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棍与小王子 第七章
第三章
“Kay！Kay！Kay！”
机场大厅里被粉丝挤得水泄不通，杨佳静拉着行李箱，落单在队伍最后方，看着那声势浩大的接机人海，不由得露出了同情的眼神。
这些可怜的孩子，她们根本不晓得小王子令人发指的真面貌，还傻乎乎的把小王子当作偶像。
被助理与保镖围住的黎尚凯，一身黑衣黑裤，俊脸覆着墨镜，尽管已经低调打扮，可高大精实的身躯在人群中依然格外醒目。
他迈动着长腿，不苟言笑的抬起手朝接机人海轻轻一挥，果不其然又掀起一阵粉丝尖叫与欢呼。
他们一群人为拍摄黎尚凯的写真集，准备搭机前往布拉格。
“布拉格？！我也能一起去？！”
犹记得汪姊告知她必须一齐同行时，她又惊又喜，当场从计算机前跳起来。
“先别高兴得太早。”汪玛莉笑笑的解释，“因为小布丁她们受伤了，没办法一起去，临时又找不到信任的人手，所以只好麻烦你帮个忙。”
“啊？所以我是去当助理的？”杨佳静恍悟。
“你放心，出差的薪资是双倍，机票保险一律由公司支付，其余出差费用只要在合理范围内都可以报公帐。”
于是杨佳静欣然同意，准备跟随公司团队一起前往布拉格。
“杨佳静。”
蓦地，原先与随行保镖们走在前方的黎尚凯，不知何时停下脚步，向大大落后的杨佳静勾了勾长指。
杨佳静轻蹙秀眉，先是张望两侧，随后又转首望向后方，确认左右后方没人才确定小王子是在召唤自己。
“我又不是神奇宝贝，有事没事干嘛一直召唤我……”
见众人自动自发的让出一条康庄大道，杨佳静极其无奈地拉着行李往前走。
“有什么事情是非我不可的吗？”气喘吁吁的站定在黎尚凯面前，杨佳静语气很酸的问道。
身高近一百九的黎尚凯，隔着那副两个礼拜前她买的簇新墨镜，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
“你等等过来帮我看一下。”他习惯性的用着命令口吻。
“看什么？”她一脸发懵。
“看我的专机上面有没有不该出现的东西。”俊脸略显僵硬的说道。
杨佳静先是一怔，随后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喔，原来他是害怕这个……
“快一点！”黎尚凯不悦的催促。
于是杨佳静在随众人托运完行李后，先行上了黎尚凯的私人专机，佯装若无其事的参观起豪奢的专机内部。
黎尚凯靠坐在依照他体型订制的沙发长椅上，摘下墨镜，眯眼看着杨佳静来回踱步，这边模模，那边坐坐。
“你到底看见了没有？”自从知道这个女人拥有阴阳眼后，黎尚凯总会忍不住被这件事干扰，一个人待在休息室也会莫名发毛。
“你是希望我看见，还是希望我没看见？”杨佳静甜笑反问。
黎尚凯拧眉一瞪，重新戴上墨镜，伟岸身躯往后一躺，双手抱胸，开始补眠。
杨佳静努了努嘴，悄悄对他吐舌扮鬼脸，正欲转身离开私人专机时，一道微妙的直觉促使她停步旋身。
她两眼发怔，嘴巴又张又合，直勾勾的望着黎尚凯。
彷佛有所感，黎尚凯亦睁开眼，适巧看见呆怔在舱门口的杨佳静，一脸忧伤的直视着自己。
他不解的坐起身，边摘下墨镜边扬嗓问：“你为什么要那样看着我？”
杨佳静没有答复，她只是红着眼眶，忽尔想起什么似的，一脸慌乱的转身奔出专机。
黎尚凯觉得古怪，忍不住张望身下四周，心底止不住的发毛。
“Kay，飞机就要起飞了，你要去哪儿？”刚走进专机的汪玛莉，与高大的黎尚凯擦身而过，连忙伸手拉住他。
“杨佳静人呢？”黎尚凯焦灼地反问。
“佳静？她说她临时有急事，要自己搭下班飞机过去，Kay！你去哪儿？”汪玛莉瞪大眼，气急败坏的扯嗓高喊。
“啊！你们看，是Kay耶！”
一群小女生抱着大挂报正准备离开机场，却在机场的某个入口发现黎尚凯的身影，尖叫声顿时连环响起。
“shit！”察觉自己曝光的黎尚凯，一边用大掌捣去半张脸，一边张望梭巡。
那个杨佳静腿这么短，居然还能跑得这么快，难不成真是见鬼了？
黎尚凯越想越不对劲，没有找到杨佳静问个清楚，他打死都不会搭上专机。
美眸透过镜片焦灼捜索，蓦地，他看见一抹熟悉的娇小人影在对街招计程车。
他低咒一声，随即迈开大步追上前，同时扯嗓大喊：“杨佳静！杨佳静！你给我等一下——”
幸亏他腿够长，在出租车准备行驶前，长腿一跨，他整尊人及时挡住了车头。
叭！
出租车发出不爽的喇叭声，后座的杨佳静这才看清挡在车头前的人影。她诧异不已，来不及做出反应，那个应该在私人专机上的小王子，已经打开后座车门，挤进了狭小的后座。
“少年仔，你阿馁很危险……”前座司机用台语碎骂着。
黎尚凯听不懂台语，耳朵自动跳过司机的责怪，一派自我的摘掉墨镜，伸手耙了耙被风吹乱的深褐色中长发。
杨佳静傻在那儿，好片刻才挤出声音，“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飞机呢？汪姊呢？”
黎尚凯美眸一横，没好气的瞪她一记。“你到底看见了什么？为什么吓得连飞机都不搭了？”
杨佳静神情古怪的转开小脸，嘴上敷衍着：“我什么东西都没看见啊……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件急事。”
“有什么事会比错过飞机还重要？”黎尚凯眯了眯桃花眼，紧瞅着她脸上那抹心虚不放。
这个女人说谎技术烂透了！除非他瞎了，否则怎会看不出她在鬼扯。
“小姐，一样刚才说的那个地方吗？”司机打了岔。
“对！麻烦你了。”杨佳静急忙应声。
出租车驶离了交通混乱的机场，上了交流道，朝着郊区方向而去。
“汪姊一定会气死。”杨佳静一手抚着额心，频频觑了觑身旁很任性的某人。
“你还没说，你到底看见了什么？……是冲着我来的吗？现在呢？还在我旁边吗？”黎尚凯炮轰式的追问着。
“有完没完！”杨佳静突然爆气一声，当场堵住了他。
黎尚凯一怔，总算察觉眼前的杨佳静，与往常那个认命听话的女人不大一样。
他这才沉心静气，仔细端详起那张秀颜，却意外发现她的眼眶是红着，鼻头亦微微泛红，明显先前曾经哭过。
杨佳静被他异常专注的凝视，弄得怪不好意思的，登时怒气全消。
她神色不自在，赧怒的问：“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看？”
“你哭过？”黎尚凯一语戳破她的伪装。
“不关你的事！”杨佳静忽然炸了。
看着这个女人接二连三的发飙，向来骄纵的黎尚凯非但没有动怒，反而觉得比起自己老是被她惹毛，甚至听信她的“鬼”话，变得疑神疑鬼，看她被自己气到炸毛的模样，似乎来得更爽快。
“司机先生，麻烦前面花店先停一下。”
眼角余光掠过窗外的路标，杨佳静甩头朝前座低喊。
出租车缓缓停靠下来，杨佳静推门下车，走进被各色艳丽花卉包围的花店。
黎尚凯也跟下了车，高大身躯一路尾随她身后，看着她在堆满盆栽与花材的走道上走走停停。
“Kay！”花店老板娘不可思议的大叫。
黎尚凯没打算遮遮掩掩，反正花店里只有两名员工，还不足以构成威胁。杨佳静兀自选了一束白色野姜花，让女店员帮忙包装完善，随后抱着花束返回出租车后座。
“小姐，你男朋友是名人喔？”司机好奇的透过车窗，看着被老板娘与女店员索讨签名而走不开身的黎尚凯。
“喔，对呀，他是明星。”杨佳静亦看着那一脸铁青的小王子。
见黎尚凯臭着脸，一副很不情愿的签着名，她不知怎地，忽然看得直发笑。
“你笑什么？”黎尚凯坐上车后，迎面看见的就是她一脸笑。
“我在笑你，那么不情愿，为什么还要当明星？”
这下，改换黎尚凯沉下脸不说话了。
杨佳静才发现，原来他会当明星并非偶然，显然也不是玩票性质，而是另有其他动机，至于动机是什么，她敢大胆假设，应该与上回在饭店巧遇的那名美丽女子月兑不了关系。
出租车重新行驶在国道上，最后驶进了一处私人墓园。
“你不是怕鬼吗？还来这里干什么？！”一看清目的地，黎尚凯俊脸发黑。
“所以我才说，不关你的事啊。”杨佳静一派风凉的轻哼。
一身黑色休闲洋装的杨佳静，抱着怀里那束洁白野姜花，走在草木扶疏的墓园里，纤细身影更显单薄。
无预警地，这一幕如画般烙印在黎尚凯脑海。
他愣了许久，随后推门下车，在偌大的墓圜里梭巡一阵过后，终于在角落一处发现杨佳静的踪影。
绕过另I座墓，他放缓脚步，看见前方的杨佳静背对着自己，而她怀里的那束野姜花已经插入墓前的琉璃花瓶里。
他走近，先是侧过脸，睐向那一脸哀伤的女人，当目光触及她眼眶的泪珠时，他心口莫名感到窒闷，只能转开脸，端详起以花岗岩凿砌而成的墓碑。
墓碑上不见照片，只刻上了一个男性名字，以及出生死亡日期。
黎尚凯向来我行我素，即便人在墓园亦然，他甩头就问：“施礼然是谁？”
杨佳静兀自盯着墓碑好片刻，才收起眼底的悲伤，望向那一脸不问出个所以然不罢休的小王子。
“是我的未婚夫。”她平静的为他解惑。
“未婚夫？”他扬眉怪叫。
“嘘。”她伸手扯了他的风衣袖管一下，眼神满是嗔怪。“你没听过，不能打扰死者吗？小声点！”
黎尚凯睨了一眼被她抓住的袖管，心底流淌过一阵古怪的热潮。
他难得犹豫，那双桃花眼转了转，在看见杨佳静那一脸的思念后，最终仍是没有开口让她放手。
“他发生了什么事？”黎尚凯止不住好奇的追问。
“他得了肝癌，订婚后那一年就走了。”
她淡淡的陈述往事，脑海却浮现了方才在专机上撞见的情景—
彼时，她竟然看见施礼然坐在黎尚凯身旁，一如记忆中的那般，面上扬着温柔浅笑，目光蓄满体贴的凝视着她。
那一瞬间，她忽尔想起，这些年来，她忙碌于生活与工作，亦为了淡忘这段情伤，她已经许多年不曾上过墓园看看他。
那一刻，她承受不住良心苛责，仓皇逃离了专机，直到失魂落魄搭上计程车后，她才懊悔莫及。
她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拥有阴阳眼，更没想过，死去的施礼然会成为她第二个看见的鬼魂，这一切完全出乎她意料，她毫无心理准备，直至此刻，仍处于恐惧与迷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