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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酿酒 第五章 照顾伤员心慌慌

“丫头呀!你来一下,有件事我非跟你说不可,否则我会良心不安,这件事非常的重要……”

拔了箭,段玉聿的伤口涌泉似的喷血,让原本就失血过多的他更加虚弱,只说了一句“按住”后便不醒人事。

之后他陷入昏迷,连着三天全身烫得像一块烧红的炭,怎么也降不下来。

汤药一碗一碗的灌,湿巾子换了又换,冰凉的泉水都热了,他的额头还是烫得吓人,连嘴巴呼出的气都热呼呼的,让人担心他会不会把脑子烧坏,即使救活了也成傻子。

怕被人当成杀人凶手,夏和若寸步不离的照顾着段玉聿,她真的很怕人在她手中死掉,因此想了很多土方子要救人,最后没办法了,她用最烈的酒为他擦拭下巴、耳后、腋下和脚心,一次又一次不怕累地使劲擦,擦到身子发红为止。

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在努力了一夜后,段玉聿身上的热气散了不少,只剩微微的低烧。

夏和若多日未回府,只能找来信任的幽草打掩护掩人耳目,借口自己被退婚心神倶伤,要到城外的庄子休养一段时日,何时归府尚未确定,要看她心情恢复得如何。

这庄子是真实存在的,是前一回订亲时,她娘给她的嫁妆。

因为是私底下给的,旁人并不知情,也没人晓得夏夫人有这么个包含良田在内约一百亩的庄子,此番为了救段玉聿而暴露出来,她两个嫂嫂的脸上有些难看,不太乐意。

“魏老头,什么事?”她不能离开太久,她一不在,那位大爷的情况就会有所反复。昏迷中的段玉聿似乎还有感觉,夏和若一旦未留在屋内,他必会面露惊怒,牙根咬紧,身上、额头不断地冒出汗来,人也红得像快滴出血一般,好像随时会爆开成为血人。

可是她一回来他就没事,除了身体热了些,两颊红晕未褪外,他一直平静的昏睡着,伤口也在愈合中。

因此夏和若不太敢走开,始终陪在段玉聿身边。箭是她拔的,她不能不管不顾,至少要等他有所好转后再做打算。

“丫头,你知不知道你救的是谁?”魏老头神色严肃,欲言又止的看向足以当他孙女的小东家。

她一怔。“段玉聿。”

他面色一变,如困兽般来回走来走去,走了一会又回到她面前。“你胆子忒大,居然敢直呼他的名字。”

“什么意思?”他也说过她胆大,这名字虹了什么禁忌吗?为何提都不能提,噤若寒禅?

不是不能提,而是那人的身分不一般,普天之下能直呼其名的人没几个,连皇上都得低下头。

“你呀你,真是无知者无畏。你晓不晓得我朝的国姓是什么?”她还能活着,肯定是祖上积德。

“段。”她不加思索的一应,随即面色一僵,露出不敢相信、犹如见鬼的神情,以眼神询问。

他是那个姓段的?

是姓段。魏老头点头。

皇亲国戚?

皇亲。

“魏老头,我有点腿软。”她怎会扯上皇室中人?老天爷也太刁难人了,给她这么大一颗石头。

她搬不动呀!

“别拉我,我全身如面条,发软。”也不知是好是坏,捡了这么一尊大神,让人坐立难安。

“他是哪一位皇子皇孙?”太过分了,京城那般大不去祸害,偏偏来祸害她一个小老百姓。

“长乐王。”

夏和若一听,震惊得挪不动脚,“他是那位挑动四国连战,把人家皇宫给掀了的二十四皇叔?”

二十四皇叔是尊称,辈分高于皇上。

年少轻狂的段玉聿有过一段辉煌的记录,十年前皇上刚登基时,朝中动荡不安,内有奸臣当道,外有强敌环伺,段家的江山坐得很不稳妥,岌岌可危,似有颠覆之虞。

那时年仅十四,已封长乐王的段玉聿挺身而出,他取出先帝御赐的九龙金鞭,上打昏君、下打佞臣。

他根本是天上邪神下凡来,当朝挥鞭怒打胆敢拂逆圣意的臣子,鞭子使劲地抽,鞭鞭见血。

那次死了七个文官、五个武官,轻重伤数十人,连皇上都挨上一鞭,打他没管好朝政。而后外敌来犯,他想着打自己人不过瘾,轻点不痛快,下手太重又说他暴戾,干脆拿敌人来下酒,杀多少都不会有人说二话,他还能把一身戾气发出去。

小小年纪的他只花了三年时间就把那些番邦国给打怕了,玉妆公主正是那一年被西夏王送来做为求和用,也就是人质的意思,抵押给朝廷盼两国友好不再打仗,他们愿每年岁贡,恭称天朝。

相较于西夏王的识相,其他几国就惨不忍睹了,以段玉聿为首的军队过后几乎是寸草不留,他带兵闯入皇宫,杀得血流成河,见到值钱的全部收割,连金子铸的屋瓦都给拆了,士兵运送的车队绵延数十里。

他收刮的战利品仅一半送入国库,另一半除了分给将士们当作奖赏外,大多收归己有。

段玉聿一战成名,无人不知他的剽杆和善战,即使在多年以后仍令草原民族闻风丧胆。

可是没多久他就自请回封地了,东兴、中武等大大小小十几个县城都是长乐王的属地,从此他再也没有带过兵。

可威名永存。

“我在他衣服的下摆处看见绣了四爪的龙,如果他真叫段玉聿,定然是长乐王无误。”他得想想有没有得罪人的地方,似乎除了见死不救外,他什么也没做……

见死不救……唉,这才是最糟糕的。

他居然把大好的机会让给这丫头,这是走什么霉运呀!儿子不孝、酒坊让人,连救命恩人也当不成。

魏老头感慨时运不济,轻叹一声,转身走回他守了半辈子的酒坊,他想他只能酿酒了,沉浸在酒香中。

“你居然是长乐王……”

回到屋里,夏和若打了个冷颤,不自觉生了一丝惧意,可是看着双眼紧闭的俊颜,那抹畏惧又慢慢散去,没法想象玩世不恭的他如何狠厉的挥剑杀人。

啊!不想了,想多了头疼,这些人和她没什么关连,等他清醒了之后就没她的事,大道朝八方,各自走。

这么想之后,她忽然觉得身子轻盈了许多,都能往天上飞了,心头不再沉沉地,压着大石似的。

模了模段玉聿的额头,确认不再发烫,她心下大安,把被子拢了拢,搬了张圆凳坐在床边。

一阵困意袭来,瘦了一圏的小脸蛋频频点着,她以手托着洁白的下颚,却止不住它的下滑。

南风吹进屋内,叫人昏昏欲睡,连日来没什么休息的夏和若只觉得眼皮沉重,上眼皮和下眼睑慢慢相遇。

她刚睡着不久,烧了三天的段玉聿便缓缓睁开幽瞳,他先是茫然地看看上方陈腐老旧的屋梁,又想到受伤前受到的埋伏,目光骤地一厉,刀尖般锐利扫视四周,却意外看见床边趴伏着一颗黑色头颅。

这是……

犀利的眸光落在女敕如水的小脸上,那寒冽的冰飞快的化为柔柔湖水,将其紧紧包围。他不发一语的看着她,小巧的红唇微启,一进一出的呼吸,呼出兰芷香气,挺直的鼻梁有蚊子叮咬的小红点,跟着呼吸起伏一上一下,偶尔还抽两下保持鼻息畅通。

真是个有趣的小人儿,叫人百看不厌,若是养在身边当爱宠,肯定会有不少娱人的乐趣。

“爷……”

看人的兴致忽地被打断,段玉聿眉头一紧,皇家威仪立现,他看也没看一眼神色欢喜的手下。

“怎么才来?”

“属下——”

负伤的千夜刚要开口,段玉聿的长指一扬,做了个“轻声”的动作,要他放低声音,最好别吵醒人。

千夜微怔,眼神一闪,用眼角余光瞥视睡得正熟的酿酒女,含在口中的话轻如流云般飘出。

“属下来迟,请爷责罚。”他找了数日,在附近来回数百回都没找到人,因为他从未想过王爷会躲在小作坊养伤。

“不迟,爷还没断气,可惜找到的不是一具尸体。”段玉聿冷讽,之前中箭的肩膀微抬,他感到微微的凝窒。

还是伤到了。

“爷恕罪,属下……”千夜急于解释,这次实在是负伤太重,加上人手实在不足,紧急调派来的支持昨日才到。

段玉聿一挥手。“爷不听推月兑的借口,你只要告诉爷死多少、伤多少,我们这次要找的人找到了没?”

要找的是前太子余孽。

“死二十七名、伤五十六名,长英总管也伤得很重,大腿挖了块肉下来才取出卡在骨头缝的箭头。”还不能下床行走,哼哼唧唧的嚷着要寻爷,说生要见人,死就陪葬。

“的确是一大损失。”目色一沉,段玉聿面色隐有怒意。

“属下等人查遍了消息中所说的山脉,确实有一座山月复被挖光,里面建了一座碉堡,能住人,也可做黑市买卖,但我等去时已空无一人,连点东西都没留下。”走得干脆利落,彷佛早做好了离去的准备。

“朝廷有人与他们互通有无。”没想到都过了这么多年,还有昔日的保皇派拥护前太子一脉。

自古以来,九五之位为人所向往,稍有野心的人都不肯放过,执着地踏上你争我夺的血洗登帝之路。

先帝为长不为嫡,足足长了前太子九岁,所以他占了绝对的优势,在前太子尚未长成参天大树前先下手为强,予以迫害,使其在争夺中落败,东宫一百七十二口无一悻存。

谁知在多年后竟会冒出一个前太子遗孤,宣称要为前太子报仇雪恨,夺回他原来的位置。

这话说得可笑,先帝都死十年了,想要寻仇下阴曹地府去,冤有头、债有主,找原主打一回。

偏偏皇上相信了这荒谬之言,担心有人抢他的皇位,暗下旨意要他悉数剿灭,不能放过任何一条漏网之鱼。

可是他敢确定,第二波围攻他们的人绝非前太子遗孤一脉,他们使用的是精钢铸造的兵器,然而这些兵器只掌控在少数人手中,而且只能用于军中。

他带过兵,了解军士们的装备,那一群人进攻神速,左右移动的方式宛若演练过几百回,互有呼应,且跟军中御敌的阵式有些雷同,每一步踏出都精准无误,纪律严明。

若说他们不是军伍出身,他铁定不信,有一些杀人技巧还是他当年教出来的,如此杀起人来更流利,风动人断魂。

“天子脚下,我们不便查得太深入。”千夜的意思是,该避免引起皇上的猜忌,认为爷有不轨之心。

皇上刚登基那几年不是这样的,他十分信任段玉聿,因侄大叔小,相处有如兄弟,有时还会过两招,刀剑交辉。

可惜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在段玉聿出兵打仗时,皇上身边多了不少长袖善舞的谋士,为了在朝中占有一席之地,他们排除异己,拉党结派。

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以让有心人做好完善布局。

皇上终日沉浸在朝臣的进言下,叔侄间终于产生微妙而意味深长的变化,一条细如发丝的裂缝悄悄出现,使人心异动。

这时又有传言先帝留有遗诏,指段玉聿其实不是先帝的皇弟,而是他的第十子,诏书中传位长乐王段玉聿。

这流言在京城大肆传播,人人口中谈论此事,猜测着段玉聿到底是何人所生,其母是谁,且太皇太后为了掩护此事,居然甘愿将他认到名下,上演孙子变儿子这等大乱人伦的戏码。

事实上这全是无稽之谈,太皇太后十二岁入宫,十三岁正式侍寝,十四岁有孕,生下皇长子,即是先帝,此后再无所出,一直到四十岁那年又怀身孕,这才产下与先帝相差二十五岁的小儿子。

这些在皇室起居注中皆有记载,太医、宫女、太监等二三十人在场,还有文史官,根本无法做假。

可是偏听偏信的人实在太多了,宁可相信坊间的流言,加之一传再传,任由实情掩没在众说纷云之中。

最后为了破除流言,杀伐决断的段玉聿带了几十名亲卫出京,从此不再碰触兵权,以吃喝玩乐的放荡模样在封地各处乱晃,让人忘却他曾经是手握杀器的人间阎王。

“皇上犯了和他父皇一样的毛病,希望他能活得比先帝长寿。”段玉聿勾起的唇角有抹讽意。

先帝后来越发多疑,整天疑神疑鬼,认为有人要害他,不敢喝酒,担心宫中膳食有毒,宠幸嫔妃之前一定先彻查一番,侍寝女子全身从头到脚被人模个三、四回,确定没私藏武器或毒物方可。

在如此大张旗鼓的紧张氛围下,不利受孕,因此已三十多岁的先帝膝下才三子二女,其中一子还体弱多病,难到弱冠,而后宫之中有将近一千名妃嫔,大半承宠过。

先帝的多疑已经到了疯狂的地步,风一吹动树叶造成树影晃动,他便大叫“有剌客”,他是被自己吓死的,死时骨瘦如柴。

“爷,前太子那边还要不要继续查下去?”千夜怀疑有人带着他们的人在兜圈子,绕来绕去,是一个圈套。

段玉聿偏头想了一下。“查。”

都在他的地头了,不查个分明,怎对得起自己?

“是。”

“我们有多少人在东兴县?”猫捉老鼠的游戏不止别人会玩,他也颇为擅长,尤其是慢慢把老鼠玩死。

“一百七十八名。”千夜指的是精锐侍卫。

“派几个去京城玩玩,把京城的水玩浑了,尤其是那几家爱胡闹的,死几个嫡子,弄残一些嫡女,就像几滴水滴入湖泊里,起不了波浪。”他太久没回京了,老家伙们都忘了他究竟有多凶残了。

“是,王爷。”千夜莫名兴奋起来,王爷又要发威了。

“尽量找出追杀我们的人,杀,一个不留。”在他的封地也敢高举屠刀,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千舞、千凝已经在做了,第一拨人已诛杀完毕。”一百零六人同一日上路,黄泉路上不孤单。

“去查查西陵王、武真王、东汉王,看他们这几年有没有安分守己。”只怕又有人不安于室了。

“爷的意思是他们连手了?”三个各有藩地的王爷若连手在一起,的确是一件相当棘手的事。

“不无可能。”

西陵王和段玉聿同辈,排行十八,同样是皇上的皇叔。两人是目前仅存的两位叔字辈皇亲,其他人都死于皇位争夺中,他们的子孙最多封郡王,降等袭爵。

而武真王和东汉王是助先帝夺位有功而受封的异姓王,两人平时看似不和,常有争吵,但武真王娶了东汉王之妹为王妃,武真王的女儿嫁入东汉王府,为一宗妇。

且三王他们的姻亲关系紧密结合,西陵王的四名妾室中,就有两名来自东汉王和武真王的族妹,同侍一夫的姊妹相当融洽。

“爷,要切断他们的连系吗?”敢让他们的爷操心就该死。

“你们看着办,爷的人不怕事,就怕事儿小。”他言下之意,有他撑腰,闹个天翻地覆也无妨。

“是的,爷,属下绝不令您失望。”继七年前怒砸敌国宫门后,终于有机会再大干一回了。

“嗯,回吧。”他也该歇会了。

“爷不回去吗?”他带了人来,马车已备妥。

“不了,这儿挺好的。”看着微卷的长睫抖了一下,段玉聿目光一闪,顿感愉悦。

“爷,这里太简陋了,怎能让您受委屈。”若让长英总管瞧见爷此时待的地方,准会大呼小叫的咆哮。

段玉聿一笑,带着冷意。“你们都养娇了,一群待宰的猪猡,黄狼坡一役都忘了吗?三天三夜没吃没喝也照样打得敌人三更啼哭五更亡。”

千夜羞愧的低下头。“属下未忘。”

黄狼坡一役以少胜多,三千人对上一万两千人,他们趴伏在满是泥泞的沟渠中一动也不动,以逸待劳,迎向全无防备的敌军,用最少的损失获得最大的利益,横扫千军。

那一次只伤亡八百多人,而敌人全军覆没,事后每个人就像在泥水中打滚过,一个个灰头土脸的,认不出谁是谁。

“不论身在何处,都要处之泰然,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因为我们不知明天要遭遇什么情况,适应它才能立于不败之地。”他的精锐侍卫只能死在与敌人的对战中,而非佞臣的算计下。

闻言,千夜胸膛一挺,目光锐利。“是。”

“好,走吧。”再不走,某人就装下去了。

“是。”

风不动,一抹玄影如云入晴空,瞬间隐去。

“你还不张开眼?”

我睡了,睡得正熟,谁也别想吵醒我。

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他一定不是在说我,人“上了年纪”就有自言自语的毛病。

打定主意装傻的夏和若装聋作哑,眼皮子一盖就耳不闻八方,像是一颗石头、一棵树,任由风吹雨打也不为所动。

可惜她的道行太浅,怎么装都破锭连连,她眼角一抽,羽睫轻颤,艳红小嘴抖了一下,在在地泄露了她的小秘密。

出身商户的酒楼千金怎么瞒得过身经百战的堂堂王爷呢!他玩过的把戏肯定比她多,她拍马也跟不上。

“不醒吗?这么好眠,正好,好久没做采花大盗了,就拿这丫头练练手,免得生疏了……”

什么,采花大盗!

他想采哪一朵花?不会是她吧?

夏和若不自觉身子一缩,放在大腿上的手往胸口一护。

她以为没人瞧见她的小动作,实则全落入段玉聿眼中,他目露戏谵之色,看着她略带慌张的行径,抬起手往玉白的耳垂伸去,轻揉着。

“该从哪里下手好呢?是先尝尝诱人的粉色小嘴,还是直接月兑了衣服,让小酒娘逃也逃不掉,乖乖就范?”他揉了揉,又把手指往下移,停在细白的颈间,逗弄地来回抚模,指月复还有意无意地弹了两下。

夏和若吓得脸发白,努力憋气,她认为他自觉无趣便会收手,因此她极力忍耐着,等他兴致过去。

只是等了等,他不只不停手,还变本加厉,往她细肩滑去,她快要憋不住了,坐起来把人推开。

“嗯,虽不是美若天仙,不过我这人一向不挑嘴,有花堪折直须折,别让花儿在枝头枯萎……”呼息重了。

他一勾嘴,拉了一撮青丝往肩颈滑过。

“不许碰我,我……我醒了,你……你离我远一点。”坏人,伤得那么重还敢起邪念。咦?还是白光,难道光也会骗人?

忿然的夏和若在瞧见段玉聿身后环绕的莹白光辉后,陷入狐疑、不解和深思。

白光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你离我远一点吧。瞧我这伤动得了吗?你不能欺负伤重的人。”他假意按着肩,好似伤势沉重。

看了看,她双颊骤地红成一片。“你干么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吓我,害我当真了。”

夏和若想离床远一点,刚要起身,一阵酥麻感往上窜,她哎呀一声又坐下去,神色痛苦。

“脚麻了。”气血不顺。

她瞅了他一眼,隔着裙子揉捏发麻的小腿肚。“嘲笑别人的不幸,你不是好人。”

“我从没说过我是好人。”他不屑。

好人不长命,祸害一千年。

这人真讨厌,不学好。“我为了照顾你,不眠不休,你不心存感激也别幸灾乐祸,做人要有良心。”

“我躺了几天?”感觉一身酒味。

“三天。”她比出三根圆润可爱的指头。

看着眼前一晃而过的葱指,段玉聿眼眸一暗。“都是你在我身边?”

隐隐约约地,一股女子体香始终在鼻间萦绕。

“你太麻烦了,我一走你就不肯张口,药也喂不下去,谁碰你你就要折了他的手,我怕你死在酒坊给我惹事,只好亲力亲为了。”腿不麻了,她往后退了两步,但是……

啊!什么东西咬她?好痛。

腿儿一疼,原本退后的身子因膝盖一弯,反而往前扑倒,夏和若也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刚想着要离这个妖人越远越好,省得沾上他的妖气,谁知一回神,人就压在他身上。这也未免太凑巧了,老天爷跟她过不去是不是?居然开这种丢人的玩笑。

“小酒娘太心急了,起码等我伤好了再投怀送抱,此时的我有心无力,力不从心。”该死的,压到他的伤口了,是哪个蠢蛋失手了?回去练一万次投石,不许再打偏了。

“我姓夏。”她慌张的想爬起,可不知为什么,越急越手脚不顺,好条打了死结一般,四肢缠在一起。

段玉聿一双丹凤眼悄悄往上扬,没人瞧见他不时隔空点一点、两下,夏和若刚要抬高的身子又往下陷,左手勾右手,右脚踩左脚地跌下去,再次落入等待的胸口。

“小酒娘,别挣扎,从了我吧!”他忍不住逗弄两句,看她杏眼圆睁,一脸委屈又气愤的模样就觉得有趣。

“你受伤了。”她闷闷地红了眼眶。

欺负过了头,他自个儿就心软了,面色一柔,轻抚她柔软的青丝。“逗你玩的,还掉眼泪了呀!”

“我……我才没哭,是气的。”她好心照顾他,他却反过来包子挑软的捏,把馅都给捏出来了。

“好,气的,我给你赔礼。”他一本正经,叫人看得傻眼,不知道是来真的还是另有后手。

“不,不……不用了,你别折了我的寿,你快些把伤养好,不要再受伤了。”她吓得跳起来,一脸惶恐。

“所以说,我还是可以继续对你上下其手喽?”他话锋一转,令人感到心口一跳的邪气为之浮动。

果然不是好人,幸好她没上当。“不行。”

“应该更严厉的拒绝,不然我会心存侥幸。”她还是太生女敕了,不是他的对手。

夏和若重生前的那一世死时是二十六岁,也曾嫁做人妇,可是她一直活在甜蜜的谎言中,一直到死前那一年才知道大家都在骗她,他们用着关心的话语谋害她,让她不晓得该不该恨。

不是每个重生者都是回来报仇的,她只想把这一世过得好,不再活得迷迷糊糊的,被人算计还当人心善。

本性善良的夏和若不管重生前或重生后都不想与人为恶,两个嫂嫂有意谋夺她的嫁妆,她离两人远一点便是,不亲不疏的处着,不给她们伤害她的机会,甚至酿酒的事也要瞒着,绝不傻乎乎的见者有份,以为替酒楼赚了钱却被人中饱私囊。

“你这人怎么自说自话,真搞不懂你哪一句是真话,哪一句是假话。既然你已经醒了,我先给你熬一锅白粥,白粥吃完了再喝药。”她决定不理他,免得又被他牵着鼻子走,他太危险了。

吃过亏的夏和若下定决心要远离祸源,一等他睡着了就马上开溜,反正还有魏老头在,缺不了她吃喝。

虽然她瞒着府里的人,让他们以为她在陪嫁庄子疗心伤,可是纸包不住火,万一有人到庄子探视,光只有幽草一人应付不了,何况她和男人独处的事一旦暴露,定会落入口实。

她没打算嫁人了,当个老闺女总好过遇人不淑,可不能被泼一身污水在身上,没了好名声,人要清白树要皮。

“只能吃白粥?”他无肉不欢。

“你空月复了三天,不能吃太油,大夫说你还有一些低烧,清清肠胃败火,等过两天粥里再加肉糜。”那时她已不在了,管他爱吃什么就吃什么,吃到肚子疼也不关她的事。

“你把我在这里的事泄露出去了?”段玉聿目光森寒。

“没……没有,大夫住附近,和魏老头很熟,他口风很紧,不会乱说话。我也怕别人起歹心好不好,你一身的伤,我哪敢随便找人,万一人家顺手一起把我宰了怎么办?”她捂着胸口,一副被他冰山脸吓到的模样。

他脸色稍微好一点。“这一身衣服是你换的?”

夏和若脸一红,连忙摇头,“是魏老头,我还没嫁人呢,怎么可以做这种事,我也是要脸的。”

她哪敢说自己除了换衣服以外什么都做了,包括清洗他伤口周遭的血渍,以酒擦身降温,换他身下染污的被子。

粗手粗脚的魏老头只会酿酒,啥事都不理,煮的膳食像狗食一样,饭还夹杂生的,亏他没饿死自己,还能健壮的活到今日。

夏和若刚死那一年曾特意去看他过得好不好,她担心自己一死,魏老头会被想发财想疯了的嫂嫂们挤对,但他过得还不错,用他为她酿酒赚得的银子盘下一间小酒馆,自酿自售,还收了名对酿酒感兴趣的义子。

“魏老头是谁?”以为是个老头碰了他矜贵的身子,不喜他人靠近的段玉聿面色微阴。

一听到魏老头,夏和若喜孜孜的提起她的丰功伟业,“他是这座酒坊的前主人,我刚买下酒坊,以后他酿的酒都是我的。”

“你想酿酒?”他若有所思。

她点头,又摇头。“我不能常常出城,只能给他酒方子看他能不能酿出新品,我最多一、两个月来看他醸得如何,是否如我想的一样,毕竟我家里的人必然不会允许我抛头露面。”

她透露出很想酿酒的样子,略微怅然,碍于身为女子的缘故,即使她有心走这一条路,却也是困难重重,除非她把酿酒师全换成女的,否则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就能吐得她体无完肤。

这年头最不缺的就是闲言闲语,穷人蔑、富人憎,一张嘴就能毁人一生,女子的名节薄如纸。

“你不怕他把你的酒方子偷了,转手卖人或毁约私占?”他问着最有可能发生的事,人性是禁不起考验的。

夏和若一听,先是苦恼地皱眉,而后又展颜一笑,明丽的面庞宛如春花一绽,令人心口一荡。“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也想自己酿酒,可情况不允许,只好冒点风险指望别人。”

先签好不外流的契约,剩下的一切随缘吧!反正她脑子里不只一种醸酒法,此人不值得信任就再换一个,最多她心别太大,酿些果子酒就好,一到入秋便到庄子上住个十天半个月,总能酿出足以卖上大半年的果酒。

只要她不大量出售,只赚赚小钱,大嫂、二嫂她们再眼红也不好夺她的脂粉钱吧!她酿酒只是消遗而非赚钱。

闻言,他失笑。“你真看得开,就没想过嫁个人,好光明正大的开酒铺子,做你想做的事?”

段玉聿黑瞳幽亮,似在说“大好的人选就在眼前,眼睛没瞎的人都瞧得见,你还在犹豫什么”。

一提起嫁人,夏和若脸上的笑意就淡了,一抹涩意浮上眼底。“你以为我不想嫁人吗?可良人难寻,瞧我被连退三次婚,可见有多难嫁,我都快死心了,不做多想。”

“你被退婚三次?”他愕然。

“一言难尽。”她话里十分无奈,也有一股已将一切抛出去的豁达,若是今生无缘,何必强求,苦了自己。

“我如何?不妨考虑一下。”他自荐。

“你什么……”她一下子懵了,脑子转不过来,没往那方面想,不想所嫁非人是她目前最苦恼的事。

“跟了我就没人敢管你酿酒的事。”他直接把话挑明了,对她,他有几分中意,想收做自己的人。

“跟了你……”夏和若蓦地睁大眼,听懂他话中之意,蹬蹬蹬地退了好远,身子贴着背后的墙。

看到她出乎意料的举动,以及满脸的惊恐,高高在上的段玉聿不悦的沉下脸。“给我回答。”

“我……我……我配不上你……”她唇雏颤抖,粉女敕的颊色白得透绿,惶恐而不知所措。

“这句话该由我来说,我看上的,没人敢说不。”配不配得上由他决定,谁敢做他的主?

夏和若抖呀抖地,忽地一咬唇,双膝落地,“请王爷高抬贵手,民女不敢高攀。”

他一笑,那笑容却冷到让人打哆嗦。“看来你知道我是谁。”

她的反应倒是迟钝,隔了这么久才想起他是何许人也。

“可你也应该清楚,本王想要的人从来没有要不到的,只有顺从和绝对顺从,你是逃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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