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夫条件 第十章
第六章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林明逸就这么镇定自若地一直站在门前,这一层楼可不止阮月池一位住户,她的对门就住了一对小夫妻,还带着一个刚上学的小孩子。
放学的时间到了,小男孩由妈妈带回了家,他站在自家门口,活泼地扭动身躯,嘴里跟妈妈撒着娇,好奇的大眼睛一下子就瞄到了林明逸,因为从未见过他,所以就多看了几眼,明亮的黑眼珠转呀转呀转。
林明逸捕捉到了他的目光,对他友好地微微一笑。
小男孩飞快地收回眼神,他朝妈妈嘟了嘟嘴,“妈妈,这里有个奇怪的叔叔。”
“小孩别乱讲话,进屋去。”男孩的妈妈温柔地斥责了一句,回过头朝林明逸抱歉地笑了笑。
林明逸无所谓地轻笑,颔首示意。
小男孩听妈妈的话进了屋,他妈妈跟着他一起进去了,顺手关上了门。
世界又安静了,林明逸对着那紧阖的大门沉思,他忽然想到,如果他和月池能有一个小孩,该有多好。
生女儿,像她,生儿子,也像她。无论他们聪不聪明,他都会给他们世界上所有的爰,无论他们会不会念书,只要拥有一颗善良的心,那么他就会给他们买很多很多玩具。
再也不用像他们的爸爸一样,他们会过得很好很好的。
林明逸为自己的胡思乱想笑了笑,他转过头,继续对着阮月池的门。
又过了一会,对门的男主人回来了,男主人根本就没有看到林明逸,他直接进了屋,在关门的那刹那,林明逸听到那个男人的妻子用无比温柔的声音轻喊:“你回来了。”
于是林明逸又想到了那天,阮月池第一次给他做饺子的那一天,那一天,他正顺利实施完他坏事的关键一步,他满身疲态地回去之后,却听到了阮月池站在温柔无尽的暖光中对他微笑,“你回来了。”
那一刻,他得到了真正的救赎,他愿意在所有事情暴露之后,承受所有人的训斥与怒骂,但他会忍不住想,月池不会唾骂他的,她会为他做很好吃的饺子,汤圆,与牛肉面。
林明逸的眼前逐渐变得朦胧,黑暗与白光交错,两者反反复复,他在两者的间隙之中看到阮月池将门打了开来,他似乎看到了她脸上愤怒的神态,而后又转向震惊与慌乱。
这也许是个梦,梦里的阮月池正向他展开双臂,他的身体变得虚软与轻飘,他仿佛踩在云朵上,落在一个温暖而真实的怀抱中。
林明逸开始作梦,他梦到自己睡在还没上中学时的房间里,白天他刚参加完学校的运动会,他报名的是长跑专案,奔跑途中,天气晴转多云,接着多云转阴,阴又转小雨,小雨又转大雨,而他始终没有停止奔跑的步伐。
在滂沱的大雨中,他的汗水与雨水相融,他得到了第一名的好成绩。
他喜欢上了在大雨中难以呼吸的疼痛,这样的疼痛却令他快乐,那一年他十二岁。
回到家里的当晩他发起了高烧,林父出差去了新加坡,不在家,林母第二天要参加插花比赛,她的心思全在她的花与花瓶上。
她知晓林明逸为了完成比赛不惜冒着大雨后,恨铁不成钢地骂了他一句,“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一个傻瓜,那个奖牌是镀金还是镀银,赢了能当饭吃吗?”
林明逸浑身滚烫地躺在床上,他好像没有听到林母的责骂,他的耳朵似乎被白天的那场大雨淹没了,他的脑袋与身体似乎也依然留在大雨里。他紧紧闭着眼,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大雨令他呼吸困难。
过了不知多久,手臂上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冰凉的针管扎进了他的血管,那钻入周身血脉的液体提醒了他,他听到了床边传来的低低抽泣。
他想问她是谁?但他的脑袋很沉重,他很难去思考,过了很久很久,他才意识到是他的保姆,是长久以来照顾他的保姆。
林明逸的脸上浮现了笑容,这是一个虽然滚烫煎熬,却起码还是温暖的美梦。
只是啜泣声一直不止歇,林明逸越听,眉间的褶皱越深,然后他便醒了过来,微微侧过头,只见阮月池正低着头,纸巾按在正用力吸气的鼻子上。
阮月池听到了他的动静,立刻慌乱地抬起头来。她一双红红的,像兔子一样的眼睛一瞬间就映入了林明逸的眼中。
“你醒了?”阮月池禁不住低喊,她倾身按住林明逸动弹不安的身躯,“别动,你还在吊点滴。”
林明逸这才察觉到他手背上还插着点滴的针管,他张了张嘴,感到喉咙间又苦又涩,还十分疼痛,他艰难地开口问道:“你哭了。”
阮月池摇摇头,“我没有。”
林明逸又说:“我听到了你吸鼻子的声音了。”
阮月池立刻将手上的攥成一团,藏在手心里,藏得严严实实的,“你听错了,我刚刚是在吃饺子,是吃饺子发出的声音。”
闻言,林明逸展颜一笑,“我也想吃,好几天没吃到了。”
阮月池瞪了他一眼,没有再接话,她重新拿起放在床头柜上棉花签,蘸了蘸水,往林明逸干燥又苍白的嘴唇上来回抹动,“是不是很口渴?医生说你缺水很严重。”
林明逸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说:“我喝了很多啤酒,应该不缺水。”
阮月池瞬间就捏紧了手上的棉花签,她咬牙又咬牙,根本压抑不住怒火,“医生还说,你已经好久没怎么吃东西了,睡眠也不足,你是不是脑袋坏掉了,也跟小孩子一样会忘记吃饭?”
林明逸被训得一声不吭,过了一会,才低声说了一句,“我有吃过一个便当的……”
阮月池当没有听到,她帮林明逸倒了一杯温水,扶着他从床上坐了起
来,将水杯递到他嘴边,“喝看看,温水对喉咙刺激小一点。”
林明逸乖乖地点点头,立刻低头喝了几口,干涩又疼痛的喉咙像被温热的流泉滋润过,连着肚子也温暖起来。
他抬起手,眼疾手快地握住阮月池正要后退的手腕。
“月池……”他忍不住喊她。
阮月池的小脸紧绷着,她也不挣扎,只是语气冰冷冷的,一点也不友好,“林明逸,你弄清楚,我并不是原谅你了,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在我家门口丢脸。”
林明逸收紧了握着她的手指,他的脑袋里,理智的焰火正在渐渐熄灭,汹涌又不受控制的潮水正将他的理智吞噬,他现在一点也不想保持理智,他甚至一点也不想做个成熟的成年人,他胡乱地想,如果他与刚刚的梦境里的一样,还停留在十二岁好了。
若是如此,求得阮月池的原谅就能容易一点?
他有些激动地说:“我不管,你已经让我进来了,我就绝对不会轻易离开。”他忍不住张开双臂,想将阮月池拥入怀中,紧紧抱住不放。
阮月池推着他压过来的胸膛,她慌乱地低喊:“你别乱来!”她按住他乱动的手臂,气得不行,“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还在打针,你能不能冷静一点,真的想要我再也不理你吗?”
林明逸一下子就不动了,连嘴巴也像用针线缝上了一样,闭着不说话,只有一双因为生病与疲劳过度而显得更加大,更加深邃的黑眼睛紧盯着她不放,仿佛在说,看我乖乖不动,乖乖不说话,你是不是就能再给我一个机会。
阮月池叹了一口气,避开他炽热的眼神,道:“等你好起来,我再和你算帐。”
原来还是不肯给他机会!林明逸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他自暴自弃地说:“那我就十天不吃饭,十天不喝水,永远好不起来,这样你就没有机会和我算帐了!”
阮月池瞪圆了眼睛,她几乎是不可置信地看着林明逸,“你他妈是不是有病?”林明逸既孩子气又不计后果的言语令她怒火攻心,连肚子里匮乏的脏话都不禁往外抛,她简直是怒不可遏,比先前林明逸对她做坏事时还要生气。
气他明明有错在先,还要再通过这种方式来气别人,更让阮月池难过的是,她居然真的拿这样的林明逸没有办法。
她到底是倒了什么样的大霉,才会碰上林明逸这个混蛋。