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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孕小王妃 第十四章 不速之客上门来

沈琅嬛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起初疲累感一直很重,想睁眼,眼皮就是不听她的,睡得很不安稳,但是她能感觉到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温暖的倚靠,就好像她平常睡觉时,雍澜躺在她身边的气息,以及他带来的那种归属感。

因为心安,这回她才真正的入了眠。

这一睡,不知今夕何夕,等她清醒,已经是两天后的午后了。

“嬛嬛,你醒了?”

雍澜的声音里掺杂了许多复杂的情绪,但最多的是几乎要满出来的喜悦。

在沈琅嬛眼前放大的是雍澜带着疲累的脸,不只眼睛的红丝依然,本来光洁的下巴也有了胡子,衣衫也都是皱着,好像一下老了好几岁。

“你的脸过来一下。”她想起来却浑身乏力,只好叫他过来。

雍澜听话的把脸挪到她面前,见她伸手,连忙抓住往自己的脸上贴,她却用手背蹭他的脸颊,“我怎么觉得你好像瘦得厉害?”

“这不是老胡替我解毒,太过消耗体力的关系,等你安好了胎,我们再去吃烤全羊,不用两上的肉就补回来了。”

“毒素都清干净了?”她又继续磨蹭了下,满是心疼,心疼他受的苦无人能替他承担,这样的人她要是不多爱着他一些,谁又会心疼他?

“老胡说我现在健康得可以活到一百八十岁。”他爱极了她的手,自动蹭了两下还不够,送上另外一边的脸颊。

“那不成了老妖怪?”沈琅嬛瞪他。

“那你就陪着我变成老妖婆。”

“你美!”活成满脸四肢都是褶子的老太婆,怎么想怎么不美,不过如果有他作伴,好像也没什么不好,一同煮酒、下棋,每个平凡相处都是美好时光。

雍澜的手滑到了她的颈子,那里的肌肤惨不忍睹,沈琅嬛的皮肤本来就白,如今又青又紫,他不禁嘶了声,这到底有多痛?

“他们说这是我弄伤的……”他哽咽着,声音里全是愧疚。

“是我不知轻重的撞上去,还好没伤到孩子。”她不怪雍澜,是她太莽撞,怎么会以为和一个发病的人有理可说?

“这是母后命人送来的“花露白玉膏”,说对化淤有奇效,你用力擦,要是用完我再让人去要。”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羊脂白玉瓶。

他说起来像是没什么稀奇的,完全把宫里嫔妃抢破头还不见得能拿到手的不传秘药,当成了桥下跌打损伤十文钱一罐的臭药膏了。

“怎么惊动了母后?”

“她听到我发病,连夜过来,所有发生的事情她都知道了,知道我把你弄伤,差点没把我骂成臭头!”

“我没能给她请安,母后不会生我的气吧?”希望宁皇后心里不要有疙瘩。

“怎么会,她心疼都来不及了,直说让你好好休养,她过两日再出宫来看你。”

宁皇后一则喜,一则忧,喜的是儿子的毒解了,忧的是媳妇动了胎气,要不是身分受限,她还想留在王府帮忙照看媳妇。

“母后出宫,官家会不会有微词?”那个她印象中柔弱如柳的宁皇后似乎和以前不大一样了。

“母后以前是为了我忍耐,想用不争来求平安,如今不一样了,她也没必要忍谁,想做什么就做,自然随兴多了。”

也是,雍澜虽然没说,她也从带帐本过来给她看的拾儿口中得知,凤皇贵妃因为雍寿的关系贬为采女被打入冷宫,凤氏一族的状况也不太好,而如今身为中宫之主的宁皇后,因为雍澜表现杰出,还真可以不用那么忍气吞声过日子了。

只不过还是有人为了反对而反对。

“呸,花露白玉膏虽好,却远远比不上我的“雪肤花貌羊脂膏”,一擦就见效!”

胡一真的人还没到,声音先传了来。

小夫妻互觑了一眼,沈琅嬛一脸狐疑,这是听了多久的壁脚?王府什么时候变成谁都可以随便进出的菜市场?

雍澜笑得有些心虚,是他给的特权,这不是想着将来他的嬛嬛要是生产,还用得上胡一真和潇潇吗?

况且,老胡才刚治好了他,过河拆桥这种事他是看情况做的,现在还不到时候。

“你们来了。”

“王爷、王妃。”兄妹俩异口同声。

“都免礼。”雍澜也不和他们客气。

“看起来王妃是无恙了。”

胡一真带着潇潇走过来,找回妹妹让他了却心头大事,整个人看起来神清气爽,眉梢都是喜气,就连显小的鼻子眼睛都让人觉得顺眼了许多。

老实说兄妹俩乍看之下没太多相似的地方,但是站在一起……嗯嗯,沈琅嬛觉得胡一真应该是肖父,女孩子要真像到他们爹……呃,还好,女子还是肖娘比较好。

不过,潇潇的娘亲若是这般美貌,又是怎么看上胡老爹的?

只能说天下的姻缘只有你想不到,没有牵不成的。

“听我家囡囡说,是王妃救了她的命,大恩不言谢,往后王妃有任何差遣,水里来火里去,用得着我胡一真的地方,我绝没有第二句话。”

小气吝啬,没有好处绝不会出手救人的胡神医,居然拍起胸脯,应了看似半点好处都拿不到的差事。

“到底潇潇是怎么走失的?”沈琅嬛也想知道。

都这么大个人了,竟因为走失失足跌落谷底,失去了记忆,醒过来后自己爬上山道,偏又遇上盗匪,要不是遇见去寺庙还愿的沈琅嬛,被她带回了老宅,后果不堪设想。

“都怪我,是我带囡囡上山采药,我因为看见一株百年难得一见的药草,把她撇下……当我攀着绳索爬上来,她已经不见了,后来我寻遍整个山谷,就是找不到她。”向来大剌剌的胡一真很是自责。

事情的缘由潇潇记得很零碎,不过跌下山谷的片段她是有印象的。“我只记得山谷中来了一阵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我转着转着就迷了路,心里着急,没仔细查看地势,结果就摔了下去。”这一摔就摔去了她大部分的记忆。

“潇潇这记忆找得回来吗?”沈琅嬛关心的问道。

潇潇曾告诉她,医人不自医,她能医治别人的病痛,却没办法让自己的记忆恢复,只能靠时间等记忆自己回来,现在有了胡一真,痊愈的机会也许指日可待。

“这种事情急不来,我已修书回去告诉爹娘说我找到囡囡,他们应该就能放心了。”

上山摘个药草把妹妹弄丢了,胡家老爹和老娘撂下狠话,他要是没把妹妹带回家,那么家也不用回了。

他就这样被撵了出来,有家归不得,心里苦得跟吞了黄连差不多,万万没想到绕了一大一圈居然把人找到了,皇天不负苦心人呐!

“我哥想带我回家,我们家四代行医,我爹娘也是大夫,全家人一起会诊,也许我的记忆会回来得更快,但是我想等王妃生产后再回家。”

潇潇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但是她的意思很明确,她想留在王府待沈琅嬛平安生下孩子,见母子均安她才能安心回家,毕竟她离家这些日子,要是没有沈琅嬛,下场简直不敢想。

“囡囡离家很久,家中爹娘想念得紧,再说王妃是王爷捧在手心的珍宝,王妃生产,王爷能不紧张吗?府里稳婆、大夫还有宫中御医,通通齐全,哪轮得到你一个还未出嫁的小娘子?”

要胡一真说,报恩有很多方式,不必急在一时,他们还是赶紧返家让爹娘放心才是。

沈琅嬛望着一直朝着她比手势的胡一真,要她帮忙说服自己的妹子,表情殷切恳求,她还真没什么好不答应的。

“回去吧,伯父和伯母肯定希望你早日归家,真放不下我,等孩子洗三再过来,到时候你爱住多久,你后面那一位就管不了了。”她把潇潇招到跟前。

潇潇撇撇嘴,回头瞪了她哥一眼,算是答应回家先见爹娘再说。

是夜,潇潇和几个丫头道别,几人虽然知道她早晚要走,可几个月下来已经处出了感情,依依不舍,不过知道等王妃的孩子生下来她还会过来,离愁总算不那么逼人,开始有心思想着要给潇潇送什么土仪让她带回家。

棒天,胡家兄妹启程返家,除了姊妹们送的礼物,还有雍澜和沈琅嬛备下一整辆马车的谢礼。

这日,沈琅嬛晨起下月复便见了血,虽然只是微微的血迹,对于惊弓之鸟般的雍澜来说,却是不能承受之重,所以他坚持沈琅嬛必须好好躺在床上安胎,这一安,便安了半个月。

为了平安生下第一个孩子,沈琅嬛忍了。

而雍澜经胡一真的手治好离魂症的消息很快传进每个皇子的耳朵里,这个时间点有些敏感,毕竟雍寿才遭圈禁没多久。

有人按兵不动、沉得住气,有人蠢蠢欲动,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辟家的儿子其实不少,但二皇子早夭,三皇子太过“贤良”招了官家的忌讳,挨着皇位的却被踢下来的大皇子雍寿被圈禁,四皇子领了差事去江南,五皇子、七皇子都是品阶低的嫔妃所生,一个身体孱弱,一年有三百多天在喝药,一个谨小慎微,个性懦弱无能,八皇子年纪只有七岁。

爆里头有希望攀上皇位的只剩下雍澜和四皇子。

四皇子和雍寿一母同胞,要是他能拿下太子之位,如今落魄得比乞丐还不如的凤氏一族也许起复有望,得以重新享受荣华富贵,但四皇子的学识才华远远不及雍澜,除非官家眼瞎,否则不会选这颗鱼眼睛。

也就是说,看来看去,雍澜这个嫡皇子受官家重用的可能性最大。

金秋的卫京格外舒爽,彷佛天都高了几分,像是为了助长雍澜的声势,一心想把水患治好,好在官家面前遨功长脸的四皇子却出了纰漏。

他对水利本来就是一窍不通,又急着想立功,到了江南,既不曾去勘查水道河流,也不明白山脉走势,听信地方官员的建议,采用水来土掩的策略,结果哪挡得住汛期的洪水?

这样的蛮干让本来就已经溃堤过数次的水患更加泛滥,冲坏上万顷良田,造成更多的百姓流离失所。

消息十万火急送回卫京,官家本就因为雍寿一事受刺激,心疾发作,缺了十几天的早朝,听到这消息,直接砸了所有的折子干脆称病不起。

焦头烂额的时候他倒想起自己还有个儿子,索性把一摊子国事全推到了雍澜身上。

雍澜也不推托,他把诸大臣、沈瑛和沈云骧叫来,共商治水国策。

“爹,这等大事怎么会叫上我?”被点名,沈云骧有些忐忑和不解。

“爹也不明白,但去了殿前只要带上耳朵就是了,少言多听。”沈瑛也不明白雍王为什么要叫上大儿子,但他以为这是个好机会。

大郎现在只是个举子,虽然重新又拜在徐大儒门下,但这两项不可能让他踏入朝堂,但是见征知着,也就是说,大郎要想再进一步,这就是个大好的机会。

知道军中看战绩,文臣看家世、门第和心计,能得到和朝中大臣混个脸熟的机会并不容易,人脉可是大郎将来在朝中攸关重要的一环。

雍王给了大郎百年难得一见的机会。

议事殿中,群臣齐聚,对于治水一事意见纷纷,雍澜拢着手,也不表示意见,只听着众臣的意见,意见很多很杂,却没一条可用,出一张嘴,大概就是这些文臣最能干的事了,沈云骧也没管沈瑛顾不顾得上他,默默站在角落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惧色,没有人问他,他也不搭一句话,表现波澜不惊、镇定自若。

这样的大将之风,诸大臣皆暗自投以赞赏眼光,就连沈瑛自己也没想到儿子的表现这么不俗。

而治水一事,一殿重臣从卯时一直商讨到亥时初都没能拍板定案。

雍澜的目光最后转到了沈云骧身上,在朝堂上只有君臣,就连父子也要站一边去,即便沈云骧是他的大舅子,在公务面前仍旧得分上下的。

“沈云骧,本王曾看过一篇策论,叫〈治水十论述〉,对治水方面的防洪、排水、灌溉、除涝、河运、围田……都做了十分详尽的解说,本王听说那篇策论是你写的?”

他当时对那篇策论惊为天人,四处打探,最后得知写这篇策论的不是别人,就是沈云骧。

他已向本人求证过,现在不过是想证实沈云骧是有资格站在大殿上和群臣并肩的。

“这是举子应试时考的六经策论其中的一篇。”沈云骧对答如流。

这回治水不利,情势严峻,雍澜以为内举不避亲,便吩咐沈云骧随着沈瑛进宫,想听听他的意见。

“你方才听了许多大臣们的意见,对于治水一事,可有什么补充的意见?”

沈云骧拱手道:“草民的想法是灌排结合,治水与治田结合,也就是围修、筑堤、护田、浚河、排涝,置闸门控制围水范围,来解决蓄水、泻水、挡潮、排涝的矛盾,然后做一次大规模的整治。”

一直以来,吴淞江水道排洪逐渐困难,排水不畅就成为整个江南地区的问题,要解决这个问题,便需要一步步的来。

“继续说。”对这位大舅兄,雍澜的脸上多了赞许之色。

“另外,草民以为可以发动民工除杂草、疏淤泥,并用淤泥堆稹成堤,江南水患,才有可能一劳永逸。”

朝中大臣鸦雀无声,只有一个共同的心声——那得花多少银子?还有,谁能担这责任?

众人面面相觑,无人敢应声。

“沈丞相以为如何?”雍澜把球丢给了沈瑛。

大卫朝三司嫌理财政,三司的长官被三司使称为计相,既然是关于银子的问题,问沈瑛就对了,只要他点头,其他人的意见大致上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虽然花费甚钜,也不是不可行……”沈瑛沉吟,给了中肯的评语。

“既然沈相也认为可行,治水如救人,沈云骧,本王让你明日把章程呈上来,可行?”

没有人知道雍澜急着想回家了,这时辰,他的嬛嬛该上床了,他得赶快回家陪睡。

上回他毒发没有陪睡,害得来找他的嬛嬛动了胎气,这种事,无论如何他都不想再经历一次。

还有,他得让母后去劝劝父皇,病别装太久,老是要他帮着处理国事,那他的家事呢?

没有先安内如何攘外,对吧?

雍澜在朝堂上处理国事,深居内宅的沈琅嬛也没得闲,一早听完了各处管事们回禀,喝了口蜜枣茶,挪动了谈不上舒适的大腿,又有大管事过来报告,与王府有往来的宁、秋二府分别有红、白事,这些人情往来,沈琅嬛看着与王府的交情亲近远疏,让千儿看着给礼。

她之前把整个王府的庞大花园分成数区,交给管事们承包管理,省下了每年花钱打理花园的银子,又因为允许管事们除了供应王府所需的部分以外,能自由种植花卉水果及蔬菜,收成后可以卖给王府厨房或是卖到外头,增加一笔可观的收入,厨房也能省下部分开支,浮报的情形顿时少了许多,可以说一举数得。

奇嬷嬷对这位主子是完全服了,她主动替沈琅嬛担起家务和出谋筹划的工作,见沈琅嬛没有反对,也会告诉她大家大族的风俗礼仪,乃至皇宫各家族的许多秘辛,还有怎么辨别古董字画、珍宝还有衣料,更让她记了一番食物相生相克的道理,总之,林林总总,不胜枚举。

加上官场讲究阔气排场,从寒食清明到端午重阳,从弥月寿庆到红白喜事,从士子应酬到亲朋往来,一年到头有办不完的宴会,身为王府的主母,对于这些怎么能不了解?

这些门道沈琅嬛以前当太子妃的时候,有些听过有些没有,她越听越觉得不容易,单单背一份京里勋贵世家的关系名单,就记得她头昏脑胀,简直要老命!

但是,她并没有打算把自己将来的人生都投注在管家上,所以她重用了奇嬷嬷。

君王治国月兑不出良臣辅助,需要左膀右臂,治家也是一样的道理。

只是以前行有余力的管家活,眼看着生产日期越发接近,沈琅嬛却越发的倦怠,吩咐完这些,她就把琐碎的日常小事交给了千儿和奇嬷嬷,打算进屋歇息去。

其实,雍澜早就不让她管这些家务了,但是闲着啊,总不能叫她真的每天吃饱睡睡饱吃,老实讲,这种日子偶尔过过觉得不错,要是每天都这样养猪,她可能会先崩溃。

她刚从议事厅出来,日出就迟疑的拿了张帖子进来交给百儿。

“不是吩咐过了,王妃的身子重,这段期间不见客了吗?你怎么还接帖子,你不要命了?”她把日出当弟弟看,言语间便多了份不拘束的亲昵。

“那位夫人,说她是王妃的妹妹,知道王妃快临产了,刻意来探望的。”人家都说了是王妃的妹妹,要是不让见,好像不是那么妥当,所以他让人在待客厅稍待,赶紧进来请示了。

这是非常没有礼貌的事,人都到门口才递帖子,这是逼着主人家非见不可!百儿心里嘀咕,她知道自家姑娘和沈仙姊妹不对盘,如今各自安好,又来做什么?

不过她还是把事禀给了沈琅嬛。

沈琅嬛看着那描金绘银的帖子,上头是忠懿侯府的徽记。“沈绾,她来做什么?”

“王妃,不如不见,那种人一来肯定没好事。”百儿一提到沈绾就没好气。

自从身子越发沉重,王府也事多,除了嫡亲兄姊的事,沈琅嬛其实不大打听沈家其他人的状况,只知道沈仙不顾家人反对,坚持要到圈禁地去陪雍寿,外人看来是情深,沈琅嬛却明白那是因为沈仙怀有雍寿的种。

她去信问了沈素心她的婚事如何,因为雍寿被废,原本说好的婚事官家表示都不作数,可各自婚嫁,她这姊姊倒是心大,反正她证明了她比得过别人、嫁得了太子,是太子没用娶不了她,她没沈仙那些小九九,用以前沈琅嬛劝过她的那些话回了信,总之就是——她是相府嫡女、雍王妃亲姊,以后还会嫁得差?大不了风头上先等等,过两年再嫁也不算太晚。

沈琅嬛收到回信的时候笑了,凤姨娘是没把沈素心教好,但幸好沈素心的心理素质还是不错,不是个太纠结的人。

至于风姨娘,沈瑛与她的感情日渐稀薄,她还真不知道剩下两个不成器儿子的她会有什么将来。

说起来最最不关她的事的,就是嫁入忠懿侯府又莫名找上门的沈绾了,真是特别会来事。

“与她同行的还有个小娘子。”日出又说。

“让她们进来吧,我倒想知道沈绾想做什么?”不管是什么,她从来没怕过事,难道沈绾还会吃了她不成?

“王妃,奴婢斗胆说上一句,无论四娘子说什么,您千万不要往心里去,您现在是孕妇。”百儿又拿出她管家婆的身分,只是这回管到主子身上来就是了。

沈琅嬛拍拍百儿的手。“她还有什么能叫我生气的,我没想要自找罪受。”

那就好,不过百儿觉得四娘子这人还是远着最好。

沈琅嬛懒得动,就在正院的会客厅见沈绾,沈绾没什么变,穿着一如往常走华丽风,梳了妇人发髻的她还刻意用宫制的堆纱绢花压着发,她虽然已经尽量避免往王府的事物上瞧,但眼眸里的惊艳怎么压都压不住。

另外一位小娘子打扮的人,沈琅嬛定睛一看,竟也是熟人,是她想都没想到的段日晴,也不知道这两人怎么凑在一起的?

这是不知死活,自动送上门来了。

段日晴只觉得自己的眼睛实在不够用,比起她在京城的段家,七八房人挤在同个宅子里,这雍王府的规模根本是他们可望不可及,更别提王府的格局听说和皇宫是一样的,同样分了中东西三路,只是规模小了许多罢了。

当她把眼珠子转到雍王妃身上时,还是一眼就认出坐在贵妃榻上的人是谁,沈琅嬛比在巴陵的时候丰腴了些,看着气色很好,全身并没有什么装饰,但是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她头上随便一根用来固定头发的簪子都比自己的满头珠翠还要值钱,再有她身上穿的,看似居家常服,那料子却柔软得不可思议,再来她肚大如箩的模样,这是快生了。

算算时间,的确是那个时候怀上的。

沈琅嬛未婚有孕的丑事传遍满卫京,可她凭什么可以嫁给雍王那样优秀的郎君?对方还对她不离不弃?

据说那位王爷还当众承认孩子是他的,愿意负起全责,因而传成佳话,老天太不公平了,什么狗屎运都叫沈琅嬛给碰上!

要说模样,她也不差啊,可他们到京里都多久了,始终打不进上层的社交圈,往来的只有小辟的女眷,一点用处也没有,就连垫脚石都称不上。

但是,机会是握在自己手上的,段日晴到处钻营,终于交上沈绾这么个侯府世子夫人,唯一钓上的鱼和沈琅嬛居然是同父异母的姊妹,而且还恨沈琅嬛恨得咬牙切齿,她更不能放手,几乎把手上的好东西都给了沈绾,她才答应来王府串门子走动的时候捎上她。

雍王府的门槛终于让她跨进来了,别人她不知道,可沈琅嬛这人她从小认识,在巴陵的时候因为下药这事断了交情不要紧,沈琅嬛的脾气向来好拿捏,她们过往也是以姊妹相称,想必只要见了面,说几句就能揭过往事,那沈琅嬛就还会像以前一样事事听她的。

“妹妹怎么会想到要来探望我了?”沈琅嬛见两人顾着四顾张望王府里的摆设器具,忘了要向她这主人打招呼,不禁开口刺了一句。

段日晴的家世摊在那也就那样了,她不怪她没见识,而沈绾虽是沈相家的庶女,但在她还没回家之前,沈绾的吃穿用度可都是嫡女的分例,会差吗?

那样的日子要是叫差,那整个大卫朝有四分之三的人口都活不下去,如今嫁到侯府,虽说侯府已日薄西山,但好歹凤氏想尽办法给了她丰富的嫁妆,要是这样日子还过不下去,沈琅嬛实在无言了。

“这不是遇见姊姊的故人,她每回都在妹妹的耳边叨念非要来见你一面不可,妹妹便做了个顺水人情,把人带来,你不用太感谢我,呵呵,她可是把你们在巴陵时的趣事都说给我听了,原来姊姊和日晴的感情这么好,真是好生叫人羡慕。”沈绾的笑带着满满的恶意,就像她以前那样。

“既然你只是把人送来,那大门在那边,就不送了。”沈琅嬛也不让坐,只让两人干站在那里。

沈绾顿时拉下脸。“你赶我走?连一杯茶水、一个座位都没有,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你这王妃也太失格了,我好歹是客,该有的待遇呢?”

“你出嫁前带着沈云骅去骂我,说从此和我切断姊妹关系,所以,请问崔夫人,你用的是哪张脸要我请你喝茶、给你座位?”天下就是有沈绾这种人,只看见别人的好,却从来不会自省自己做过什么,没让门房把她赶走,已经给她面子了。

沈绾被沈琅嬛噎得脸红脖子粗。

好你个沈琅嬛,竟然在段日晴的面前让她吃瘪,偏偏她还不能怎样,她的确说过要和沈琅嬛断绝来往的话,谁叫她那时候在气头上!可气头上的话能算数吗?

“那你为什么还让我进来?”她双手勒得死紧,一字一顿的说,想生吞了沈琅嬛的心都有了。

沈琅嬛笑得很恶质,“我不过想看看你的脸皮有多厚。”

沈绾要是还待得下去,她就是圣人了,她不是圣人,所以她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看沈绾掩着面几乎是飞一般的逃走了,段日晴这才确信,沈绾向她抱怨的沈琅嬛有多冷酷无情是真的,这下她全信了。

眼前的妇人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她说什么都信的沈琅嬛吗?

“至于你……”沈琅嬛眼中的戏谑收拾得一干二净,换上冷酷。“段日晴,你不该来的,我要是你,在你对我做下那样令人发指的事情以后,我会有多远逃多远,苟活在世上随便一个角落,是个非常知道“知恩图报”的人,你敬我一尺,我当然也要还你一丈。”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段日晴听出来了,沈琅嬛不是和她玩笑,她对当日被设计失身的事情十分介怀,介怀到日日夜夜都惦记着这件事,而她居然笨得来自投罗网。

“用家族的前途来替你还价,利息收得够薄吧?”

“你凭什么?别以为你有个王爷当靠山就能为所欲为?”段日晴口齿不清的尖叫。

案亲和叔伯们要是知道她和哥哥的所作所为连累了家族……她不敢想自己的下场,她已经冷汗涔涔了。

沈琅嬛掏掏耳朵,“或许你想看看我如何为所欲为?老实说,要让我动手,你的下场可能会更凄惨,你这张脸我连看都觉得厌恶,你怎么还天真的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没有主见的沈琅嬛?”

她原本不想借雍澜的势解决这件事,但是那位爷说,他不出这口气没办法消气,又说反正段峮山的政绩也不怎样,从政对国家没有贡献,娶的妻子也不好,子女教育失败得一塌糊涂,不如让他回老家,能把家理好了再来谈前途吧,要是不能,那就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雍澜这还是往轻里说的,真要让他处理这家人,他不只会让段家人灰头土脸的滚出京城,还要他们一文不名,一路行乞的回巴陵去。

段日晴从沈琅嬛的神情看得出来她是认真的,这女人真的有让段氏家族一夕倾倒,家族因为自己而蒙羞的能耐。

但是她仍想用道德来绑架沈琅嬛,“你不该为你月复中的胎儿积德吗?”

沈琅嬛笑得齿冷。“我就是想替孩子积德行善才告诉你这些,否则,别说王府的大门你进不来,在我得知你们段家大房要进京的时候,我就会学你斩草除根的好手段,派人在半途狙杀你和段日阳,你们能不能活到今天都是个问题。”

段日晴顿时面色惨白,她连这个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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