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农女当家 第七章 媒婆上门
作坊建成,程欣月却没急着招人,反而找来几个老工匠一起商量引水入作坊的方法。
平时找与自己相熟的李大娘和其孙媳妇英嫂子来家里帮忙,顺道从她们嘴中大致把丹阳村人家的底模清楚。一直到过了年,天气渐暖,她才终于发话,准备招人。
作坊取了多多和阿福的名字,叫“多福”。
她招人不论男女老少,只要手脚俐落,整洁爱干净,她都愿意收,给出的薪酬如同对村长所言的五两银子。
招工那日,天气大晴,天才亮,被请来帮忙招工的吴氏就已经坐在作坊的大门前,不知情的人见了,还以为她才是东家。
看她的派头,程欣月心中觉得好笑,但也没往心里搁去。
找上吴氏,自然不是想依靠她,而是考量以吴氏的性子,若真让她完全不插手,只怕日后会因为吴氏的不快而惹出么蛾子来。
其实她早在李大娘和英嫂子口中得知哪家的人手脚伶俐、爱干净,心中早打定主意,只要对方有兴趣来求活计,她乐得收人。
搞这么大的阵仗,一方面是要平息悠悠众口,一方面也是趁机给作坊打响名声,一旁的桌上已经摆放几瓮不同味道的酱菜,只要来求活计的村民,李大娘和英嫂子都会送上一袋,不让人空手而回。就算没能在作坊里找到活,倒也不会有人埋怨。
只是吴氏见了却很有意见。
“真不懂得过日子,这浪费银两啊!”虽然东西不是自己的,吴氏在一旁看了都心疼。
程欣月倒没往心里搁去,“乡里乡亲给我面子,看中我的作坊上门找活,只是作坊就这么大,要的人也就这么多,没法全收,我心里过意不去,送上点酱菜也不算什么。”
程欣月这话让一旁早到的村民听了眉开眼笑,吴氏当下不好再多说什么。
“章夫人,”程欣月看着吴氏备着纸墨,不得不说吴氏还是有几分能耐,至少是个识字的,“今日还得多劳烦你替我掌掌眼。”
吴氏微扬起嘴角,“放心,包到我身上。”
“我自然信得过章夫人,只是……”程欣月故意顿了一下,“章夫人也知道,酱菜毕竟是要吃下肚的,所以要进作坊干活,第一肯定得是个整洁爱干净之人,免得将来做出不好的吃食,害了人,可就罪过了。”
吴氏嘴角的笑微僵,从程欣月上门来让她帮着招人时,她便迫不及待的放出风声,最后还真有几户人家上门来送礼,偏偏那几户人家平时就是懒散、不懂收拾的,若她真把人招进作坊,到时作坊出事,八成还会算到她头上,突然之间,她竟觉得来替程欣月招人不是件好差事。
“还有啊,”程欣月对吴氏迟疑的神情故意视而不见,继续说道,“当时我答应了村长,招人肯定得从咱们丹阳村里招,我可不能言而无信,章夫人清楚吧?”
这下吴氏的脸彻底沉了下来。前几日自己娘亲还得意洋洋的去隔壁村的姨婆家,让姨婆家的表姑娘来作坊讨活计,毕竟一个月五两银子,可是笔大数目,原本她以为让表姑娘进作坊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如今程欣月这么一提,纵使人真来了,她不能也不敢收了。
多多跟着程福山将作坊里的晒架和陶缸摆放好,作坊只有五间屋子,最让人最津津乐道的却是从村外引水进作坊,解决了清洗用水的问题。
建造作坊的几个师傅正被人围着询问工法,用水对家家户户而言都是大问题。
丹阳村共有两个水井,村外围又有溪流经过,所以用水倒是不愁,只是若能引水进家里,不用日日至井边或河边提水,肯定为家里省不少事。
几个师傅乐呵呵的解释,用的是翻车将水引进来,至于使用翻车的主意是小小年纪的多多想出来的。
翻车的原理是程欣月提出来的,最后多多进书院特地在藏书阁里的书册里找到,请教书院的夫子,得知京城已有人用来灌溉。
他向夫子虚心求救了一番,才和程欣月一起与师傅试了试,最后真给他们弄成。可以想见将来这几个师傅用这门技术就有接不完的活,无形之中,程家在村子里的地位一下子提高了不少。
一旁的多多分心听见程欣月对吴氏交代的话,嘴角微扬,这下算是明白阿姊为何找上吴氏帮忙了。
“阿姊脑子真好。”
“她本来就是个聪明人。”程福山一副理所当然,双眼温柔的看着程欣月,其他人根本就入不了他的眼。
程福山的目光太过热切,吴氏都察觉到了,“你们姊弟的感情挺好的。”
程欣月闻言有些不自在,不禁看了程福山一眼,“这里横竖没你的事,你带多多回去习字。”
程福山的脸立刻沉下来。
别人怕他,程欣月可不,“怎么?忘了之前答应我的话?多多回来,你就得跟着他学习。若你不学也成,明日就跟多多进书院。”
程福山只得勉为其难的带着多多离去,不过人还没到门口,发觉天下没有跟上来,他举起手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听到哨声,天下立刻飞到半空中,绕了一圈,落到了程福山的手臂上。
程福山对天下嗤了一声,转身就走,只是他才动,天下竟不听话的飞回程欣月的身旁。
他眉头一皱,转头双眼锐利的直瞅着天下。
程欣月下意识伸手模了模天下的头,“它想待在这里,就让它待着。”
程福山听了有些不服气,“我也想待在这里。”
程欣月没好气的看着他。
多多一看阿姊的神情转变,这时来求活计和看作坊的人不少,不能让他们两人闹起脾气,他立刻上前拉着程福山的手,“阿兄,回去吧。”
“可是那只臭鸟可以留在这……”
多多知道阿兄又跟天下争宠,心中无奈,只能说道:“谁叫天下是只海东青,阿姊从没指望它识字。”
程福山感觉自个儿还不如一只鸟,不满的冷哼一声,大步的往家里移动。
程欣月庆幸自己中意的几户人家都有出现,所以招人的事很顺利。
吴氏因为得了程欣月的话,纵使有私心也只能打消,一张脸从头至尾都不太好看。
不论有没有找到活,上门都有酱菜和鸡蛋可以拿回家添伙食,所以村民都乐呵呵的散了。
等到只剩下自己和吴氏,程欣月这才道:“今天辛苦章夫人,回头我抓两只母鸡送过去。”
吴氏微愣了下,脸上笑了开来,“你见外了,不过是小事。”
“对章夫人来说是小事,对我而言可是天大的事儿。我只盼着这作坊能成,对村长的名望也好,村子也好,章夫人脸上都有光。”
“是这个理没错。”吴氏立刻认同的点了点头,心中最后那么一点不快全然消去,这丫头以前看着讨厌,但如今看来也不是这么不懂事。
送走了喜孜孜的吴氏,程欣月这才将作坊的大门关上,如今只等她买的蔬果送来,作坊便能开工。
看着天色还早,她决定出门一趟,让天下站在自己肩上,踩着轻快的脚步,打算回家先交代一声。
只是等她踏进家门,却只见正在院子里抱着书册看得沉迷的多多,不见程福山的身影。
多多路还走不稳就对书本表现出兴趣,当时她爹娘还在,她开始只是一时兴起教他几个大字,没料到他很快便能认得,当时她爹娘跟她都认为弟弟是个神童。
爹娘欣喜自己生了个聪慧的孩子,还盘算着多多再大点就给他找夫子、寻间好书院,可惜最后纵使她爹卖力的因种草药使程家环境好转,但程家未分家,有所得也得全归程老婆子。
程老婆子向来偏心大房,不看重二房,真正回到她爹娘手里的银两不多,别说夫子、上书院,她爹就连开口让身为读书人,在村子里当夫子的大伯给多多启蒙和买几本字帖、笔、墨,都得看人脸色。
如今这些憋屈都已经过去,离开程家,她爹娘来不及替多多做的,她都能做到。至于最后多多是否真能鱼跃龙门?她倒是不在意,只想由着多多做自己喜爱的事。
多多没料到程欣月会回来得如此快,脸色一变,正要开口,程欣月却冷冷的瞅了他一眼,“闭嘴。”
多多只能苦着脸将嘴闭上。
程欣月点了下站在自己肩上天下的嘴,要它不许出声,这才走向后院,毫不意外的见到程福山正专注的在药田里除草。
原本只想用空间的土混进原本的土里试种看看,没想到真的可行,虽然天气转冷,依然冒出绿苗,而且阿福不需要她的教导,似乎天生就懂得何时除草、施肥和浇水。
她忍不住停下脚步,静静的看着他。
明明是个有大力气的人,程福山对待园里的小苗却是小心翼翼,动作轻柔,面对繁复的农务,异常的有耐性。
她有空间是因为匕首上的玉,而他是匕首的主人,她几乎忍不住暗忖,自己能得个种植的空间,是否是因为主人擅长种植,不过这个问题的答案,兴许她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她忍不住轻声一叹,程福山敏感的听到声音,身子一僵,立刻起身转头看过去,脸上闪过一抹心虚。
“阿姊,”向来卖力宠兄还总背黑锅的多多迈着小胖腿,拿着石板过来,“其实今日阿兄表现的极好,方才已写了好几个大字。”
程欣月撇了下嘴,听听这话,竟认为让程福山学几个大字已是极好,这标准实在不忍卒睹。
程福山赞赏的看了多多一眼,将手洗净,才接过多多手中的石板,献宝似的拿到程欣月面前,“多多说的是真的,你瞧,我写得多好。”
程欣月低头看着石板上几个令人眼疼的字,嘴角微抽,“阿福,你是当我眼瞎不成?你还真不是个读书的料。”
程福山闻言,毫不觉得受辱,反而点头如捣蒜,双眼闪着期待。
程欣月轻哼一声,“收起你的心思,别指望我会说出让你以后别学了之类的话。”
程福山闻言,重重叹了口气。
她被他的叹息逗笑了,“今天暂时放过你,你等会儿继续练,等我回来要瞧。我要出门一趟,顺便割几斤猪肉,晚上给你们包饺子吃。”
“阿姊要去哪里?”
“前几日郑大哥来拿酱菜说老爷子伤了腰,我打算给他们送只鸡补补身子,顺便带酱菜过去,就不用郑大哥再跑一趟。”
提到郑遇,程福山的脸色不太好看,“我与你一道去。”
“不用,你在家练字。你不好好练,我真让你跟着多多进书院。”
程福山的脸微沉,“你别总是拿书院威胁我。”
“那也得你愿意受才成。”她侧着头对他灿烂一笑,“还是你不愿意?”
他没好气的看着她。
听着两人近乎打情骂俏的对话,多多眼底闪过一丝光亮,看来他不在家的日子里,发生了点事儿。
程福山没料到程欣月真的没理会他,迳自头也不回的走了,他的脸色越发阴沉,手也越握越紧,最后一个使劲,硬生生捏碎石板,看得多多倒抽了口冷气。
还没走远的程欣月听到声响,疑惑的转过身。
几乎同时,程福山已经眼明手快的将石板递到多多的怀里。
多多不想他会突然来这么一手,一时手忙脚乱没来得及接住,石板应声掉在地上。
程欣月的视线落在地上的石板,这块薄石板是找石匠特地磨制,多多进了书院后,用的次数不多,绝大部分都是让程福山练字,如今却破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她走了回来,心疼的看着地上的石板。
多多开口要解释,可一对上阿兄的眼神,心知肚明这次又得替自己的兄长背黑锅,只能扯了扯嘴角,“对不起,阿姊。”
程欣月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下次小心些。”
“知道了。”
“阿姊,石板没了,”程福山说道,“我习不了字,可以跟你去了。”
程欣月的视线从石板移开,语带无奈,“没有石板,还有纸、墨。”
“阿姊,纸、墨多费银两,别浪费在我身上。”
程欣月都要被程福山气笑了,“随你,要去便去。”
“谢谢阿姊,我现在就去地窖搬酱菜。”程福山立刻转身就去搬酱菜。
程欣月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无奈摇头,他若是以为坏了块石板就不用习字,那是作梦,为了让帅哥不成为草包,她等会儿就带着他亲自去石匠那里再订做一块。
至于多多,程欣月低下头,伸手捏了捏他圆嘟嘟的脸,“老实交代,是你摔的,还是阿兄摔的?”
多多心头惊了下,“是我。”
“你啊!”程欣月点了点他的鼻子,“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还帮着你阿兄骗我。”
多多露出讨好的笑容,“这石板是意外,阿姊,阿兄只是出于担心,不放心你一人出门。”
程欣月自然也明白,只是心中总有层顾忌。一开始她私心想将阿福留下,不愿他被家里人找到,才刻意将他拘在家中。随着时光过去,发现无人找寻阿福时,她又觉得不对劲。
她发现他时,其身上穿的衣袍品质极好,身边跟着一只价值不菲的海东青,还带着一把削铁如泥镶着碧玉的匕首,由这些可知,他的出身不会太差。既然如此,越是无人寻他,就越是透着古怪,毕竟有哪户大户人家会丢了个人却不寻找的?
她左思右想,大概就只有像程家那群狼心狗肺的东西才能做得出来,所以与其让他面对可能的危害,倒不如少在人多的地方抛头露脸。
“阿姊,阿兄有大力气,他能护着自个儿。”
听到多多的话,程欣月忍不住笑开来,伸出双手把他圆滚滚的身子抱进怀里,“真不知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才几岁的娃儿,口气像个小老头似的。”
多多嘴角不能克制的上扬,以前他没少跟阿姊亲近,只不过后来碍于阿兄的眼神,他就不再随意靠近,但心中还是想念阿姊的怀抱。
一大清早,灶房就传出呛辣的味道,程福山倒是不嫌弃的在里头帮着大锅炒着腌菜要用的辣椒酱。
清洗好的,不论白菜、萝卜,只要沥干水分,加入这个酱料,就能变得美味。
忙了个把个时辰,程欣月已出了一身汗。
“剩下的交给我装进瓮里送到作坊就成。”程福山看到她的模样,感到心疼,“你去梳洗一番,歇会儿。”
程欣月也没有矫情的接受他的好意,“你去作坊交代一声,说我今日晚些过去。”
“知道了。”家里的粗活儿向来程福山都揽在自个儿身上。
程欣月好好的冲了个澡,换身衣服,清爽的坐在院子的石椅上,只手撑着头,眯眼晒着太阳,让头发自然风干。
程福山从作坊回来,看见她懒散的样子,不由得摇头,“今日就别去作坊了,其实只要有你调的酱料或腌粉,后续可以交给他们。”
“过段日子再说吧。有舒适的生活,谁愿意整天过得艰苦。”程欣月舒服的微眯着眼,她不是个想事事全握在手上的性子,只是作坊开始运作至今不过半年,虽说李大娘和英嫂子能信任,但还有十个人还不太熟悉,她得自己盯着,毕竟是做吃食,不能有任何疏失。
他伸手将她抱了起来。
程欣月惊得睁大眼,等回过神,她已经安然的坐在他大腿上,“你……你做什么?”
“不觉得这样坐着比较舒适吗?”
看着他漂亮的双眼,她一时哑口无言。
见她呆愣的样子,令他轻笑一声,“傻丫头。”
这声傻丫头令她的心口一突,晕乎乎的察觉他似乎已经很少叫唤她一声阿姊。
程福山朝她倾身,正要碰上她,大门却不识相的被敲响。
程欣月双颊微红,一把将他推开,从他的怀中站起身,一边走向大门,一边飞快的将自己的黑发盘起来。
程福山目光沉沉的瞪着大门,彷佛想要将门看穿,最好将门外的人碎屍万段。
程欣月被程福山弄得心慌意乱,也忘了问门外是何人,迳自将门拉开,蓦然眼前一花,一条带着一股浓郁香料的帕子挥过她的眼前,她连忙后退一步,这才看清门外站着一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婆子。
那婆子挥舞着手中的帕子,涂着大红的双唇笑道:“姑娘,我是陶姑,来给姑娘报喜的。”
这个叫陶姑的婆子刻意装出的娇柔声令程欣月打了一阵寒颤。
“走、走,咱们进屋里谈。”陶姑自来熟的打算要进门。
程欣月这才回过神,挡住陶姑的路。“有话在门外谈便成。”
陶姑被挡路,也没有恼,收回自己的脚步,眼光锐利的在程欣月身上打转了一圈。
一张巴掌大的脸上,双眼闪闪发亮,五官清秀,个子不高,看来瘦小单薄,但以她当媒婆阅人无数的目光,这个姑娘的身材不差,心中不由得啧啧几声,这个柳婆子虽然做人偏心,但眼光还是不错的。
陶姑用帕子捂着自己的嘴笑了笑。“姑娘这是害臊了。”
程欣月面露不悦,她是有些害臊,却是被程福山闹的,跟陶姑一点关系都没有。
陶姑也是个人精,见程欣月不耐,直接说明来意,“我是村西柳婆子请来跟姑娘谈亲事的。”
谈亲事?程欣月怀疑自己听错了,村西柳家?说的是那个为了给家中养出个士大夫,连养羊营生都弄没了的柳家吗?在她入新居,只给两颗鸡蛋的柳家?她露出荒谬的神情。
“柳婆子的大孙子叫柳刚,人如其名,个头长得高,身体结实,已经年过二十,本该早早定下亲事,但四处相看总没看到合适的,如今这一瞧,”陶姑呵呵一笑,“原来缘分就在姑娘这里。”
程欣月睁圆眼,瞅着她。
陶姑见程欣月依旧没打算请她进门,不禁心生疑惑,这跟柳大娘说的不一样。
陶姑也算是附近十里八村的名人,撮合了不少门亲事,对柳家的事,她也清楚,知道柳婆子除了看中自己最会读书的小儿子三柱子和大房的小孙儿小宝外,其他的儿子、孙子根本没当回事。
小宝就不提了,年纪还小,但三柱子已是三十好几还未娶亲,柳婆子也不急,一心认定小儿子将来有出息,要等三柱子考上功名,当官宦人家的女婿,只是过了一年又一年仍只是个秀才,全村的人都在看柳家的笑话,就柳婆子不自知。
至于柳婆子的大媳妇也算争气,一连生三子,可惜性子也跟婆婆一模一样,唯一庆幸这柳大娘虽然偏心么子小宝,但对另外两个儿子也还算上心,这几年急着给两个儿子物色媳妇,只不过人家一听丹阳村的柳家,连考虑都不考虑便拒绝了。
这结果早在意料中,毕竟柳家人的偏心连外村的人都有所耳闻,如今边疆又不是像几十年前战乱不断,谁舍得让自己的闺女嫁出门吃苦。
昨日柳大娘上门,让她出马说亲事,说这户程家的姑娘死了爹娘,没人操心婚事,无依无靠,除了柳家,也嫁不了更好的人家,让她过来提亲。
陶姑这大半年只替丹阳村的人说了一门亲事,虽没见过程家姊弟,但也听过他们的大名。毕竟一个姑娘家开起作坊,还请了十数人,腌出的酱菜卖到了城里去,更别提还有一个力大无穷,能凭一己之力打死一头黑熊的弟弟。
原本看柳大娘那副志得意满的模样,还以为早就跟人家说定了,她只是来过个场子,如今看来,怕这事儿是柳大娘一厢情愿。
她在心中不由得骂了柳大娘一声,但她毕竟见过大风大浪,脸上依然笑脸盈盈。
“姑娘对亲事有何条件,可以跟我说,”她捂着嘴轻笑了声。“我知道姑娘家里情况,带着两个弟弟,所以对自己的亲事没有盘算。但终归是女人家,早点给自己打算、打算才好。”
程欣月好不容易才忍住将门甩上的冲动,因为她记起陶姑这号人物。她听李大娘提过,李家几个后辈的亲事大多是请陶姑做媒,这个媒婆从没因为贪墨媒人钱就随意撮合,还算是个有良心之人。
“多谢陶姑关心,可我暂且不想—— ”程欣月的手臂突被程福山一扯,踉跄了下。
程福山沉着脸,直接将人拉到自己身后,冷冷的看着陶姑。
陶姑先是一愣,目光落在程福山身上,眼睛一亮,双手激动的一拍,“噢!瞧瞧这是谁?多俊的小伙子,该不会就是那位打死黑熊的大英雄吧?”
程欣月嘴角抽了抽,打死黑熊是真,有能耐也是真,但离大英雄该还远得很。
程福山的神色并不因为陶姑的夸赞而好转,他手伸向门板——
“小伙子应该也还没说亲吧。”陶姑看着程福山的双眼放着光亮,“我可以替你介绍个好的,这十里八村,哪家有好姑娘,我都晓得。”
程福山却当着陶姑的面,毫不留情的将门甩上。
陶姑被砰然关上的门给吓得后退一步,忙不迭的说:“大英雄,你别恼,你不想说亲便暂且不说,只是你阿姊得给我个准话,柳家还在等我回消息。”
柳家是什么玩意?“告诉柳家人,亲事没门!”程福山怒吼,表情和声音一样不悦。
陶姑被吼得心中一紧,没想到小伙子长得好看,脾气却不好。
“失礼,陶姑。”程欣月的声音从紧闭的门扉传来,“我家阿福说的也是我的意思。”
程欣月不想因为一个柳家而得罪人,还是得罪一个人面很广的媒人,希望陶姑是个聪明人,不要再试图撮合。
陶姑看着紧闭的门扉,虽然觉得这两个晚辈当着她的面甩上门没规矩,但细细一想又觉得合情合理,心里倒没有多大的怒气。
她本想转身就走,但还是不死心的多说了几句,“我陶姑做媒婆向来最讲究缘分,你们两姊弟长得好又有本事,不如跟我说说,你们喜欢什么样子的人家,我可以给你们姊弟留意留意。”
程福山听到门外陶姑自顾自的开口,心中一恼,“我喜欢我阿姊,我阿姊也喜欢像我这样的。”
门外的陶姑听出程福山的火气,她是来做媒的,可不是来结仇,不敢再多说什么,就往村西的柳家回消息。
程福山转回头,瞪着程欣月。
程欣月表情有些不自然,“柳家的事就当笑话,你若往心里去,只是恶心自己。”
他神色阴沉,伸手模了下她的脸。
程欣月看着他那双眼尾略微狭长的丹凤眼,面带严肃神情。
“你今日就待在家里,作坊我去就成。”
程欣月还来不及说话,就只听见他吹了声哨音,招来天下,轻松跃过了围墙,消失在眼前。
“这不是有门吗?放着好好的门不走,偏要翻墙,什么毛病?”她嘴上咕哝,但心里倒是挺羡慕程福山的身手。
一身力气可以说是天生的,但拳脚功夫却不是一日可成,可以确定,在他被她捡到之前,就是个练家子。每每这个时候,她总会不由自主的猜想他到底来自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