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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出手富满门 第十二章 从龙有功为重臣

七年后。

某日,辰时。

当!当!当……

京城上空传来沉闷的钟声,接连不停地足足响了九九八十一声,巨大的声响传遍每一个角落。

是国丧。

“皇上驾崩了?”

怎么可能?

这是孟淼淼心里的原话,她以为还能拖上两、三年,在他们谋划多年后,皇上还是撑不过去,死在他以为会千秋万世的皇位上,如果他不是皇上,可能能活到寿终正寝。

“三皇子等不及了。”

狗急跳墙,被逼到无路可走,他只好铤而走险,孤注一掷,搏一搏这最后的机会。

高居刑部尚书之位的莫长欢冷冷一笑,他抚着光滑的下颚,看向皇宫的方向,盘算着会有多少兵马异动。

“我们要不要进宫哭灵?”真烦人,死的又不是自家长辈,她哭得出来才有鬼,少不得在素帕上抹姜汁。

他一笑,目露温柔,“要。”

“要?”她沮丧地垂下双肩。

“想想你丈夫是二品官了,享着高官厚禄,受尽皇恩浩荡,皇上宾天这种大事,你想我们能不到吗?”光是到得晚都会惹人非议,在如此肃穆的场合,谁都想给“新帝”留下好印象。

问题是,谁是新帝?

当年的太子太过刚愎自用,一意孤行,不愿听皇后的话与生母的娘家人走得太近,因此遭皇后厌弃,而后她另择他人为棋,只希望日后成为皇太后。

在一次科举舞弊中,太子被三皇子和五皇子联手拉下马,太子被废,圈禁皇家别院。

没多久他就传出暴毙身亡的消息,可想而知是两位皇子之间的一人下的毒手。

历经丧子之痛的皇上当场吐了一口血,从此龙体受损,气虚体弱气色,一天比一天差,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越发衰老。

偏偏皇上不认老,看到自己的老师还龙威虎猛的拖着两个孙子东奔西跑,精力旺盛,他觉得自己比老师年轻多了,应该更加身强力壮,不能输给七旬老人。

于是他开始御女无数,欲以采阴补阳的方式让自己恢复元气。

因为皇上这个癖好,顾大郎把自个刚满十一岁的嫡女顾清颜送进宫,还有三房的两名庶女,三人共侍一人,让夜御三女的皇上十分欢喜,分别将她们封为婕好和美人。

只是皇上的勇猛是药物堆积出来的,最后瘫在顾清颜的肚皮上再也起不来。

受到迁怒的顾清颜与其堂姊妹被打入永巷,仗女得权的顾大郎也被夺去爵位,贬为庶民,三房头正式分家。

他们找上顾四郎说情,想重回权力中心,并向顾四郎索要银子。

已被孟淼淼教得很乖张的顾清真代父出面,十来岁的少年比父亲行事更为狠厉,让顾家长房等人再也不敢上门。

在七皇子的保荐下,顾清真已是皇家卫队的一员,莫长欢为他找了师傅教他武功,小小年纪已成就不凡。

“不能因为有孕在身而在家休养吗?”抚着微隆的小月复,孟淼淼眼中多了希冀,孕妇该有特权。

成亲第二年她怀有身孕,长子如今五岁,三年后又一胎,还是儿子,她儿子生烦了,不想再生。

没想到开春,她要和房氏去看桃花,谁知刚上船就吐得昏天暗地,连胆汁都快吐出来,吓得房氏赶紧让船靠岸找大夫,以为是晕船造成的毛病。

大夫一诊脉又有了,一行人只好返回,手忙脚乱的安胎,准备补药,胎儿尚未成形便开始找起稳婆。

莫长欢同情的将手覆在她放在月复上的小手,“你肚子里的孩子能大过天子吗?帝王之死举国哀戚。”

意思是不行。

“唉!急什么急,不能等我孩子生下来再死吗?一个个赶着投胎。”哭不难,但要哭得声嘶力竭考验哭功。

他失笑,“不急不行呀!病重的皇上有意立七皇子为太子,年华老去的周贵妃又失宠多年,三皇子的机会只有一次,不赌把大的便会和皇位擦身而过。”

“三皇子下的手?”天家无父子,为了那个位置,谁都可以杀,以至亲的血铺就一条通往帝位的路。

“我猜是周贵妃,”她的可能性较大,

“周贵妃还能近皇上的身?”她讶异。

周贵妃都一把年纪了,脸皮下垂……孟淼淼想的“近身”是趁着在龙榻上侍候,利用身体上的交缠予以暗下毒手。

她没想过皇上已经“不行”了,皇宫内院没什么不可能的事,后宫女子的手段多到教人胆寒。

看妻子的表情就知道她想歪了,莫长欢不点破,好笑地拥她入怀,“全靠面子情,好歹恩爱多年,若周贵妃悲切求,见皇上不会不见,多少全了往日情分。”

“都不知毁了几百名小姑娘的纯真,还往日情分呢!皇上死得好,当是为造过的孽赎罪。”孟淼淼气愤的说道。

为了私欲残害女子她最是瞧不起,尤其大多是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幼蕊未开先被推毁,等不到芳华正盛。

他低笑着,“你不是刚说皇上死得太早,这会儿又言死得好,你要他早死还是多活几日?”

“别笑,国丧呢!小心被人举报对先帝不敬。”她连忙捂住他的嘴,担心别人听见笑声。

七年前她接掌莫府内务之后,对府内做了一番大整顿,她花了大半年的功夫才把那些不安分的小虫子捉出来,又挑出几个重点人物整治,这目无尊卑、上下不分的现象才稍微好一点。

她掌家后才发现婆婆虽是当家主母,可手中的实权并不多,反而被分权到了姨娘手里。赵姨娘管厨房,油水最多,她安插了不少自己人中饱私囊,孙姨娘是针线房,买低报高贪得价差,若有好衣料先拿到自己屋里,别人挑她捡剩的,闻姨娘更是闷不吭声的手揽油烛、药材两种,入府的东西有好有坏,以次充好,劣质品取代优品,谁又知晓她暗中动的手脚。

孟淼淼一不做二不休的将她们手里的权给拔了,三人因共同利益而联手反击,管厨房、针线房、油烛与药材的下人全体肚疼,连着三日无人使唤,灶冷、无衣,夜里无烛照明。

孟淼淼最恨人家用这种方式威胁她,于是让莫福找来三个人牙子,带来一百多名衣着还算干净的下人,当着众人的面宣布,不想干活的就走人,每人给一两银子。

虽然后来大部分的人都回去了,还是有几个带头的被她拿来杀鸡儆猴。那些人和赵姨娘、孙姨娘、闻姨娘关系匪浅,因此她被记恨上了,几个被夺权的姨娘闲到给她使绊子、告黑状,想办法暗地算计,她成了她们共同的敌人。

“先帝?”莫长欢一怔,接着想到她口中的“先帝”是刚驾崩的皇上。

“赵姨娘她们还老想捉我把柄,她也不想想败在我手上几回了,我是手下留情不跟她们计较,不然一个个压成肉饼。”再过几年年老色衰了,看她们还有没有本事蹦跶。

“跳梁小丑而已,不必理会。你将身上衣物换一换,随我入宫哭灵。”她这一身太鲜亮,宛若盛开的花朵。

“还是得去。”她气馁地叹气。

孟淼淼在丫头的服侍下换上素色衣裙,连鞋子都是粉白色,膝盖上特意绑上两块厚实棉布,希望三跪九叩时能少受点罪,小燕子的“跪得容易”来不及做,先应付着。

两人不算太快,他们到达皇宫正殿时已有人大声哭灵,哭得死去活来,像要跟先帝一起去,一看竟是花容憔悴的周贵妃,她额头上有以头磕棺的红痕,梨花带泪很是可怜。

“你来了。”

莫长欢扶着妻子在顾清莲身边跪下,拜托顾清莲照顾怀有身孕的妻子,而后走到百官之位行叩礼,放声大哭。

孟淼淼一见到抬起头的顾清莲,差点惊声大叫。

“天呀!姊姊,你怎么这副鬼模样,几天没阖眼了?”宝宝不惊,那是你姨母,不是索命不成的女鬼。

顾清莲出苦笑,“皇上弥留三日,这三天我一步也没踏出皇宫,就在宫里守着……”

她连孩子也没法回去看,只能让人带话给已成为翰林院掌院学士的父亲,要他将孩子带回顾府,万一有什么事也有人照料,隔壁的孟府和娘家人走得近,必要时他们会带走孩子。

“姊姊,辛苦你了。”最难熬的不是死亡,而是等待,因为不知何时到头。

“不辛苦,接下来才是最累人的,先帝灵柩要停柩七七四十九天才送入皇陵,一天三次哭灵,每回半个时辰,妹妹,你吃得消吗?”她看向妹妹的肚子,担心她月复中孩子。

孟淼淼很无奈的假嚎着,边嚎边用帕子拭泪,“吃不消也得忍着,家里那两个小魔王我已扔给我三哥。祖父年岁大了,不好让他太操劳,他是先帝的先生不用哭灵,可也要跟着一群光头和尚念经,回去后真得炖些人鸡汤给他补补……”

说到一半她似想到什么,从怀中掏出一只荷包,自荷包中拿出一片片的切片,浓郁的参香味传来。

“给。”

“你……”顾清莲真的无语了。

她默默地将参片含入口中,微微的苦味在舌尖泛开,虽苦入喉头,精神却好上许多。

“有备无患。”怀孕了,凡事都要小心,她还准备了白凤丸、清心丸、解毒片和惊风散。

顾清莲哭着,泪流满面,嘴角却是上扬着,“妹妹帮我。”

一顿,孟淼淼轻叹,“不就在帮了,不然七皇子姊夫能走到今日?三皇子上位,我们只会一同陪葬。”

“你们要怎么做?”顾清莲心里很慌。

“已经在做了。”几年前便开始布局。

当年的状元郎主动请命,进入户部从六品主事做起,一年一年过去,他以卓越的能力升至户部侍郎一职,掌控户部实权,架空投靠三皇子阵营的户部尚书莫盛天,让三皇子无法再从中“周转”银两,壮大实力。

孟明森等于掌管了户部的财力,他倾向哪一边,另一边便会在财务上陷入困窘,捉襟见肘。

而今的老二孟明鑫也今非昔比,他种稻种出心得了,连三季稻也被他模索出来,他不再种稻,而是成为本朝的粮商,教别人种稻,然后买他们收成的粮食,将粮食翻倍地卖到北地。

如今他名下有三千顷土地,所收的粮估计约全国的一半,如果他喊停,不卖粮,朝廷会立即陷入粮食荒,米粮贵如金,百姓的一切运作也会暂停。

靠着粮食得以掐住国家的命脉,无粮可食便会灭亡。

老三孟明焱俨然已是一代皇商,并吞多个小商铺,从南到北共有一百多间大型商铺是他的,商铺中南货北货都买得到,论起南北货他最齐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几乎没人没买过商栈里的东西。

这是经济,足以动摇国本,若是连吃饭的筷子都买不到,要教百姓如何活?削竹为筷吗?

而孟淼淼赚得更快,她的“万有书肆”不卖文房四宝只卖书,尤其是小说类最畅销,其次是游记和话本,不只男人人手一本,女人家也会偷偷看。

《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儒林外史》等书也陆续出版,深获好评,不过内容稍微有所修改,书中有意无意的将三皇子和七皇子导入其中。

恶名昭彰的三皇子是毒龙潭恶龙转生,是上天派来为害人间的孽畜,他生食人肉,诛杀手足,用童男童女炼丹,食百姓的鲜血以延寿,他要令生灵涂炭,本朝沦为一片死地。

而七皇子是心存仁道的白龙,本已修炼有成,名列仙班,但因看见百姓有难而心生不舍,故舍去仙身化身为肉躯,在人间种福果,施善雨,行仁德救民于百难间。

本书的威力有多大,看民间的力量就晓得。

在先帝停灵的四十九天里,原本呼声最高的三皇子被一面倒的舆论淹没了,众人高喊七皇子才是真龙,他是为救世而来,不得放肆,世人需尊他为圣,乃天界圣子。

有舆论的造势,他很快的成为众人眼中的天授神子,在孟淼淼和莫长欢暗中派人推波助澜,他的声望节节高升,还未登帝已有人高喊皇上。

被当成恶龙看待的三皇子急得嘴角生燎泡,眼看着要被踩入尘埃里,他再不奋力一搏就完了。

灵柩一入皇陵,放下千斤石,兵变便展开了。

只是结束得很快,不到两个时辰,死伤五千人。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我才是有兵权在手的人,为什么你的兵比我多?”

身穿一身白金盔甲,从将士队伍中走出的七皇子高举长剑,以怜悯的眼神睨视兵败如山倒的三皇子。

“因为蒋将军是我妻子的亲舅舅,他率十万大军前来相助。”这是三皇兄失败的最大原因,错估了局势。

“是,亲舅舅,我娘的兄长。”穿着皇家亲卫军服的顾清真咧开一口白牙,开宫门迎进舅舅的兵马。

“蒋仲诚不是在边关吗,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三皇子的双目赤红,不甘心败在这支暗军。

“父皇病危时,为了以防万一,没想到真用上了。”

“无诏入京视为造反。”三皇子架吼。

“他是平乱。”

“呵呵……话是你在说,我有什么乱,无嫡立长,我为长,皇位本来就该是我的,不对的是你,你抢我的皇位!”他狂吼着,想把心中的不服气喊出来。

“三皇子,哀家准备收七皇子为哀家之子,那算不算嫡?”一道女声出现在尸横一地的大殿中。

“皇后?”

一身犒素的妇人头簪白花,苦笑着走来,“哀家不是皇后,哀家是太后,先帝一死,哀家也移至慈宁宫了。”

“你要在这节骨眼上收他当儿子?”好笑,好笑,真好笑,这世道疯了吗?连皇后……不,太后都倒戈了。

“是。”她不管谁当皇帝,只要她皇太后的地位不变。

闻言,三皇子忽然笑出声,越笑越大声,笑到嘴角流出血来,他还不停止,放肆的笑。

“周贵妃已悬梁自尽了。”这个女人抢走她半辈子皇上的宠爱,到头来还是死在她前头。

“什么!”他笑声一止。

“周贵妃留有遗言,说是她给先帝下毒,与你无关,要新帝饶你一死。”她说时看着三皇子。

“母妃死了,她死了……”那他还有什么盼头?死了,都死了,父皇、母妃……他失神的喃喃自语。

看到太后询问的眼神,七皇子深思了一下,轻轻一颔首,“三皇兄,既然周贵妃以死换你一命,那么我也不取你性命,就让你守皇陵吧。”

不杀是为了昭显仁德之心。

“皇陵……”三皇子骤地爆出大笑,连双眼也流出血泪,“要我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我还不如死——”

一说完,他引颈向前,死在侍卫横在颈上的剑上。

三皇子,殁。

见状的莫长欢立即对七皇子俯首称臣,“国不可一日无君,请皇上登基,吾皇万岁万万岁……”

其他人见了也一并跪下,高呼吾皇万岁万万岁。

在一片绵延的呼声中,七皇子龙行虎步、走向金碧辉煌的龙椅,一转身,坐下。

“众卿平身。”

“谢吾皇,万岁万万岁——”

平成一年,新帝登基,立顾氏女清莲为元后,其长子西陵守成为太子,西陵守业为广陵王,长女西陵莞为玉珠公主,召告天下十年内不选秀,此举减税三年。

官员愁,百姓乐。

三年后。

“你要辞官离京!”

西陵风行龙颜大怒。

“皇上,您好歹也清清陈年耳垢,臣说的是臣想外放,到地方为官,您哪只耳朵听见臣想辞官了?臣还觉得当官能捞到不少好处……”无官不贪,马无野草不肥。

“口误、口误,是水至清则无鱼,臣到地方上也是为皇上分忧解劳,查查天高皇帝远之处有无酷吏恶官。”帮您卖命也有十年了,该放我逍遥了。

三皇子死后,他身后的党羽悉数落马,户部尚书莫盛天也在其中,他的尚书之位由侍郎孟明森顶替。

在此时,莫放野也提出告老还乡的请求,带着管家和几名奴仆回到东山村,和东山书院山长比邻而居。

忘了说,孟二元拿着儿女给的银两买下一座山,在女儿的建议下,他花了三年时间建了一间书院,里面有宽敞的课堂、藏书一百万卷的图书院,学生蜂拥而至。

从启蒙班到秀才班一共有两千一百八十二名学生,夫子百名,校舍内设有六艺场,方便学生习艺。

莫盛天失势了,莫放野致仕了,莫家只剩莫长欢独撑大粱,京中众人嘲笑莫府完了,后继无人,一个家族就一名子弟入朝为官,想必没多久也要没落了吧。

谁知这时候新帝开始封赏功臣,莫长欢占首功,封为“安平侯”;小国舅顾清真直喊威武,便御赐“威武侯”;孟家兄弟拒不受封,因此御赐“免死金牌”一面。

皇后娘家亦有封赐,不过不是昔日的锦阳侯府,而是国子监祭酒顾四郎,他有女成凤,封国公爷。

当然还有蒋家一家人,他们由边关被调回京了,统领京中的京卫营、武让营、虎贲营,蒋仲城为兵马大元帅。

看见许久未见的亲人,刚封为二品魏国夫人的蒋秀翎哭得两眼都肿了,抱着头发花白的爹娘久久不放,被她三岁的小外孙女笑——

“姥姥,您的泪水如滔滔江水,快把我淹了。”

喝!这丫头不是也是穿的吧?说话太妖孽,她娘孟淼淼如是想。

“那也不用辞掉现在的官职,朕赐你代天巡抚令牌,你在外面绕一绕,走一走就回来,朕没你不习惯呀!”有莫长欢在,他就心安,他们夫妻俩的脑子不知怎么长的,太凶残了。

“皇上呀!臣不是皇上。”莫长欢都近而立之年了,还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博取同情。

“什么意思?”他又想设什么坑让人跳?

“因为臣不是皇上,所以臣不想象皇上一样做牛做马的,从早做到晚没得休息,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吃饭还要用银针试毒,每道菜只能吃三口,而且吃进嘴里都是凉的……啊!皇上,您怎么了……”他说错什么了?

“朕想哭。”西陵风行挽袖拭泪。

“嗄?”他把皇上说哭了?

“想想朕比你可怜,只要没有重大刑案,你一下朝就能回府抱儿女,与妻子拉拉小手,甚至出城踏青,爬山玩水兼烤肉……”他太羡慕了,烤肉是什么滋味他都忘了,只能吃冷掉的硬肉。

“呃!这个……”莫长欢有点心虚,皇上肯定在他身边派了密探,不然为何知晓他家小事一、二、三……

莫长欢在这里疑神疑鬼,怀疑皇上的品德,殊不知是他的妻子入宫和皇后娘娘闲聊,不经意提起一些趣事,小皇子、小公主听了觉得很有趣,便闹着他们父皇。

“莫爱唧,朕下了朝还得批奏章,有时批到夜里也批不完,你看自从朕做了皇上后,后宫再无皇子、皇女出生,你说朕可不可怜?”想想他有好些天没临幸皇后了。

“这……”莫长欢把头压低,怕被迁怒。

“朕的事忙都忙不完,你有胆说要外放,是朕平日对你太好了吗?”哼!这人要是早说建水车一事,江北也就不至于旱灾一片,百姓求救无门。

水车一建,抽取远处的川水灌溉,旱象舒解。

“那个……呃,皇上,是臣的妻子想家了,想回去陪陪孟家的爹娘,所以……您也知道臣一向唯妻命是从,要是您的小姨子、臣的妻子心情不好……”您晓得的,后果很凄惨。

莫长欢一丢眼神,西陵风行莫名的打了个冷颤,凶名在外的小姨子的确不好惹。“呃!那就去三年吧。”

“不行,三年太短,淼淼说岳父岳母的年岁大了,再不陪他们就来不及,至少得待个十几二十年,为他们送终才行。”他连“送终”都说出口,可见有多么不怕死。

被三个舅兄揍死。

“万一一、二十年还死不了呢?”西陵风行气笑了。

“那很好呀!表示我岳父岳母长命百岁,我家淼淼说不定答应再生一个。”他家女儿太萌了,他还要再生女儿。

萌是妻子说的,表示可爱爆表,但爆表又是什么?

再生一个……他也想呀!“莫爱卿,国子监祭酒与魏国夫人也是你岳父岳母,你要丢下他们不顾?”

“喔!岳父已经辞去国子监祭酒一职,应东山村岳父之邀到东山书院当夫子……”啊!他好像说太多了。

西陵风行面色一黑,冷视他的股肱大臣,“你们都走了,就留下朕和皇后孤零零的守着皇宫?”

“您……呵呵……您是皇上,能者多劳,自古圣贤多寂寞,您就认命吧!”嘿!嘿!他要逍遥去。

“朕不许,都给朕留下。”他是一国之君,为何要认命。

“皇上,您不想淼淼的二哥不卖粮,三哥的商铺关门不卖货吧?我们会饿死的。”民以食为天。

“……你们就会威胁朕。”早知道不当皇上,每天做牛做马还要被臣子欺负。

“皇上,已经有流言说臣和国公爷恃宠而骄、功高震主了,臣不愿皇上为难。”如今后宫中皇后独大,椒房独宠,没法靠女儿升官发财的官员难免有怨言。

太子逐渐长大,可以独当一面,若再有秀女入宫,真能生下皇子与太子一争吗?

这便是他们的忧虑。

西陵风行目光一沉,露出苦笑,“九年,最多三任,你们都得回来,朕的皇子需要你们扶持。”

那时太子也该接手朝政,替朝廷办点事,有他小姨护着,应该能一路顺畅,那女人聪慧得逆天。

“是,皇上,臣一定回来。对了,皇上赐臣一面『如朕亲临』的令牌吧,让臣能先斩后奏,上至皇亲、下至昏官,只要证据确凿,臣都能杀。”面对地方的恶霸,他也要自保。

“准。”

莫长欢一听,笑了,“臣告退,皇上保重,臣行囊都装上车了,就不用再办交接了,由刘铭接任刑部尚书。”

“什么,都装上车了?”他分明早就想走了,居然还来这套“先斩后奏”,太可恶了。

“皇上,臣走了,别太想臣……”一溜烟,莫长欢蹦出老远,飞快的往宣门的方向跑,彷佛身后有恶鬼追着。

“回来,朕还没说完,你等一下……跑得真快,这个混蛋……”没有这对夫妻的京城该有多孤寂?

莫长欢偷笑。

蛋什么蛋,他家淼淼才是最重要的。

“快走,免得皇上后悔派人追上来。”莫长欢一跳上马车,马上让人挥鞭疾驰,直出城门。

在马车内等待多时的孟淼淼开口了。

“几年?”

“九年。”

“才九年呀!”这男人真没用,若她去谈判,最少十五年。

“淼淼,该知足了,皇上差点不让我们走,是我好说歹说他才肯放行。”他擦了擦虚汗。

“算了,能走就走,时候到了再看看。”反正报个伤残就不能再当官了,皇上难道要一个“伤残人士”上朝?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难不倒她孟淼淼。

阔别了十余年,东山村,我回来了。

一路走走停停,约莫二十天到达平林府城,新任知府莫长欢无视地方官员的夹道欢迎,直接陪妻子回府城境内的东山村,约半日车程,把众人看傻了。

一入村,其实景致没多大改变,就是路边的野树换成桃树,多了不少眼生的孩子跑来跑去。

矗立在村头的两间相连房舍飘出袅袅炊烟,熟悉的饭菜香一阵阵传来,令人垂涎三尺,“娘,我回来了……”

这根木桩怎么挡门……咦!会动?

“你是谁,为什么来我家?”木桩……呃,一个五岁大的孩童两手一张,挡住来者去路。

“那你又是谁?”挺好玩的。

“我爹说不能随便告诉陌生人我的名字,不然他们会捉住我跟我爹娘勒索银子,所以我绝对不会说我叫孟尔文。”小胖墩得意洋洋地扬起鼻子,一副万夫莫敌的样子。

“喔!你叫孟尔文。”三哥的儿子。

“咦?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不好,有坏人,要赶紧通知爹!

孟淼淼笑着捏捏他的胖脸,“莫老大,交给你了,把他摆平了,挡我路者,杀!杀!杀!”

一个容貌俊美、肤色白皙的少年一脸无奈的走过来,“娘,不要叫我莫老大,真难听,又不是干土匪的。我叫莫长卿,曾祖父取的,您再乱叫曾祖父会生气。”

“你曾祖父从不对娘生气,倒是你这么不乖,真是我生的吗?”要不是长相像爹,她真以为是抱错的孩子。

一板一眼的样子像老学究。

“娘,我最乖了,我喜欢您喊我莫老二。”牙掉了一颗的小男童口齿不清,莫老二听来像模老二。这……

算了,童言无忌,风吹过便散了。

“马屁精。”莫长卿眼露不耻。

“哥哥嫉妒我。”小小莫神气活现的神情和他娘如出一辙。

在谁都没有注意的时候,一名小女童跳下马车,跑向一旁的小胖墩,在他的耳边说——

“鬼来捉你了。”

然后又跑掉,捂嘴咯咯笑。

小胖墩吓了一跳,先是一怔,继而放声大哭。

“祖母、祖母,有坏人,好多的坏人,您快出来打坏人,坏人要捉走您的小孙孙,哇呜……坏人……”

“坏人”站得如松直立,一、二、三、四、五,大大小小五只,捂着耳朵忍受杀猪似的哭声。

“谁敢捉我孙子?老娘砍死他……咦!你……你是……淼淼……”拿着板刀冲出来的秋玉容一脸错愕,难以置信地看着冲着她笑的一家五口,眼中蓄满泪水。

“娘,我回来了,我好想您……”咦!娘眼睛花了吗?怎么和她错身而过,娘没瞧见自己的心肝肉?

“哎呀!姥姥的小心肝,你长得跟你娘小时候一模一样,真讨人喜欢呀!姥姥一见你就欢喜……真像呀!”

“姥姥!”甜糯的嗓音一喊。

“乖,姥姥给你糖吃,”哎!真喜人,活似小仙童。

“娘,我还在。”脸黑一半的孟淼淼拉拉她娘的袖子

“去去去,多大的人了还跟自己女儿争宠,你害不害臊呀!”这小脸蛋多白女敕,跟剥了壳的白煮蛋似的。

“娘,您有了小肝就不要大心肝了,我伤心、我难过,我哭给您看……”孟淼淼作势揉眼睛。

“还装,你爹跟你哥哥们都不在,这招对你娘没用。还不去菜园子摘几把菜来,看你想吃什么,娘给你烧。”别说她偏心,孙女、女儿一样亲,她都疼。

看着秋玉容一手抱着外孙女直逗她笑,又一边不忘带几个外孙,孟淼淼是真伤心了,她没想到有一天会失宠。

“淼淼不难过,我疼你。”看妻子扁嘴的孩子气神情,好笑在心的莫长欢轻哄着,搂她入怀。

“还是长欢哥哥对我最好,坏娘。”见异思迁。

“再说我坏,晚一点就没得吃了,还不去摘菜……都养得娇气了……”都被她爹、哥哥们还有丈夫宠坏了。

“是,娘。”娘是兔子耳朵,耳听八方。

“我陪你摘菜。”孟家的菜园子他很熟。

“长欢哥哥,我们回来了是不是?”她怕这是一场梦。

“是,回来了。”他深情凝望。

回来了,回到最初的开始,孟淼淼回家了。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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