:“你快去医院吧!”
谷升一愣,却别开了脸,目不斜视地看向前方,“我把你送到小区门口,然后再回医院也不迟。”
陈晓意却说:“不用了,还是病人要紧啊!”
这次,谷升用一种连陈晓意都看不懂的眼神,定定地瞅着她。
被他瞅得心里发毛,陈晓意当机立断,“别耽误时间!你不是常说,病人的病情最不能被延误吗?”顿了顿,她又赶在谷升开口前说:“至于我,搭车或者步行过去都可以,反正剩下的这段路也不长,你不用担心。”
她嘴上说得倒是好听,但心里却在想,呜,不是路长路短的问题好不好!呜呜,自己居然也做了一回圣母吗?呜呜呜,可不可以不要?
可惜的是,谷升收回了视线,只思索了一秒,就迅速作出判断,“那好,手术大约三个小时就能完成,下午我就来接你;对了,帮我跟妈解释一下,省得她老人家担心。”
交代完毕,他打开中控锁,让陈晓意下车。
哭丧着脸下了车,陈晓意不忘提醒谷升:“路上开车小心点!哪怕只是为了可以安全抵达,你也不能不好好保重自己。”
谷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等谷升的车子消失在车水马龙的路上之后,陈晓意抱起脑袋,哀叹连连。
她一边埋怨自己的愚蠢,一边又悲叹接下来将要面临的大危机。
怎么办?这样会被婆婆抓住话柄的吧?一定会吧?肯定会吧?必定会的吧?
但这也没办法啊,谁教她老公是医生,而且是个外科医生,更何况还是个有名的外科医生!临时加台手术,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问题在于,可不可以不要在这种要命的时机,卡出这么一台要命的手术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