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君保安康 第十章 躯壳的真实身分
“……小雅失踪了?”雷持音倒抽了口气。
食不知味地品尝完芦橘,回房后,便听到她最害怕的消息,教她浑身不住地打颤。
“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失踪……那天后来发生什么事了?”
易承雍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让她坐在锦榻上,替她斟了杯茶,才又娓娓道来。
“听说你出事那天,徐家好像也闹得一团乱,当家的徐鼎揭开了徐老夫人和卓当家两人伙同陷害他,而卓大爷也被牵连在内,最后衙役进府押人,卓大爷却逃了,就在众人找不着人之际,卓家的库房着火了,火灭后里头找到一具男尸,证实是卓大爷。”说话时,他始终注意着她,想知道她心里对那个男人有无一丝眷恋。
雷持音圆瞠的杏眼直盯着他,心情无法平静,小雅跟她说过,怀疑公公和徐老夫人有挂勾,没想到居然是真的。如果让小雅确知那些丑恶的事都是源自她的父亲和兄长,她心里该会有多恨?
“据说,那卓姑娘似乎知道你的死因,后来人就不见了,就在所有人都在找她之际,发现卓家库房失火。”
“确定库房里只有找出一具尸体?”她哑声确认。
“确定。”
雷持音垂睫思忖了下,“王爷,你现在能带我外出吗?”
“你要回雷家?”
雷持音愣了下,笑得苦涩,“不,现在的我不敢见爹娘,只要我大哥在,我爹娘就能过得好,我还是别去让他们难受……”
她根本不敢想爹娘,不敢想象早逝的自己会让爹娘多伤心,尤其当他们知道毒杀她的人是卓景麟,他们会有多痛。
“那么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端玉阁找一个人。”说完,她像是想到什么,“端玉阁可还在?”该不会小雅不在,端玉阁就收起来了。
“端玉阁还开着,听说如今的主事之人是季逢易和雷持言。”
“很好,我就是要找季逢易!”她像是找到一线生机,双眼发亮。
易承雍不明白她突来的转变,问:“卓姑娘的下落会与他有关?”
“事发当天,季逢易在卓府和我讨论端玉阁接单的事,而库房的钥匙一直在我公公身上,没有钥匙是进不去的,可我听小雅说过,库房有个地方不用钥匙也能进入,只有她跟卓景麟知道。”
虽然她说得又快又急还乱无章法,但易承雍沉下心一想便明白她的意思,“你认为当时在库房里的不只卓景麟?”
“对,而且我猜卓景麟会进库房,是想要去拿财物,充当逃跑的盘缠,我能想到这一点,小雅也想得到,所以她会比卓景麟早一步进库房等他。”
“等他做什么?”
雷持音长睫微敛,眼眶有些泛红,“因为我死前跟小雅说,我不想当卓家鬼,所以她一定会替我想办法拿到放妻书,然后……也许就是她放火烧死她大哥,又或许是想要跟他同归于尽。”
易承雍神色意外,因为他无法想象一个小姑娘竟有如此强悍的一面。
“小雅如果真知道是卓景麟对我下毒手,她是无法原谅卓景麟的,而且她会愧疚、会痛不欲生,也许那时她就在火场里头,是留在卓府里的季逢易把她带走藏了起来。”
易承雍忖了下,虽然认为她的推断极有道理,但是……
“如果事实不如你想象呢?”人一旦怀有希望失望时就会更绝望。
“至少,我确信小雅是活着的。”
“我会加派人手打探。”
“王爷,谢谢你。”雷持音由衷地道,她一直欠他一句感谢,从她还阳至今,一直是他护着她。
“咱们之间还需要言谢?”他轻扬笑意,将她搂进怀里,“我只希望一切能如你所期盼。”
睿亲王府的马车缓缓験向端玉阁,店铺外头可见停了几辆马车。
“听说端玉阁的生意一直都挺火热的,想下张单子得排到两年后了。”易承雍略掀开了车帘说。
“那倒是真的,小雅设计的首饰可不是一般常见的花样,犹记得那时宫中贵妃可是相当喜爱小雅的手艺,后来皇后生下嫡子时,皇上还差人托徐家找一顶点翠凤冠,那顶凤冠也是小雅设计的,就连点翠的部分都是她亲手做的。”
“还好是两年前接的单子,若是现在接的,我就会要你跟她说,别跟皇室沾上关系。”他意有所指地道。
雷持音一听,有些懊恼地皱起眉,“对了,你今天入宫面圣如何?皇上可有为难你?”瞧她,满心都扑在小雅身上,倒是忘了他今日进宫也是凶险。
易承雍颇受用地将她搂了搂,再替她戴上帷帽,“一点小事而已,你根本不需要搁在心上,眼前还是先办正事要紧。”
雷持音扬笑轻点着头,跟着他下了马车,踏进她许久未曾踏足的端玉阁。
以往她三天两头就往端玉阁跑,这里的一草一木还是跟她离开前一样,却是物是人非……
“爷、夫人,小店已经不接单了。”迎面走来的伙计不住地哈腰道歉,看两人姿态亲密,便把两人当成一对。
雷持音认出这名伙计,便道:“包宽,咱们不是来下单的,是想问季逢易大师在吗?”
包宽不假思索地道:“夫人,季大师现在不在工坊。”
回话后,他突觉得不对劲,他并未自我介绍,怎么这位夫人会知道自己的名字?难道是常客来着?她戴着帷帽瞧不清五官,但嗓音他陌生得很,肯定不熟识。
雷持音从他狐疑的神色中察觉自己嘴快,忙又问:“可知道他上哪去,何时会回来?”
包宽面有难色,正欲回答之际,刚好见有人从他们身后走来,立刻喊道:“雷爷。”
雷持音忍住回头的冲动,死死地瞪着前方,听见了雷持言道——
“季大师呢?”
“上徐府去了,说是得去监工,要费上一段时日,所以咱们这阵子都不接单了,季大师说忙不过来。”
“是吗……”雷持言嗓音无波地低喃着,从易承雍他们俩身旁走过,跟在他后头的伙计抬了一口大箱子走来,“我先把东西搁在工坊里。”
“这是上回大师要的玉料吗?”
“嗯。”
正当两人交谈时,雷持音见三个姑娘从厅里走出,嘴上还念念有词。
“咱们特地来下单,竟然说不接单,到底以为这端玉阁的面子有多大?”
“可不是,以为有皇恩圣宠就不把咱们当一回事,也不想想不过是商家罢了,咱们肯下单是给他们面子。”
“不稀罕,又不是非要这儿的首饰,咱们到长春楼去,像这种小家子气的店铺再也不想来第二回!”
姑娘们的嗓门不小,带着几分蓄意挑衅的意味,雷持音听了怎能不怒?待几人走到自己身旁时,她冷声道:“可不是吗?这小家子气的店铺靠的是皇恩眷宠,所以分量不够是不接单的,不知道她们到底懂不懂,啊……毕竟年纪小,肯定不懂。”
她故意装作在跟易承雍说话,实际上却是在剌那几个姑娘,易承雍听得勾起笑意。虽说他总觉得她和母妃的性情相似,可他印象中从未见母妃如此牙尖嘴利,不过她这样挺好的。
几步外的雷持言闻言回头望去,目光定在戴着帷帽的雷持音身上。
“你在说什么?你知不知道咱们是谁!”其中一名姑娘不满地怒斥,挽着身旁的姑娘,趾高气扬地道:“这位可是护国公嫡女!”
雷持音看着那位姑娘,眉头微微皱起。
不会吧,护国公嫡女……那不是易承雍的未婚妻吗?
护国公嫡女本要端出身分压人,突地瞥见一旁的易承雍,神色娇羞了起来,赶忙福了福身,“小女子见过睿王爷。”
易承雍垂敛长睫,心想护国公夫妻怎会将女儿养成这副德性?
“王爷真是好眼光,能挑中这般年纪小又不懂事的,了不起呢。”雷持音都想叹气了。
“我会处理。既然你要找的人不在,我们就走吧。”
他温柔地牵起她的声,她本想要甩开,可想想又觉不对。
如果护国公嫡女是个温婉贤良的淑女,她定是二话不说地离开易承雍,但如果是这种货色,她可不愿意易承雍就这么让人糟蹋了。
所以雷持音反倒是挽住他、贴着他,一副要气死那姑娘的神气模样,果然才走了一步,那姑娘就沉不住气向前一步故意掀开她帷帽的纱。
雷持音本来等着对方的言语攻击,准备好要反击,谁知,她竟突地放声尖叫道:“梁多福,你怎么没死!”
雷持音不解地看着护国公嫡女,尽管不清楚状况,她却没大度到愿意放过失礼又跋扈的人,挑着眉说:“你都还没死,我怎么舍得死?”
那姑娘吓得脸色煞白,丢下姊妹淘一边尖叫一边往外跑,被抛下的同伴们面面相觑后匆匆告退,眨眼间,面前就净空了。
雷持音撇了撇唇,问着易承雍,“我是长得像鬼吗?”有必要吓成这样?
“先回去。”易承雍沉声道。
“嗄?”欸,他的反应怎么怪怪的?
不等她反应,易承雍几乎是拉着她走,很快就只剩下雷持言等人待在原地。
雷持言盯着他俩离开的身影,眉头微蹙着。
“包宽,那两位是谁?”他问道。
“雷爷,方才听那几位姑娘喊他睿王爷,许是睿亲王吧。”包宽抹了抹冷汗,忖想自己方才的姿态够不够柔软,不知会不会惹得王爷上门找碴。
“那位姑娘呢?”
“不知道,奇怪的是那位姑娘一见到我,竟然就喊出我的名字,我明明不识得她。”
“是吗?”
“虽说是第一次见面,可那姑娘没什么架子,而且刚刚那说话的狠劲真是一绝,我想要是卓太太还在世……”察觉自己说错话,包宽咬着唇止住后头的话语,想甩自己两个耳光。
“持音不是卓太太了,她是雷家的大小姐。”雷持言嗓音淡漠地道。
“是,我知道了。”
雷持言没再多说什么,心思绕在刚刚帷帽轻纱被掀起露出的面容上。
那女子他并不认识,只是跟他曾有一面之缘,后来又在冯学刚那儿看过画像,没想到这会在京城碰见了。
方才那逃走的姑娘喊她梁多福……也许可以先查查。
一回王府,易承雍命人将童敬和陆嬷嬷给唤到主屋大厅里。
两人诚惶诚恐地来到大厅,见易承雍铁青着脸色,不由得面面相觑,搞不懂王爷出门一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别说他俩模不着头绪,就连雷持音也一头雾水,搞不懂他发哪门子的脾气。
“童敬,护国公府让二房袭爵了?”易承雍沉声问道。
“是,就在王爷前往通阳时。”童敬垂着脸回道,王爷肯定是在外头知道这件事,怪他没尽早禀报,早知道他就该逮着机会说。
“荒唐!”
雷持音吓了一跳,想问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又觉得这当头不是问话的好时机,只好沉默地听着,同时忧心地看他。
“护国公夫妻与其世子尸骨都未寒,竟然就让二房袭爵,那么梁多福呢?”
梁多福?雷持音皱着眉,这不就是方才那姑娘指着她喊的名字?
“听说梁姑娘失踪了,坊间还有传言说她与男子私奔了。”童敬垂着脸,不敢看主子的脸色。
易承雍不怒反笑,笑意又冷又邪,指着雷持音问:“陆嬷嬷,你可认得出她是谁?”
陆嬷嬷立即跪下,“王爷,是老奴眼力不好,现在才认出梁姑娘。”
先前她就觉得王爷带回来的姑娘眼熟,方才一提到梁多福她便想起来了,只是……虽然去年见过梁姑娘,可这次再见到她,她整个人的精气神和气质都不同了,自己才会认不出来。
雷持音傻眼了,难道说这身子的原主就是护国公嫡女?
刚刚童总管说梁多福失踪,还有可能是私奔,但她是在乱葬岗醒来,颈子又有伤痕,想来梁多福本人根本就是被人害死,那么失踪和私奔的说法就很可疑。
可问题是,为何会将梁多福丢到通阳的乱葬岗?
确认了雷持音躯壳的身分后,易承雍让两人先退下,招来空济,要他确切地调查去年护国公夫妻和世子之死,还有梁多福为何离开京城。
空济领命而去,大厅里突地静默了下来,雷持音托腮瞅着他,等着他帮她厘清所有事。
“持音。”
“嗯。”她等着下文。
“你这身躯壳就是护国公嫡女梁多福。”
“嗯。”说些她不知道的吧。
“去年护国公夫妻和世子上护国寺祈福,不知何故梁多福并未前去,而护国公一行在去的路上遇上了山崩,惨死在土石之下,当时因为皇上处处针对我,所以我没有多拨点心思到现场查看,如今仔细一想此事有异。”他疲惫地揉了揉眉间。
这像是一桩夺爵的连环阴谋,否则皇上该要等到梁多福守完丧,以护国公嫡女身分嫁进睿亲王府后,再让梁家二房袭爵。
“可都过了这么久了,你有法子查吗?”
“恐怕都被抹去得差不多了……说起来都是我不好。”
看他难得地露出阴郁之色,雷持音只能抱住他,安抚他,“逝者已矣,你就别内疚了,况且这事并不是因你而起的,不是吗?”
“可是我至少应该要保住梁多福,而不是让她客死他乡。”
最教他愧疚的是这一点,他根本没有关注梁多福,就算她遭逢巨变,护国公夫妇和世子去世,他也只让陆嬷嬷前去吊唁,根本不曾踏进护国公府,就算他能记住人的脸,他也一样记不住她?因为他不曾见过她。
“嗯,这点是你的错,可换个角度去想,我会在这躯壳上还阳,是不是冥冥之中有所注定?也许是梁多福需要一个人替她平反冤屈,追查她的死因。”
“是吗?”
“我猜是如此,我要是没有还阳,怎会知道梁多福生前是遭人给活活掐死的?”
易承雍想起朱嬷嬷曾说过她颈子有伤,原来是被掐伤的。
“我们还有一条线索。”雷持音希望他能找出梁多福一家人死亡的真相,如此才能还他们一个公道,也让她不受良心的苛责,“那个叫我梁多福的丫头,是现在的护国公嫡女,也就是二房的孩子,你还记得她见着我时说了什么?”
“怎么还活着。”易承雍喃喃念着,眸色森冷慑人。
“所以她是知情的,那么梁多福的死是二房动手的可能性就很高,可为什么?假设二房是为了爵位而对大房众人行凶,梁多福一个孤女,并不影响爵位的继承,为何不放过?”她虽然不是很清楚状况,但光听他刚刚和童敬、陆嬷嬷的对话,她也能猜出事情轮廓。
易承雍垂睫深思,确实这事古怪。
“咱们得先找出梁家二房的动机,才能了解全局。”
“这事不好办。”梁多福已死许多线索难以凑全。
“总之先让人查查吧,横竖我是不信梁多福会跟人私奔,就算私奔的对象要害人,也不需要到了通阳再动手……这也是个教人想不透的疑点,梁多福为何会去往通阳,她不会是去找你的吧?”雷持音说着说着,觉得自己的猜测很有道理。“童总管也说了,二房是王爷前往通阳时袭爵的,那么梁多福会不会是为了避开毒手,前往通阳找你庇护?”
易承雍蹙眉摇头,“她一个姑娘家想取得路引并不容易,与其到通阳找我,到睿亲王府找陆嬷嬷不是更快一些?”做为未婚妻,梁多福到睿亲王府一点都不出格,就算要长住也无人敢说三道四。
“……也是,那么她为什么会出现在通阳呢?”这里头疑点重重,难以推敲,想得她头都疼了。
易承雍垂着眼皮不语,也觉得无从揣测。
“她有没有较要好的手帕交?”她突问。
易承雍更沉默了,他哪里会知道她与谁交好?
看他这副模样,雷持音忍不住叹气了,“查查吧,姑娘家养在深闺多寂寞,要是有个闺中密友,通常都会吐露心事的。”
易承雍轻点着头,算是把这事给记下了。
两人各自沉思不语,好半晌,雷持音先开了口。
“还是你要不要干脆带我回护国公府探探虚实?”见易承雍微眯起眼,像是极不愿意,她只好再补上一句,“就算你不想带我回去,二房夫妇想来也会设法让我回去,毕竟他们家的姑娘已经遇见我了。”
“你不怕?”
“我有什么好怕的?你不觉得他们才该怕吗?”一个该死未死的人重回到他们这些凶手面前,到底是谁该怕?
“况且,有你在,你认为他们敢再对我动手吗?怕是连个念头冒出来都不敢。”
“那倒是,可问题是你不能在护国公府里过夜。”真正教他担忧的不是那些人,而是会拘她魂魄的鬼差。
“那你就模黑来陪我吧,不对,不能模黑,一定要在天黑之前。”
易承雍沉着脸想着该要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梁家二房整个拔除,根本没意愿让她踏进护国公府。
“欸,你没太多时间考虑,梁家二房很快就会上门的。”
为表示担忧侄女之情,他们必须在得知她还活在世间时,赶着演出一套赚人热泪的戏码。这一点,应该不用她提醒吧?
护国公府。
“你说什么?”护国公梁清柏吓得整个人从太师椅上跳了起来。
“爹,我说的都是真的!梁多福回来了,她还活得好好的,而且还是跟睿亲王在一块!”梁多祈吓得不轻,整个人还不住打着哆嗦。“怎么办,爹,她没死、她回来了,我要怎么嫁进睿亲王府?”
“现在还管什么你嫁不嫁,她还活着咱们都别想活了!”梁清柏不住地来回走,整个人都慌了。
“娘,咱们该怎么办?”梁多祈转而抱住亲娘。
“老爷,何必惊慌,你要是慌了,那就是心虚,你得要镇定,等会儿随我走一趟睿亲王府。”洪氏一边安抚女儿一边说,相较梁清柏,她显得镇定多了。
梁清柏听完也觉得有理,可不正是如此,他们派人一路尾随梁多福,等到接近通阳城才逮着机会将她处理掉,根本不会有人发现,就连她也不可能知道是他们的手笔。
只是下手的人分明回报说确定她已经死透了,为何她又回来了?
“我明白,我会镇定些不露馅,可是咱们去睿亲王府做什么?今儿个睿亲王一上朝,就将万家和楚家给逼得快要满门抄斩,他是个咱们惹不起的狠角色。”
“他算是什么狠角色?他分明是在找死,和皇上对着干还能活得久吗?”洪氏毫不客气地道,“眼前要紧的是,咱们得要让外人知道咱们心疼多福,先前没动静是不知道她上哪去了,现在她好不容易回来,自然要赶紧带她回府。”
“娘,你带她回来做什么?”梁多祈尖声喊道。
“多祈,将她带回来咱们才能处理她,要不她一直待在睿亲王府里,咱们能拿她如何?咱们得早点动手,不能给她机会反咬咱们一口。”
“对,你说的对极了,就是这个理,将她带回来再处理她。”梁清柏再次庆幸自己娶了个好娘子,一直替他筹谋着,要不这爵位哪可能落在他的手中?
两夫妻在视线交会中达成共识,换了套衣裳后就前往睿亲王府,岂料——
“咱们王爷发话了,经过舟车劳顿,精神不济,不见任何人。”
梁清柏几乎气结,恼易承雍竟只派了个门房打发他,好似他还是以往无举足轻重的梁家二爷。
“请你行个好,给王爷捎个话,咱们是来见侄女的,咱们还以为多福是失踪了,没想到却是跟在王爷身边,想问她是不是思念王爷了才前往通阳。她这么做虽说有些出格,但只要人平安就好。”
洪氏说着,拿手绢拭了拭眼,乍看彷佛是个忧心侄女的婶娘,可要是仔细思考她这番话,就能察觉她分明是故意破坏梁多福声誉,说她不知检点,为了未婚夫私逃出府。
门房只把小门开了条缝,见外头围观的人不少,却仍没打算放行,甚至是传话,只又重复道:“咱们王爷发话了,经过舟车劳顿,精神不济,不见任何人,两位请回。”然后连条缝也不给,将门紧闭。
吃了闭门羹的两人对看了一眼,洪氏干脆放声哭了起来。
“睿王爷,您不能这样欺负咱们护国公府的姑娘,尚未出阁岂能日夜相伴,睿王爷,您得要给咱们护国公府一个说法,要不如何对得起我大伯子在天之灵?”
洪氏这惊天一哭,立刻引来更多人潮,没一会儿朱红大门再度打开,洪氏心喜之际,见到的却是王府护卫,手持出鞘长剑。
“王爷有令,门前闹事者,一律就地格杀!”
瞬间围观的百姓作鸟兽散,护国公夫妻见护卫手中亮晃晃的剑刃,心底惴惴,只能夹着尾巴溜了,决定明曰再走一趟。
翌日,梁清柏直接递了帖子,表明拜访,还一大清早就乘马车在睿亲王府前候着,街上再度满是围观的人群,但无人敢靠得太近,只因门前有护卫持剑站岗。
接到帖子,童敬就将门外的事禀明。
“就让他们候着。”易承雍神色毫无波澜地道。
“王爷,今天日头很辣的样子,倒有几分夏日的味道,不如让他们多待一会,祛祛春寒。”雷持音在旁补了一句。
“甚好。”
因为雷持音这么一句话,门不开就是不开,等到日正当中,护国公夫妻在马车里实在是晒得受不了了,让车夫去敲门询问,岂料车夫还没走到门前就被护卫给吓得险些尿裤子。两人看这事态不对,再等下去恐怕也是空等一场,只好调转车子回护国公府。
“老爷,依我看,咱们向上头递个消息吧。”
“可万家现在也是多事之秋,咱们这当头凑过去,不会遭池鱼之殃?”
洪氏一双勾魂眼瞪去,“老爷,你不要忘了,你能得到爵位是谁帮衬一把的?更何况皇上要真打算降罪万家早就下旨,这样拖着不就是在等时机让万都督复位?你眼光得看长远点。”
洪氏是武官庶女,当年嫁给了没半点本事的梁家二爷时,她心里早就打算好要怎么替他谋划,替自己挣个让嫡姊都眼红的地位,如今只要押对宝,梁家前途不可限量,她的儿子往后还能袭爵,所以她不允许任何人破坏她的计划。
梁清柏耳根子软,向来都是听夫人的,终究同意了。
“……那就这么办吧。”
睿亲王府。
“人走了?这么不禁晒。”雷持音摇摇头,打从心底瞧不起那对夫妻,竟连表面功夫也做得这么不到位。
“不如再多晾个几天?”易承雍厌烦那两人,并不想见他们。
“那可不成,我可是很想要赶紧将这事做个了断,定要查出真相,以慰梁多福在天之灵。”她现在拿了人家身体、顶了人家身分,又不用跟人分享良人,冲着这几点,她就该好好报答梁多福。
昨儿个空济带回了消息,只说梁多福是在梁家二爷袭爵当晚就离开京城,是连夜独自离开,似乎没惊动任何人。
可一个从未出过远门的姑娘家要离家,哪可能不惊动任何人?分明就是故意放她离开再半路劫杀。
虽然大家都有相同的猜测,偏偏目前查出的线索相当有限,更别提证据了,显然不进护国公府难有进展。
“那就明日吧,你回房后四处搜一搜,记得小心他们派的丫鬟。”易承雍低声提醒着。
“放心,我擅长整治背主的下人。”
他们一致认为梁多福身边的丫鬟大有问题,所以便让人去查了她们的底细,好让她以梁多福的身分回去时知道怎么应对。
“你要记住,谁都不能动你,有事尽管将我的名号抬出来。”
“要是你的面子不够大,人家不买账,怎么办?”她佯装担忧地道。
易承雍被她气笑,“不买账也成,我会让他们知道敢得罪你,比得罪皇帝老子还要可怕。”
雷持音一把捣住他的嘴,“你可不可以别老是讲这些大逆不道的话?”
“胆子这么小,你要怎么表现气势?”
“梁多福很有气势吗?她是个什么样的姑娘,性格如何?”总得给她一点讯息模仿呀。易承雍回应的是一径的沉默,雷持音瞪着他,也跟着沉默了。
她真的觉得梁多福很可怜,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