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笔小福娘 第一章 穿成笔下人物
毛知佳张眼看着陌生又逐渐熟悉的摆设,再看向内墙上她贴着的纸,上头标的是月日和她已经待了几天的记号。
第十天了啊……她还在这儿啊。
“夫人,起了吗?”
门外传来刻意压低的声响,她无声哀叫了声,拉起被子蒙着脸,企图逃避这不真实的一切。
虽说这一切极不真实,可她偏偏就是存在这里。
初来的三天,她日日夜夜期盼这不过是一场荒谬的梦,可是一觉醒来,她还在这儿,于是她花了三天的时间要自己冷静以对,再用三天的时间发现那荒谬中更荒谬的极致。
因为,她不只是穿越了,还是穿越到她笔下还未成书的故事!
老天啊,别闹了,她还有两份报告没写,还有几台解剖没做,甚至稿子才刚开,不过就写了个开头,她都答应编辑会如期交稿的!
更可恶的是,她谁不穿,竟穿成了她笔下那个一上场就挂点的炮灰配角!
这个该死的角色被她顶替活下来了,后面的故事要怎么走?
老天啊,可不可以让她回去?她想家人,想念工作,也想念隔壁的恶人了……只要是属于她世界的一切,她想得心都疼了。
闹够了,就放她回去吧。
“夫人,该起了。”
外头的催促声再起,毛知佳瘫着一张脸坐起身,丫鬟打扮的姑娘端着水盆入内。
这位姑娘正是她穿的配角佟熙妍的嫡亲姊姊身边的二等丫鬟采薇,在她出阁前嫡姊指给她当大丫鬟的,谁让她在家就是个没人疼的小小庶女,身边自然是连个像样的丫鬟都没有。
也正因为采薇和她醒后被告知的处境,才让她惊觉自己穿到笔下的故事。
她那个至今素未谋面的相公,就是她笔下的男主角范逸,而且在她嫁进范府冲喜的当天,他人就清醒了,而且前几天还进宫当差,至今都没见上一面。
正常的,因为设定就是如此。
糟的是,她这个该死却没死的小配角赖在这里,她那女主角嫡姊是要怎么嫁进范府?而她又该怎么走下去,她真是一点底都没有。
心好烦又好累,再睡一觉能不能让她一路睡回去?
毛知佳最终还是在采薇的服侍下洗漱完,挽了发髻换了衣裳,然后,坐在床上……发呆。
采薇已经很习惯新主子的作息,毕竟这位庶出的六姑娘在家中就不显,早早没了姨娘,性子更是怯懦,要不是四姑娘将她发派到她身边,还真不知道这段时日她要怎么过呢。才嫁进范府头一晚就发了高热,气色灰败得像是要死去,是她求到侯爷夫人姜氏面前,才请了府医过来,吊诡的是,就在府医说夫人没救时,院子另一头传来二爷清醒的消息。
当下,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心底的感受。
也不知道范家二爷是被冲喜给冲醒的,抑或是克妻恶名史上要再添一笔,横竖她这个奴婢只能尽心尽力地照顾,就盼夫人能清醒,毕竟能给范家二爷当正室,是修了几辈子的福分换来的。
庆幸的是,天一亮,夫人也跟着醒了。
她因而松了口气,尽管这些日子老觉得夫人更加寡言冷漠,但人得要先有命活着,走到最后才知道是福是祸。
“夫人,早膳还是不沾荤吗?”她忍不住问。
也不知道是侯府太过苛待夫人,导致她清醒的头一顿饭菜要的就是素菜,往后的每日早膳也都只吃素食,虽说大病之后要清淡养身,可都十天了,没必要日日吃早斋吧。
毛知佳木着脸点了点头,采薇不由轻叹了声,到外头吩咐了。
采薇离开后,毛知佳才从枕头旁取出钢笔。
她清醒时就发现这搁在她身旁,是唯一证明她来自另一个时空的证据,尽管她并不明白怎会带着东西穿越了,尽管这枝钢笔对她一点帮助都没有,但至少留给她当纪念,也许哪天她是回得去的。
对不?要不让她带枝钢笔干么。
看着钢笔,她不禁想,先不管回不回得去,她已经逃避太多天了,该想想这当头她还能做什么。
假如,她真的回不去,得用佟熙妍这个身分继续活下去的话,她势必得要先有钱傍身,她已经嫁人了,而且还是冲喜用的,可想而知不会有什么嫁妆,再加上她不是女主角,有可能随时被踢下正妻之位离开这里,更得要备上一笔钱,好无后顾之忧才行。
那她有什么才能能赚钱?
她不是学商的,没有生意头脑,不善经营,更别提她没有本钱能动用。她有两项长才,一是正职的法医,二是兼职的小说家,仵作……这不是想做就可行的,恐怕需要一点机缘,而写小说……这个年代流不流行话本啊?
思及此,她有些沮丧了。
为什么罗曼史中的女主角在穿越之后总能混得风生水起,她却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任何生路呢?
她入错行了……
早知道有这么一天的话,她会学商,再不然也要训练自己有双巧手……她猛地抬起脸来,只因一道光从脑门闪了过去。
对呀,她有巧手啊,她不但能解剖大体还写了一手好字,这也是才能啊!
她从小就爱写字,被隔壁的恶人气到跳脚时,她就会跑去写毛笔字让自己静下心,不要跟一个恐怕有人格解离障碍的恶人一般见识。
托他的福,她的字不是她自夸的好,曾经拿下全国书法大赛亚军,尤其她的草书更是无人能敌,有不少长官透过她的兄长们牵线想买她的作品,只可惜她没兴趣,毕竟艺术是无法用金钱估算的。
但是,现在可以。
愈想她就愈觉得可行,双眼为之一亮,整个人像是重新活了过来。
当采薇拿着食盒进房时,瞧见她这模样,疑惑地微蹙着眉月兑口问:“夫人是有什么好事发生了?”她才出去多久的时间,夫人脸上的灰败之气竟一扫而空,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
毛知佳笑眯眼,不答反问:“采薇,一会你能不能帮我准备文房四宝?”
原以为该是很简单的事,岂料采薇秀眉一蹙,有些为难地道:“可是夫人的陪嫁里头并没有文房四宝。”
“你的意思是说,在这屋子里并没有文房四宝?”她惊讶不已。
她一直以为文房四宝是每个家里理所当然有的东西,尤其她这个角色佟熙妍是侯府庶女,而她嫁的也是武定侯府,和一般人家比较起来,这环境已经好上太多,怎可能没有文房四宝。
“夫人带过来的东西确实没有文房四宝,至于侯府这儿……”采薇沉吟了下,斟酌着字句,道:“因为二爷虽已经清醒,可至今也没探望过夫人,所以……”
接下来的不用采薇赘言,她也猜出是怎么一回事。
简单来说,一个不受重视的庶女恐怕也没识得几个大字,何必浪费文房四宝当嫁妆?再者,她的身分确实尴尬,虽说是成亲,但她是冲喜的嫁娘,清醒后的相公算是对自己不闻不问,下人自然是上行下效,没把她当正经夫人看待。
可是她没有伤春悲秋的时间,写字是她目前想到在这个世界赚钱的最佳出路,也是她的活路。
正当毛知佳边用膳边想着要怎么跟她那个没见过面的相公递消息,外头传来脚步声,采薇打了帘子走出去,一会便领了个人进来。
“二夫人,奴婢是侯爷夫人身边的海棠,得侯爷夫人的意思过来探望一二,要是二夫人身子好些了,可到大房那头走动走动。”
海棠说起话来不卑不亢,没有显露半点逢高就捧逢低就踩的势利模样,让毛知佳不由微漾笑意。
对了,她笔下的侯爷夫人姜氏是个好人,如果跟她开口要文房四宝,相信她应该不会拒绝才是。
“我知道了,一会就到侯爷夫人那儿问安。”她笑道。
老天都肯帮她了,她也得加把劲才成。
用过膳后,毛知佳让采薇领着前往主屋,一路上采薇担心她不懂规矩,所以对她小声交代着,哪知她左顾右盼,俨然像是初进城的乡巴佬。
不能怪她,当笔下的文字描述实体化,从平面变成立体,任谁都会为此狂喜难遏吧。她想骄傲地呐喊,这是她构筑的世界。
采薇微蹙起眉。虽说夫人向来待在小院子里,但好歹也逛过自家园子,怎么表现得像是头一回见这景致似的?
“怎么了?”毛知佳迳自赏景好半天才发现采薇直盯着自己,不解地问着。
“夫人……”采薇欲言又止,思索了下才斟酌字句开口。“虽说这园子造景挺别致,但远不及咱们平安侯府里的樱园和梨园,是不?”
毛知佳愣愣地瞅着她,直觉她话中有话却一时参不透,只能呵呵干笑两声虚应。
可她这反应采薇很不满意。“夫人这般笑太不得体,没有大家闺秀模样,更别提侯府二夫人应有的作派。”她知道自己不该以下犯上,但夫人已经出阁了,不能再像以往什么都不懂,得有个正经夫人的气势。
“呃……那我该怎么做呢?”毛知佳虚心请教着。
采薇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夫人只需要端出气势,好歹是出身侯府的姑娘,总要有侯府姑娘该有的姿态。”以往四姑娘一出现,她们几个姊妹就不自觉的绷紧身体,认真以待。
问题是她不知道侯府姑娘该有什么姿态啊……毛知佳俏脸上挂着笑意,内心却是焦急不已。忘了踏出院子就有人事得应对,她是不是缩在院子里别见人较好?
虽然她写罗曼史,但不代表她对古代姑娘们的基本礼仪知道多少,她会的都是从书里、从电视看来的,还不知道管不管用呢!
“夫人……”采薇瞧她一副不上心的模样,心里更急了。早知如此,这些天她该在屋子里多跟她讲讲的,而不是走在半路上才担心她进了主屋丢了脸面。
“别怕,既来之,则安之。”最终,毛知佳这么安慰采薇和自己,只是她说得好心虚。
“夫人,不管怎样,您就记得,但凡侯爷夫人问话,您只要保持微笑就可以了,对了,福身只要微微屈膝就行。”采薇只能临阵磨枪,拣几样比较简单的提点。
“这样?”毛知佳略略勾唇笑着问。
“嘴角再缩一点。”
“这样?”
“不要抿住,轻轻的淡淡的,有点疏离又有点亲切。”
“……”要不要这么难?想要疏离又亲切的笑,这种高难度的要请她隔壁的恶人示范才行,她没慧根,学不来,饶过她吧。
正当采薇想再说什么,前头有一丫鬟走近。
“夫人,来的是侯爷夫人的大丫鬟芙蓉。”采薇小声说着。
“二夫人原来已经在路上了,侯爷夫人怕二夫人初来乍到,要奴婢芙蓉前来引路。”芙蓉面貌甜美,朝她福了福身。
“多谢。”她应着,努力地展现疏离又亲切的笑。
然而这句多谢一出口,身后的采薇立刻掐了她的后腰一把,吓得她险些跳起身,只能不解又委屈地转过头去。
不用说谢!采薇咬牙切齿地无声道。
那也不用掐我啊……毛知佳可怜兮兮地垂着脸,像个做错事的小媳妇,后头还有个恶婆婆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毛知佳主仆随芙蓉进了主屋,望向主位的第一眼,毛知佳真有些犹疑。
怪不得她,实在是身为当家主母的姜氏打扮得太朴素,被坐在两旁明艳灼人的姨娘给比了下去。
不过要是论气质,姜氏是无可挑剔的,那般端庄大气,分明就是自己的活范本,只是她又不是侯爷夫人,不用学到这个层级吧。
她的目光直直对上姜氏,压根没把其他人打量的目光放在眼里,不自觉地展露于外的冷傲劲,让屋里几个姨娘略微意外。
“弟妹,身子可好些了?”姜氏打量着她,原以为新嫁娘会是个畏首畏尾、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可瞧她一双眼剔透黑亮、坦荡无垢,一张俏脸端得勾人,是让人不觉得反感的柔媚样。
用眼神示意坐在下首的姨娘让座,她对毛知佳招了招手。
“大嫂。”秉持着少说少错的最高原则,毛知佳只客气地喊了声才朝她走去。“多谢大嫂关心,我的身子已经好了。”
“看起来是如此。”姜氏瞧她的笑脸带着几分憨甜,不禁打从心底喜欢她。“往后要是得闲了,就常到我这儿走动,下个月府里办牡丹宴,你也跟着露露脸,多与一些官家妇人往来。”
“好。”她轻点着头。虽然刚才出门时有点后悔,但现在还是庆幸自己踏出第一步,要是能跟姜氏打好关系,她往后在府里的路也会好走些。
“姊姊这么说就不对了,要是常到姊姊这儿走动,那小俩口的感情要怎么好得起来?听说二爷都能进宫了,却连自己的小妻子都没瞧上一眼,姊姊得想个法子,让他俩能好好相处。”
毛知佳朝那说话的人看去,那身花枝招展的打扮配上一张理应很美却显得俗气的脸,她猜想此人可能就是……
“孟姨娘,二爷是有公务在身,进宫至今都还未回府,自然没能瞧上弟媳一面。”姜氏口气淡淡地回应。
“二爷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哪怕有伤在身也是忙得马不停蹄,可是这才新婚,总不能就把人冷落在一旁。”孟氏笑得张扬,俨然没将姜氏这个当家主母当一回事,公然叫板了。
毛知佳在旁观察着,慢慢消化两人的对话。
这孟姨娘是在嘲笑她?偏偏她才不在乎,她只想赚饱自己的荷包,让自己面对未来的变数能够挺直腰杆应对,毕竟两袖清风踏出侯府大门这事她绝不能做。
不过,换个角度看,笔下的角色在她面前杠上,私聊旁人八卦……真是太真实了,就像所有的人物都有了自己的灵魂,恰如其分地扮演自己的角色。
看着看着,倒教她好奇自己笔下的男主角是不是真如她设定的那般完美。
“不管怎样,那都是二房的事,再说,主子们的事不是你一个姨娘该说嘴的。”姜氏神色淡淡的,出口的教训颇重。
毛知佳在心里默默地欢呼了声,觉得姜氏真是厉害,看似性软温柔,可实际上有身为主子的底限在,绝不会让一个姨娘爬到她的头上,压了她当家主母的身分。
孟氏的脸色变了变,沉住气,捏着手绢笑道:“姊姊说的是,我这不就是担心二爷与二夫人相见不相识罢了,再加上二夫人这般稚女敕的容貌,二爷要是瞧见了,说不准还拿她当丫鬟看待呢。”
字句说得真情实意,可话里却藏着嘲讽,暗暗嘲笑佟熙妍太过朴素、太过穷酸,活像个丫鬟似的。
姜氏眉头微蹙,正要启口时,便听佟熙妍心无城府地道——
“孟姨娘,我长得稚女敕,那是因为我年轻,待我到了你这个年纪,想要稚女敕也稚女敕不了。”
虽然她喜欢与世无争的平淡生活,但如果有人欺到她头上,她也不会当哑巴,尤其她十分清楚孟氏是什么货色,就连男主角会坐实克妻之名,也是她在外头造谣,才导致流言四起,所以对她压根不需要客气。
姜氏微诧地看向弟妹,有点模不准她这话意是讥讽还是无心。
反倒是孟氏黑了脸,脸上烧辣辣的,正要出口讽刺时,外头有丫鬟打起帘子,急匆匆地通报。
“夫人,二爷来了。”
一句二爷来了,教一屋子的女眷全都瞠圆了眼。
毛知佳也跟着张大眼,心想自己真是想什么来什么,那怎么她想银钱银钱不来呢?
丫鬟接着转向毛知佳。“二爷说是来接二夫人的。”
房里数道目光立刻射向她,她一脸懵懂,搞不懂她那位相公怎会来接她?他俩还未曾见过面呢。
主屋外头的院门前,范逸直盯着目光专注于主屋的罗与,罗与察觉后回过头来,朝他嘿嘿干笑。
“二爷,我是说真的,我真的只是想确认是怎么一回事罢了。”面对二爷那张似笑非笑、惹得他头皮发麻的俊俏脸蛋,罗与只能无奈叹口气。
“我也很想确认是怎么一回事,所以让人去通报了。”范逸喩着温和且无害的笑,让那张本就俊美无俦的脸更显灼人风采。
罗与咽了咽口水,只能低着头。“二爷,我说的都是真的,她是个该死之人,可她撑了过来,这事就不对,趁着今日她踏出院子,我才尾随在后,想要好好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是他自夸,他上通天文,下知地理,极擅长卜卦,从不曾出过差错,偏偏之前他亲手卜算找来的冲喜嫁娘甩了他一脸子,他实在是不服气,不厘清状况他就吃不下睡不好。
范逸瞅着他没吭声。他对昏迷时所迎娶的姑娘半点兴趣都没有,只是他的命是借着冲喜要回来的,总得关照对方一二,不过近来公事繁忙,很自然地就把对方的存在给忘了,刚才回府,听人说罗与闯到后院来,他怕闹出事端过来领人,也正好会一会他那新娘。
“往后不管如何,你都不能擅闯后院,我不希望任何人在这当头闹出乱子。”手头上的差事办得正头痛,要是连府里都不消停,他干脆别回来了。
“二爷,仅此一次,下不为例。”罗与只差没指天立誓了。
别瞧二爷总是笑得温吞,能在锦衣卫里当差的,有哪个是温良恭让来着?二爷就是个披着菩萨外皮的恶鬼呀!
“最好如此。”
看着范逸笑眯的眼,罗与后背莫名地爆开恶寒,心想该不会是二爷手上的案子又出了什么岔子了吧,回头卜一卦瞧瞧就是。
正忖着,院门那头已传来声响,罗与随即退到范逸身后。
范逸瞧着一票女子走来,正思索他的冲喜娘子是哪位时,目光一扫,定在一名小姑娘身上。
他确定是她。
倒不是什么特别的原因,而是小姑娘看他的眼神太不知遮掩且太过……痴迷,而这行径绝对称不上是什么大家闺秀。
毛知佳惊艳极了,只因眼前的男人和她所设定的长相一模一样,花美男,浓眉搭上噙着笑意时像会说话的深邃眸子……果真是祸水一枚!
她的内心贫乏到搜刮不出任何字句形容这一瞬间,只能说神仙大概就是这模样吧,尤其是那般温煦的笑意,没有半点架子,亲和力十足,然而再仔细一瞧,漾着笑意的眸如冰凝,教她不由得一顿。
奇怪,有点熟悉。
她觉得很眼熟,虽然是不同张脸,但那种笑法……不就是采薇要求她的亲切又疏离的神笑?
而这种笑法她只在一个人脸上看过……
“二弟看来气色不错,亲自过来接弟妹呢。”
姜氏的话打断毛知佳的思索,微蹙着眉的她下意识地抹了抹眉心。
范逸瞧见这一幕,浓眉微拢了下,随即扬笑道:“近来公事繁忙,今日好不容易能回府,就听说她到大嫂这儿来了。”
“我们妯娌两个也要熟悉熟悉。”姜氏瞧佟熙妍有些出神,忙推了她一把。“弟妹不用害臊,跟二弟一道回去吧。”
毛知佳回过神,朝她点点头,缓步走到范逸身旁。
范逸看了她一眼,跟姜氏告辞后先一步走在前头,步伐不大,约莫就是她跟得上的速度。
毛知佳一直盯着他的背影,不住地回想当初自己是怎么设定这个角色的,面貌当然是她喜欢的,至于个性……她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嵌入了隔壁恶人的个性,就连名字也是相近的。
隔壁恶人叫范姜逸,而他叫范逸……奇怪,当初她怎么会做这种设定?
她思索着,突然发觉身后有道目光灼得她背发痛,以为是采薇又用眼神恐吓她,哪知一回头对上的竟是陌生男人探究的目光。
这是……哪位啊?
“……你是罗与?”她月兑口猜道。
话一出口,罗与瞠圆了大眼,就连走在前头的范逸都停下脚步。
“你识得我?”罗与疑惑问着。
“呃……”毛知佳脑袋空白了下,随口搪塞着。“只是曾经听闻你的大名。”
这么说,应该可以满足他的虚荣心吧。
如她所料,罗与马上忘了要追究她为何该死又没死的命格,潇洒地掸了掸衣袍,道:“我倒没想到我的名讳已经传进了闺阁之中。”
毛知佳呵呵干笑着。果真是罗与啊!
其实并不难猜,毕竟她当初设定在范逸身边的策士就只有罗与啊,而罗与也凭着一手卜卦的好本领帮范逸不少忙,才让范逸从一个将军一路被拔擢为从三品的指挥同知。
这浓眉大眼的倒也挺赏心悦目,只是跟范逸一比就显得不值一哂了。但这遭人吹捧就会忘了东南西北的个性,要不是她手下留情,他早晚会闯祸,他应该感谢她。
她迳自想着,压根没发现有双审视的眼一直观察着她。
直到她一抬眼撞进那双会勾人的眸里,吓得她心头一颤,生出一种荒谬的错觉,他的眼彷佛能够看穿她似的。
“佟熙妍。”他喊道。
“……有事?”她顿了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她现在的名字。
“回院子里,我有些事想与你说。”
“好。”她也想跟他谈谈。
只是……她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好像有点重要,一时却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