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请负责 第五章 接下大任管彩均坊
澹台浚从没见过姨母发这样大的脾气,好端端一套白釉茶具全数打碎在地,那是姨母平素最喜欢的,他看着都觉得可惜。
“娘娘,出什么事了?”澹台浚问道。
“丢了件东西。”潘淑妃颓丧地坐到椅上,“也是本宫大意,没料到那贱人竟使出如此手段!”
“什么东西这样要紧?”澹台浚凝眸。
“本要在太后寿辰献的一件凤袍。”潘淑妃叹息道:“还是皇上亲手绘了凤袍的样子,尚服局花了几个月时间,日赶夜赶绣出来的,蒙皇上信任,命本宫亲自督办此事……却不料昨夜那凤袍不翼而飞!”
“竟有此事?”澹台浚只觉得不可思议,“这是谁做的,娘娘心里可有数?”
“还能有谁,”潘淑妃低声道:“定是那个要与本宫争后位之人。”
裴娴妃吗?此事重大,若查出来,她就不惧后果?
澹台浚镇定片刻,思绪震荡之余,冷静地分析道理。
“外甥以为,一件凤袍,娴妃娘娘不至于如此……”澹台浚推测道:“还是得从昨夜进出过库房的宫人着手仔细盘查。”
“此事本宫还没敢禀报皇上,”潘淑妃很是焦虑,“只希望还有补救的法子,别让皇上觉得本宫没能力才是。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将来我如何当得了皇后?”
“命尚服局再加紧另绣一件出来?”澹台浚道。
“不成。”潘淑妃摇头道:“现在距太后寿辰不过一个月有余,这凤袍当初可是绣了好几个月的,尚服局还要赶制别的衣物,就算倾全力怕是也来不及了,再说本宫不希望此事张扬出去。”
“那……换别的寿礼呢?”澹台浚道。
“凤袍的图样是皇上亲手绘的,为的是一片孝心,此时更换别的寿礼,如何向皇上交代?”潘淑妃的额间微疼,轻轻揉了揉眉心。
“娘娘就真没别的法子吗?”澹台浚一时之间也没了法子。
“或许,能找宫外的绣娘试试……”潘淑妃心中微动,“对了,董家在京城不是有家最有名的绣坊吗?她家好歹与你有关系,你去找那当家祖母,看看有无办法?”
澹台浚一怔,不禁犹豫。
“怎么?!”潘淑妃道:“那婚事,已经正式退了?”
“倒还没有……”澹台浚答道:“不过就这几日,等董家小姐把玉佩寻着。”
“既然还没退,就暂时别退吧。”潘淑妃道:“让董家先为咱们效力一次。”
“娘娘……”澹台浚不置可否。
“放心,你若真的不喜欢那董家小姐,姨母我定不会为难你。”潘淑妃指点道:“但眼下咱们要求别人帮忙,不能太刚硬了。”
“是。”澹台浚不得不领命,“外甥这就去董家打听。”
“问问她家的绣娘,可否倾全力在一个月内将凤袍绣好。”潘妃补充道:“对她们说,若办成了此事,本宫定不会忘了这份恩情。”
呵,他能反对吗?不论他与董慕妍是否投缘,婚姻大事,似乎从来与感情无关。
当初动了退婚的念头,其实有一半是因姨母的缘故,他希望姨母能像裴娴妃那般在朝中多些老臣支持,不能因为他娶了商贾之女被朝臣们看不起,连累了姨母。
但眼下,这婚暂时退不成了。
其实他无所谓,娶谁或者不娶谁,他心里从来没有过分的执着,只希望婚姻能给自己助力而非祸害,便足矣了。
一大早,董老太太便叫诸房的人过去,似乎要宣布什么大事。
董慕妍去得晚了一些,满屋子已经集一片人,几乎窒息的气氛。她向董老太太请了安之后便找了个角落安静地坐下。
“今日把大家都找来,是为着彩均坊的事。”董老太太朗声道。
董慕妍听说过这家铺子,这是董老太太从娘家带来的一间绣坊,这些年来不论董家生意做得如何,彩均坊一直是董老太太亲手打理,不曾交予旁人。
而彩均坊的绣娘是京城最好的,绣功就是宫里的尚服局也比不上,不知有多少嫔妃曾悄悄地派人出宫到彩均坊采买各式绣品,这也是京中心照不宣的秘密。
“我年纪大了,这阵子打理彩均坊总觉得有心无力,”董老太太道:“我寻思着,想把绣坊交给某个孙女打理。”
此话一出,四下诸人皆错愕。
“老太太,”庆姨娘道:“老太太若觉得累了,妾身可以帮忙打理,孩子们还小,只怕做事不周全。”
“你要忙的事里里外外也够多了,”董老太太沉着道:“让孙女辈的历练历练,虽不周全,但只要用了心思,凡事终有所成,咱们董家的女孩子,将来不论嫁人与否,终归要掌事的,非一般京中的娇小姐能比。”
“是了,”阮氏在一旁笑道:“慕茜最近总闹着要去商铺历练,儿媳也在考虑此事,倒与母亲的想法不谋而合。”
庆姨娘见董老太太打定了主意,只怕自己再反对会让老太太讨厌,连忙改了口风道:“妾身也曾想过要让慕丽去商铺长长见识,但怕她年纪小,所以一直犹豫着。”
“怎么你们都只为慕丽和慕茜着想,都没顾及一下慕妍?”董老太太眉间微蹙,“果然是没娘的孩子,可怜呐。”
“不不不,”庆姨娘和阮氏连忙异口同声的否认,庆姨娘抢先道:“大小姐娇贵,我们只怕商铺的事惹她烦,所以没敢动这念头……”
“这彩均坊就交给慕妍了,”董老太太忽然道:“慕妍,你愿意吗?”
庆姨娘和阮氏一阵错愕,其余众人也一并怔住。
“我?”董慕妍怕自己听错了,“祖母是要把彩均坊交给我?”
“没错,”董老太太道:“身为董家长房长女,你须得有这个担当。孩子,你肯不肯?”
“孙女……”董慕妍恍了恍神,“孙女只怕没经验。”
“经验是慢慢积攒的。”董老太太道:“从前我初掌彩均坊,也是什么都不会,后来不也略有所成了?放心,有什么不懂的,祖母慢慢教你。”
董慕妍没料到董老太太竟对她这般好,就像那一百两黄金,宛如从天而降的恩赐,倒让人受宠若惊,战战兢兢,感到不真实。
从前怎么没看出来祖母这样偏心她?或许并非偏心,是因为身为董家长房长女太无能,会遭人耻笑吧?老太太估计也是为了董家的颜面。
“老太太,”庆姨娘心下着急起来,高声道:“大小姐执掌绣坊,我没有意见,可大小姐不擅女红,若对刺绣一无所知,如何能打理好彩均坊?要知道彩均坊可是京中第一绣坊,妾身非偏心,只怕大小姐砸了老太太多年经营起来的招牌啊。”
“她是去打理生意,不是当绣娘,不必亲手刺绣。”董老太太道:“有何不可?”
“话虽如此,”阮氏从旁附和道:“若慕妍连针线都拿不起来,如何服众?听闻绣坊的秦掌绣为人高傲,只怕她不肯听慕妍的。”
“是啊,”董慕丽忍不住帮腔道:“母亲与二婶也是为了大姊姊好,若在外头丢了颜面,不如在家待着。”
“我的刺绣也不佳,”董慕茜却站在董慕妍这一边,“出去刺绣怕也丢了董家的脸,不过就像祖母所说,单论打理商铺是否适合,倒不在这刺续的技艺上头。”
面对几人你言一我一语,董老太太还未开口,董慕妍便大方答道:“姨娘、二婶,不必担心,我会一些针线活儿。”
“你会针钱活儿?”庆姨娘和阮氏大为意外。
董老太太亦是一怔。
“大小姐,可别强逞能,”庆姨娘道:“从小到大,哪里见你拿过针线呢?连针都不会穿,何况刺绣?”
“我真的会。”董慕妍道:“虽绣得不太好,但还算工整。”
“哦?”阮氏眼珠子一转,提议道:“不如大小姐当场给我等演示一下如何?也好堵住悠悠之口。”
董老太太疑虑地望着董慕妍,怕她说了大话难以收场。
董慕妍笑着朝她眨眨眼,“祖母,我可以的,还请金嬷嬷为我准备一些布料和针线,另外,我还需要一支描眉的青黛,莲心去我屋里取来。”
“青黛?”众人皆是不解,董老太太问道:“你要青黛做什么?”
“绘花样。”董慕妍道。
“我屋里有现成的花样子,”庆姨娘道:“大小姐不必劳神,妾身这就派人取去。”
“姨娘别忙,”董慕妍道:“我绘的花样子有些特殊,全因我不太擅长刺绣,迫不得已用的笨法子。金嬷嬷,我这刺绣的布料不要绢丝亦不要绸缎,请找一些粗帛来。”
众人迷惑地凝眸,金嬷嬷回头看了董老太太一眼,得董老太太首肯便飞快地去了,没一会儿,她便取了东西回来。
董慕妍接过针线盒,铺开粗帛,以青黛在其间细细地画起格子,粗帛质硬,彷佛宣纸般,倒适宜这般绘图。
“大小姐这是绘的什么?”阮氏道:“不是说要描花样子吗,怎么都是方方块块的格子?”
董慕妍但笑不语,她瞅见厅堂的摆设桌上开着一盆深粉色的月季花,天气虽凉,但这花儿却兀自明艳。她命莲心摘了一朵,去了蕊,将花瓣又重新拼凑成形,一片片搁到这粗帛上。
而后她挑了一条玫红的丝线,穿过长长的银针,一针一线,刺那月李的花瓣之中。
的确,她不懂中国传统的刺绣,可她会西洋的十字绣,大学时闲着无聊,曾给自己绣过一个抱枕。
西洋的十字绣利用经纬交织,对照专用的坐标图案进行刺绣,再笨的人都能绣出图案。
“大小姐真是聪慧啊!”金嬷嬷只看了两眼便立刻明白了,“这样巧的刺绣法子,大小姐是如何习得的?”
“病中翻了些做女红的闲书,无意中学的。”董慕妍道:“多少能派上用场。”
“妙妙妙!”董老太太亦赞叹,“这针法简单却有效用,无论手法再生涩,也不会出太大纰漏。”
“大小姐还想到以新鲜的月季花刺绣,”金嬷嬷道:“这比什么花样子都鲜活。”
新鲜的月季花瓣此刻完全埋入针线之中,却留得余香,令整幅绣品更添奇巧。
庆姨娘与阮氏面面相觑,震惊地变了脸色。
“现下你们俩还有什么话说?”董老太太对两人道:“慕妍不仅懂针法,而且为人机灵,做事活泛,依我看,彩均坊交给她最合适不过!”
“是、是……”庆姨娘与阮氏不得不服了软。
董慕丽与董慕茜都在旁边围观,董慕丽满脸愤懑,董慕茜却嘴角含笑。
“这就样定了!”董老太太心满意足地道:“从明儿起,彩均坊就交给慕妍了!”
“多谢祖母。”董慕妍起身郑重地施了一礼。
虽然她还不太明白为何祖母要硬拉她一把,但既然做了决定,就算心中有忐忑,她也会迎难而上。
往昔怯懦的董慕妍已经远去,现下她要做挑战自己的事,不堪的命运或许会因为眼下的一点点努力而彻底改变。
在彩均坊这两日,董慕妍都不曾回过董府,吃住都在这后院里,因为要学的、要接手的实在太多,昨夜她也不过才睡了两个时辰而已。
传说中的彩均坊果然不俗,绣娘们整齐地坐在绣架前,一字排开,皆是统一银红色的衣裳,赏心悦目,细细的银针在布面上来回穿梭着,发出轻微的声音,然而鲜少有人语。
院子里在漂丝,所谓“漂亮”一词,便是由漂丝而来,丝在水中,光彩灼然,如月华明亮。
时间过得很快,彷佛流云刚刚飘过,一针一线穿引几回,白昼便过去了,但回头看看绣架之上,一幅幅如彩绘般的绣品却已成形。
董慕妍很喜欢这里,总有一种静谧之间成就满满的感觉,她喜欢这种隽永的从容,心里得到前所未有的安宁。
假如可以,她希望一辈子待在这里。
而当董慕妍见到澹台浚的那一刻,霎时明白为何祖母要她来打理彩均坊,大概是早就得了宫里的消息,知道澹台浚会来找董家帮忙,所以特意有此安排。
她还觉得奇怪的,好端端的祖母怎么就把彩均坊给了她,天上从来不会随便掉馅饼,祖母怕是盼望这桩婚事能够成功,所以也舍得花代价。
她若再不把握机会,不遂了老人家的愿,恐怕真要被董家上下都嫌弃了。
然而如何博取一个男人的好感?即使是狐仙写的书,也未必真能说明白。
但直觉告诉她,眼下让澹台浚对她乱目相看,颠覆他之前对她的印象,这比什么都重要。
“澹台公子,”董慕妍对身着浅青衣袍的男子,盈盈施礼,“不知公子日前来,有何要事?”
不得不认,他真是个美男子,哪怕只着一身素净青衣,也让人无法忽视其出尘气质。
“假若想请彩均坊绣一件礼袍,不知需要多少时日?”澹台浚落坐之后犹豫片刻,才轻声回道。
“不知是怎样的礼袍呢?”董慕妍道:“是何时需要?”
澹台浚答道:“是淑妃娘娘要献给太后的寿礼,一件凤袍。”
董慕妍诧异,此事难道不该交给宫中尚服局经制吗?怕不是发生了什么紧急的状况。
“而且,太后的寿辰就在下个月。”澹台浚又道。
“这么紧迫?”虽然董慕妍并非刺绣的行家,但也想得到一个月的时间无论如何也完成不了这般工艺。怪不得淑妃要找外援呢,怕是尚服局也没辙了吧?
“澹台公子,”董慕妍清了清嗓子,镇定道:“我掌管绣坊不过就这两日而已,很多事情不太熟,这事还得请秦掌绣过来,亲自给你说说。”语毕,她对莲心吩咐道:“去请秦掌绣。”
莲心点点头,没一会儿,便引着大名鼎鼎的秦掌绣过来了。
秦掌绣果然如传说中傲气,虽是绣娘,气派却如贵妇,见了董慕妍只轻轻颔首。
听闻连董老太太都让着她三分,因这天下的绣娘,能似秦掌绣这般手艺绝伦的不多。
“秦掌绣,这位是澹台公子。”董慕妍介绍道:“他当有桩难事,想请教秦掌绣。”
“我这里也有桩为难事,正想禀报大小姐。”秦掌绣却道。
“哦?”董慕妍道:“掌绣请说。”
“关嬷嬷本是这绣坊里的人,亦是有恩于我的师傅,前几日她提岀想告老还乡与侄子团聚,奈何她那侄子嗜赌成性,之后不但将关嬷嬷的积蓄全教挥霍殆尽,还逼着关嬷嬷没日没夜地做绣活到集市上贩卖。我想着把关嬷嬷接回来,大小姐以为如何?”
“人手安排之事,一向是秀掌绣你操心,”董慕妍笑道:“我初来乍到,谁也不认得,一切由秦掌绣作主吧。”
“不成啊!小姐……”莲心在一旁提醒道:“关嬷嬷年纪很大了,当初告老还乡领了一大笔安家的银子,如今说回来就回来……只怕不妥吧?”
董慕妍这才忆起,昨天她把绣坊的人事名簿交给莲心,让她帮看看几眼,想不到这丫头挺用心,把这上上下下的人物关系都打听清楚了。
“我也知道此事没有先例,”秦掌绣诚恳道:“还请大小姐垂怜,关嬷嬷实在无家可归了!”
这回莲心代为答道:“秦掌绣,你也替我们姐想想,老太太把这绣坊交给大小姐,庆姨娘和二夫人都不太高兴,若是上来就违了例,落人口实,将来大小姐如何向家里交代?”
秦掌绣一怔,一时间难以应答。
董慕妍感到澹台浚正看看她,他的目光带着探究,彷佛在等着瞧她如何行事。
她若做错了,想必他对她的印象会大打折扣吧?但她也不希望自己假惺惺的当个滥好人,那样也会显得她无用。
“这样吧,”董慕妍斟酌片刻,对秦掌绣道:“就把关嬷嬷接回来,但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秦掌绣立刻问道。
“当初那笔安家的银子,她得退回来。”董慕妍道:“若是她实在拮据,可以先欠着,但她今后在绣坊所做的活计,得一件件算好价,扣除她吃住,其余的归绣坊所有。”
“我可以借给她。”秦掌绣急切道。
“我劝秦掌绣不要如此,”董慕妍摇头,“这是为了嬷嬷,她若回来,绣坊里肯定会有闲言碎语,你是掌乡,言行须得服众,切勿让人觉得你偏帮关嬷嬷,否则你将来管事可就为难了。”
秦掌绣思忖片刻,这才点了点头,心服道:“是,大小姐说得对。”
澹台浚微微而笑,彷佛董慕妍的应对很让他赞赏。然而笑容里亦有些意外的神色,似乎她的进退得宜,让他完全没有料到。
“对了,方才大小姐说,澹台公子有桩难事?”这一次,轮到秀掌绣主动开口。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这位秦掌绣并非忘恩之人。
“敢问掌绣,一个月的时间,能否绣好一件凤袍?”澹台浚道。
“凤袍?一个月?”秦掌绣摇头,“只怕得请天上的织女帮忙了,凡人哪里能完成得了?”
“若集合我们绣坊全体绣娘之力,可否使得?”董慕妍试探地问。
“若所有的绣娘没日没夜地赶工,或许使得。”秦掌绣道:“但我们这个月接了不少绣活,若不按时完工,只怕声誉要毁了。”
董慕妍一怔,只觉得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她必须要帮澹台浚达成所愿,否则祖母派她来绣坊这一张罗岂不白费了?但若让董家生意受损,也实在不可为。
“不成就算了。”澹台浚笑道:“我再另想法子吧。”
秦掌绣沉默着,过了许久,忽然眼睛一亮,道:“刺绣不成,却可以用缂丝!”
“缂丝?”董慕妍与澹台浚同时发出疑问。
“这缂丝的速度与织锦差不多,”秦掌绣道:“上了机子,一个月应该能够完成。”
“缂丝与织锦有什么区别?”董慕妍好奇地问道。
“织锦通经通纬,但缂丝通经断纬,”秦掌绣跟她解释,“所以缂丝的花样都是不同的,可灵活变化,不像织锦幅幅如模子里刻的,且缂丝乍看跟刺绣没有什么区别。”
“对了。”澹台浚突然道:“我这条汗巾子听说就是缂丝,当初也不知道其中蹊跷,只以为就是刺绣的,今日听来真是神奇。”说着,他自袖中掏岀一块松花色方形帕子,递给董慕妍和秦掌绣瞧。
“对,这就是缂丝。”秦掌绣连连点头,仔细查看起来,“我还认得,这究竟是谁人所做……”
“谁?”董慕妍好奇,“难不成是咱们绣坊的?”
“没错,”秦掌绣莞尔道:“便是方才提起的关嬷嬷,她告老还乡之前,在缂丝技艺上算是行家,想不到大小姐方才一时心善,倒帮了澹台公子的忙。”
呵,幸好她允了关嬷嬷回来,彷佛冥冥中有天意,上苍也暗中观察她是否足够机智与善良,这才给了她一线生机。
她该松一口气吗?
她不敢接触澹台浚的眼神,无论得到他的嘉奖抑或感激,她都觉得这幸运的一刻如梦似幻,只怕如气泡一般,稍稍正视便破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