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皇护月 第四章
第三章
风声、浪涛声,伴随着燕鸥的叫声以及孩子的嬉闹声,阵阵落入耳底——“爹爹,熙儿怕!您别松手、别松手!”
“哈哈哈哈,小傻瓜,你刚刚踩的是软软的沙子,不会吃掉熙儿的脚,别怕,爹会在你身边保护你。”
“不要!不要,熙儿怕沙子!”
“哈哈哈哈,好好好,咱们不踩沙,爹带你去踏浪。”
当冰凉的浪花舌忝上小姑娘十只女敕白的脚趾头,便听到稚女敕女敕、充满恐惧的嗓音响起。
“啊!爹,浪花也要吃掉熙儿的脚趾头,熙儿怕浪花!”
“哈哈哈哈,爹的寳贝熙儿怎么这么胆小,以后爹若不在你身边,你可怎么办才好呢?”
“不要,熙儿要爹留在身边,熙儿不要爹走……”
说着说着,小姑娘娇俏的小鼻尖就红了,盈满泪水的眸子再也管不住的滑下一颗颗豆大的泪珠。
“好,爹不走,爹会永远留在熙儿身边,爹不走……不走……”
南天阔看着白熙月难受的蹙着眉,不断说着让人辨不清的梦话、不断的掉眼泪,心狠狠揪痛着。
是做恶梦了吗?
他不自觉想抬手帮她擦掉眼泪,却听到身后传来窸窣声响,猛地缩回手。蓝儿手上端着刚煮好的汤药进房,见着他站在小姐榻前,虽不合礼教,但他毕竟是小姐的救命恩人,她心里对他充满了千恩万谢,连忙福了福身,唤道:“南爷。”
敛住波动的心绪,南天阔吩咐:“好好照顾你家小姐。”
其实无须南天阔交代,忠心耿耿的蓝儿必然也会这么做,再听他低沉醇厚的声嗓,更让人有如领了圣旨般不敢不从的慑人威严。
“奴婢知道。”
“外头有护卫和丫头守着,有需要便唤他们去做。”
“多谢南爷费心。”
南天阔状似不经意瞥了榻上的人儿一眼才旋身离开。
待他离开寝房,蓝儿这才把心思放在主子身上。
她拧了帕子替主子拭去雪额上冒出的汗、双颊的泪痕,才轻声唤道:“小姐、小姐……”
经过险些失身的惊魂未定,加上重摔郁结在胸口的那股气,白熙月还没弄清楚救她的男人是谁便晕了过去。
昏昏沉沉中,她回到了无忧无虑、有爹亲在身边呵宠保护的童稚时光,但即便爹亲的承诺不断回荡在耳边,她心底仍很清楚,那只是梦……
直到蓝儿担忧的声音落入耳底,她才缓缓拉回仍混沌的意识,睁开了双眼。
见她醒来,蓝儿压抑不住内心的急切问:“小姐,您觉得怎么样?疼不疼?有没有哪里难受……”
熟悉的关切让白熙月心头一暖,她扯了扯唇想开口,却因为这个动作牵动了颊边、嘴角的肿胀,生生的疼,让她不得不忆起那让她几要吓破胆的瞬间。
虽然在爹亲骤逝后,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坚强独立,让人不轻易看轻欺侮她,但其实她也只是个才十六岁的小姑娘。
在经历了那些可怕的事,她内心惶然慌张地环顾四周,却发现寝房的摆设是如此的陌生。
“蓝儿……我们是在哪里?”
抓住主子冰冷的小手,蓝儿连忙安抚道:“小姐别慌,我们是在南爷的别苑,这里守卫森严,伪善的二老爷和无耻下流的卢昌其绝对闯不进来!”
“南爷?”听到那陌生的称呼,白熙月疑惑地开口。
蓝儿松开手,端起药碗才说:“小姐,您得喝药,奴婢边喂您边说。”
“什么药?”
“稍早大夫来诊了脉,说小姐受了惊吓,加上跌伤,胸口有郁结之气才会晕过去,需要吃上几帖药调理。”说着,蓝儿不禁哽了声嗓。“如果不是南爷,奴婢真不知道小姐您……”
想起昨夜,白熙月仍心有余悸,拼凑蓝儿说的,她脑中不禁浮现一双迸射出银铜色异光的眼瞳,开口问:“那个南爷不是中土人?”
“唔,不清楚是哪里人,但生得十分高壮,轮廓、肤色很深,还有一双融化铜汁似的眼睛。”
这便是了。
白熙月不解地问:“那他到底是谁?怎么会闯进白家内院……”
“我问过南爷,南爷说,他曾受过老爷的恩惠,是在海船商会时意外听到二爷与那个卢昌其的诡计,因此才出手相救;在救出你后,他的一个手下也在厨房找到我,把我一并带过来。南爷还说,白家以及小姐的事他会处理,要您放心留在这里养伤,无须担心其他事。”
蓝儿边说边给主子喂药,语气里对这从天而降的救命恩人有着说不出的尊崇。
能得贵人相助,白熙月心里固然感恩,但这么留在陌生男子的府邸似乎很不妥啊!
她说出心中顾虑,蓝儿却难得说出心中想法。“小姐,老爷说过,我们是做海上生意的商人,没一般大户人家的规矩礼仪,虽说男女之防仍得守,但这时离开,蓝儿怕自己保护不了小姐……”
白熙月自然能明白蓝儿的想法,爹亲逝后的人情冷暖太残酷,虽然她在叔父一家人面前故作坚强,但其实心里明白,她一个孤苦无依的弱女,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能做什么呢?
白庆良为了与卢昌其结亲,利用昨夜晚宴,暗允他私闯白熙月闺阁,让她不得不答应亲事。
未料卢昌其没得手,反而一早被府里下人发现,晕死在内院花园,而白熙月的闺房一片混乱,人连同贴身丫鬟不见踪影。
显然卢昌其是去了白熙月的闺房,可没人知道他最后为何负了伤,晕死在内院花园?
白熙月不懂武功,再怎么也不可能让卢昌其伤到那样的程度……
弄不清楚状况,加上白熙月失踪,白庆良一早便被这事扰得几乎要抓光头发。
廖氏见状安抚道:“老爷,您别急,什么事还是得等卢大人醒了,才能知道昨夜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白庆良瞪了妻子一眼,“你在酒里没下药吗?怎么那丫头还有办法挣扎?有让下人去找吗?若是真让她找着帮手,事情还能善了吗?”
不似丈夫那般焦躁,廖氏气闲神定的梳着头。“帮手?她还能有什么帮手可找?这种事宣扬出去对她的闺誉有损,她可不是傻子,更何况有卢大人在,还怕她去告官吗?”
妻子这话没错,但凡事有个万一,人不在他的眼皮底子下看着,他就是无法安心。
再加上待卢昌其醒来,堂堂一个县令大人却被暗算,他可不是一个肯吃亏的主,若因此得罪了他,又找不到白熙月交代,白庆良这把如意算盘还没打响,反而惹祸上身。
正当白庆良焦躁忐忑之际,有下人匆匆来报。
“老爷,有人送来拜帖,说是晚些会登门拜访。”
白庆良心头正烦躁,闻言,纳闷地兀自咕哝:“这么早,哪个不长眼的在这个时候上门送拜帖?”
“奴才问了,是南府的人。”“南府……”
白庆良夫妻酌思了片刻,却想不出有什么交好往来的友人姓南……
廖氏接过拜帖打开一看,随即惊慌道:“老爷,是、是『海皇』南天阔要登门拜访。”
“南天阔?”白庆良暗忖这名字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究竟是在哪里听过。
见丈夫一脸茫然样,廖氏打心底涌上一股气恼,禁不住推了他一下。“你是昨夜喝晕了脑袋是吧?你不知道海皇南天阔是谁?”
被妻子一推,白庆良瞬间清醒了过来。
南天阔是继白川义之后,在海上崛起的新势力,因为曾经救了还是太子的皇帝,有从龙之功,太子继位后,赐他“海皇”的称号,给他在海上横行的权力。
他拥有自己的武装船队,是一个有江湖势力,更有皇帝在背后撑腰的海上盟主。
又有一说,说他是海龙化身,曾有远行的海舶船在海上遇上海怪,众人原以为要命丧海怪口中,却见一尾白色巨龙在惊滔骇浪中窜出与海怪缠斗。
龙与怪交锋,海面波涛激溅数丈,或许一日或二日,终于风平浪静,湛蓝海水被染成一片腥红,有一名男子躺在一片浮木上。
那人便是南天阔。
自此关于他是海龙化身的传说绘声绘影,加上他英俊非凡,年轻尚未娶妻,又有皇家靠山,也因此成为诸多江湖豪杰、达官显贵争相想结亲的对象。
今日,他命人送了拜帖登门造访,意欲为何?
廖氏脑筋动得快,搁下拜帖便说:“不管这个南天阔找咱们有什么事,都是个好机会。”
“机会?”
“别忘了,咱们家熙华也到了该婚配的年纪了,这些日子精挑细选也没挑
出个合适的,晚些待南天阔登门,你开口探探他的意思,说不准这亲事就这么结上了也不一定。”
白庆良被昨夜的事给搅得心烦意乱,脑子都糊了,让妻子这一提点,整个人茅塞顿开地一扫脸上委靡神色。
自家闺女的模样虽不及她的堂姊白熙月那般姣好灵秀,但白家的小姐个个是美人胚子,模样能差到哪里去?
加上“丧妇长女不娶”,自家的闺女就已胜出白熙月许多。
再说了,这些年为了替女儿筹谋一桩好亲事,他们夫妻可是费尽心思,女儿虽然是商贾之女,但凡是世家大族都讲究娶妻娶贤,他们不若兄长那样放任教养白熙月,反而寻了好几个教养嬷嬷将女儿教养得知书达礼。
白熙华在泉州城的闺阁女子间颇有贤名,及笄后就有不少求娶者,若不是白庆良夫妻眼高于顶想攀高枝,也不会至今还没有婚配。
今日南天阔突然拜访,让白庆良夫妻彷佛看到乘龙快婿般欣喜。
“快,快让熙华回家准备准备。”白庆良催促着廖氏。
昨晚为了让卢昌其成其好事,他们怕会连累了白熙华贤良的闺名,早在两天前就让女儿回外祖家让她避开。
廖氏胸有成竹,语气异常的轻快,“老爷无须担心,华姊儿今天就准备好要回来,待会儿我让陈嬷嬷去我娘家接人,绝对会觑准时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