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酿酒 第十二章 终于迎娶美娇娘
“啊?你要当长乐王妃?真的假的?”不信,不信,难以置信,小姑的出身和姿色哪能攀上王公贵族。
不只刘氏不相信,何氏也呆若木鸡,没法接受一向乖巧听话的小姑有本事逆了天,给自己找了个富贵坑里的男人为夫婿。
可是事实就在眼前,由不得人不信。
一抬一抬的聘礼抬进将军府,竟是堆积如山,一座院子放不下又开了一座,两百名侍卫负责看守聘礼,闲杂人等不可靠近,否则一律以贼论处。
这是来自内务府的,长乐王府的聘礼是直接给现银,一箱一箱的金子、银子,箱盖打开,放在夏和若暂居的院落中,任亲朋好友来瞧个痛快。
多剌眼的红,多令人动心的嫁妆。
比起这些,夏夫人为女儿准备的嫁妆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不够看,不过总归是为母的心意,希望女儿过得好。
夏和若的两位嫂嫂看在眼里,自是悔得肠子都青了,捞小鱼却放走大鱼,要是早知道小姑走一趟京城会有这样的际遇,她们怎么会打婆婆手上那一点点嫁妆的主意,真正的财富在这里。
好在为时不晚,聘礼嘛!那是给新嫁娘娘家的,她们私下扣下一些也是礼数,总不能全抬回去吧,太不成体统。
光那“一些”就够她们用上三辈子了,还是宫里出来的,他们还开什么锦春酒楼,只要紧紧攀附上这棵大树,他们一辈子吃穿不愁了,大富大贵,出入皆是名门大户。
“哎呀!掐我一下,是不是在作梦?妹妹被连退了三次婚,怎么还能嫁入长乐王府?”
难得失态一回的何氏十分眼红小姑嫁入高门,忍不住说出她被退婚的事。
女人的妒性如天高、比海深,一旦看到别人过得比自己好,就会妒意横生,冷言冷语,说两句酸话把别人贬到泥地里,好像只有自己能舒心快活,好夫好子,其他人只是陪衬。
“那是福气呀,哪是我们比得上的。瞧瞧那些比油还滑的丝缎,沉手的金簪、金钗、金步摇,还有镶着五色宝石的发冠……啧啧!长乐王真下了重本,要把咱们妹妹迎回去……”刘氏边说边狠狠往何氏的手臂一拧,似要扯下她一块肉。
“啊!你干什么?”何氏大叫。
她一脸无辜的笑笑。“不是你叫我掐你吗?大嫂的话我哪敢不听呀。疼吧!不是在作梦。”
“我随口说说,你还真当真呀!我叫你吃屎你吃不吃?”何氏气愤地想拧回来,但忍了下来。
刘氏捂嘴轻笑。“你当我傻的呀,你自己吃,我才不吃呢。如今是妹妹的好事,你别说那个字坏人胃口。”
在府里大嫂那房总压他们一一房一头,连酒楼的分红也多分一份,她这口气一直憋着,找着机会便要回报一、二。
“弟妹倒是端起来了,看到眼前的富贵迷花了眼,以为要掉进福窝的人是自个儿。”何氏冷讽了两句。
“你——”
“够了,吵什么吵,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安分,这里是咱们东兴县吗?丢人丢到姥姥家,你眼中还有我吗?”简直不象话。夏夫人受不了的骂道。
这不就是姥姥家吗?偷笑着的夏和若靠在母亲的肩膀上。
她三天前从长乐王府搬到将军府,也就是舅舅们原来的宅子,在这儿等待明日一早的迎娶。而夏夫人等人则是先前接到消息就动身,恰恰好赶到。
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不慢,皇宫大火都过去十来天了,可前太子余孽像退去的潮水似的,竟了无踪迹,连宜贵妃也去向不明,至今找不到人,不知藏到哪去了,着实匪夷所思。
皇上下令让段玉聿追查,可他懒洋洋地回前来传话的内侍一句话——
没空,他要娶老婆。
皇上气得不轻,再一次命令他非办不可,段玉聿理都不理,只让皇上记得来喝喜酒,说要送一份大礼给他。
这事还胶着着,没有下文。
“娘,我们是闹着玩的,您别生气。”当媳妇的纵使再不愿也得赶紧来安抚婆婆,他们还没分家呢。
“是呀!娘,我们就是闷得慌,聊聊天,没别的意思。”要不是看在婆婆的嫁妆的分上,谁理这个老太婆。
两人面服心不服,各有算计。
“觉得闷就出去,帮你们舅母们招呼招呼客人。”省得在这相看两相厌,让她们母女俩不能好好说说话。
“娘,媳妇能不能去看看妹妹的聘礼?媳妇长这么大还没看过那么多金银珠宝。”如果都是她的该有多好?
看到二儿媳贪婪的嘴脸,夏夫人懒得多看她一眼,伸手一挥。“要看去看,再看也不会是你的。”
刘氏面上的谄笑一滞,讪讪地和何氏走出去,嘴里嘟哝着。“要不是您假正经不收一文钱聘礼,还要当嫁妆抬回去,那些好东西有一半是我的,哪轮到您的好女儿。”
她悻悻然地离开院落,来到放聘礼的院子,看着那闪着光的金子、银子,眼花撩乱,忍不住想伸手一模。
“放肆!”侍卫们一声低喝。
她吓得跌坐在地,脸色灰白,灰溜溜地爬起来走了,心里还惦记着没模到的黄白俗物。
“唉,你这两个嫂子呀,我真是无能为力了。”教媳无方,夏家的门楣发不了光。
“娘,无能为力就别管了,早早把家交给她们去管,您落得一身轻松有何不好?咱们干么跟她们争那些。”临到出阁,夏和若越来越有王妃的气势,不把身外之物看在眼里。
长乐王没银子吗?他富可敌国,知人善任,打理好封地,每年上缴的税银足以养活江南一带百姓三年。
“可是你爹……”她怕他拿银子养外室、置小妾,若不看紧点,老毛病又犯了,左一个、右一个,享齐人之福。
“娘,您把剩下的嫁妆全攒在手中,一两银子也不要贴补公中。咱们那个酒楼一年的出息有多少您又不是不知情,您直接让两个哥哥去管事,自会有人把持着银子不让爹败光。”
“你是指你两个嫂子?”她有些明了了。
“两位嫂嫂都是『顾家的』,她们会把酒楼的收入看得像自个儿银匣子里的银子,爹想从她们手中拿到银子怕是很难吧!”各房有各房的盘算,哪有可能用在玩女人上面。
她爹要惨了。
闻言夏夫人两眼一亮,“好,我回去就这么办,让他们闹去,我清心几年。”
她说完又看向女儿,双眼湿漉漉的蓄满泪水。
“这一次总算能把你嫁出去了,这些年你吃了不少苦,被人笑话是没人要的老闺女,娘心里难受,如今总算扬眉吐气了,这一嫁就嫁给王爷,娘的面子一下全扳回来了。”她得意着,下巴抬得高高的。
听着娘亲的心里话,夏和若内心感触良多。“聿……王爷他对我很好,娘不用担心,太皇太后在宫里不与我们同住,我上无公婆需侍候,下也没难缠的小姑小叔,偌大的府里就我和他两个主子,这样的日子还过不好,您等于是白养我一场了。”
“你说得对,可娘就是操心,娘就你一个女儿,哪能不多想一些,只盼着你好,盼你夫妻和乐。常言道:『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当娘的都一样,没法放心。”看女儿气色红润,眉开眼笑,她的心安了些。
“娘,您别担心太多,我悄悄地告诉您,我之前不是先跟您拿了一笔嫁妆银子吗?我用那些钱买下一座酒坊,已经开始出售酒了,我们酒楼进的五味子酒和三花酒便是我的酒坊出的。”她只卖两种酒给锦春酒楼,不让它发展太快。
财帛动人心,若一下子赚进太多银两,只怕又会像重生前那一世一样,人人为争利丑相尽出,家无宁日,好好的家弄得四分五裂,各自为政,兄弟、妯娌宛若仇人。
夏和若的用意是够维持两房人的生计,还小有盈余就好,银子一多易生歪心思,还不如小富兴家,本本分分的。
“什么,那座无名的酒城是你的?”夏夫人大为惊讶,没想过女儿的本事这么大。
“无名……”啊,对呀!瞧她胡涂地,竟忘了为酒坊取名,不过用“无名”也不错。
几年以后,“无名酒坊”成为远近驰名的大酒坊,扩地增建了一百多亩地,每年供应上百万坛子酒,连海外大船都来抢购,一船一船载往海的那一头。
但这些都是后话了。
“丫头,你出息了,以后娘就靠你了。”夏夫人欣慰地抹抹泪,几个孩子中终于有一个足以依靠了。
听到娘喊出她小时候的乳名,夏和若觉得自己变小了,似乎回到还能赖在娘怀中撒娇的三岁。“娘,今晚您陪我睡吧!今天我还是您女儿,明天一过,我就成了别人的媳妇儿。”
“好、好,娘陪你,娘的心肝呐!”一块肉活生生的切下,她真是不舍。
母女俩促膝长谈一整夜,谁也没睡。
隔日。
顶着一双红通通的兔子眼,夏和若一边打盹,一边让内务府派来的梳妆嬷嬷为她上妆描眉,轻点胭脂。
妆发一完成,她也是美人一个,可惜眼皮太沉,没法好好地看看自己。
热热闹闹的喧哗声从前院传来,隐约有着笑声和恭贺声,欢庆的喜气蔓延开来,人人脸上带着咧开嘴的笑。
“哎呀!吓……吓死我了,你们母女俩是怎么一回事,哭了一夜不成?眼睛又红又肿的……”
“舅母……”
“大嫂。”
母女俩都有些难为情。
“你们喔!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不想嫁,王爷来强抢民女似的,要是让人误会可就麻烦大了。”得想办法消消眼里的红丝,不然真难交代,他们可得罪不起长乐王。
“舅母想多了,王爷他不会介意的。”顶多取笑自己养了一只兔子,日后喂她吃女敕草就行。
瞧!还没嫁人呢,已心意相通,她连段玉聿会说什么话嘲笑她都了如指掌。
大舅母没好气地往她脑门轻戳。“宁可多想一点也好过没想过,想当年我们洪家就是想得太少才出事……哎!不说了,大喜日子说这些干什么,快快盖上喜帕,花轿要来了,你就欢欢喜喜的出门去,别惦着爹娘……”
“嗯!”她要嫁人了。
怀着喜悦的心情,夏和若面带红晕,她低头看着自己纤细的十指,想着骑着大马的心上人何时会来。
等呀等,等呀等,等到一阵鞭炮声响起。
花轿到了。
“要迎亲了,拜别爹——”
喜娘高声一喊,渣爹……也来了的夏老爷一脸喜色的坐在堂上,夏夫人坐他旁边,几个舅舅、舅母站两旁,笑着看夏家最小的女儿三叩拜,答谢爹娘的养育之恩。
接着是兄长要背妹妹上花轿,夏家大哥笑得像自个儿要迎亲似的,走到妹妹面前一蹲。
可是呀!大家都忘了长乐王的醋劲有多大,他的女人别人怎么能碰,就算是亲哥哥也得给他退避三舍。
只见段玉聿大步走来,虎虎生风,看似很轻的一“扶”,却是一把将大舅兄扯开,自己抱起新娘子往外走。
众人一见一阵言语,他眸光一扫,当下鸦雀无声。
很好,他满意了。
“王爷,不合体统。”今日过后,她不知要被笑上几年。
“爷就是体统。”他就娶一回,还要被这些臭规矩绑死吗?
“你喔!还是这么蛮横。”死性不改。
“但你喜欢这样的我。”他大言不惭。
夏和若轻笑的点头。“嗯!很喜欢你。”
“你”字一落下,段玉聿的脚像踩在会飞的轮子上一样,异常轻快,他轻飘飘、乐陶陶地将人送进花轿,惦记着身上的女儿香,用力地嗅了一口才翻身上马,让人起轿。
摇摇晃晃的轿子晃得人头晕,一到长乐王府门口,两千名披上银甲的亲卫列队恭迎,三十六名小女童沿路洒香花。
“下轿——”礼官高喊。
新娘子脚还没落地又被抱起,上阶梯、跨门坎、过火盆,长乐王府很大,走了一会才到正厅。
而此时,闹着要主婚的皇上已端坐在堂上,他脸色还有些苍白,当日受的伤仍未痊愈,但他坚持要来。
不为什么,就为了让段玉聿对他行叩拜礼,他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平时的冷静自持荡然无存,显而易见的是兴奋。
皇上也有气闷的时候,源自于他的皇叔,打从他登基来就没占过上风,一直受着窝囊气。
“一拜天地。”
拜。
“二拜高堂。”
拜?
皇上面色一僵,看着笑望他的皇叔。
段玉聿挺直的身躯一动也不动,然后——
“皇上是侄儿,拜他会折寿,换下一个。”
这……够狂。
皇上气得嘴歪了一下,他的确不是高堂,可他是九五之尊,身为臣子的皇叔叩拜他一下又如何?天子大过天。
“昵,夫……夫妻交拜。”礼官声音微颤。
拜。
“送入洞房。”
总算完成了,礼官吁了一口气,他全身是湿的。
“皇叔,朕有话要说……”
说?
先保命再说。
“小心——”
段玉聿一脚踢开有话要说的皇上,一支淬了毒的短箭由臂弩射出,正中皇上刚刚坐的位置,若无那飞踢,皇上命不保。
可是捡回一命的皇上没有一丝感激,反而心存恼意,因为他的伤口又裂开了,伤得比之前还严重,而且还在众臣子面前失了颜面,身为一国之君的他将来如何御下?
“护驾!护驾!快保护皇上,有剌客,快把人抓起来……”皇上跟前的太监慌忙急喊,一群侍卫上前当人肉盾牌,将皇上护在身后。
“父债子还,血债血偿,还我父王的命来!”
又一支短箭射出,幸好在射中人前遭把大刀剖成两半。
洪家一门三将军,父子同上阵。
“宜贵妃,你居然会武功!”皇上大惊。
“你不知道的事还多得很,为了让你不知不觉的死去,我可是煞费苦心。”可惜功败垂成,棋差一着。
“你说的是朕身上中的毒?”原来是她。
先前段玉聿自夏和若口中得知此事,便已告知皇上,请太医诊治。
“没错,那毒无色无味,平时无碍,可我身体上涂抹了『引魂香』,只要透过男女便会诱发你体内的毒,你碰我一回,毒素便会加深一分,而且太医查不出任何迹象。”这便是此毒的高明之处,等发现中毒时已回天乏术。
“毒妇。”果真是最毒妇人心。
“比起你那贼父对我父王所做的要轻多了,今日就杀了你血祭我父王。”宜贵妃段明宜眼眶发红。
她朝地上丢出一颗轰天雷,轰隆隆爆炸,将近两百名黑衣人闯入,手持刀剑向皇上的方向掠去。
因为有皇上在,正厅的宾客甚少,大多置于偏厅,因此对峙的两方人马可大展身手,不会有闲杂人等碍事。
“你们要打要杀有问过本王吗?本王的喜堂岂由得你们破坏!”段玉聿搂着新娘子退到柱子旁,不满的抱怨。
蓦地,一张大网由上而下罩住,底下的段玉宜等人被罩在网里,他们以为是一般的网子,能轻易切断,谁知等手指粗的铁网罩在身上后,才知网子重得足以将人压制得动弹不得。
“这是精钢铸成的天网,火烧不熔,刀剑砍不断,用牙咬嘛,牙会崩坏,劝各位别白费心思……啊!忘了一提,这个网子足足有一千斤,没点力气的人还真提不起。”一身红衣的段玉聿笑得张狂,眼眉带着得意。
“放开我,二十四皇叔,我是你侄女,你不可以这样对待我。”段明宜不甘心的大吼。
“我是你二十四皇叔,可你肯承认你曾派人伏击我吗?”她把他耍得团团转,声东击西,让他掉入陷阱。
“这……”她一噎。
“皇上,这就是臣给您的大礼,您可满意?”
人逮到了,以后不用再费尽心思叫他剿灭前太子余孽。
“你……办得很好,朕重重有赏。”明明恨得咬牙切齿,皇上却得摆出“甚得朕意”的样子。
提前知会他一声不行吗?偏要等到他吓出一身冷汗才神来一笔,在惊险万分之际化险为夷。
这便是他憎恶二十四皇叔的缘故,他永远在嘻笑怒骂中耍人一记,以玩乐心态看待生死,气定神闲地看人苦苦挣扎,他彷佛掌控了一切,无所畏惧。
“赏就省了,臣要去洞房了,剩下的就由皇上收拾了,能者多劳。”他的洞房花烛夜等了很久。
段玉聿喊了一声“开席宴客”,随后抱起他“饱受惊吓”的王妃回喜房,对于身后那些事一概不理。
“你……”他居然就这么走了?
网外的皇上、网内的段明宜,两人几乎同时发出磨牙声,恨恨地咒骂段玉聿。
无风,无星,无月,四周一片白茫茫。
骞地,熟悉的酒味飘来,阖着眼的夏和若忽然睁开眼,原本的白雾散开,露出一条石板小径。
她走着走着,眼前赫然出现一座酒坊,再定眼一看,这不是她的无名酒坊吗?
“丫头,你来了呀!”
咦?好熟悉的声音!“你是?”
“忘记你夏爷爷了吗?”
夏爷爷……“夏爷爷!”
一位老人的形体慢慢浮现,露出和蔼的笑脸。
“你没看错,这是无名酒坊,可又不是无名酒坊。”他笑呵呵地抚着长须,话出犹带三分谜。
“什么意思?”她听不懂。
“在你面前的无名酒坊是我仿你的无名酒坊弄出来的,它除了少了酿酒师和学徒外,几乎是一模一样。”他借来一用,让她不觉陌生,免得手生。
“喔!我大概了解您的意思了。”它是仿造的,虽然看来像,实则不同,她感到浓郁的灵气。
“那你知道我找你来做什么吗?”夏老祖的语气始终带着笑意,慈祥地看着小姑娘。
“酿酒呗!”她想不出其他事。
“嗯!聪明的孩子。”不愧是他们夏家的种。
“可您不是说不再教我酿酒了,说我学得够多了。”贪多嚼不烂,夏爷爷当初是这么说的。
学一门技艺便已足够,不用样样精通。
“这是最后一次,等教会你我就要走了。”他抬头望天,好像天上有一片晴空,他心生向往。
“您要去哪里?”夏和若心里有点舍不得。
“顶替杜康。”他以为要等上千年,没想到……
“杜康是谁?”好熟的名字。
“酒神。”
她惊讶的圆睁双眼。“夏爷爷要去当酒神?”
“嗯。杜康犯了错被眨了,我去接任他的位置,日后不能再照看你了,因此想趁还没去之前看看你,顺便教你酿一种新的酒。”今日一别,再无相聚之日,能留给她的只有一缸酒。
“夏爷爷,要酿什么酒?”她什么好奇。
“莲花白。”他语带怀念。
“莲花白?”她听过梨花白,没听说过莲花白,用莲花也能酿酒吗?
“跟我来。”他招手。
“是。”夏和若乐颠颠的跟着。
酿酒作坊里什么都没有,但一眨眼,又什么都有了。
“这些是莲蕊、黄芪、川芎、肉豆蔻、当归、五加皮、牛膝、何首乌、砂仁等二十余种中药,你一一嗅其味、观其色、尝其味,牢牢记住,不可搅混了。”
“这算药酒吗?”好多的中药材。
“是”能滋阴补肾,和胃健脾,舒筋活血,袪风避瘴,酒液清澈透明,酒香浓郁宜人,药香芬芳协调,口感醇厚柔和,回味甘润悠长,色泽瑰丽,适合女子饮用。
“我们要开始酿了吗?”她跃跃欲试。
“急什么,好酒要陈醸。酿美醇凝露,香幽远益清?,秘方传禁苑,寿世旧闻名。”这是失传已久的酒方。
夏老祖手把手的教夏和若酿酒的过程,一次又一次反复的酿制,酿到她熟悉,他才在一旁捻着胡须看着,直到满意才点头。
“你乃重生之人,当知后世有几场天灾,你且以酿酒为名大量囤粮,待到百姓有难便施以援手,此乃你的功德,为你的来世积福。”
“好。”帮助人是好事,她会尽力而为。
“还有,我曾送了你一样东西,如今要取回,此于你已无用处,反而易招来祸事。”本来是为了她好,如今却有可能害了她。
“夏爷爷送了什么?”有吗?她怎么不记得。
夏老祖呵呵笑,抚抚她头顶。“为善修正道,为恶入畜道,你是好孩子,苍天不会亏待你的。”
“夏爷爷,您要走了吗?”看他离情依依的神情,她的心也难受起来了,好像失去一名至亲。
“嗯。我的名字叫夏仲亭,记住了吗?”别了,我的后世子孙,但愿你一生顺心平安。
“夏仲亭……”好像在哪听过。
老人的身影渐渐淡去,周围渐亮。
马蹄声哒哒,马车车轮辘酿转动。
“醒醒,夏仲亭是谁?你竟敢在梦里低喃别的男人的名字!”醋劲大发的段玉聿摇醒睡梦中的夏和若,脸色蒙上一层阴霾。
“什……什么,你别摇,我快吐了……”这是怎么回事,她居然晕车了,月复中酸水一阵一阵翻滚。
“夏仲亭是谁?”他逼问。
“夏仲……喔!夏爷爷,你找他做什么?”难道他也来了?睡得有点迷糊的夏和若东张西望,用手揉眼皮。
“夏爷爷?”他脸上的怒意退了一半。
“教我酿酒的爷爷,我会酿酒都是他教的,他刚才还教我酿莲花白,等我有空酿给你喝。”她不觉得此话有异,喜孜孜地想让爱酒的夫婿也喝到好喝的莲花白。
“刚才?”他表情有点古怪。
“是呀!就在刚刚,他教我……”呃,他们在回封地的路上,不是无名酒坊。
半年前,段玉聿与夏和若成婚,她的名字记上了皇家玉牒后,两人就要向皇上辞行,远离京城。
可是皇上不肯放人,还以身患奇毒为由要长乐王找到解药,说自己身上的毒一日不解,他便无法离开。
这是刁难,众所皆知,即使段玉聿不想插手其事,可是他也不想太早看到皇上死于非命,皇上一死,朝廷必定动荡不安,身为皇叔的他更不可能走得开,只得留下了。
段明宜嘴很硬,宁死也不肯说出解毒方式,两方就这么耗着,谁也不退让,欲耗尽彼此的耐心。
一日一日飞逝而过,关在大牢的段明宜形容枯槁、骨瘦如柴,早已失去昔日美若天仙的容貌,但是她依然唱着歌咏美人的古调,唱到喉咙沙哑也不停。
皇上和曾经的贵妃彼此折磨着,不死不休。
段玉聿却每天游手好闲,带着夏和若上茶楼喝茶,听一上午的说书,中午到酒楼里用膳,晚一点坐着画舫瞧着江上景致,接着夫妻俩一起……逛青楼。
没错,是逛青楼。
一间一间地逛,顺便和“故友新知”聊一聊,谈风花雪月,论塞外风光,言琴棋书画,话……呃,新愁旧恨。
才几个月而已,繁华似锦的京城竟萧条如死城,街道上只看到行人三两个。一掷千金的豪门巨贾,呼朋引伴的世家子弟,京里称得上名号的人物全都不见。
他们在干什么?
躲在府里避灾呀!外面有一个活阎王,谁敢出府走动。
话说段玉聿没打也没骂,和善得很,可是他一脸坏笑地往人肩上一搭,那人便感觉一股无形的煞气迎面而来,然后身子不自觉的发抖,心生畏惧,接着黄尿一拉,丢人。
京城中多贵人,众人联名请求皇上开恩,允长乐王离京,他再不走,他们要举家搬迁,让皇城形同空城。
身为一国之君,还被底下的臣子们威胁,皇上火大,故意压着不搭理,为君还被拿捏,那他当什么皇上。
可是当有人开始大动作的出京,之后陆陆续续又有十几户勋贵往外搬,皇上只好妥协。
他又扣了长乐王夫妇两个月才让他们离京,期间有流言传出,说长乐王妃有神眼,能断生死吉凶。
因为这个传言,段玉聿大怒,手刃七八十名造谣之人,并霸气十足的宣示—谁敢说本王爱妃是非,杀无赦!
虽然此事不再被提起,可私底下仍悄悄地传开,连皇上都信之三分,想将长乐王妃留在宫中。
不过爱妻如命的长乐王进宫一趟后,皇上就惊慌失措下圣旨,允两人即刻离京,不得有误。
至于发生什么事,佛曰:“不可说。”
原本段玉聿要带太皇太后出宫回封地,以尽人子之孝道,可她却说她的一辈子都活在宫中,当有始有终,就让她的最后也在深宫里渡过,他只能遗憾母子缘薄。
“咳!爱妃,你肯定是作梦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想酿酒是吧?回去在府里给你弄间酒坊,我给你打下手。”她的酿酒技巧无师自通,的确有蹊跷,不过……
并无大碍了又有何妨?
她讪笑,想起“梦里”的情景历历在目。“也许吧……大概是马车坐久了有点晕,脑子也胡涂了。”
“要不要叫太医瞧瞧?你的脸色有些发白。”她看起来比昨日憔悴,小手冰凉冰凉的。
“不用吧,就快到了……呕!”刚一说,她又想吐了,一口酸水溢到喉咙口。
“快,快传太医,把那老头给我拖过来!”他心急则乱,连连大吼,吼得天上的雁都要被吓得掉下来。
老头其实不老,也就四十出头,是太皇太后多年前赐下的太医,原本就出身于段玉聿的封地,跟着他往返京城。
“来了、来了,王爷您这脾气该改一改,万一吓着了王妃……”嗯?这脉……
“怎么了?快说。”段玉聿面色一狞。
“好像是……”
“是什么?”
太医慢条斯理的收回手。“喜脉。”
“喜脉就喜脉,你诊那么久干什么,害本王以为生了什么大病……呃,喜脉?”段玉聿怔住。
“王妃怀有身孕了,三个月。”当爹娘的居然没发觉?
“她有……孩子了?小若儿,我们有孩子了!我段玉聿也有子嗣了……”段玉聿狂喜之后是热泪盈眶,满脸激动。
“终于怀上了!我还以为我的身子不好生养……”说到这,她突然“咦”了一声,两眼睁大。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他连忙低视她的肚子,如今是孩子最大。
“我看不见……”为什么不见了?
他一听,脸色大变,“若儿,你看不见了?”
“光。”
“光?”怔了一下,段玉聿忽然明白她在说什么。
“它消失了,没有颜色。”她再也分不清好人、坏人。
“那是好事,以后有我在,没人伤得了你。”
夏和若怅然若失的往他胸前一偎。“嗯。”
“别失落,曾经拥有的或是失去的,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段玉聿双手环在她腰上,护着月复中的孩子。
“我知道,我只是有些不习惯……啊!我想起来夏仲亭是谁了!”她看过族谱,是她祖父指给她看。
“谁?”
她嗫嚅说出。“是……我曾祖父。”
两人互视一眼,从此不再提起,何况新生命已在月复中孕育,与其回首,不如期待未来。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