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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自带福运来 第二章 诈赌也能得好评

熙和十六年。

南方诸国不平静,皇帝着三皇子萧承阳领军两万前往平乱,大军先行、粮草压后,第二日驻扎在京城外八十里的锦州。

营账里,萧承阳看着在脸上涂涂抹抹的萧夜,脸上不带表情。

他们同姓萧,却不是兄弟。

萧承阳从人牙子手里买下萧夜的时候,他八岁,而萧夜只有六岁。

为什么会买下他,因为……因为钱不够。

萧承阳虽然是皇子,却不受父皇喜爱,六岁之前的他连话都不会说,这样的皇子不会是任何人的威胁,因此在后宫,他是种接近不存在的存在。

漠视、孤立,他的地位甚至比老太监、宫女都低,那时候连话都没学全的皇子公主都先学会欺负他。

直到他被欺负狠了,将备受宠爱的四皇子萧承业一把高举过顶,丢进御花园的池子里。

那是个冬雪初融的时节,萧承业不过在水里泡了片刻便高烧不退,险些要了性命,而萧承阳被宫卫用长枪压着,在雪地里整整跪三个时辰。

八岁的孩子怎么能熬过这样的折磨?但他熬过来了,萧承阳没有昏倒,笔直的身躯、桀骜的表情,面对父皇时,那双狼似的双眼中透出狠戾。

那是对皇帝大不敬,是打死不屈的不驯,但皇帝没有发话,谁也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御书房里针落可闻,父子就这样隔着重重宫卫,双双对峙。

所有人都认为他会被皇帝降罪,但萧承阳锐利的目光却看见父皇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当时年纪太小无法理解其意,现在懂了,那是欣赏、是骄傲。

不久他被带进长晖殿。

萧承阳记得清清楚楚,除躺在床上的萧承业之外,大大小小的皇子、公主和嫔妃们在长晖殿里分站成两排。

有人等着看好戏、有人脸上带着畏惧、有人落井下石,指责他丢了皇家颜面,还有人嘤嘤哭泣,把头埋进女乃娘怀里。

不管什么表现,有八成的人态度是一致的,一致要求皇帝严惩他。

他没有畏惧,双眼饱含恨意,逐一扫过那些人的表情,直到……撞见太子哥哥的眼光,他的眼底有着怜惜、不舍和焦虑。

一直到很后来,皇后娘娘闲时谈起。“阳儿,可不可告诉母后,太子哥哥是用什么方式收服了你?”

他没回答,但心底清楚,是他的心疼收服了自己,从此萧承阳为太子所用。

太子为他向父皇求情,求皇后娘娘把他寄在名下,为他延聘名师,教导学问与人情世故。

萧承阳明白,此举不带任何算计,因为皇后娘娘膝下已有太子、五皇子和七皇子三个嫡子,贵妃宫嫔没有人能越得过她,她不需要再多一个儿子。

话题扯远了,现在谈的是萧夜。

萧夜比萧承阳小两岁,之所以从人牙子手中买下他,是因为……没错,就是银子不够。

萧夜傻傻的,只会凝视远方半句话不说,嘴角还滴着口水。虽然模样清秀,但小腿小胳膊瘦得一阵风就能吹走,谁家买小厮会挑这种?

人牙子说:“他大概是被爹娘舍弃,太伤心才会傻了。”

他傻得厉害,傻到不晓得爹娘叫什么、自己叫什么,傻得只隐约记得自己几岁,却怎么都想不起家住在哪里,傻得让人觉得很可怜、很同情。

他让萧承阳想起也曾被舍弃的自己,想起不会说话、对所有人都感到害怕恐惧的自己,于是他掏光身上所有银子,勉强凑出三两把他给买下。

带萧夜回宫之后,不少皇子、公主、嫔妃、太监都在背后暗暗嘲笑道:傻主子、傻奴才,还真是天生一对。

然后,萧夜就跟了他。

然后,萧承阳发现自己挖到宝。

萧夜很厉害,他有很多武功秘籍,他还背得出很多兵法,虽然他只会死背、不明其意,但是没关系,一个人琢磨不透,两个人合智,情况就会好许多。

何况他们还有个师父,再难的学问,透过师父解释后就一清二楚。

然后半大不小的萧承阳、萧夜就被师父怂恿着跑去投军,谁知道凭借他们学习的兵法还真立下不少军功,消息传回京城,瞬间让所有人对他们这对傻主仆改观。

去年两人更是凭着一把长枪直接杀入大漠、砍掉匈奴王的头颅,掳走他一堆儿子妻子。

如今班师回朝,放眼京城上下,哪还有人敢嘲笑他们?

龙心大悦,皇帝依功封赏,一个封北阳王,一个封二品镇北大将军,如今想要讨好他们的人,排排站可以绕京城三大圈。

“赵擎性格阴险,万万不能正面与他为敌。”

同样的话,师父已经叮嘱过无数次,萧承阳勾起唇角,他早已不是当年的二愣子,哪能轻易中招?

萧夜放下眉笔,站到萧承阳跟前。

卫梓看着眼前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人,自信笑容扬起,萧夜这小子的易容术益发能耐了。

萧承阳瞄师父一眼,冷峻的脸庞带出两分温暖。

卫梓是他们的师父,他是怎么来的?直到现在,仍然没想透。

好像是某天,他就从天而降、凭空出现,他对着傻呼呼的萧夜和自己说:“以后,我就是你们的师父。”

六岁的萧夜加上八岁的萧承阳,还没有聪明到能质疑他的目的,卫梓就顺理成章地变成他们的师父。

事实证明,卫梓确实对他们尽心又尽力。

他处处替两人打算,时时耳提面命,两个没心计的乖孩子在他的倾力教育下,一颗心多出几个窍,越大越月复黑。

月复黑是坏事吗?当然不,这种无所不用其极、不顾道德义气的月复黑,替他们带来太多成功经历,所以未来……会的,他们会遵循师父的教育,继续诡诈、机智,骗倒天下人以求最终胜利。

萧承阳把兵符交给萧夜,说:“照计划,先取南云,再战流仙。”

之后,他会回到军队会合,到时该打的打、该灭的灭,他没打算在南方耗太多时间。

“爷会在杞州待多久?”萧夜已经是二品大将军,不是萧承阳的奴才,但还是习惯喊他爷。

勾勾眉,他道:“两个月。”对付赵擎,不需要太久。

“换言之,最慢十一月初,爷就能回军队?”萧夜问。

“嗯。”他向萧夜投去一眼,没有多余的话。

但两人默契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萧夜明白,他的意思是——?爷到之前,别出纰漏。

“明白。”萧夜把易容箱整理好,又问:“师父要跟爷一起吗?”

“不然呢?”卫梓对战争不感兴趣,他是文弱的读书人,当然不喜欢明刀明枪,比较乐意诡诈算计,为啥?因为流血的场面看起来……很脏。

“那爷……辛苦了。”萧夜看好戏似的瞄一眼萧承阳。

好戏还没看到,萧承阳一个冷眼,萧夜立即闭嘴,若要点出萧承阳最厉害的武器,大概是……目光吧,一凝目,气势便足以击溃千军万马。

萧承阳冷眼相望,问师父,“确定?”

瞧,又来又来,什么眼光、什么态度,有没有听过尊师重道四个字?就算这愣小子的师父满坑满谷,好歹他是九年来不曾离开的那个,他帮过愣小子几回啊?救过他几遍啊?要是没有他,两个愣小子早在后宫被剁成肉丸子。

可愣小子喊过一声师父没?没有!一次都没,还要忍受他的冷眼,冤哪冤哪,他这是为谁辛苦为谁忙?

“不想让为师跟?”

“我不是去玩的。”

“玩?你们两个小屁孩什么时候玩过?”

说起来真可怜,长枪比他们的个头还高时就跟一群大老粗杀敌去,面对敌人,看着连自己胸口都不到的小毛头,敌人还得先嘲笑两声才舍得下刀,如果不是他这个师父,他们只有当肉酱的命。

“师父跟着你,是心疼你,打定主意要帮你。”卫梓语重心长,把话说得忒好听、忒动人心。

可不是吗?兵推是老头子干的事儿,可他们已经熟练到闭着眼睛都能排兵布阵,真真是……好委屈、好悲惨,大将军那顶大帽子,得多大的脑袋才能扛得起?他们却在少年时期连毛都没长齐的年纪,硬是把帽子给戴上去。

这分明是既无奈又无助的人生,谁知在其他人眼里却是百般欣羡、万分赞叹,这真是个烂到让人觉得哀伤的破事儿。

噗!萧夜忍不住,笑出两个大酒涡。

他知道的呀,爷不想让师父跟,他家师父样样好,就是体尊肉贵受不得苦。而爷办事迅极利落,餐风宿露、快马加鞭是肯定要的,若带上师父,一路上必定花招尽出拖慢爷的脚步,这种事,爷怎么能受得住?

“杞州的事,我能处理。”

“你举剑拿枪行,但其他历练不足,行事太直接不懂得尔虞我诈,而赵擎那家伙擅长此道,师父不在身边帮衬着,哪儿行啊?”

信不信,他有千百种方法让赵擎含笑赴死,还感激他的相帮,甚至死前再咬出四皇子,让他们一窝子自砍自伤、自乱阵脚。

萧承阳微勾唇角,在师父身边多年,吃过的暗亏……若诡诈之术还没学成,他的脑袋也得剖剖了。没说话,他轻哼一声。

萧夜接收到指令,忙道:“师父,要不你跟徒弟一起吧,听说南云、流仙是女人当家,那里的女人一个比一个剽悍,肯定有意思得紧。”

卫梓横萧夜一眼,不就是母系社会吗,当他是没见过世面的傻蛋?“不去。”

“师父不是总嫌爷闷吗?跟爷去杞州,肯定会闷得吃不下饭。”他们家爷对于语言这项工具,向来使得没有眼神好。

“总比跟你去打仗,泥沙满天,连张舒适的床都没有,还得天天吃大锅菜来得好。”之前若不是两个孩子太小,得多多照看,他哪能忍受这等粗糙日子。

“师父……”萧夜还要劝说,只见卫梓抓起馒头塞进他嘴巴,堵住他的话。

“少罗唆,我是师父还你是师父?”卫梓瞪完萧夜,对萧承阳说:“相信为师,这趟带为师出门定会有你的好处。记住,给为师备辆稳当点的马车。”说完,转身回了自己的营账。

师父的好处是好拿的吗?如果多年经验还没教会他这天上掉下来的只有鸟粪没有礼物,那他就笨得太过。

萧承阳没接话,只是轻敲着桌面,叩叩叩一声声极有规律。

一刻钟后,帐外小兵进来禀报,“王爷,卫先生睡着了。”

小兵说得含蓄,正确说法是晕了,这一晕至少得晕上三日,到时想追上自己?没门儿。

萧承阳点头,从箱子里翻出包袱缚在身上。

啥?才什么时辰,夜猫子师父就睡了?萧夜看着爷的动作,不会吧,爷要不告而别?别啊别啊,爷难搞是难搞在明面上,师父难搞是难搞在暗地里,他宁可被爷打也不要被师父整。

萧夜忙拉住萧承阳的衣服,可怜巴巴地望着。“爷要抛下师父吗?不要啊……”

同情心不值钱,他斜眼轻哼。“松手。”

“不要。”萧夜跪下来,拽住萧承阳衣袖的手往下滑,滑到他的大腿上。

“松手。”萧承阳口气严峻,灼灼目光看得萧夜胆颤心惊,他们都清楚,师父决定的事决不更改,若不趁现在离开,之后还走得了?

兔子眼睛眨巴眨巴、可怜兮兮地望着萧承阳,萧夜摇头,等师父醒来,肯定会把气撒在他身上。他无辜、他委屈、他冤枉啊!

萧承阳抬腿往外,萧夜不松手,死命抱住他的大腿,任由他拖行。

“爷,您别把师父留下,我再给您抄两本兵法,行不?”

萧承阳斜眼睨他,他到底有多少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兵法和武功秘籍?

“要不,再加两本武功秘籍?”萧夜苦着脸讨价还价,他的存货不多了呀。

与萧夜对望,说实话萧承阳有点动心,但这回到杞州,除赵擎之外,他还有私事……所以,不!

“松手。”这回的两个字添了气势。

萧夜更委屈了。“爷同情同情我吧。”

萧承阳不耐烦,随手抓起树叶往他手背一射。

看过扑克牌断小黄瓜吗?就是那个样儿,灼热的疼痛感逼退萧夜,他明白再不放手,下一片叶子肯定会射上他的俊脸。

他可是靠脸吃饭的,伤不得啊!

柳老板拿着一方绣帕,细细看着,正面翻、反面看,小小绣帕来来回回看了几十次,要是眼光有热度,那方帕子早就烧了个洞。

锦绣坊是柳老板爹爹留下的,柳家没有子嗣,只能招个上门女婿,幸好柳老板颇有几分本事,短短十年不到,锦绣坊成了城里最大的绣庄。自然,能有这番成绩,除精准目光外,还得有几分心计。

柳月眉、丹凤眼、唇红齿白,柳老板一脸的精明,年轻时想必是个大美人,只是年纪渐长,许是生活过得滋润,身材一天胖过一天,正所谓一白遮百丑,一胖毁所有,她是被毁得很彻底的那种。

“小姑娘,这帕子是你从哪里得来的?”柳老板双眼含笑,打量起徐皎月。

这徐皎月,态度落落大方,气质不俗,可惜人长坏了,一身皮肤黑得像炭似的,更别提脸颊上那块丑陋胎记,说她是夜叉……嘴巴是坏了些,可真的,难看得很彻底。

从小到大,这副长相让徐皎月磨出一双锐利眼睛,能把别人的表情心思琢磨个透彻,老板娘这眼神代表什么?她一清二楚。

她不计较,因为问题出在自己身上,即使自己长得美若天仙,也不能勉强所有人都喜欢自己,何况……是这样一副尊容。

被人鄙夷一次会受伤,但被鄙夷一千次、一万次,还能笑嘻嘻地活着,代表她的心理素质已经相当良好。

很久以前,大哥哥的“正评”重重地鼓励了她,从此她试着改变自己,努力走入人群,把嘲笑奚落看得忒轻,慢慢地,她不再因为旁人的看轻而受伤,甚至能尝试从鄙视自己的人身上赢得正评。

微笑上扬,望向对方,徐皎月满眼的诚挚。

被这样一双干净灿烂的眼睛望着,柳老板突然觉得小姑娘……不那么丑了。

“老板,这是我自己绣的,您说可以吗?”

什么可以?分明就是非常、异常、了不起的“可以”,双面绣是袁大家的独门绝技,多少人想拜在她门下,可哪有那么容易,一关关筛选,听说目前她名下只有四、五个徒弟。

这姑娘的师父不会是袁大家吧?如果是的话……柳老板一颗心怦怦狂跳起来。

正想点头的她,硬生生压住冲动。“这绣法倒是别致,不晓得姑娘从哪里学来的?”

“我自己琢磨出来的,老板觉得不行吗?”

不是袁大家的徒弟?她上下打量徐皎月,那得有怎样的本事才能琢磨得出来?且再试她一试。“如果让姑娘用这种绣法绣个屏风,姑娘能接吗?”

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她点了头。“可以,老板要多大一幅?”

柳老板从长桌底下拿出一块布摊开。“这么大幅,行吗?”

徐皎月又点头。“行的。”

没有犹豫?表示她的本事不只于此?

笑意更浓,心跳得更狂,这样的丫头一定得将她纳入羽翼之下。

“姑娘可有在哪个绣坊做事?”

“没,只与娘在家绣了些东西放在绣庄寄卖。”

“既然如此,姑娘要不要考虑与锦绣坊签契约,成为咱们绣坊的绣娘?我不会亏待你的。”柳老板盘算着这手功夫万万不能让别家得去。

徐皎月道:“我家里还有事,不能成天待在绣坊里。”

“也不一定非要待在我这里,姑娘可以在家里做。”

“还是先不要好了。”这方帕子只是用来试试水温,也是为了凑一点钱。

看着她的态度,柳老板皱眉,对一个小小村姑而言,能成为锦绣坊的绣娘是何等荣幸的大喜事,她竟想也不想便拒绝。莫非这帕子不仅自己看过?或者……她绣上好几块帕子,等着把城里绣坊老板逐一会过,再谈后续?

如果是这样,这丫头不简单哪。

柳老板的表情写入太多心思,徐皎月虽不完全看穿,却也有些后悔,心思太活泛的人不该深交,她想速战速决。“老板,您要买帕子吗?如果不……”

“当然买,三百钱,意下如何?如果姑娘愿意签定契约的话,价钱还可以再提一提。”柳老板笑盈盈道。

这是欺负人哪,尽管心底不满,徐皎月脸上却不露半分,只笑着将帕子收进怀里,说道:“谢谢,下次有机会再上门找老板叙叙。”

柳老板见状,心道,这村姑果然不简单,要收服她……得费点心思。

她连忙道:“别急着走,价钱不满意,可以再谈谈呀。”

徐皎月微笑不语,朝她点点头,就要往外走。

柳老板心急不已,连忙跑上前把铺门给关了,道:“姑娘说吧,想卖多少?一口价。”

这是……不让她走?眉心皱起,徐皎月看看左右,两个伙计、一个长工,再加上两个仆妇,众人齐动手,她肯定是打不赢,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会儿她只能退让。

“一两银子,行吗?”

“行,姑娘怎么说都行,那绣屏……姑娘肯不肯帮忙?”她指指桌上的绣布。

门都关上了,说不行还能平安走出去?她是很识时务的,眼前只能同她虚与委蛇,微微一笑,徐皎月回答,“可以,我试试。”

“太好了,姑娘把府上地址告诉我,我差人把布和绣线给送过去。”

徐皎月不语,只是笑着,显然是不想透露居所。

“姑娘这是在为难我哪,要是你把材料带走却不回来,我找谁哭去?”

“此话有道理,要不绣屏的事以后再说,等我攒够银子,再来同老板买材料?”

这丫头滴水不漏哪……不行,非得把她给拢住,生意场上竞争厉害,不是赢就是输,她可不想把杞州第一绣庄的名号拱手相让,倘若合作不成,宁可毁了她,也不能让她跑到别处。

柳老板这样想的同时,凌厉光芒从眼底闪过,徐皎月心下一悚,垂眉。

“小姑娘,做生意是光明正大的事,怎么会连住哪里都不能说?”

这会儿徐皎月明白自己做错了,怀璧其罪,在还没有足够本事自保时,不该轻易亮出本事。

“好吧,不过老板必须保证,绝不告诉任何人这方帕子卖得多少银子。”

“为什么?能赚钱是好事。”

徐皎月面露犹豫,垂头,不安地绞着手指。

这神情看在柳老板眼里,喜色浮上,不会是有了后娘就有后爹那种破事儿吧,如果是的话……后娘不知继女有这等手艺,也许花上几两银就能让她签下卖身契。想到这里,她连忙说:“行,就照姑娘说的做。”

徐皎月满脸凝重道:“老板得说话算话。”

柳老板笑咪咪道:“行,我在姑娘面前发誓,如果把今天的事说出去,必遭五雷轰顶。”

徐皎月假装松口气,回答,“我住在原山村,村里只有我们一家姓李,我是李家的大姑娘,李珊珊。”

徐皎月收下银子,收下布匹,又挑够绣线,这才笑盈盈地向柳老板告辞离开。

知道柳老板站在绣坊前看着自己,她走得不慢不紧,还刻意停下脚步在路边摊子前挑选东西,直逛到转弯处才小跑步离开。

连跑开几条街,呼……徐皎月吐气,她看人的本事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阿和常说她啊,都活成人精了,那双眼睛点着两把三昧真火,谁逃得过?

这是大实话,她敢保证柳老板居心不良。

小时候她长得太丑,只有娘和哥哥心疼她,哥哥常揽着她说:“放心,丑小鸭长大变天鹅,等我们家月月变成大美女,哼,看谁还敢说话。”

哥哥的话让她深信,早晚自己会变成大美女。

然而四岁在山林里迷路的她遇见“大哥哥”,他教会她,就算其貌不扬,也能被人喜欢。

于是她刻意忽略外表,用真心诚意博得别人的欢喜。

刚开始确实很辛苦,但她坚持说好话、坚持助人,慢慢地,她得到越来越多的正评;慢慢地,村里嘲笑她的人越来越少,她不再是躲在围墙内的小可怜,如果哥哥不死的话,她将会是世界上最幸运的女孩。

但……事与愿违,哥哥死了,被她害死的。

从那之后,不再被外人厌弃的徐皎月,开始被家人厌弃,她成为女乃女乃口中的灾星。

多年过去,徐皎月想尽办法弥补这个家,她企图得到亲人的认同,她把所有的福气点数全用在家人身上。

她用两百点换得娘两次怀孕,她用五十点治好女乃女乃的老寒腿,她还想着,如果能让爹爹考上举人,也许女乃女乃会相信她不是灾星。

她积极赢得好感,她勤勉向学,努力累积学习值和正评值,因为“考上举人”很贵,得用三百点交换。

好不容易凑齐点数,终于能够交换爹爹顺利通过考试。一想到此,徐皎月深吸气、扬起笑眉,可以的,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日后爹当官、她开绣庄,待家境一日比一日好,她再不会是家人眼中的灾星。

握紧一两银子,有惊无险过关,不漂亮的徐皎月笑出几分风姿。钱虽不多,却能证明系统大娘没说错,只要学好双面绣,她就能够翻身。

双面绣不是娘教的,是从系统大娘身上学会的。这几年徐皎月偷偷学着、绣着,她把董叔给的零用钱全用来买布和绣线,日夜钻研,现在董叔家里连棉被都用上双面绣,全是她的练习品。

带着银钱走到“喜从天降”招牌底下,徐皎月不晓得这个决定正不正确,但这是把一两银子变成很多两银子最快的方式。

“喜从天降”是城里最大的一家赌坊。

赌坊这行当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经营的,听说后头的东家都大有来头,徐皎月之所以挑选喜从天降,还是经过多方探听。

一来喜从天降是附近几个州县最大的赌坊,二来,它的名声很好,不诈、不欺、不行暗黑勾当,从没有把人逼到家破人亡的例子。

她能用福气交换父亲考过乡试,但如果不能把爹送进考场,一切都是白搭,所以她需要很多银子给爹当盘缠。

第一次进赌坊,皎月难免忐忑,但她必须做。

不料喜从天降前面竖着一块牌子,标明里头最低筹码竟然……是五两银子?怎么办,她只有一两银子连大门都进不去啊。

“小姑娘,这里可是大老爷们玩的地方,你还是寻别的地方玩儿去吧。”赌坊门口的伙计好心说道。

“大叔,我女乃女乃病了,大夫说得吃上大半年药,可我手上的银子只够半个月药钱,您能不能让我进去赌两把,挣点药钱。”

听她这么说,那伙计笑开,这赌坊……

她以为名字叫喜从天降就真的是喜从天降?能从这里把钱给赢回去的,一百个客人里头找不到一个,能维持平盘不赚不赔已是奇货可居,要不,赌坊赚啥?

“小姑娘,听大叔一句好话相劝,你要是走进去,不消一盏茶功夫,你女乃女乃连半个月药钱都得搭进去。我们家东家可是说啦,赚钱是好事,可别赚黑心钱,为银子要了人命,死后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大叔,我以前没进过赌坊,昨天因着女乃女乃的病,我急得睡不着觉,恍惚间看到一个大老爷,他称赞我有孝心,让我来『喜从天降』试试运气,否则我哪里知道什么是『喜从天降』?”

“小姑娘,作梦的事哪能作准?”大叔语重心长。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今天我才进城就看见路头那间财神庙,里头供奉的可不就是昨晚梦见的大老爷?我这才提起勇气,想过来试试。”

徐皎月的声音娇甜软糯,本就容易博得好感,再加上这么神奇的故事更是让许多路过的百姓驻足围观,她不漂亮的容貌,因为“孝顺”,让百姓觉得她格外顺眼。

当,卓三赠正评一点。

当,陈氏赠正评两点。

皎月微笑,点数不多,但她早就习惯聚沙成塔,没有好容貌毕竟吃亏,如果这段话是哥哥来讲,肯定能拿到十倍正评。

大叔犹豫片刻后道:“小姑娘等等,我进去请示东家。”

他进去不过一盏茶功夫,但出来的时候,赌坊里已经有不少人知道这件事。

不久,大叔领着徐皎月进赌坊,她一进门就听到不少耳语,徐皎月不在意,把所有赌桌逛过一圈后,选了个赌点数、一赔五的桌面站定。

她站定,除玩得停不下手的赌客,所有人全围在这张桌子边。

只见她不疾不徐地掏出一两银子,压在八点上头。

看着荷官手上的骰盅,两颗骰子在里头摇晃,撞击声一下下撞在她胸口,虽然已经用福气点数做了交换,她还是紧张。

“买定离手!”年轻荷官一喊,这才发现,整张桌子只有徐皎月的一两银子孤零零地躺着。

微微一笑,他打开骰盅。

四点、四点,共八点,徐皎月松口气。

荷官拿出五两银子放在赌桌上。

“谢谢。”感谢的话刚说完,她又把五两银押在八上。

再开,两点、六点,加起来又是八点,荷官将二十五两银子堆到她面前。

赌客哗然,哪有这么巧的?所有目光全集合在徐皎月手上,只见她在二到十六的数字中犹豫着,最后又把银子堆在八点上头。

骰盅打开,三点、五点,又是八点。

这太不可思议了!

人群中有人手掌大拍,赞一声“好”。

荷官脸色微变,却还是把一百二十五两银子推到徐皎月跟前。

就在大家眼睛全盯着徐皎月时,没想下一把,徐皎月又把银子全押在八点上。

此刻蠢蠢欲动,想要跟进的赌客们,在看见八点时,心道小姑娘不懂赌博,哪能连开四把八点?

瞄见她抖个不停的手指头,她也没把握吗?算了,再看一把,如果还是开出八点来,下一把就跟进。

骰盅里的骰子不断敲响盅壁,一声声、一下下全敲在众人的心坎里,就在荷官停下骰盅时,几十双眼睛像锥子似的全扎在上头。

会吗?还会是八点吗?有人紧张地舌忝舌忝嘴唇,有人抹去额头汗水,徐皎月也紧张地看着,深怕这回把赢来的银子全给输回去。

骰盅打开,四点、四点,又是八点。

赌客再次哗然,怎么可能、怎么会?没道理的啊,哪家赌坊会这样开?这下子,所有人全都相信财神爷的说法,相信她孝心感动天地。

荷官收下桌面上的银子,换得六百二十两银票及五两银锭子给她,这是在暗示她见好就收,徐皎月心里明白,她本就没打算因此一夜致富。

连声道谢,把银票收进怀里,徐皎月向荷官盈盈为礼,道:“谢谢大哥。”

啥?不赌了?怎么可以,大家都在等着跟进呢!旁观者不依,见她抽身往外,心里急啦,不行不行,他们还要沾财神爷福气啊。

“小姑娘,再赌一把吧。”有人恳求。

“是呀,让咱们再看一回财神爷发威。”青衫男子嘴巴上这么说,手已经伸进怀里掏钱。

大伙儿争相劝说,劝得徐皎月满脸为难,这时一个肚大膀子粗、满脸横肉的大老爷伸出猪蹄似的肥手往赌桌上拍去,道:“赢了就想走,哪有这回事?再赌!”

赌客们把视线从猪蹄转到猪脸上,咦,竟然是赵擎赵知府的儿子赵文清?

说到这个赵擎哪,人家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形容的恰恰是他,赵擎到杞州任官近六年,当年上任时,一辆驴车载上所有家当,如今高墙连苑起,知府大人的宅邸不输亲王府规格,那些个贪腐肮脏事,简直罄竹难书。

有没有下头官员往上告?自然有,可桩桩件件全让人给拦下来,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上头有人,那人肯定还是居高位。

几年下来,骨头再硬的地方官也不敢拿鸡蛋去砸石头,于是……就养出了赵擎这个杞州的土皇帝,也就是说,这赵文清就是个土皇子。

赵文清吃喝嫖赌样样来,家里不但不管,还遮掩着天天帮忙擦屁|股,也不怪他有恃无恐,谁让人家的娘厉害,管得满屋子妾室姨娘都无所出,赵家就他这么根独苗,能不护着?

赵文清开口,所有人全数噤声。

徐皎月气的呀……有人这样的吗?不赌还逼人了?

但她没生气,只用大眼睛盯着赵文清,满脸惊恐、小心翼翼道:“财神爷只让我挣足女乃女乃的药钱,不让我贪心的呀,万一我又把钱给折回去,怎么办才好?”

“让你赌,是爷的事,赌输了怎么办,是你的事,你先把爷的事给办了。”

天!有见过这么不讲道理的吗?

只见她吓得瑟瑟发抖,可怜兮兮、颤巍巍地把五两换成几个银角子,再抖着手把一块银角子握在掌心。

赵文清满脸不耐,猪蹄又往赌桌上一拍。“快下注!”

这一拍,徐皎月吓得手指松开,银角子又掉在八点上头,赵文清二话不说,抽出五百两银票一丢。

其他人见状,纷纷掏银子想往上压,没想到赵文清竟从怀里拿出一把镶着宝石的匕首往赌桌用力一插,吓得众人将手缩回去。

“哼,财神爷的福气是你们这群贱民能享的吗?”

赵文清得罪满屋子赌客,大家心中忿忿不平,却不敢多说半句话。

荷官不语,视线往上一抬,果然,这边的动静已经吸引上头的注意,目光相对间,掌柜向他点头示意,他明白,掌柜允许他动手脚。

高举骰盅,使暗劲摇晃,见赵文清一双眼睛跟着骰盅转。定!骰盅落在桌面上,荷管嘴角轻哂,打开盅盖……是六点!

在赌客们抿嘴暗笑中,荷官将桌面上的银票收到台子下方。

赵文清怒目一转,瞪向徐皎月。

徐皎月忙摆手。“不是我的错,方才小女子被爷吓到,银角子才掉下去。”

意思够清楚了,八点是被赵文清给吓出来的,可不是人家小姑娘挑的。

她没哭,但娇甜软糯的声音中带着惊慌,大家都觉得她既委屈又可怜。这会儿再没有人逼她出手,但赵文清不肯放过她,拽起她的手逼迫,“再赌。”

“爷饶了我吧,这是要给女乃女乃看病求医的,小女子和祖母相依为命,若女乃女乃走了,小女子也活不了。”

她低着头,抹着眼角,看得众人心疼同情。

当!王大品赠正评五点。

当!李成赠正评五点。

当当当,系统大娘不断提醒,正评值不断往上加……

她的嗓音挠得人心痒痒,可惜那张脸惨不忍睹,没见过这么丑的女人,要不是丑得这么淋漓尽致,倒也能带回去听她说说话、唱唱小曲儿。

赵文清大翻白眼,丢出一张百两银票,道:“选吧,给爷好好的仔细选,要是再害爷输银子,看爷不揭了你的皮。”

徐皎月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低头认真在一排数字前斟酌半天,才又押在八点上头。

见状,赵文清立刻把身上一千多两银票压上。

荷官再度高举赌盅,众人目光全在他的手上聚焦,他轻轻向徐皎月一颔首,徐皎月露出感激笑容,悄悄地矮了矮身子,退出人群之外。

她走得飞快,从大街钻进小巷子,看看左右无人,连忙将绑在身后的长辫松开,分成两股,左右各绑一根辫子,再将往外翻折的袖口放下往里折,青色袖子变成小碎花,再把青色长裙往上一拉,对折绑在腰间。

她的裙子是两层的,里面那层以及青色长裙的里布都是小碎花布,这么一弄,她改了装束。再从怀里拿出自制的胭脂在脸上抹匀,盖住丑陋胎记。

她一面打理自己,一面打开系统,发现短短时间内已挣得一百多点正评,换成福气点数后,她满意转身,准备尽快买点东西返家,却发现巷子口站着一个高大男人。

那人全身散发着一股教人害怕的威势,心下一悚,她直觉往后退。

对方发现她的意图,大步朝她走来……

早先,看门的伙计把这姑娘那漏洞百出的蠢故事上禀时,掌柜轻嗤一声,想把人给往外撵,是他说:“让她进来吧。”

掌柜反问:“爷相信她的鬼话连篇?”

他道:“我不相信,但百姓会相信。”

喜从天降是间好赌坊,不害人、不逼人,是个小赌怡情的处所,比起一掷千金又会沾上脏病的青楼,夫人女乃女乃们更乐意他们家男人到喜从天降来逛逛。

这两年,他刻意炒作喜从天降的名声,以便让这门生意迅速扩张,于他而言,赌坊不仅仅是个赚钱的好地方,还是个暗中培养能人的最佳处所。而这么一个“成全孝女”的好名声,怎能轻易放过?

不过也是她够聪明,捞了几百两银子就及时松手,若是贪心太过想赚得钵满盆溢……哼,真当他们家荷官是吃素的?

打从她进来后,他就一直站在二楼俯看,然后……她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

一离开赌坊他立刻跟上,却没想到这丫头挺厉害的嘛,还晓得找个地方乔装改扮,看来并非临时起意,而是认真谋算过。

他走到她面前,四目对望。

徐皎月咬住下唇,不发一语,胸口起伏不定,心里忖度着此人的身分目的,想着要如何才能顺利摆月兑。

她没动作,但萧承阳动了。

她很矮,只到他的胸口,他伸手强迫她抬头,勾起她的下巴,粗粗的掌心磨擦着她的脸颊,直到蹭掉她脸上那层细粉。

这人……他懂不懂什么叫做男女授受不亲?

她才想要反抗,但他实时松开手,两只眼睛紧紧盯住她的脸,一眨也不眨。

发现她有多丑了,对吧?他要吐、要面露憎恶了,对吧?她瞄一眼他身后,算计着如何趁他怔愣间,从他身旁钻过,飞快逃跑。

这些年在后山,她已经练得一双好腿力。

可是,右脚刚抬起……

当!萧承阳赠正评一百点。

啥?没弄错吗?一百点耶,正常都是三、五点的呀,她正怀疑时,又听见系统大娘传来提醒。

当!萧承阳赠正评一百五十点。

为什么?

身分越高、眼界越高之人,越难获得好感,因此点数翻涨。

哇,意思是……此人并非凡夫俗子?

不对、不对,她问系统大娘的“为什么”,不是问点数怎会高到吓人,而是在问没道理啊,他怎么会对她有好感?

是,太不正常了,凡世人皆以貌取人,尤其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除非他对丑女有怪异的、不正常的、特殊嗜好?

他……浓眉飞扬,大眼深邃、隐含智慧光芒,而他的脸……完全是系统大娘教过她的黄金比例啊。

这样好看的他,怎么可能对她放送正评,他疯了吗?

他疯不疯不知道,但他眼底确实流露了掩也掩不住的喜悦,虽然喜悦表现得不够外显,要不是她的观察能力高强、要不是系统大娘的善意提醒,谁能察觉?

“公子有事?”

他带笑的眉眼勾得她心脏猛然跳跃,然后又当一声,两百点……

“你说谎。”

一个好看到令人心悸的男人,笑着提醒女人“你说谎”,这场面实在诡谲得太、太、太……教人心慌。

“我什么话都没说呀。”下一句,他不会说“你骗了我的心”吧?

“财神爷的指示。”他提醒她。

指的是这个?徐皎月恍然大悟。

不过财神爷这事儿无从对证呀,本就是她说了算,何况在“财神爷帮助下赢钱”是人人眼见的事实呀,谁能够举证,指控她说谎?

松口气,她满脸自信。“莫非公子认为我诈赌?就算我诈赌又如何?喜从天降都不计较了,公子何必多事?除非你是喜从天降的东家。”

他紧盯着她,好像要把她给盯穿似的,害得她心跳加速,呼吸喘促。

他又朝她靠近一步,低声道:“没错,我就是。”

啥?他就是?真假?这么神,她随便说说也能随便中?

咬牙,她硬着头皮回应。“骰子没经过我的手,若公子怀疑诈赌,应该回去拷问你家荷官,看他有没有和我连手,而不是挡在这里欺负平民百姓。”

就算告官,只要没有证据,谁也不能定她的罪。

只是……善于阅人的她,向来能从别人的表情猜出对方心意,可这人是怎么回事?哪来的表情?他的脸部肌肉全定在同一个位置,让她强烈怀疑他戴着一副完美的人皮面具。

这样的男人,就算她有一身好本事也察觉不出他的心思。

“走。”他拉起她的手。

“去哪里?”她硬把手抽回来,摆到背后。

“找大夫,给你女乃女乃看病。”无法从财神爷那里突破,他就从“生病的女乃女乃”这点下手。

该死,揭穿她有什么好处啊?这么大一家赌坊,难道连六百多两都输不起?何况,她也帮他从猪头大爷身上把钱给榨出来了呀。

“不必,女乃女乃已经看过大夫。”

“回春堂大夫,是杞州最好的。”他非要逼她承认自己说谎。

“小毛病,吃吃药能行的。”

“什么小毛病需要花六百多两来医?”

啊……狗急会跳墙的,他知不知啊?

徐皎月恼羞成怒,双腿开开、双手叉腰,俨然一副泼妇状,顾不得他的身分多高,手指朝他胸前戳去,振振有词。

“第一,赌场开门是为了迎接赌客,就算我没有处境堪怜,难道不能上门?第二,多少人眼睁睁看着呢,我没有作弊,我赢得光明磊落。第三,你想把钱抢回去?赌客前脚赢钱、东家后脚抢钱,难道不怕坏了名声?”

徐皎月堵得他应不了声,两人就这样眼对眼、鼻对鼻,看着彼此不发一语。

半晌,他轻声笑道:“你变了。”

变了?她认识他吗?不可能,倘若见过这号风度翩翩的如玉男子,她肯定会记上一辈子。所以,他肯定认错了人。

摇头,不想对他的记忆力深究,徐皎月屈膝道:“若公子不想无事生非,就别惹我。”

撂下狠话,徐皎月挺直背脊,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这次他没留住她,只是一双深邃目光追逐着她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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