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宠娇女 第二章 温家的心头宝
温左玉,温右郎齐齐点头,相偕走了。
见众人离开,拾曦郡主也牵起温宁宁的手,往她的天香阁而去。
拾曦郡主的手不大,却很软,这对前世母亲早逝,被后母打压到喘不过气来的叶曼曼来说感觉很新奇。
前世的她甚至不太记得有母亲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此时一根修长白皙的指头横过拾曦郡主,就那样戳上温宁宁的额,“三更半夜的,我娘为了妳硬生生熬出黑眼圈,妳就不能让人省点心?”
指月复带着点暖意,温宁宁并不觉得难受,她看了眼一边碎碎念,一边还不忘帮她把鬓边稻草拿下来的少年,然后又看了眼少年后面,有着一模一样俊俏面容、对着她眨眼的少年,公子无双,美人如玉,一个就很够叫人惊艳的了,还是罕见的双胞胎,方才人实在太多,她对这对双生子也只能匆匆掠过,这会儿人家自动送到她眼前,那养眼的程度真是太滋润了。
在温宁宁的印象中,戳她额头的这个叫温恭,落后一步那个是温梓,温恭是哥哥,温梓是弟弟,府里人通常分不清他们谁是谁,就连身为母亲的拾曦郡主偶而也会搞混,奇异的是温宁宁却很轻易的就能分辨出两人。
她知道温梓的鬓边发中有颗小小的朱砂痣,若隐若现,温恭没有。
温宁宁看着温恭收回去的指头,感觉到了他的关怀之意,点点头道:“以后—— 不会了。”
咦?温恭的手指在中途停滞了下,别说温恭,就连落后一步的温梓也多看了她一眼。
他发现向来目光呆滞,反应迟钝,甚至可以说没反应的小姑姑似乎有些不一样,但要他具体的说明,这一下还真不好说。
再仔细看她眼睛,她已经垂下眼睫,又一副木讷的表情。
“既然你们小姑姑人没事回来了,这里也没你们兄弟什么事,一早要去国子监的,要去校场的,赶紧回去补个眠,都散了吧。”拾曦郡主打发了两个只要见到他们小姑姑就走不动路的儿子,接着把温宁宁带去了天香阁,收拾一身干净之后,又亲自牵着她的手回了韶华院。
长信侯府是太祖时候就赏赐下来的,在整个京城算得上是一等一的好宅子,丝毫不输要求精雕细琢的文官门面,大气的青石将道路铺设得宽敞又开阔,花木欣欣向荣,住起来舒适又明朗。
这时一片晨曦已经爬上天际,就算还有些灰蒙蒙的也不妨碍,温宁宁的院子收拾得窗明几净,青石小路打扫得一尘不染,院中架子上的忍冬花已经绽了新芽,窗前的大水缸新荷虽然只有女敕绿的叶子,倒也可喜。
奇怪的是沿路过来一个丫头婆子都不见。
拾曦郡主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淡淡解释,“院子里的丫头没把妳照看好,被我打发了。”
好个雷厉风行,这是把韶华院都清洗过一遍,就因为没把温宁宁这位大小姐给看牢,弄丢了所致?
拾曦郡主也不奢求温宁宁响应,径自吩咐后面的大丫头,“知琴,往后妳就留在大小姐这里,凡事要仔细小心妥贴,大小姐要是有个什么差池,唯妳是问。”
她本就不是什么随和的人,这一板起脸来便有几分凌厉。
知琴垂下头,这是把她给了大小姐,她弯腰福身,应了声是。
她服侍郡主多年,从亲王府到侯府,虽然有些意外郡主把自己给了大小姐,却也没什么抗拒的心理,大小姐虽然脑子不灵光,但是她从不会打骂下人,并不是个难侍候的主子。
还有一点,大小姐可能不清楚自己对长信侯府的重要性,但府里百多号下人都知道大小姐是温家的底限,谁敢对她不好,除非不想捧侯府的饭碗了。
要知道侯府所有的规矩到了大小姐面前都得绕道走,而所有的规矩也都是围绕着大小姐转的,所以跟着这样的主子,她并不吃亏。
拾曦郡主临走前模了模温宁宁的头,叮嘱她有什么事都可以去天香阁跟她讲,什么时候都可以去。
温宁宁除了点头,还是点头,她这位嫂子对她的好看起来半点不像作假。
长长伸了个懒腰,老实说折腾了一宿,她还真是累了,也不用丫头侍候月兑鞋,径自上了床,自己拉了锦被。
“我要睡了,妳想去哪就去哪,不用在外头侍候。”
知琴看着已然闭眼的温宁宁,给她掖了掖被子,转身在金蟾蜍熏炉点了凝神的安息香,又查看窗户,见一切妥当,绕过整块用红木雕琢的福自天来寿山石屏风,安静退了出去。
原来,韶华院里有八个粗使婆子和丫头,四个二等丫头,两个一等丫头的,如今全被发卖了,院子里侍候的人势必要重新添置。
她得趁着大小姐还睡着的时候赶紧下去安排人手,总不能让大小姐起身后没有人侍候。
温宁宁一听见知琴轻巧的脚步声还有房门被轻轻阖上的声响,便睁开了装睡的眼睛,掀开绣工繁复精美、水色荡漾的被子,随即起身。
不得不说,温家人对温宁宁实在够好,一切用物都是最好的,内室的摆设皆非凡品,帐幔的钩子上挂着空心银囊球,卧榻是花梨木架子床,窗边斗大的汝窑花囊插着满满一囊的各色百合,芳香沁人心脾,窗下是雕佛手的贵妃榻,更别提琳琅满目的珍玩多宝槅古玩器物,还有梳妆台上从佛郎机飘洋过海而来的西洋镜子和三层黄花梨大柜子。
温宁宁一眼看中角落的紫檀木箱子,她打开最里面的那个,然后把随身带的麒麟葫芦袋往里头一扔,好像它是什么烫手山芋般,又想着不妥,重新动手把葫芦袋塞进了最底层,确保不会轻易被人发现,这才爬回架子床,什么都不再想,安心的睡了个囫囵觉。
这一觉居然睡到日落西沉,暮色四合,温家已经点灯的时间。
她一睁眼,瞧见的是知琴略带担忧的脸。
“小姐,您可醒了。”甜美嗓子还带着点颤音,根据大小姐以往总少不了要闹出大小动静的“辉煌战绩”,她也害怕刚被拨到大小姐身边的自己出什么差错,要是真出了差错,她有十条命都不够赔,这一整天提心吊胆,直到方才见小姐睁眼,一颗心才落回了肚子里。
“点,灯了?”她明明记得自己在床上躺平的时候天才刚亮没多久。
知琴听见大小姐这么明确的问话虽然有一瞬间的惊疑,但基于主子问话,还是谨慎的回答,“大小姐睡了整整一日,侯爷和二爷来来回回韶华院好几次,小姐都还在睡觉,也不让婢子吵醒小姐,这会儿恐怕还在花厅等着您呢。”侯爷和二爷今日不上朝,就为了等大小姐醒来,亲眼瞧她一眼,确保她无恙。
“派人—— 去知会我—— 大哥他们—— 一声,说,我梳洗—— 后就—— 过去。”她语音清晰,眼神干净,丝毫不见之前给人的浑沌和痴呆反应。
前世的叶曼曼家中有六个姊妹,这还不包括数目更多的庶女,父亲的重男轻女、母亲的早逝,让她在姊妹中更显渺小,她没有谁的大腿可以抱,谨小慎微,担惊受怕,从天上掉下来的高嫁,以为从此能天高任鸟飞,哪里知道等着她的是连冤都无处可喊的屈死。
原来这世间无绝对,没有人知道往后等着自己的会是什么,但若是因为这样就什么都不做,那她重活一世又是为什么?
因为睡了场饱足的觉,精神充沛,温宁宁确定自己死后没有魂归地府,而落脚点挑在了这温宁宁的身上。
既然占了人家的身子,她想到往后就是她接替原主活下去,要继续装疯卖傻吗?
当然不。
知琴没敢当着温宁宁的面掏耳朵,揉眼睛,只是舌头打结了。“小姐,您?”这么一连串的话,虽然慢,却一个字都没错,天老爷开眼了吗?
温宁宁并不想多做解释,“我饿—— 了呢,让人—— 来帮我—— 梳洗,快去。”
这下,知琴不敢再以为大小姐只是难得的清明了,闭上几乎可以吞下鹌鹑蛋的嘴,虽然心里还是充满疑惑,却也没敢再问,唤了刚提上来的浣花和绿雀端温水、拿巾子、找衣服,侍候大小姐梳洗一番。
两个丫头刚从别处提上来,只想小心翼翼的讨好主子,在韶华院站稳位置,知琴姊姊可说了,哪个敢惹大小姐不高兴就滚出府去,所以哪敢多嘴,侍候起温宁宁就更加了几分的细致和贴心。
拾掇干净,换了身精神的海棠红新衣,温宁宁就带着知琴去了永濮堂。
这一路知琴的心里不停的打着小鼓,毕竟一觉起来的大小姐月兑胎换骨变了个人,这说出去谁信?但是她很快又说服自己小姐并不是一觉醒来人才变的,她记得早上小姐睡觉之前还同她说了话。
也就是说大小姐从昨儿个夜里人就是醒着的了。
她忽然出了一身冷汗,自己昨夜要是有那么点轻慢,别说往后想站在大小姐的身边,恐怕还有得苦头吃了。
往后她得更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不可!
温宁宁瞧着知琴的脸色变来变去,也不去追究,既然知琴会是她将来用得上的贴身大丫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她也不必在她面前掩饰什么,于是有疑问就问,不承想知琴有问必答,而且答得详尽细致,温宁宁很快便把温家人口模了个差不多。
心里梳理过一遍有了底之后,永濮堂也到了。
永濮堂包含着议事厅、花厅和厅堂、敞轩,里头的气氛谈不上好,两个年纪相仿的男子依次坐在紫檀木太师椅上,上首是温家老大,长信侯温紫箫,他身上的盔甲至今还没月兑,黝黑的皮肤,留着一绺整齐的胡须,气质威严,带着一股久居人上的贵气。
也就是说他一得知妹妹走丢,从大营赶回府又转身出门去找人,再被下人知会转头回来,这一整个过程沉重冰冷的盔甲一直是在身上的。
下首的男子年纪要轻些,两撇小胡子,昂藏七尺,比初升的朝阳还要耀眼三分,比起温紫箫的粗犷,他则是斯文许多,象牙白的肌肤,温家人酷似的好容貌,这是温家二爷温紫笙。
“宁宁说叫我们等她,条理分明,老二,你觉得是她会说的话吗?”都说天下父母心,可在侯府,却是兄长心,只听下人转达的这一句完整的话,如兄如父的温紫箫比三伏天喝了杯酸梅汤还要舒畅。
不过也因为不敢置信,所以非要从二弟口中套出个子丑寅卯来,证明他没听岔。
“她叫我们等就等,咱们家有什么事比她还重要?”温紫笙可不钻这牛角尖,等宁宁来了不就知道了?
“我这不是心里急,听你嫂子说她一早回来模样可不好。”他原在西郊大营看着校尉训练士兵,却接到府里消息说小妹三更半夜还未归家,这还训什么兵,让人通知千机营的老二,快马回府,等兄弟都齐了,分头出去找人。
温紫箫被他一噎,把几上都已经冷了的茶牛嚼牡丹似的灌进肚子。
这时的温宁宁已经走进永濮堂,放下茶碗的温紫箫见到妹妹进来,朝着她招手,“宁宁快过来给大哥瞧瞧。”
温宁宁身上穿着海棠色的小立领对襟小袄,琵琶扣,袖口和领间绣了梅花,脖子上挂了一个黄澄澄的缨络项圈,平白给少女增添了一分富贵和娇憨,下边配了淡绿色的百褶裙,裙襬覆住半个鞋面,露出脚尖绯色绣花鞋上拇指大的东珠,只要她不说话,没有人看得出来她脑子不好使。
看见温紫箫叫她,她也不知要不要行礼,磨蹭着过去,好在温紫箫也不必她纠结,直接两手穿到她腋下,不费什么力气的将她抱上了一旁的太师椅上。
温宁宁双脚离地时有一瞬间的惊慌,但是潜意识里又觉得这样的动作好像经常发生,只是好歹她已是个十四岁的少女了,还颇有分量,这会不会太不把她当一回事了?
“怎么又把好好一张脸弄花了,谁欺负妳,告诉大哥,大哥替妳出气去!”堂堂侯爷在自家小妹面前,道理什么的免谈,拳头是唯一的真理。
直到现在,尽管有着小姑娘温宁宁的记忆,叶曼曼一下还做不到完美的无缝接轨,此刻听着他的话,叶曼曼有些茫然,她该如何理直气壮的以温宁宁的身分留在这个家?
但……好像歪打正着,她的不回应应该就是温宁宁最好的响应,因为两个哥哥什么异样的表情都没有。
倒是看到几案上的新鲜果子、点心,她这才想起来自己起床至今一口水都没有进,更别提用餐,不着痕迹的往那边歪了歪,又歪了歪,爪子还没碰到白瓷碟子的边边——
“妳睡了一整天,肚子是饿狠了吧?”一只修长白皙的手递过来一碟子的蜜饯果脯。
这是她肚里的虫子……不,是她二哥,素有玉面将军之称的温紫笙。
别提在小黑屋那番折腾,她还真是饿狠了,只是一回来忙着认人,又心里吊了十七八个水桶,连饥饿感都忘了,这会儿,让她吞下一头牛都使得。
她什么动作都还没有,另一道声音又扬起,“宁宁想吃果脯?妳瞧,桃、杏、李、枣、冬瓜、生姜、沙果、海棠果、小桔子,应有尽有,妳想吃哪一样,大哥给妳拿,”面对着自家小妹是温柔得能滴水的和蔼,可头一偏,朝着侍候的下人就扯开嗓子,“都什么时辰了,吩咐下去,让厨房赶紧开饭!越快越好!”
温紫箫挑拣一个,温宁宁就吃一个,见妹妹吃得香,他立即就道:“这些都是大哥让人从漳州带回来的蜜饯,妳要喜欢,下回让府里采买的人专程跑一趟多买些回来屯着,妳想吃就不怕没有。”
她上辈子别说享受家人对她的照拂了,毕竟叶家女儿实在太多,像这样一对一的服务更是不可能,受宠若惊之余,发现自己这坐相居然没有半个人挑剔,即便知道温氏兄弟疼宠妹妹,亲身体验后,这才明白世间有种疼宠是完全不求回报的,只因为妳和他有着割舍不断的血缘关系,就算妳傻了痴了呆了,他们还是义无反顾的将妳视作最亲的家人。
身为占用人家妹妹身体的外来者好像不能表现得那么理所当然,毕竟有那么点心虚,可那被细心呵护疼惜的感觉带来满心的温暖,幸福感油然而生。
“哥哥,也吃一个。”稍微示好一下应该没关系吧?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们家宁宁也知道对哥哥好了?”不是夸张,温紫箫的眼底居然泛着可疑的泪光。
丫头们说姑娘变得不大一样,他还不是很相信,难道这就是不一样的地方?知道要反过来体贴别人了?
她嘴角抽搐。“不吃,就是—— 了,用,不着哭。”不是都说男子宁可流血不流泪吗?怎么来到这,眼泪好像不怎么值钱了?
这下温紫箫真的张了嘴,不只他,温紫笙亦然。
他们家宁宁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奇迹吗?
这时,下人来回禀晚饭已经好了,请主子们移步到隔壁的饭厅。
基本上,温家的男人各忙各的,要碰在一块同桌吃饭的机会少之又少,就算那些避不开的大节日,不是在大营月兑不开身,便是出差办事去,老三在边塞,老四、老五、老六在外放的任上,得空了,多是顾及家人留在自家院子陪妻儿用饭,今日,要不是温宁宁,兄弟俩还不见得能同桌用上一顿饭。
“去去去,把大夫人、二夫人也请来,人多吃饭热闹,顺便看看恭哥儿、梓哥儿在不在,也一起叫上。”温紫箫大手一挥,接着想动手去抱温宁宁,她却可劲的摇头,“饭,厅是吧?我自己来!”
她饥肠辘辘,恨不得现在就在饭桌上,哪还有耐心等温紫箫来抱她,再说,她是少女,不是小孩,她得想办法让她大哥戒掉这动不动就抱人的习惯才行。
她动作不是很利落的下了座椅,却没看见两个哥哥眼中同时出现的疑窦,温宁宁的脑子不清楚,身子不灵活,嘴巴、舌头不好用是所有人既定的印象,可她除了能讲话了,居然还能自己从椅子上滑溜下来……好吧,动作是称不上利落,甚至可说笨拙,可已经够叫两个大男人掉泪珠子的了。
大房、二房夫人来得快,温宁宁刚坐定,她们也笑咪咪的到了。
餐桌上早已经流水般的摆满菜肴,哥哥、嫂嫂殷勤的给她挟菜,很快她的饭碗就摆满小尖山般的食物,众人都把喂饱她视为己任,随便她眼神往哪飘,哪里的菜肴就会来到她的碟子里,一顿饭下来,温宁宁模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做出一个总结,她如今痴肥成这样的身材,哥哥、嫂子都要负很大的责任。
至于自己的嘴馋,那是什么?
“宁宁可不可以告诉哥哥,昨夜妳和谁出的门?去了哪儿?”撤下残羹冷炙,下人上了消食茶,温紫箫总算直奔主题了。
一提到这个她也没想过要隐瞒,就扁了嘴。“山东伯府的娇娇骗我出去,说是要让我吃—— 点苦头,结果把我关在小黑屋里,屋子里头好多的老鼠虫蚁在我脚上爬来爬去,我吓都吓死了,我一直喊一直叫一直撞墙,可是都没有人理我,因为太害怕—— 好像犯病了,以为自己会死掉……”
连续的抽气声之后是锵锵声……两个茶碗被捏碎掉落在地上。
爷儿们哪还坐得住,有志一同的站了起来,老大就别提了,面目狰狞,老二眼里全是杀气,拾曦郡主和蒙氏也是一脸的气愤。
温紫箫大步流星来到温宁宁面前,伸手便往她额头上模,声音冷硬。“该死的,发病为什么回来一个字都没说?”
犯病,那是整个温家人最不想听到的两个字,那代表着无药可解,他们随时都有失去她的可能。
两个哥哥都是一阵后怕,没有人希望宁宁一直傻下去,不仅一直在给她看病吃药请大夫、找偏方,女眷们还常去皇觉寺拜菩萨,求灵感,不求她能长命百岁,但求妹子能平安健康。
温宁宁感觉到了温紫箫火爆脾气下的关心,她拉下他的手。“大哥,一开始我这里真的很痛,我以为自己会到天上去见—— 娘亲了。”她捂着胸口。“只是痛得死去活来以后,人好像就变清醒了,脑子不再黏糊糊的,你们说的话我也都听得懂了……后来,我就自己回来了。”
她出于本能隐瞒了和步孤城的那一段,要是把他扯出来,牵扯的人越多,对她来说并无益处,只会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而已。
实际上,温宁宁的确是因为申娇娇的恶作剧一命呜呼了,她要是还活着,她这外来者恐怕也没机会取而代之,重活这一世。
所以,她有责任替温宁宁讨个公道,同时也想让哥哥嫂子们知道她不再是以前那个傻子了。
八只眼睛都抓到她话中的重点了,全数凑上去,眼眨也不眨的盯着她看,眼神带着浓浓的质疑和询问,温宁宁也不心虚,任他们去品头论足,后来干脆对着四人露牙一笑。
这一笑,笑得温家老大激动得伸出十根指头,哄孩子似的问道:“宁宁,这是多少?”
温宁宁无奈的翻了下白眼,然后用食指点着她大哥的指月复,依次的喊着,“这是宁宁,这也是宁宁……”一直到小指,有些不情愿的道:“这是双胞胎小侄子。”
这小游戏是温紫箫在温宁宁发脾气不讲理时用来哄她的小游戏,变相的告诉她,她这大哥最喜欢她了,就连双胞胎也只能排在最末。
温紫箫抹了抹虎目,接着再也忍不住,居然用双掌捂住老脸,哽咽道:“原来是这样……娘,妹妹……老天有眼,她明白事理了。”
一个遇神杀神,见佛杀佛,麾下统领十万大军的大男人居然哭得像个孩子。
温宁宁求救的往她大嫂看去,谁知拾曦郡主也想知道小姑子到底恢复到了什么地步,一副妳自己看着办的神情。
温宁宁余光再投向二哥,他也是一脸“妳自己招惹来的,惹哭了大哥,自己收拾”的凉凉表情。
唉哟,这是靠人人跑,靠山山倒,这些个没义气的,得了,老娘自己来!
温宁宁往腰际一模,却落了空,原来这温宁宁根本没有淑女们随身带帕子的习惯,幸好一直观察着屋内情况,知情识趣的知琴无声的递了干净的帕子过来。
温宁宁顺势接过来,声音软了几分,还带着少见的娇嗔,对温紫箫是发自真心的把他当嫡亲大哥看对待了。“大哥,这样很难看耶,我那两个侄子要是从外头回来,知道宁宁弄哭了大哥,往后什么好吃好喝好穿好用好玩的都不会再紧着我了,所以,你别哭了吧?”
这是安慰人吗?是替自己谋福利吧?
“大哥没哭,真的没有,我只是太高兴了,高兴得眼睛里的东西就不听使唤了。”温紫箫用袖子直接擦了脸,虽然眼眶还是红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初。
“大哥,宁宁吉人天相,平安无事的回来了,可是那山东伯府养女不教,竟敢欺到我长信侯府头上,这笔帐,咱们不能不算!”温紫笙玉面形象也不维持了,温家的女儿是养来让人欺负的吗?他们如珠如宝的护着,捧着怕摔了,端着怕跌了,呵护着都嫌不够,申家女儿居然敢害妹妹病发?还把她关进小黑屋里,欺人太甚!
这回侥幸是没事了,可下回,下下回,呸,哪来的下回……
他一窝心火没处撒,“这不是恶作剧,是蓄意杀人!”
外头的人都以为温家老二比老大好讲话,也的确是,只是一旦面对的是温家小妹,首先跳出来护短的人铁定是他。
“把人手带上,我要去会一会那申璟,瞧他教出来的好女儿!”温紫箫将温宁宁露在外头的手脚都捏了一遍,发现没有伤到筋骨的迹象,放下心来的同时,决定调派人手,上山东伯府讨公道去。
老大吆喝,老二也颔首,温家人没有被白白欺负不还手的先例,以前没有,这回也不会开,尤其今天出事的还是小妹,山东伯不给个说法这个坎绝对过不去。
男人要出去打架,屋里两个成熟的成年女性没半点要阻止的意思,蒙氏剥着下人送上来的橘子,递了几瓣给拾曦郡主。
拾曦郡主往嘴里放,“嗯,还挺甜的。”
两个嫂子是指望不上了,没有火上加油算识大体的了。
温宁宁拦着两个男人。“哥哥,天都要黑了,真要去,赶明儿个吧,我只要申娇娇当面给我一个道歉,这件事就当揭过去了。”
没有质疑,没有诘问,有的是先袒护了再说!这样的家人,温宁宁,身为温家的一分子,妳何其幸运……
而申娇娇因为好玩,还因为出自某种恶意害死了一条活生生的性命,于情于理,她都有义务向申娇娇讨个公道。
“妳是怕哥哥打不过申璟那软脚虾?”以为被小看的温紫箫瞪眼,什么明日不明日的,打铁要趁热,要自己硬生生把一股气憋到天光,他不受那个罪!
“哪里是,哥哥们英明神武,随便一根指头就能把山东伯摁到地上起不来,妹妹有哥哥们,用得着怕她一个申娇娇吗?”她伸出大拇指,而后又比出小指,哄得两个男人呵呵笑。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据她所知,申娇娇就两个不成材的弟弟,靠山可没有她多,不提六个哥哥,她相信只要自己随便一吆喝,一群小侄子站出去就够瞧的了。
仗势欺人嘛?那也得有那个势不是?
再往深里说,往后她要是仗势想在京里横着走,也不是不可以。
不得不说这顶高帽戴得温紫箫舒坦极了,妹妹不傻了,什么她都听得懂,还能举一反三,真好!
他不巴望妹妹将来能如何才华洋溢,只要像现在这样一直下去,他就觉得往后对爹娘能有交代了。
只是妹子这作风会不会太含蓄了?他们温家人可都是直来直往的个性,有仇报仇,有恩报恩,妹妹这是怕给他们惹事吧。
哼,他要怕事就不叫温紫箫了!
“妳确定不用哥哥们出马帮妳找回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