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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孕小王妃 第五章 入宫见母后

雍澜前脚从相府离开,后脚便直奔皇宫而去,沈琅嬛则被凤氏叫去了沈瑛的书房。

书房里等着她的不只有凤氏还有被叫回来的沈瑛、垂头不语的沈素心和沈仙,甚至才从她院子离开不久的沈云骧。

凤氏抱着嘤嘤哭泣的沈绾眼里都是舍不得和心疼。“自家的园子,从小玩到大,我好好的闺女怎么就落水了?肯定有那居心不良的想害我儿!”

沈瑛拿着茶盏,犀利的看着沈琅嬛,眼底深意难辨。

沈琅嬛在心里冷笑,一屋子的人每个都像锯嘴的葫芦,没有人想跳出来撕开这口子,既然大家都装傻,她也不接那话头,就一起装到底吧。

“三娘,你说。”沈瑛说道。

听到被指名,沈琅嬛心里更是冷笑连连,只是脸上却堆满委屈。“不知道爹要女儿说什么?当时众目睽睽,凤娘子和大姊、二姊、四妹在亭子沏茶,我去得迟,离湖边最远,我一见大姊落了水便赶紧跳下去救人,女儿还错了吗?”

“就这样?”沈瑛问道。

“不然爹觉得应该怎样?”她反问。

凤氏脸上一滞,她只听说四娘落水,可四娘一问三不知,二娘又意有所指的把责任都推到沈琅嬛身上,她这才让沈瑛把沈琅嬛找来,这会儿却听出一股微妙的味道来了。

凤氏的目光挪到沈素心脸上,只当没看见她脸上还带着苍白,沉声问道:“要不大娘你说,是谁推了你的?”

沈素心避开凤氏那咄咄逼人的目光,意味不明的瞄了沈绾一眼,袖子里的指尖掐着手心,心中复杂的思绪万千,最后呐呐说道:“事出突然,我……也没能看清。”

那时站在她边上的就一个人,可是……

沈琅嬛暗自摇头叹息,有些恨铁不成钢,然而她这姊姊养在凤氏身边多年,又跟沈仙、沈绾朝夕相处,如今被养成这般模样的她,要一下就看清她们的坏心思,也实在为难她了。

只可惜她打过去得一手好牌,就这样烂在大姊手上了。

“凤娘子亲口说是四娘推大娘下水的。”沈云骧实在看不过沈素心的隐忍,把凤嫣抖了出来。

沈绾立刻抖了抖,红着眼睛,鼻头也是红的。“我才不是要推大姊下水,我想推的是她!我恨她!她为什么不干脆死在外头?”她指着沈琅嬛,本来还带着点受到惊吓的面容转为睁狞,哪还有半点平时甜美的模样。

“胡闹!”沈瑛总算听出了端倪。

“我一点也不胡闹,她开口闭口就是嫡庶,把我和二姊踩在脚底下,害我丢光了脸,我忍不下去,想给她一个教训!谁叫大姊倒霉,她就站在边上,无辜受了累!”

原来你要出气,大家都要如你的愿?这是什么歪理?

“四娘果真伶牙俐齿,你今日的遭遇还是我的不是了?那做姊姊的我向你道歉,抱歉我没站在你边上让你出气推落水,抱歉害你落了水,抱歉让你想往我身上泼的脏水泼到了自己。”沈琅嬛字字诛心,说完还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沈绾气得差点要晕过去,她从小被父母当掌上明珠养大,又是幺女,加上凤氏骄纵偏疼,养得她不知天高地厚,以为世界是绕着她转的,这下被沈琅嬛毫不留情的挤对,她想撕了沈琅嬛的心都有了。

“大姊,我没想要害你的,”沈绾紧了紧手,长长的指尖戳着手心的软肉,哀求般的看向沈素心。“都是她的错,自从她来了,不把母亲放在眼里也就罢了,眼里根本就没有我们姊妹,我不过想小小的教训她一下,明明忠懿侯府是多好的一门亲事,母亲跑断腿才谈妥的,她却把母亲的好心当成驴肝肺,说不要就不要,我见母亲这般烦心,我舍不得她烦恼,就想替母亲出口气而已。”

沈琅嬛听她搬出一大篇的道理,心里忖着,这沈绾到底是睁眼说瞎话,还是单纯到对忠懿侯府一无所知,居然会觉得忠懿侯府是门好亲事?

沈绾当着沈瑛的面逞口舌之能痛快了,沈瑛却是怒了。

“既然你对忠懿侯府赞不绝口,忠懿侯府也透了话说会让世子对你负责,那就让忠懿侯府来提亲吧!”

沈绾愣住了,忠懿侯府的亲事是她娘亲挑选的,对方的底细她怎么可能不清楚?可她爹轻飘飘的两句话就把她往火坑推!

沈绾跳了起来,“我不!”

她喊完才发现自己居然冲着自己的爹喊叫,情急之下,手脚发软,很果断的昏了过去。

凤氏见状,又是一通的喊人拿巾子、掐人中,闹了半天,沈绾幽幽醒过来,却一副哀莫大于心死、了无生趣的样子。

凤氏还想据理力争,捏着嗓子苦苦恳求,直叫人起鸡皮疙瘩,“瑛郎,四娘和忠懿侯府的亲事……”

“她没得选。”沈瑛冷酷的截断凤氏的求情。沈绾是忠懿侯世子救上来的,她这辈子只能入崔家的门,他沈瑛丢不起人!况且就算他本来愿意想想其他法子,如今听沈绾这么说话,他也是不愿管了。

“我不要嫁那崔继善,他一个破落侯府的世子配得起我堂堂相府的姑娘吗?”发现耍自闭装可怜没用的沈绾脸上带着股破罐子破摔的狠绝,“爹,您太偏心,因为落水让人救了,您要我嫁去忠懿侯府我没话说,那她呢?她也是让外男给拉上岸的,凭什么她不用嫁人?”

沈绾的想法很简单,她要嫁给崔继善既是板上钉钉的事,怎么样她也要拖沈琅嬛下水。忠懿侯府是破落了,但对方绝对会以妻礼迎她,沈琅嬛的状况可就不一样了,听说拉了沈琅嬛一把的是雍王,王府那样的地方,就算沈琅嬛是相府嫡女也不一定能当正妃,再者,皇子正妃多是帝后指婚,她能肯定,像沈琅嬛这种落水后被救不得不认的婚事,顶多捞个姨娘名头,可能连侧妃都不是,往后沈琅嬛就得对她这个世子夫人低头,想想,沈绾自己都乐了。

说到这个,沈瑛也不免皱眉,出了这种事,忠懿侯府不敢不认,可雍王那边……对方临走前都没说什么,倒是让他为难。

照理说,好歹是他嫡女被外男碰了身子,就是他告到官家面前也是有理的,可这种事当然是男方愿意最好,不然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

思及此,沈瑛觉得还是先从带人来的沈云骧这里套套口风,他转向大儿子。“说来雍王与我家素无来往,怎么会到相府来?”

“儿子与雍王近来是有些走动,今日一同在会香楼喝茶,王爷听说咱们家的荷湖堪称京城一景,便提议要过来赏景,谁知道一来就撞上两个妹妹落水。”

话落,揍了人家几拳的沈云骧觉得自己有必要说两句好话,就当还对方不还手的礼了。

“说来也是我不好,三娘已经跳下水救大娘了,偏我多嘴说了一句三娘自小体弱才在巴陵养着,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到人,王爷仗义,必是因为我这句才下去拉三娘她们上岸。唉,是我不是啊……”

沈云骧知道自己这话是假,雍王跳下去救人的时候可快了,哪有空等他说话?不过这也显示雍王的确是把他妹妹放心上的,这不就从巴陵奔着要来负责,这是真心要娶他妹妹才敢跳下水的,加上他也揍了人几拳,便觉得把话圆好听了也好,否则跟那忠懿侯世子相提并论也太掉价了。

闻言,沈绾哼了一声,“大哥这话我不懂,说这些有什么意思,不管雍王爷是什么原因跳水救人,结果不都是一样。爹,您怎么说?”

在场的聪明人都知道哪里不一样,虽都是跳下水救人,但雍王是因为人家哥哥发了话才跳的水,忠懿侯世子不等婆子救人就急匆匆下水是什么心思可就不好说,传出去更是完全不同的名声。

沈瑛懒得搭理沈绾,只模了模垂髯,对着沈云镶沉吟。“照你看,雍王是皇室出身,身分贵重,三娘能不能进得了雍王府?雍王可有什么表示?”

沈瑛虽是问“能不能进”,沈云骧却听出他真正的意思是问以什么身分进王府。

说到这个,沈云骧有点没把握,他肯定雍王会迎三娘进王府,可那人跟妹妹谈定后就匆匆走了,他倒拿不准。

可这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回了,他坚定道:“虽儿子与王爷的交情不深,但对王爷的为人还是深知的,儿子想王爷就是看重妹妹才这么急匆匆的离开,肯定是要赶在下钥之前跟宫里的贵人提一提。”

听到这里,沈瑛觉得颇有道理,眉头松了些,摆摆手对众人道:“都下去吧,此事我自有打算。”

“爹……”

沈绾还想问清楚,却被她娘她姊拖着走,不过她也不纠结,反正她不信沈云骧说的,她等着看往后沈琅嬛如何对她低一头!

沈琅嬛也干脆的跟沈云骧、沈素心一起走了,这种时候,女儿家没有什么说话的立场,沈瑛也没有要参考她意见的意思,她这时候能相信的,反倒只有雍澜了。

众人一散,沈瑛继续模着他下巴的胡须。

说起来相府女儿没有与人做妾的道理,沈绾进忠懿侯府一定是正妻,但是雍王府……他心里浮起一道挺拔如青松、傲如霜雪的身影。

这雍王都及冠了却还未订亲,是皇室中的异数,有多少女子觊觎着雍王妃这位置,偏又碍于他的离魂症不知有没得治,一来二去的,这才拖到了这般年纪。

这位王爷在卫京真真是个奇特的存在,他是官家唯一的嫡子,若非有皇贵妃所出的庶长子挡在前头,太子之位,非他莫属。

可这位爷别说有半点野心显露,当初官家让他出宫建府,皇后差点哭倒长城,他却是欣然接受,然后毫不客气的向官家要了最靠近湖边的一块地,官家也不知是心中有愧还是怎么着,很慷慨的允了。

通常皇子的府邸都由官家赐与,开口向官家索要的还是头一遭,这也让朝臣纷纷议论,这嫡皇子的身分委实不同。

雍王府落成后,雍王只带了两个近侍便搬了进去,平时也没见他和谁走得近,两点一线的守着王府和大理寺的闲差,乐此不疲。

几个等着瞧他好戏的皇子不由得大失所望。

是以,撇除离魂症这问题,雍王的条件那是顶顶好的,于他沈家而言甚至更好,让官家觉得他跟太子、六皇子都有些渊源,却谁都不亲近,指不定更放心。

若是这么考虑,三娘只要能进了雍王府,倒是什么身分都无所谓了。

漪乐宫。

宫女们都感觉到一向自矜自持的宁皇后因为雍王的到来,心里产生雀跃和欢喜,因此连脚步都轻盈了许多。

漪乐宫里一向寥落,宁皇后虽然贵为一国国母,但是她不争不抢,和金僖宫大鸣大放的那位形成强烈的对比。

也因为她的不争不抢,后宫习惯抱大腿找靠山,见风转舵的嫔妃们知道就算不往这里来,宁皇后也不会对她们怎样,所以就算碍于宫规来请安了,也是草草应付了事。

一路陪着宁皇后过来的宫女们私下没有不为皇后打抱不平,可那又如何,半道上遇见金僖宫趾高气扬的宫女,她们还得低人一头。

同样是奴才,她们侍候的还是一国国母,理该走路有风,哪里知道就因为自家娘娘不受官家待见,她们这些侍候的奴才也跟着低声下气、忍气吞声。

这种事想着就呕,可她们能怎么办?

“什么?”宁皇后很少有这种喜怒形于色的神情,纤纤玉手拿黄金果子往儿子手上堆的动作停滞了一下。“我儿说的是真的?”

雍澜把接过来的果子仔细的剥了皮,用小银刀切成几瓣,搁上叉子,用小碟装了递到宁皇后面前。

母子俩乍看有五、六分的相似,宁皇后是那种婉约的美,她五官精致,即使不做出那种惹人怜爱的样子,言行举止也都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舒适,和煦温柔,即使现在上了年纪,那种气质也丝毫不减。

“胡一真确诊是喜脉,只是日子还浅,一月余,虽是喜讯,但是儿子以为暂且不要声张为好,这消息传出去对她不好。”

他不用递牌子就能进宫,是皇子里的头一分,照规矩,进了宫他应该先往官家的紫辰殿请安,而不是进后宫,可雍澜就这么做了。

他与嬛嬛的好消息,他想让母后第一个知道,一同分享他的喜气。

“神医胡一真?”宁皇后虽身居后宫,也知道这个名满江湖的奇人,人吃五谷杂粮,谁没个病痛的时候,因为出神入化的医术、任性的脾气,官家曾有意招他入宫,赏他官职,他却跑得无影无踪,最后只能作罢。

“是的。”

“你也知道会疼人了,看着是真心喜欢相府那个姑娘的。”她牵在手里小小软软的孩儿,一眨眼的时光,已经有了心仪的对象,动了心,想娶妻了。

真好,也算了了她一桩心事。

“儿子想娶她为正妃,而且,越快越好。”雍澜八风吹不动的神情带着股说不出来的急迫。

宁皇后本就长得温婉端庄,这一失笑,整个人散发出一股天然未经雕饰的愉悦,更是美得惊人,“的确,未婚有孕,传出去是不好听。”

自己的孩子,身为母亲的她多少猜得出来儿子的心思,这孩子向来没把那些世家勋贵女子放在眼里,虽说擦枪走火有了孩子,纳进府里也就是了,想聘为正妃,这是喜欢上人家了。

再说,那位相爷虽然老古板了些,倒也不是迂腐的人,相府的女儿嘛,理应是匹配得上她的澜儿的,虽说岁数上小了些,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事你父皇那边可知会了?”

“还不曾。”

宁皇后娇嗔的看了一眼儿子。“他虽是一国之君,终究是你的父皇,亲事无论如何还是得经过他允许的。”

“儿子自会去紫辰殿请旨。”

“有机会带她进宫来让母后瞧瞧。”她真心想看看究竟是怎样的女子能掳获儿子的心。

自然,雍澜对宁皇后是有些隐瞒的,譬如他是如何和沈琅嬛相识、如何上的床,他五分真五分假的编了一套说词,足以让他母后相信就够了。

有时候善意的谎言并不是错,爱护沈琅嬛的声誉对雍澜来说,是负责任的第一步。

宁皇后并不笨,她久居深宫又哪听不出来儿子的说词中有些微的瑕疵,只是那又何妨,儿子喜欢那个姑娘才是重点,其他都不重要。

后宫女子最想要的是帝王的圣宠不衰,世间女子也一样,拥有男人长久的怜爱比什么都重要。

“这是自然,她的性子和一般世家女子不太一样,常出人意料之外,有趣得很。”一想起她吹胡子瞪眼睛、一脸不高兴的模样,心里就像被根羽毛挠了似的。

宁皇后的眼睛更亮了,“哎呀,被你这一说,母后都迫不及待想见她了,你说她的闺名唤什么?嬛嬛,真是可爱!”

母子俩又道了些家常,雍澜便离开漪乐宫,走出长长的廊道,稍远处候着一个不起眼的小黄门。

雍澜掏出一个颇有分量的荷包。“漪乐宫这里还是有劳夏公公看顾了。”

“不敢、不敢,这是奴才的本分,王爷对奴才有救命之恩,王爷吩咐的事,奴才绝对鞠躬尽瘁。”小黄门哈腰鞠躬,并不敢去接那绣样精美的荷包。

“你美呢,这可不是要给你的,本王记得,过几日是小珠儿的生辰,十岁是个大姑娘了,你拿这个给她买点好吃的,就说是你这哥哥给的生辰礼。”

小黄门心里一激荡,嘴里喊着不敢,但是想起妹妹骨碌碌的大眼和喊他哥哥,吵着要满头绳绢花的模样,还是接下了雍澜给的荷包。

两人没有多说什么,雍澜随后便去了紫辰殿。

不意外的,在偏殿议事厅见到了在小桌上批奏章的太子雍寿。

官家挥退了众人,雍寿也是其一。

而雍寿在踏出殿门的同时,隐约的听了这么一耳朵——

“你要娶妃?”

雍寿的脚步一滞。

等雍澜从偏殿出来的时候,没想到雍寿就候在宫门外。

这会儿下着微雨,雍寿让人打着伞站在雨中,一袭贵重的明黄金丝银线四爪蟒袍穿在他身上,显得他在俊逸之余,有着和雍澜清冷相反的温润俊美。

两人相遇,雍澜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雍王的身量要比太子高出小半个头,近身侍候的内侍更是知道,太子脚上踩了恨天高,可就算加长了袍子的长度也遮掩不住他矮了雍澜一截的硬伤。

虽然说男人的成就不在高度,是性格品德和良善的心,但是对雍寿而言,他只要往雍澜身边一站,明明同样都是父皇生出来的孩子,在个头上却差了不只那么一丁点,心里就莫名觉得憋屈。

想到这里,雍寿的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但是那又如何,他是长兄,如今是高高在上的东宫太子,皇后所出又如何,不过是个没有封地的亲王,将来注定只能在他的脚下讨生活。

“皇兄。”雍澜虽然想迳自走过,却仍停下脚步给太子见礼,面上一如既往的不见丝毫波澜,看着就是个冷冷清清的贵公子。

可雍寿不这么认为,从小到大,他太知道这个六皇弟的内敛深沉,他即使虚长他那么几岁,每每站在一起却倍感压力,然后便是自惭形秽。

他在雍澜这年纪,根本做不到这般的冷静自若。

“皇弟难得进宫,不如顺道到东宫一坐,咱们兄弟好久没有聚一聚了?”

“月前和皇兄一盘残局还未分出胜负,皇兄这是得闲了?”面对东宫太子,雍澜依然悠然自在。

“哪里得闲,你也看得出来父皇有多器重孤,每日将孤带在身边教导,那奏折堆得像山一样高,都是孤在批阅,比起你们的悠闲,孤真是羡慕不已。”他那一贯的傲慢自得怎么都掩饰不住。

雍澜丝毫不为所动。“有皇兄为父皇分忧,是国家福气,也是百姓福气。”

雍寿被赞美得通体舒畅,嘴角都翘了起来。

雍澜话才落地,官家身边的秉笔太监便快步过来,“太子殿下,陛下说方才漕运河道的那份名单尚未论出章程来,请殿下移步议事厅。”

真是说人人到,父皇一刻都离不了他。“父皇召唤,那孤就少陪了。”

“皇兄请便。”雍澜做了请的手势。

就这么离去,雍寿是有点小不爽的,他都还没能从雍澜的口中撬出点有用的资料,譬如他中意的是哪家大臣女儿?看上的又是哪位娘子?

不过,就算他成了婚如何,就算看上的是天仙美女也没有用,即便官家看重皇嗣嫡庶,可还是拗不过他母妃,加上外祖家得用,维持国祚安康还得靠凤氏一族,这太子之位他不只可以稳稳当当的坐着,将来的那个位置也唾手可得。

所以就算雍澜成亲又如何?

他的前太子妃虽然未曾替他留下一男半女,但几个良娣、夫人已为他诞下一子两女,再过几日他便要选继妃,凡事都先雍澜一头的自己,又有什么好担忧的?

雍澜一待太子的身影离开,微阖的眼骤然睁开,凌厉无比。

这两天,个儿全都看在眼里,她们家姑娘异常的沉默,倒也不是心情不好的样子,就是思虑过重。

姑娘常常就着孤本棋谱,手拈棋子瞅着棋盘上的残局发愣,久久一个子都下不了。

她印象里的姑娘,乐天开朗,就算心里搁着事,也很快撇到脑后去,况且真的有事,处理起来向来果断又明快,从不拖沓。

可是这回,姑娘连喜欢的饭菜都吃得没滋味,也不追究她多放了一匙盐,还是少放了一匙糖,这样的姑娘让个儿深深感觉事情大条了。

对于排忧解难她不拿手,也问不到点子上,个儿很是心焦啊,一心只能巴望着其他几个姊妹赶紧到来。

她巴巴的盼得眼睛都要穿了,拾儿几个终于到了。

“姑娘,您看谁来了?”个儿快步的走进来,圆圆的脸蛋全是喜悦。

沈琅嬛倾耳一听,果然就听见百儿的大嗓门——

“喂,你们几个,快把姑娘的妆奁箱笼搬进来,小心别磕着了!”

几个丫鬟陆续的进来,因着不停的赶路,看着有些风尘仆仆,精神头却都不错。

众人给沈琅嬛见了礼,百儿便开始管家婆的操心生涯,“大人怎么让姑娘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这来回一趟主院得走多久的路?我说个儿,这天气快热了,姑娘的床铺你可让人提早铺好凉卄席,水晶珠帘子可找出来了?熏笼也该收起来……你给姑娘搭配这什么衣裳,上衫不搭下裙的,一点美感也没有,还有姑娘的头也是你梳的吧,啧,还好我把姑娘习惯用具都带来了,姑娘,一会儿奴婢就给您换个舒坦的发型。”

她从小和沈琅嬛一起长大,从来不曾分开这么久,一见着人就聒噪个没完。

沈琅嬛却半点不嫌吵,反倒觉得安静过头的院子总算有了生气。

“那些个箱笼先别忙着归置,”屋里乱糟糟的声音让她有了浅淡笑容,“拾儿,巴陵那边的产业都处理妥当了?”

“都按姑娘说的,该卖的都卖了,银钱都存进汇通的票号里,还有夫人的嫁妆也一并带过来了,只有夫人的陪嫁庄子没有动,我们可还要在卫京城置些产业?”那许多的银子放在票号里利息钱又不高,不如拿来活用的好。

拾儿拿出一叠帐簿放在桌上。

虽然不明白姑娘为什么不让她们归置箱笼,但是不动就不动,所有的箱笼都是她归整的,哪天姑娘想要什么物品,她都能找出来,所以没什么好疑惑的。

说到谢氏的嫁妆,不得不说沈琅嬛这个便宜娘是有点远见的,沈瑛外放的时候她虽不能肯定沈瑛会做到多大的官,倒是有自信沈家七房迟早要在卫京安定下来,而卫京寸土寸金,各权贵又都卡好位,要是等真的留任卫京才打算置产的事,就算有天大的好运也等不到,所以她聪明的早好几年便陆续盘了几间铺子。

谢氏走的时候,沈琅嬛被送去巴陵养身子,当着谢氏娘家人的面,沈瑛把谢氏在巴陵的嫁妆给了沈老夫人代管,卫京的则给了沈云骧、沈素心。

沈老夫人对着沈琅嬛虽是不冷不热,却是不会昧媳妇嫁妆的人,打沈琅嬛懂事了,沈老夫人便归还嫁妆,让她跟谢氏留下的人打理,是好是坏她不管。

沈琅嬛管着自己的产业,本是没想管卫京这一块,可她近日把沈素心这个姊姊给看透了,她严重怀疑谢氏留在卫京的产业大抵已不在她嫡姊身上。

说起来沈素心这耳根子软、脾气硬的个性大概没救了,可不管怎样都是她嫡亲的姊姊,再说也不是什么坏人,都是被凤姨娘给养得没见识了才如此。

她这姊姊什么时候能开窍沈琅嬛不知道,但现在沈素心一心奔着太子去,手上可不能没半点筹码,好歹卫京的铺子是值钱的,真成了太子妃还可当嫁妆带走,手上有钱,就算不受宠也不至于太难过日子,况且还有她能帮衬。

“产业是要置的,我记得我娘留在卫京的铺子是由你爹在打理,你回家一趟问问如今铺子的情形,再看着办。”打理产业拾儿是一把好手,从来不必她操心。

“奴婢这就回去。”

拾儿一家是谢氏的陪房,其他都是沈家的家奴。

拾儿也不拖沓,退下去漱洗过后就归家去了。

“我身子有些不爽利,潇潇,你过来替我瞧瞧。”

潇潇是个性子安静的,要是不够安静,哪静得下心看那些枯燥乏味的医书,因此几个丫头叽叽喳喳说成一团,唯独她一人只是看着。

她依言过来替沈琅嬛把起了脉,片刻后,略带狭长的凤眼掠过什么,再切一会儿脉,然后果断的松开了手指。

“姑娘,您有身孕了,一个月多一点。”也就是说这肚子里的孩子是在巴陵的时候怀上的。

个儿、千儿和百儿都傻住了。

百儿率先反应过来,冲着千儿说道:“你捏我一把。”千儿捏了,下手还挺重的。

“嘶!”百儿猛抽气,好疼!所以这事是真的。

个儿甚至自责到眼眶泛红,神情都是不敢置信,赶往京城的路上她和姑娘几乎寸步不离,姑娘怎么就……

“这不关你们的事,说来话长。”一个两个三个都红了鼻子,这几个丫头真是的!不过是怀个孩子,天又没塌下来!

几个丫鬟都觉得难受,一个官家小姐未婚有孕,是要沉塘的丑事呀!

沈琅嬛可不想看她们个个哭鼻子,便把段日晴在海天盛筵对她下了药,想把她送进段日阳房里促成好事,不料阴错阳差把她送错了房、遇上了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的事说了。

百儿一拍脑袋,想了起来。“难怪那天段家娘子身边的丫头直缠着奴婢不放。”

说完,她连忙跪在沈琅嬛面前。“是奴婢失职,姑娘想怎么责罚,奴婢都没话说!”

“你知道我最讨厌动不动就跪,旁人有心为恶,我们可以摆正自己的心思,哪防得了那些小人的阴暗心思?”

“那段家兄妹都是心术不正的,他们兄妹哪天要是落在奴婢手里,绝不让他们好过!”百儿十分气愤。

潇潇倒是就事论事。“姑娘若是想留下月复中孩儿,我可以尽心替您调理身子,让您平平安安的生下小少爷,若是不想要,我就配一服落胎药给您,让您落个清静。”

许是基于天生的母性,沈琅嬛模着平坦的小月复。“他来到我月复中就是和我有缘,我想留下他。”

“姑娘放心,等小少爷还是小小姐生出来,奴婢们都会好好照顾的!”千儿说道。

“那这孩子的爹咱们总得叫他出来负责任吧?”百儿除了嗓门大还是个傻大胆,几个丫头在唇边转了又转没敢问的问题,她却毫无顾忌的提了出来。

千儿立即给了她脑袋一个大栗爆。

百儿吃痛的模着后脑杓,语带抱怨,“这不也是你们都想知道的,我冒着被姑娘责罚的风险,你们还打我?仗不仗义啊?”

“个儿日前见过。”沈琅嬛说得很是轻描淡写,其实心里也是沉甸甸的,答应了他之后,她近日反倒有些患得患失,担起他兴许说服不了帝后的心。

刷刷刷,几道眼光刀子似的把个儿捅了个透。

个儿正想摇头否认,脑袋却突然有灵光闪过,“啊!”难道是他?

几个丫头见状都露出——啊,你真的知情却装作一副纯洁无辜的婊样,这姊妹情是说着玩的吧?

“你快说,姑爷长什么样子?人好不好?大人同意姑娘的亲事吗?”

个儿顿时成了鹤鹑,她可不可以说她也刚刚才知道?不过她很清楚一件事——

“关于姑娘的身子,紧紧闭上你们的嘴巴,这件事在姑爷来提亲之前绝对不能漏出去一个字,姑娘要是被沉了塘,你我几人都别想活命!”

几个丫头都面容严肃的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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