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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笔小福娘 第四章 不小心犯了职业病

一早,毛知佳被采薇唤了好几声才醒来,实在是她昨晚试笔试得太晚,导致她严重睡眠不足,但无所谓,她似乎已经推敲出一套逻辑。

简单来说,想回去?几乎不可能。

她昨晚试了几种写法,发现只要她刻意更改原本设定好的大纲方向,钢笔就写不出字,但只要顺着大纲主线再添副线,那就可行。

至于她这个角色的最终命运,钢笔也写不出来,她没有办法替自己决定结局。

她有点沮丧,但是换个方向思考,她至少还能混得不错又不愁吃穿,已经是谢天谢地,再要求更多恐怕连老天都不容。

采薇替她挽着发,从镜里瞧她神情蔫蔫的,无声叹了口气,看样子夫人深知分寸,已有定夺,她也跟着松口气。都已经出阁了,实在是不好再惦记其他男人,夫人得把心思都放在二爷身上才行,可不能傻傻地放任其他姑娘觊觎二爷。

“夫人,要不要奴婢去问问二爷要不要一道用膳?”采薇突道。

毛知佳一脸傻样地回过头。“为什么要问他?”

“夫人,夫妻一同用膳天经地义啊。”采薇总算明白她为何不争,可问题嫁都嫁了,那是非要争到底,否则夫人真以为二爷会只守着她一人吗?得趁着二爷身边还没有人的时候,把二爷的心给拴住才成。

“可是……”说范逸是陌生人是有点过分,顶多就是盟友的关系,连朋友都谈不上,一起吃饭多奇怪。

“哪有什么可是?奴婢看得出二爷对夫人是不错的,所以夫人得加把劲,要不都成亲多少日子了,二爷都还没在夫人屋里歇过,那怎么成?”之前还能拿夫人病了一场搪塞,可现在还能用这说词吗?

毛知佳抽了口气,无法容忍和范逸躺在同一张床上,相信范逸亦是如此,她绝不能让采薇胡乱点鸳鸯谱。

“采薇,我是说,说不准二爷还没回来。”别闹了,他们这对假夫妻早已经私下协议好了,她别乱插手。

采薇顿了下,昨天皇上召见二爷,昨晚二爷到底有没有回府她也不清楚……“一会奴婢再去前院问问。”

毛知佳无力地翻了个大白眼。“先别忙了,一会去备膳,吃完早饭我还要赶紧写几幅字画呢。”

“夫人真的要卖字画?”采薇到现在还不敢相信夫人执意这么做,虽说她大字识得不多,但怎么看都觉得夫人的字跟鬼画符没两样,那种字怎么卖得出去?

“是啊,我想攒点私房钱,你可别对外说去。”

她跟谁说去?采薇无力地摇了摇头。夫人那种大字,她真的不敢对人说。

“好了,赶紧去准备。”

采薇无奈,决定去厨房一趟时顺便问问二爷回来了没。她是没成过亲,但也听人说过许多,夫人他们这对新人压根不像别人口中说的,毕竟没有一个新嫁娘丝毫不在意相公不在自己的屋里歇的。

毛知佳没心思理睬采薇,满脑子想着卖字画的事。她的头一幅字画已经很卑鄙地剽窃人家的诗,接下来的绝不能再这么做,她得想其他的法子,就算不写诗词,也能写个横幅或什么的,得想些较合乎京城时兴的成语顶一顶。

她一边用膳一边想,等她一顿饭吃完,也差不多有个轮廓,二话不说就到小书房里着手。过去少有机会让她写得尽兴,她这一写就几乎一个时辰,其中还包括了用行书写的一小段佛经。

“夫人,该歇息了。”

采薇端着茶水进来时瞧见夫人写的大字,努力不露出鄙夷,免得伤夫人的心。

“喔。”她也正好累了,是该歇一歇。

拿起搁在条案上的茶水,她才刚坐下,便听采薇道——

“夫人,二爷刚刚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

“奴婢让巧儿去前院守着,一瞧见人就回来跟我说。”

毛知佳眼角抽搐了下,对于采薇这般忠心耿耿的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然后奴婢就让厨房做了鸡汤,一会夫人给二爷送去吧。”

毛知佳视线游移,心想要找什么理由拒绝,又听她道——

“夫人,不管怎样,二爷待夫人是极好的,总不能二爷在外头忙了一晚回来,夫人却不闻不问,这事要是让侯爷夫人知道,不知道要怎么苛责夫人了。”

毛知佳尽管不爱听,却也不得不说采薇观察入微。自己毕竟不是古代人,不会在意那些后宅里无聊的八卦,可是身为盟友,似乎应该去关心他一下,毕竟他连赡养费都帮她准备好了,她要是不聊表关心,好像显得太冷漠了点。尤其这时候他办的差事……那是大纲里有写的,说不准她还能给他指点迷津,加深彼此盟友的情谊。

“好吧,鸡汤熬好了再跟我说一声。”这点人情世故,她还是懂的。

“不瞒夫人,鸡汤已经熬好了,奴婢就搁在外间。”采薇笑得眉飞色舞。

毛知佳咂着嘴,这分明是赶鸭子上架嘛。

提着食盒,毛知佳来到前院,见书房外有锦衣卫守着,正忖着要不要回头时,有个男人大步流星地从大门那头走来。

她本要退开,谁知男人却朝她恭敬地作揖,喊了声夫人。

毛知佳疑惑地看着他,心想这人是见过她不成?可他要是见过她,她怎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男人长得眉目清秀,看起来二十出头而已,气质温雅,身上穿的并不是锦衣卫的袍服,直教她搞不懂他的身分。

见过她,代表他定是跟在范逸身边的人,可她设定里,范逸身边只有罗与一个策士而已,这号人物到底是谁?

“属下纪重恩是二爷的随从,夫人如果想进书房的话,属下去帮夫人通报一声。”

话落,也不管毛知佳是怎么想的,他已经大步朝书房而去,守在门外的锦衣卫通报了声,他便直接进去了。

随从?范逸身边怎会有随从?

毛知佳偏着头,心想故事设定是平面的,可故事的世界是立体的,所以就算她没设定,角色也会自动延伸各种可能性以及补全合理性。

是说……她心理准备都还没做好,他怎么可以马上替她决定呢?

但她只能眼睁睁看他走进去,再眼睁睁看他走出来,躬身请她进书房。

“夫人,走啊。”采薇见她动也不动,不由轻推她一把。

深吸了口气,毛知佳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慢过一步地走。瞧书房外站了锦衣卫,她就觉得不该去打扰人,可是她身边的一男一女却压根不懂什么叫做尴尬,都不知道她脸皮很薄。

硬着头皮踏进书房,毛知佳看了眼空无一物的桌面,二话不说把食盒一搁就想走人。

可是采薇那期盼的眼神从书房外投射进来,逼得她只能再附加一句话。

“二爷事务繁忙,喝点鸡汤,记得多休息。”

这样可以了吧,可以了吧?

“多谢。”

听着他略嫌沙哑的声嗓,她才抬眼瞧去,发现他眼下有点阴影,彷佛一夜未眠。

“二爷不会从昨天到现在都还没睡上一觉吧。”

话就这么月兑口而出,一说出口,她就后悔了。跟人家又不是多熟的关系,问这种涉及隐私的问题实在太过头,她恨不得能收回这句话。

“嗯。”

“喔……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她表达充分的关心,差不多该走了。

范逸轻应了声,她转身就走,可是才走了两步,她猛地想起自己是想给他指引迷津才特地走这一趟的,只是眼前这状况,她该怎么提点他?

不能明示,否则他一定觉得她很奇怪,要是用暗示,也不知道他听不听得出来?

思索片刻,她看向他,道:“二爷可知道城郊外有间山兴寺?”

范逸微扬眉,道:“如果你想去,尽管去便是。”

“不是,我想说的是,也许二爷可以到山兴寺走走,烧香拜佛,或许能有所发现。”她本来是想假借烧香拜佛的名义邀他一道去,不过她认为他意愿不大,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提点。

谁知道站在一旁都没吭声的罗与却突地嗤笑出声。

“夫人,大人是为了近来发生的案子发愁,不像寻常的女眷为了祈求阖家平安去拜佛,要是照夫人这种说法,难不成二爷遇了事都去烧香拜佛,案子就迎刃而解?”

毛知佳侧眼瞪去,心想这家伙怎么有胆子这样跟她说话?那天让她哄得忘了东南西北的,今天就翻脸不认人了?就算吞了炸药,说话也不需要这么冲,怕人知道他情绪控管有问题是不是?

“话不是这么说的,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求个心安理得也不成吗?况且谁知道会不会去了一趟山兴寺会有意外的收获?”

毛知佳语带暗示的说法,让范逸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能有什么收获?”罗与的语气越发不客气。

近来二爷为了追查一件案子遭到暗算,受到重伤,不得已才使了冲喜这种做法,偏偏先前的案子未破,失踪的人又添了一个,而且还是首辅大人的金孙,老首辅求到皇上面前,皇上脸都黑了,把二爷召进宫里狠训了一顿。

如今要是再找不到人,二爷指挥同知这个职位八成要丢了。大伙心情正愁着,偏她一脸天真地要二爷上山兴寺,教他一肚子火都冒出来。

“天晓得呢?也许月黑风高时走一趟,效果更好呢。”毛知佳撇了撇嘴,决定点到为止,省得让他们以为她是来找碴的。

就在毛知佳走到门口时,坐在案后的范逸突道——

“你也懂卜算?”

她顿下脚步,乌亮的眸转了圈,回头干笑道:“略通一二。”对喔,她怎么没想到其实她也有本钱兼职当神棍的。

罗与诧异了,心想那日她说在闺阁里久闻他的名讳,如今恐怕并非如此。“不知夫人师承何处?”

“……无师自通。”他问师承何处不是在找碴吗?她一个闺阁女子是要上哪拜师学艺?明知故问。

“在下从未听过卜算可以无师自通的。”罗与哼笑了声,看她的眼神就跟看个诈欺犯没两样。

“这是造诣问题,讲究天分的。”毛知佳皮笑肉不笑地道。

“这话可笑,卜算如医,讲究的是勤学和拜师,要是没有师父启蒙,空有古籍在手……并非在下看不起夫人,而是卜算的书册稀少便罢,就算有,只怕夫人也看不懂,倒不如就承认是随口说说,何苦逞一时之快?”

毛知佳瞪着他,几乎要跳脚了。

这小子,她怎么不知道他竟是这般伶牙俐齿来着?不就是个会卜算的术士,嘴巴竟这么臭,拐弯抹角地嘲讽她,还说并非看不起她……根本就是很看不起她!

搞不清楚状况的家伙!她可是掌握生杀大权的造物主,敢惹她,她就让他提早下架!

“当初二爷就是在山兴寺附近遇劫的不是吗?就往那儿去走走吧。”她很意兴阑珊地说着,觉得好人不是人人都能当的。

殊不知她此话一出,一屋子三个人都直盯着她。

目光太炽热了,毛知佳没办法不当一回事,尽管她不知道自己哪个地方说错,但反正就是这样啦!

“横竖我话都说了,信者恒信,不信者不信,由着你们。”话落,她也不纠结了,反正到最后还是会破案,她不过是好心要他少累一点罢了。

范逸瞅着她离去的身影,黑眸微微眯起。

“二爷,你不会是真打算去一趟山兴寺吧?”罗与瞅他那眼神,就猜到他是想要试上一试。

“有何不可?横竖也没线索,而她给了方向,也点出了我是在山兴寺附近遇到埋伏。”他遇人埋伏一事是众人皆知,但除了身边的人,并无人知道他是在山兴寺出的事,而她说得那般笃定,彷佛真会卜算似的。

一句没线索让罗与脸上火辣辣的,谁让他怎么卜都卜不出个所以然,案情这般胶着却不能给个指引,虽说二爷办案向来凭自己的本事,但偶尔卜个卦总是能事半功倍。

就不知道他近来是怎么搞的,有些事就是卜不出来,好比刚刚离开的夫人,他完全卜不出卦象。

“二爷,现在就要整队出发吗?”站在身旁的纪重恩低声问着。

“不,等月黑风高。”他露出个耐人寻味的笑,扫了眼桌上的鸡汤。“重恩,把鸡汤喝了吧。”

纪重恩应了声便将食盒给撤下。

范逸坐在案桌后头,从窗子看着佟熙妍离去的身影,既然人家已经把线索给得这般明确了,那就姑且照办,让他瞧瞧是不是能逮着人。

毛知佳气呼呼地回后院,再次拿笔平息怒气,没一会就能平心静气地继续写字。

可不是,她跟那些不相干的人气什么?不就是她设定的角色,她给予他能力,他反倒质疑她,真是可笑。

是她人太好心太软,否则她真的大笔一挥,让他下台一鞠躬。

说归说,她可不敢这么做,字是死的,人是活的,她在活生生的故事里,哪里敢左右别人的生活,那种悖逆天意的坏事,她不敢做。

于是,一个下午她都努力地写字攒钱,在天色暗下之前要采薇把字画全都送到周正沇那儿,晚膳随意用用,洗了个香香,她就沉沉睡去。

然而,到了快要起床的时间,采薇就准时唤醒她。

“好采薇,再等一下。”她嘴里咕哝着。

她觉得自己好像才刚躺下,看在她昨天那么勤快地工作一天,今天让她多睡一会,应该不过分吧。

“不成,夫人回门回来,今日该到侯爷夫人那里,将回门带回的礼送过去。”采薇嗓音很软,态度却很坚持,不容许夫人赖床坏了规矩。

“我有拿礼回来吗?”她半张眼问着。

“有,前儿个回门,二爷带了礼过去,虽说只待一会就走,但后来侯爷也差人送了礼过来,奴婢昨天已经作主替夫人挑好礼,一会夫人去瞧瞧,顺便再把那些礼单对一对,再放进库房里。”

在她看来,夫人实在是太懒散,虽说府里有两房,但是分两个院子生活,好歹也要整顿整顿二房这头。

“喔……”她无奈地起身,打着瞌睡让采薇洗漱挽发。

“天气开始热了,夫人应该也要再做几身新衣裳才好。”采薇挽好了发,看着夫人身上桃红色的襦衫长裙,这是新妇喜爱的颜色,但是样式不新颖,看起来半新不旧,瞧着就觉得不该是她穿的。

“没关系,将就一点。”她打了个哈欠道。

范逸又没把月俸交给她,她也没想跟他拿,横竖他都供膳宿养她这个名义上的妻子了,她不想再要求更多。

“奴婢的意思是,府里的花用是走公中的,所以一会去跟侯爷夫人请安时,再顺道提一提,由公中支出。”

毛知佳眨眨眼,真没想到还能这么做。

她不得不说,家有采薇,如添一宝。

用过早膳后,她便带着采薇往主屋的方向走,路经人工湖泊时,却见有不少下人围在湖畔,有人低声吆喝着,一会所有人都退了开来,还发出阵阵的惊呼声。

“捞到大鱼了?”毛知佳好笑道。

就见下人们往旁退了几步,刚好让她瞧见有个男人浑身湿漉漉地躺在地上,而坐在湖畔的两个男人亦是浑身湿透,这状况……

“难不成捞起的是人?”她喃着,就见有人急步朝这儿跑来,她忙喊道:“发生什么事了?”

小厮不知道她是谁,但看她的打扮,猜想她是刚进门的二夫人,忙道:“二夫人,陆管事溺死了,小的得赶紧通报侯爷。”话落便急急忙忙地跑了。

“溺死?这不算是很寻常的事吧,采薇。”

“这也难说,大宅里头阴私事不少。”采薇怕得很,催促着她先到主屋。“夫人走快一点,记得别往那头看。”

毛知佳心里觉得好笑,因为她看过的大体有数百个呢,一个溺死的人是肿了些,但不至于……走过那处时她瞥了眼,突地停下脚步。

“夫人?”采薇紧张地贴在她身后,不懂她为什么突然停下脚步。

毛知佳直瞅着那具尸体,忖了下,脚尖转了个方向走过去,注视半晌后,蹲来细细查看。

“夫人!”采薇吓得嗓音都拔尖了不少。

围在一旁的下人更是窃窃私语,毛知佳压根不睬,甚至还从怀里抽出手绢,隔着手绢拉开死者的口。

采薇吓得倒抽口气,捣着胸口不敢发出任何声音,下人们见状吓得退得更远。

毛知佳专注着手边的工作,像是职业病发,细细地检查每个细节,再起身沿着湖畔走了一小段,心里已经有了结果。

“这是在做什么?”

低醇的嗓音传来,毛知佳一抬眼见是他,随即起身。“二爷,我只是在看这位死者。”

“看他做什么?”范逸看了过去,难得地微蹙起眉头。

“我本来是要去跟大嫂请安的,可是路经这里,听人说有人溺死,瞧了一眼,却愈看愈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他不是溺死的。”

“何以见得?”他浓眉微挑。

“因为——”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突地一道吼声爆开,毛知佳朝声音的方向望去,就见个中年发福的男人气喘吁吁地走来。

呃……难道这位是他大哥,武定侯?

“大哥,我们夫妻路过这儿,发现了这位死者。”

武定侯范遇瞧也不瞧他一眼,迳自走到尸体旁,看了眼后眉头狠狠攒起。“这家伙,跟他说过多少回,要他酒少喝一点,他偏是不听,这回可好了,竟这样溺死了。”

“他不是溺死的,是死后被人丢进湖里的。”毛知佳快语反驳。

范遇眯起眼瞅着她。“你是谁,你又懂什么?你一句他是死后被人丢进湖里的,他就是如此吗?”

“我是二爷的妻子,虽说我懂得不多,可这事我刚好懂一点,大哥最好请官府仵作相验,确认死因,查清他为何被杀。”

听她说陆管事是被杀的,范遇没来由的眉头跳了下,嘴上仍强硬地道:“你胡说什么?这府里的事还轮不到你作主,范逸,还不将你的妻子带回院子。”

见范逸不置可否,毛知佳心里更不服气,毕竟家里出现凶杀案,这不是闹着玩的,得先查清楚究竟是针对谁,是有动机还是无动机,要不她怎能住得安心?

“大哥,如果他是失足落水,那么他的眼口鼻必有水沫,甚至血丝,拳头紧握,肚皮胀,失足后用力挣扎,其指尖、脚底鞋袜里应该有泥沙,可我刚才看过了,这些症状都没有。”

“我刚才说了,他肯定是饮酒过多,喝醉酒失足跌入,他自然不会挣扎。”

“大哥如此肯定他饮酒过多,莫不是昨晚他与大哥一道饮酒了?”

“我没和他一道饮酒,是昨晚听他说与人相约长庆酒楼,我还特地叮嘱他,结果却是……”范遇心里懊恼得很,毕竟陆管事是他的得力左右手,他底下一些事都是交给他打理的,如今他死了,许多事都得要再重新安排。

“可知与谁相约?”

“你当你是官爷审案不成?”范遇口气不快地道。

“她不是官爷,我是,这事,我管了。”范逸喩着笑意淡声道。

“你……你竟然跟着她胡闹?”

“难道大哥不觉得她刚才说得有凭有据?府里出了这种事,得先查清楚到底是谁杀了陆管事,又是为何杀了他,是为财还是……”

“不是为财,因为他的荷包还在身上。”毛知佳截了他的话,指着死者还系在腰带上的荷包,荷包早已浸湿,可见里头放的碎银铜钱。

“如果不是为财,恐怕事情更严重,究竟是失手杀他,还是……”

“不是失手,而是预谋,且凶手与陆管事熟识。”

范逸忍不住看向她,倒不是恼她一再截断他的话。“从何处看出?”

毛知佳指着死者的颈部。“死者颈部有黑色的勒痕,那是因为他先被人勒毙后再丢进湖中,淤血浸在湖水中后凝固较快,成了黑色的痕迹,也是重要的迹证,再看死者的指甲缝里并没有任何残留的皮屑,代表他被人掐住时完全没有机会反抗,也因为他没有半点防心,所以熟人所为的机会较大。”

“皮屑也许被湖水给冲散了。”他道。

“只要他有奋力挣扎过,求生之人必定会胡乱抓扯,皮屑定会紧紧地卡在指缝里,可是他的十指都相当干净,故而如此分析。”

“倒有点道理。”

“而且杀他的人应该是惯用左手。”她指着死者颈部的痕迹。“凶手左手的痕迹比较深,而且依压下勒痕的角度推算,他应该比死者高约半颗头左右,而且力气相当大,可以用双手直接将人提起,瞬间造成颈骨断裂。”

她一一解说,隔空指着每个留下证据的细节。

“……你这番分析似乎和南镇抚司的仵作能相比拟了。”他意味深远地道。

毛知佳顿了下,心想自己职业病又犯,会不会不小心把自己的底都给倒光了?这年代当仵作的姑娘不知道有没有?

“我小时候无人相陪,就只能看我娘亲留下的一些书,刚好有本书上也提及一些相验方面的事,多看了几次也就记得了。”先使点苦肉计再娓娓道来,应该可以博取一点同情心吧。

“倒是特别。”

她呵呵笑得很心虚,正不知道怎么接话时,范遇沉声道——

“范逸,这不过是家里的事,犯不着闹到锦衣卫里去。”

陆管事替他经手太多事,他可不希望让范逸把那些事给揭了出来。

“大哥此言差矣,要是不细查,又怎能知道凶手真正想杀的到底是谁?也许他是想杀陆管事,但又是为何要杀他?又或者是……杀鸡儆猴,抑或是犯了什么错,被杀人灭口?”

范遇瞠圆了眼,咽了咽口水,脸色凝重了起来。

难道是出了什么差错,陆管事真是被杀人灭口?

范逸瞅着他半晌,直到范遇察觉视线狼狈地移开眼,并恼声道:“随便你,要查就查,赶紧让人将尸体弄走,别搁在府里晦气!”话落,像是身后有毒蛇猛兽追赶似的,急步离开。

“那我也先到大嫂那儿了。”

毛知佳朝范逸福了福身就想走,谁知他却一把扣住她的手。她瞠圆眼,从他的指慢慢地往上看,对上那张笑若桃花舞春风的俊脸,有一瞬间看得入迷。

“大嫂那儿随时都能去,不急于一时,倒是我有些事想问你,你先跟我过来。”

范逸噙着和煦到了极致的笑,不由分说地拉着她走,使了个眼色让身后的人去处理陆管事的遗体。

“二爷,其实我懂的真的不多,那些验尸的法子都是从书上看来的,真的。”她急声解释着。

“我要问的不是这桩。”

“咦?不然二爷想问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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